“不是，大夫，怎麽樣啊！”楚錚讓大夫這麽一看，心裏咯噔一下，整個兒人就跟讓人家攥住了命脈一樣，幾近戰栗，連話都說的磕磕巴巴的，“您可把我嚇得難受！”

大夫也只是醞釀著該怎麽說，沒想到就是這麽停頓了數秒的工夫，楚錚就能腦補出那麽多情節，頓時哭笑不得。

“大夫，您、您這笑……我媳婦兒沒事兒吧應該？”楚錚撓著頭，恨不得抓著大夫雙肩搖晃一通。

“咳咳，楚先生。”大夫忍著嘴角兒抽搐的沖動，開口了；不開口也不行啊！就看眼前這位楚先生的樣子，真要是賣關子，他還不得跳腳！

“恐怕您之前的想法兒須得慎重了。”大夫說起正事兒，也嚴肅起來。

“這話怎麽說啊？”楚錚心中一凜。

“啊，您不要太著急，聽我跟您說。”大夫放下報告，看向楚錚，慢條斯理的開口道，“是這樣的，嗯，太專業的詞兒我也不賣弄了，直接跟您說吧，您愛人以前的身體狀況，我不清楚。

但是，憑我手上這幾張報告看，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來看，完全不適合做.流.產……您看看這幾項指標，不是偏低，就是偏高。

這麽說吧，您和您愛人，若是執意不想要這個孩子，那麽，就算做掉了它，您愛人的身體恐怕會一直虛弱下去，就是保養，也不會比現在的情況更好。”

“那不可以啊！”楚錚一聽就急眼了，他之所以豁出去孩子不要，完全是為了韓子禾的健康，要是按照大夫所言，那完全得不償失！

“這就是我要跟您說的。”大夫推推眼鏡鏡框，“現在，您愛人雖然辛苦些，但是也不是沒有調整身體素質指標的可能，懷孩子、養孩子，其實也是間接給自己身體做調整。尤其是，孩子生出來後，最重要的坐月子啊！那可是調養身體最佳時候呢！”

“喲！這麽說，保住孩子最為重要！”楚錚後怕的攥攥拳，他剛才差點兒幹了傻事兒！

“嗯，就是懷胎的這段時間，您愛人會很辛苦……而且，一定記住，千萬不能.流.產，哪怕是不小心，對您愛人的身體，都是傷一次傷害。”

“不可逆的那種？”楚錚聽得手都有點兒哆嗦。

“差不多。”大夫點點頭。

頓時，楚錚就倒吸一口涼氣！

好吧，他們家的這個孩子、這個老幺喲！可真是會折騰他爹媽啊！

看來，從現在、到出生，不止他媳婦兒要受大罪了，就是他，恐怕也要在戰戰兢兢中過日子了。

……

從診室出來，楚錚的手指尖，都保持著冰涼。

“楚錚，你這是怎麽啦？”韓子禾看他表情不大對勁兒，不由得關心道，“我瞧你臉色不太對啊！是不舒服麽？”

韓子禾沒往她自己身上想，主要是她自己給自己摸過脈，知道沒有大問題，所以，不認為楚錚現在這情緒，和她的檢查有關系。

“沒什麽，讓大夫嚇到了。”楚錚握住他媳婦兒摸向他額頭的小手兒，放到嘴邊兒，使勁兒的吻了一口。

“什麽？大夫嚇唬了你？”韓子禾莫名其妙，不過看楚錚的表情不像作偽，便沒有呵斥他大庭廣眾之下的過格兒動作。

“嗯。”楚錚捧著他媳婦兒的一雙手，將自己的臉埋到她雙手手心上，悶悶地嗯了聲。

嘿！他這般反應，倒是奇了！

韓子禾眨眨眼，稍等了片刻，琢磨著楚錚的情緒發洩的差不多了，這才手腕一抖，將楚錚的臉捧起來，仔細打量，發現楚錚只是雙眼泛紅，情緒看起來也穩定了，這才松口氣。

“到底怎麽回事兒啊？”韓子禾追問道。

楚錚垂著眼，略為一思考，就已經決定和他媳婦兒實話實說了。

他做這個決定，是有緣由的；他若不實話實說引起他媳婦兒的重視，他很懷疑他媳婦兒是否能夠堅持這麽長時間的小心翼翼。

萬一，他媳婦兒遇到點兒情況，動手咋辦啊！

“你這話說的，好像，我是行走中的武器一樣！太誇張了！我能不知道輕重？”

韓子禾雖然這麽說，但是還是挺進楚錚的話，準備能不動手就不動手了：“實在不行，我就準備點兒常用的藥散，真遇到情況，不動手，直接下藥。”

楚錚：“……”

他媳婦兒的思維，為啥、為啥總是這麽這麽兇殘呢！

有話好好說啊！

動不動就做好和人家動手決戰的準備，這真是小女子所為？

為什麽就不能多想想和平和諧呢！

這番話，楚錚也就是在心裏吐槽，讓他說出來他可不敢！

“就這點兒事兒？”韓子禾打量著楚錚，審視他。

楚錚咽了咽口水，他剛才只是跟他媳婦兒提及了保住孩子、平平安安生下他之重要性，根本沒有提及他想讓她拿掉孩子的事兒。

這會兒，他媳婦兒追問了，楚錚只覺得自己這頭皮開始發麻。

“問你話呢！你趕緊回答啊！別跟我裝傻！”韓子禾看到楚錚心虛的神色，登時就知道他剛才沒有完全說真話，便推他胳膊，疊聲問，“你剛才沒把話說全吧？啊？”

“……”楚錚向來不太會跟他媳婦兒撒謊，別看他出任務時演技棒棒噠，可是一遇到他媳婦兒，什麽演技、什麽既能，全都慫了，縮到角落裏，不肯搭理他。

“我、我……”楚錚支支吾吾，感到嘴巴一陣陣兒發幹，全身力氣都快被抽走，無力又心虛。

“實話實說吧！你這樣憋著，不難受？”韓子禾通過楚錚表情分析出——這家夥之前肯定隱瞞了一部分，但是，看他表情，可知，他隱瞞的事情，大概就是自作主張之類的事兒，不算原則問題。

“我難受啊！可是，我……”楚錚囁喏著，踟躕著，說不下去了。

“你別老說你，你接著說啊！快點兒”韓子禾一遍催他快說，一邊兒還告訴他，“楚.旅.長……你應該聽說過這麽一句俗話——這人啊，伸脖子是一刀、縮脖子也是一刀，你趕緊實話實說吧！不要躲躲藏藏，我又不是沒看出來！”

“這麽明顯？”楚錚摸摸臉頰，對自己的表演功力的倒退羞愧不已。

“額……還、還好吧！”韓子禾沒想到楚錚關註點和她不同，聽到他的問話，有點兒怔楞。

好在她反應比較快，很快就回過神，問楚錚：“你是不是又想轉移我的註意力？”

“別！別！別！”楚錚見他媳婦兒擡胳膊就要揪他耳朵，當即雙手虛握住他媳婦兒的胳膊，小聲地跟她咬耳朵，“你不要動作太大，我怕你抻到腰、或者肚子！”

“嘁！你若是實話實說，我何至於這樣？”韓子禾翻了他一眼道，“趕緊的，該跟我交代的，就趕緊交代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自己考慮這辦啊！”

“……”他媳婦兒話都說成這樣了，他若是再裝傻，估計不用他媳婦兒折騰，她就能讓他氣到肚子痛。

“說就說！”楚錚下定決心說真話，可是心底的緊張情緒，卻是一股一股向外冒。

就好像做好就義準備，卻不意味著即將就義時，還能保持良好的心態，讓自己看起來古井無波。

“咳咳，我、我剛剛跟大夫確認了一下，若是不要你肚子裏這個，你是不是就能恢覆了。”楚錚越說越心虛啊，說到最後，他自己都快說不下去了，聲音透著虛啊！還越說聲音越小，說到最後，簡直微不可聞。

雖然楚錚說這番話時，字字句句都是經過精心考量的，生怕有一個字眼兒出現在她眼前，讓她不痛快。

可即使是這樣、即使楚錚說話很用心，可是，韓子禾還是聽出些許端倪。

於是，很快，也就是下一刻，她就憤怒了，一雙漂亮的眸子好像能瞬間噴出火來：“你給我低頭！”

韓子禾嬌斥了一聲，憤怒的一看。

楚錚不知道她想做啥，卻也知道這時候媳婦兒最大，根據經驗，以及書本和網絡上得到的資料信息，他知道這會兒按他媳婦兒吩咐做就好。

所以，他蹲下去、乖乖地低下頭，以保證他媳婦兒坐著也能輕易摸到他的頭。

“呸！”誰想摸你的頭啊！你既不是小孩子、不可愛；又不是小寵物，萌萌的讓人喜歡！

韓子禾眼眸閃了閃，心道：既然你照做了，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一邊想著，韓子禾一邊兒動手，一把揪住楚錚耳朵，開始來來回回擰他。

楚錚咧著嘴，不敢高呼出聲——沒辦法，誰讓這裏是公共場合，而不是他們家！

他能做的，只是面上保持高冷，嘴巴裏小聲地跟他媳婦兒討饒，希望他媳婦兒同情心可以多一點點。

“說不說？”韓子禾也是挑來回走動的人少的時候，這麽折騰楚錚。

若是人多一點兒，她也不好意思這麽欺負人家。

其實，這就是一場心理戰，看看誰先動搖。

嗯，最先討饒的人，不用考慮，猜都能猜到，肯定是楚錚啊！

“我說！我說！我說還不成麽！”楚錚揉揉臉，一五一十的老實交代了。

“走！回去再說！”聽了楚錚的話，韓子禾板著一張臉，氣勢十足的一揮手，起身就往外走。

“媳婦兒！媳婦兒！你慢點兒！動作慢點兒！”楚錚簡直操碎心啊！

他一邊兒生怕他媳婦兒跟他算賬，一邊兒又害怕他媳婦兒生氣，更害怕他媳婦兒惱怒起來沒輕沒重，傷到自己。

好在，韓子禾現在的反應，還在他接受程度之內。

“誒！”眼看韓子禾二話不說就出去了，楚錚趕緊跟上，忙不疊的答應。

“開車！”韓子禾坐上車，看都不看楚錚一眼，直接吩咐，“回家！”

“哦。”楚錚不敢啰嗦，應了一聲，便發動車子，回轉！

……

“你過來。”回到自家的小院子，韓子禾留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的回屋了。

楚錚聞言，趕緊追過去。

他沒有立刻跟他媳婦兒進臥室，而是很體貼的將雙手洗幹凈，給他媳婦兒帶上一杯溫水，這才深呼口氣，走進去。

韓子禾躺坐在床上側首窗外，雙臂環抱著目向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楚錚走進來，她都不給他哪怕半個眼神兒。

“媳婦兒。”楚錚走過去，將水杯遞過去，小心的開口，“不管怎麽樣，先喝口水吧。”

“哼！”韓子禾哼了他一聲，到底接過水杯，緩緩地飲下。

楚錚松口氣，坐到他媳婦兒身邊兒，好像犯了錯的小學生，不敢和她對視：“媳婦兒，對不起。”

“……”韓子禾長呼了口氣，目光緩緩地從窗外收回，轉向楚錚，“你不用說對不起，我不是那麽不理智的人。”

韓子禾垂眸，撥弄著自己的手指，輕聲道：“你知道我的，我這人一向理智……可是，有時候理智啊，也意味著冷漠、不近人情。”

“媳婦兒……”楚錚聽出來，他媳婦兒這是要自我剖析了，可是，現在這麽自我剖析，實在太不利於他媳婦兒安胎了。

可是，他又幹涉不了太多，只能提心吊膽一旁聽著。

“我需要考慮的人很多，爸媽，你，湛湛、韓品，還有寧寧、多多……不怕你認為我自私無情，真要到了取舍之時，我可能會和你做出同樣的選擇，畢竟，生養之恩要報，夫妻之義要全，撫養之責需要承擔。”

“你若真這麽想，我心裏才真正歡喜呢！”楚錚激動的一把握住他媳婦兒雙手，連聲道，“你這麽做，我猜高興！怎麽會覺得你自私無情呢！”

“你知道我為什麽不高興麽？”韓子禾將水杯放到楚錚的手掌儷，雙目定定地看向楚錚。

“……”楚錚被他這麽一問，先是怔了怔，旋即，他誠實的搖頭。

“我不高興的，就是一件事兒，你做一個決定時，能不能先和我協商？”想到這個，韓子禾就生氣，“是不是，當時大夫若說當時就能拿掉，你就把我蒙進去……等我出來，你就能理所當然的用‘為我好’的理由打發我？”

“怎麽可能！”楚錚不樂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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