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打算給自己留活路啦，又怎麽會在乎你口中的後路呢？嗯？你說是不是？”吳慧拍拍有點兒發懵的賀儷的肩膀，意味深長的重覆她剛剛說過的話，便也不等賀儷說什麽，轉身離開。

當賀儷走到院外的時候，賀儷已經從剛剛聽到的話中清醒過來，她用特別覆雜的目光從窗戶看去，她看著重又帶上應該屬於“吳慧”這麽個身份的面具的飛燕，漸漸的走遠，直到走出她的視線。

……

“怎麽樣？我們這位賀二小姐，還是那麽高傲不可攀麽？”席婷，嗯，或者說是“席婷”，將吳慧迎進屋，端上咖啡給她，“嘗嘗吧，剛出品的藍山咖啡，我昨兒沒事兒自己現磨的，剛煮好你就過來啦，可真有口福呢！”

“是麽？那我可真得將這份口福進行到底呢！”吳慧拿起杯子輕輕一品，點點頭，道一聲“挺好”，便又道，“你迎接到我這麽一位稀客，是不是應該洗手作羹湯，給我做一份大餐嘗嘗？”

“當然！早就準備好材料呢！本來想自己給自己一番獎勵的！”“席婷”給了吳慧一個“你可真有口福”的眼神，示意她跟她一起到廚房去。

吳慧也不和她客氣：“所以都說啦！我很有口福麽！來來來，讓我瞧瞧你都準備做什麽來犒賞自己啦！”

“算什麽犒賞？我現在可是寸功都未立啊！”“席婷”笑呵呵的說道。

她說是這麽說，可吳慧可不會當真呢！

本來，“席婷”她自己都是隨便說說的。

“來讓我看看有什麽可以幫你的！”吳慧跟在“席婷”後面進到廚房裏，她很輕車熟路的打開冰箱，向裏面張望，準備搜羅一下她喜歡吃的菜品原料。

“甭看啦！我準備的東西就那麽多，又不是超市，還能讓你挑選？我看，幹脆都全做了！”“席婷”手臂一揮，說的很大氣。

吳慧聽了，自然眉開眼笑。

這一頓大餐，做起來相當費功夫呢，所以吳慧和“席婷”倆人自然要邊幹活邊交談。

“你知道我剛才去看和二小姐啦？”吳慧一邊兒給自己喜愛的蔬菜洗刷刷，一邊兒隨意的問話。

“當然知道啦！”“席婷”看她一眼，笑道，“你每回從她那裏回來，都是滿滿地一身撩撥她之後的得瑟味兒！我能不知道你？”

說到這裏，“席婷”停下了手裏動作，她倚著操作臺看向吳慧，問道：“不過，話說回來，你怎麽每回都要把她招惹的跳腳才甘心？”

這話問完，她又轉身繼續剛剛的夥計：“這回任務做完，你就自由嘍！”

言及此，她將手上的菜向旁邊一放，眼盯著吳慧瞧：“你說你，這以後你們倆應該都沒有什麽交集了，何必時常沒事兒就欺負她呢！”

“大姐！我說你啊！你該不會真這麽天真，以為我有什麽‘自由’可言麽？”吳慧眼皮都不擡一下，“你這是哄我說胡話呢！還是跟著一塊兒騙我啊！”

“那你怎麽還……”“席婷”註意到自己說話的聲音太大了，登時將聲音調小，輕聲道，“你怎麽還接這回的活兒！你真是……”

“真是什麽？你莫不是想說……”吳慧壞笑著看向“席婷”，還特意頓了頓，才又道，“想說我真瘋了？”

“是！我竟然忘記了，你本來就是特別的一瘋子！……還是一瘋成名那種！”“席婷”看不過去吳慧那種不拿她自己當回事兒的樣子，氣呼呼的說道。

“我說大姐，你怎麽比賀二小姐還天真？”吳慧終於將面色擺正，看向“席婷”，慢悠悠的反問道。

“……”“席婷”聞言，心裏也是猛然一抖。

“我和你不一樣！”吳慧像是沒發現“席婷”的反應一般，仍舊用那聽起來就不嚴肅不正經的語調，輕聲說道，“你也好，賀儷也好，你們都有你們自己的想法兒，也有自己的路可以走，但是我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呢？”“席婷”自嘲地一笑，手裏的動作也慢了幾分，她不經心的有一下沒一下的擇菜，一雙眸子深邃到幾乎快要凝出水來的地步，“大家都是自我放逐的人。”

“也許……還可以說，你、我，我們大家，都是誤入歧途之人？”吳慧嗤笑。

“席婷”聞言，也是笑得充滿嘲諷：“是啊！要是可以，誰會做這個！又不是特工！”

“好啦！這種對於你我自身身世的追溯，以及哀怨，就不用多談啦！多談也沒什麽意思！”吳慧嘆口氣，不打算再一次自己撥開自己的傷疤給別人瞧，哪怕她說的那個“別人”，是同樣給她看過她的傷疤的相處的不算差的朋友。

“不過，我聽說，你見到……已經見到你那親生父母啦？”吳慧說這話時，小心翼翼的朝“席婷”看了看。

“席婷”聞言先是渾身一滯，很快便低下頭，輕輕地“哼”了一聲：“是見過了，不過，他們是來見席婷的，又不是見我。”

“他們也不知道你是誰吧！”吳慧嘆口氣，將手裏剛拿出來的蔬菜扔回到菜盆中，對“席婷”說，“喏，你也別嫌我多管閑事兒啊！有一句話，就算是你聽了不高興，我也是要說的——你說說你，既然已經弄清楚當初的原委，怎麽還這麽蠢？一定要做那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兒呢？”

“不然呢？”“席婷”猛然看向身邊兒的吳慧，眼中閃過銳利之色。

而吳慧卻沒有讓她震懾住了：“你別嚇唬我啊！嚇唬我也沒用！……該說的，我還是要說的！說起來，你也該惜福才對啊！我可不是那種對誰都說掏心窩子話的人呢！”

“好！多謝啦！多謝你給我福份呢！”“席婷”不怎麽認真的笑道。

吳慧見狀，也只是聳聳肩：“你別不當回事兒……要我說，有機會，你趕緊跳出去，趕緊奔向你爹媽的懷抱才是正經，只要你不離開華夏，估計也不會有什麽危險了。”

“我看你真是不想活啦！”“席婷”不讓她說完，趕緊將一把芹菜葉塞到她嘴裏，低聲說她，“你這是想反水？”

說道“反水”倆字，她慌忙地環視一番，想起這裏是她自己的地盤兒，才大松口氣：“我看你真是不想給自己留活路了！”

“你是說給自己留活路？別開玩笑啦！你現在還看不明白？這麽走下去，只能是無路可走一條了！”吳慧認真的凝視著“席婷”嘆道。

她臉上這會兒已經不見絲毫的玩世不恭了，甚至，她眼底的浮光，還能透露出點點難過悲傷

“席婷”嘆口氣，緩緩地說：“這話，你以後可一定別說啦！”

“說說又有什麽要緊呢？”吳慧忽地一笑，“這麽走下去，也是無路可走。”

“那你怎麽不做出那種‘棄暗投明’事兒來呢？”“席婷”感興趣的問道。

吳慧聞言，好像真的被提醒了一半，當真認真思索起來。

她這思索的時間可不短呢！

“席婷”都已經沒耐心，她幹脆拾起洗菜工作，不緊不慢地一邊兒幹活兒一邊兒等吳慧。

直到等得“席婷”都以為吳慧真的在思索“棄暗投明”的可實施性了，吳慧才跟剛睡醒，要高喊一句“大夢誰先覺”一般，舒展著胳膊和肩膀，漫不經心的大氣哈欠來。

“……”“席婷”看這吳慧的反應，頓時感到自己臉皮子還是太薄了！

“看什麽啊！趕緊幹活兒，不然晚飯前咱倆可吃不上大餐啦！”吳慧跟沒事兒人一樣，興致勃勃的繼續剛才擇菜的動作，好像之前的停頓都不存在一般！

“我說你……你、你這人！我也真是服啦！”“席婷”翻翻白眼兒，沒甚好氣兒的推吳慧一把，笑罵道，“你這是越來越會游戲人生了！”

“你以為我願意？”吳慧笑嘻嘻的，“要不是一開始進出都不由我，我怎麽會深陷這泥潭而不能拔足呢？既然一開始就這麽樣了，那就這樣吧！同樣一副牌，精英也是一種玩兒法，那種攪屎棍也是一種玩兒法！既然我已經當過精英了，那麽，也不在乎再換一種玩兒法不是？”

“吳慧！”“席婷”這回是真將臉色沈下來了，她深吸一口氣，以一種認真到極限的表情，看向吳慧，“你看著我！我有話問你！”

“有話就說！”吳慧仍舊擇菜。

“席婷”卻不是那麽有耐心，她將手放到了身旁吳慧的雙肩上，略一使勁兒，便將她扭到可以彼此直視的角度。

對此，那吳慧也沒有掙紮折騰。

“我問你！你是不是想搗亂！嗯？”“席婷”眼中的認真，讓吳慧意識到，她這會兒要是想吃上頓香噴噴的大餐，這會兒就要學會委婉。

所以，意識到自己應該表現出一定程度的委婉，以期如願吃上舒舒服服一頓飯：“怎麽能這麽說？那攪屎棍也不一定自己就願意做那攪屎棍啊！可是，世間就這樣，都有兩面性，怎麽可能只有精英存在呢！”

“你不要給我詭辯，我告訴你啊！”“席婷”有點抓狂！

她實在是拿這種開玩笑狀態的吳慧沒有沒有絲毫辦法！

“我很認真的和你說呢！”“席婷”見吳慧的眼睛仍然向菜盆上瞄，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我也在很認真的和你說啊！”吳慧點點頭，一本正經的說。

吳慧的這種“一本正經”，看到“席婷”眼中，讓她只想捂眼撫額！

“你說說！你到底是怎麽想呢？”“席婷”忽然間，就有種直覺，認為吳慧這回要弄出大婁子了。

“能怎麽想啊！肯定要盡力完成任務啊！”吳慧語氣這麽肯定的回答，不但沒有讓“席婷”放心，反倒讓她原本就要提起的心，就跟吊起了威亞一般，快要跳出來了。

好在這人還算有點兒良心，見“席婷”讓她氣得已經出現了要顫抖的跡象，便好心解釋了那麽一句：“我現在，就跟打游戲通關一樣……我就扮演反派小BOSS，然後步步通關，要是讓另外的玩兒家給打敗了，就跟這場游戲說‘古德白’！要是一路走一路勝，那也是我的運氣！”

“呵呵。”“席婷”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和吳慧繼續話題了。

“說你是‘身在曹營，心在漢’，這話……其實名不副實！”“席婷”眼見勸說不成，幹脆眼不見心不煩，繼續做飯是正經啊！

“我知道，自從我從高層一路走到現在，很多人會趁機出言詆毀我，可我，問心無愧！”吳慧這話說的義正言辭。

“席婷”卻聽得很嗤之以鼻：“你是問心無愧的拿組織的任務當游戲麽！”

“你這麽說，我不否定！”吳慧提醒“席婷”道，“但是，你要相信，我這場游戲打起來……也是相當盡心相當盡力呢！”

“明白！明白！”“席婷”點點頭，“只不過礙於你選擇的‘身份’上的特征點，做不到精英的水準哈！”

“你明白就好！”吳慧聞言立刻就揚起頭，像是接受誇讚一般。

“……”“席婷”已經不想和她多說了，只能加速自己手底下的活兒。

而吳慧好像也沈浸在做飯的準備活動之中，和“席婷”一樣沈默不語。

半晌，“席婷”才悶聲悶氣道：“今兒，你說的這番話我權當沒有聽到過，你以後也不要隨便對人說！”

“沒關系，願意說就說啦！”吳慧挺領情的，只是她說的話，仍然不變，“既然敢說出來，就不怕別人知道，不然何必要說？”

“我看你是沒事兒閑的自找麻煩！”“席婷”說得咬牙切齒，可實際上也拿這位老朋友沒半點兒辦法，她不可能把小報告打到組織上層去的。

“就是閑的！”吳慧肯定的點點頭。

她這會兒聊天兒聊得有點兒小興奮，甚至興致盎然的提議：“要不，你把話通過去？”

“……”“席婷”看著她，半晌，才從牙縫裏吐出一句，“我懶得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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