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初升，趙若醒來，看到的就是一臉胡渣的丈夫。

“你這是怎麽啦？什麽時候醒的？”趙若迷糊著眼，坐起來，推了推抽煙的丈夫。

楚鋼聽到妻子問話，方才察覺天已經亮了。

“一夜未睡？”趙若登時清醒了，不由得急了，一把推向丈夫，“你這人，怎麽回事兒啊！這麽不拿自己身體當回事兒？你這是作踐誰！”

“你不要激動，我知道自己怎麽回事兒！偶爾這麽一回，沒什麽問題……更何況，我也只是醒的早了點兒，又睡不著了。”楚鋼掐了煙，笑呵呵的看向妻子。

已經奔五的他，看上去有一種可以說是頹廢的魅力。

“你啊！”深知丈夫固執習性的她，搖搖頭，沒好氣兒的白他一眼，直嘆氣。

楚鋼握住妻子的手，沈默了小半晌，才道：“老三他……也是四十出頭兒的人了，還那麽在行動前線上打拼，不太合適了吧？”

“這話你別和我說，和你自己的弟弟說去！”趙若聽出來了，這人是惦記著弟弟，不放心呢！

想到這兒，她也是很不解的看向楚鋼：“老楚，不是我說你，不管楚家裏面兒有什麽邏邏缸子，可是楚錚是你親弟弟吧！你們倆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弟！是同父同母的嫡嫡親的親兄弟啊！

你想見他、惦記他、關心他，這不是人之常情嘛！我就鬧不明白，你怎麽就非得疏遠他呢！甚至和老二的關系也淡了許多！

你說，咱倆是做大哥大嫂的人，這麽做，不合適吧？”

“你不明白！”這不是妻子第一次這麽說了，楚鋼也不是第一次不回應她。

“你不說我怎麽會明白呢？！”趙若已經受夠了楚鋼的含含糊糊回應了，“不行！你今兒得給我說清楚了！省得你跟這兒成天掛心不說，還平白無故的讓人誤會！”

“說就說！”楚鋼也受夠了把心事憋在心裏，“我、我是不像讓當初的事兒重演！”

“什麽意思？”趙若聽得迷糊。

楚鋼一聲長嘆：“咱媽現在還身負重任，不知在何處戰鬥呢！想當初，只是探查案情，就讓我們兄妹四人遭受了離別和失憶等各種混亂，到現在，仍然骨肉難以重聚……而今，老三身在部隊，雖然他不肯說自己所在部隊的番號，但是咱們誰都不是傻子，他在特戰隊做事兒那也是心照不宣了的。”

“你是怕老三連累咱們？”趙若抿著嘴問。

楚鋼搖了搖頭：“我是怕咱們連累老三！”

他看看松口氣，表情漸漸輕松下來了的妻子，輕聲道：“雖然我不了解他工作的內容，可是我知道，他接觸的人和事，都不是咱們普通老百姓能夠想象的……咱們畢竟是普通人，萬一有人想通過咱們來設計老三，怎麽辦？”

“我這做嫂子的都能肯定不會出賣他，你這做大哥的還沒有把握？”趙若覺得自己丈夫想得太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讓他胡思亂想不說，竟然還能一想就是幾載。

“要是有人用劍擎和錦沅的安危來威脅你呢？”楚鋼眼波平靜地看向妻子，語氣淡淡的，說出來的話卻讓趙若瞬間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趙若說不出來了，她既不能昧著良心說大義凜然的話，卻也說不出違背她人格認知的言語來。

好在楚鋼並沒有逼迫她的想法，看出她的難以言說之後，便嘆口氣，說道：“不只是你，我也會感到難以選擇……恐怕，到最後，我們都會選擇讓我們難以面對的那個選項。”

“不……”趙若搖搖頭，看向楚鋼的眼眸，肯定道，“要是個人的事兒，你可能會選擇兒女，但是要是事關大義，事關家國的話，恐怕，你不會猶豫地選擇老三……”

雖然這番對話是出於他們夫妻倆的假設，可說到現在，他們卻不得不動容，甚至一度出現哽咽。

“你難道不是嗎？”兒女都快二十啦，他怎麽可能不了解自己妻子呢，“所以，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麽要這麽做了吧？……不管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我都不想被卷進到我們無法涉足的事情裏。

你認為我自私也好，認為我多想也罷……我不想有一天愧對老三，愧對你們娘兒幾人，更不想因為自己的無意，給大家以傷害。”

“……”趙若聽他這麽認真的一番自我剖析，一直之間情緒覆雜，感慨良多。

甚至於，她此刻的心情之覆雜，已經難以言表了。

“你這麽做，老三明白麽？”趙若到底還是不想看到丈夫和他的親兄弟生隙。

“我從未有和老三坦白過，但是，老二的心思和我差不多，我們倆雖然未曾細說，但是交談中透露出來的意思，也是差不多的。”楚鋼舔了舔略有幹裂感的雙唇，輕聲言道。

“那就是沒說啦！也不知道老三能不能體會你這番心思。”趙若搖搖頭，無精打采的嘆口氣。

“他能不能體會已經不太重要了，畢竟，我已經這麽做、且已經打算繼續做下去的……他知不知道的，有什麽重要？”楚鋼見妻子神色中顯出失落，不由得摸摸她臉頰，勸她，“又不是斷絕關系不再來往了，只是不常聯系而已，你不用這麽難受的。

再說了，等老三從那裏退下，轉到其他位置以後，咱們和他們再恢覆親密聯系就是了，畢竟都是自己人，等說開了，也就是釋然了。”

“希望如此吧！”趙若不太讚同楚鋼這番論調，畢竟就是親情，那也是需要相互經營呵護才能愈發深厚的……畢竟，時間也會讓不常聯系的感情變淡。

可是，趙若也明白丈夫的擔心是有道理的，就算為了孩子、就算為了他們這小家，他們也需要這般做。

“你說和老三疏遠一些，我現在能理解，可是……為什麽同樣疏遠老二呢？”盡管不怎麽待見章薈，趙若卻也不想真讓漲幅成了孤家寡人。

“等同對待，這樣我們仨心裏才能好受點兒，免得真讓老三感覺我們倆排斥他……那樣，將來想和好，恐怕就真是癡人說夢了。”楚鋼也是有自己的謀算的。

“哦，對啦！”正跟媳婦兒說心裏話的楚鋼突然想起一件事兒來，“我前兒去看咱爸的時候，聽了一耳朵，說是老三媳婦兒快到預產期了，阿若，你準備準備，到時候，該探望還是要探望的。”

“這我知道。”趙若想起這事兒來，也替她那個妯娌感到高興，“聽說是龍鳳胎，要不是你疏遠老三，我早就打算看看去呢！我長這麽大，還真沒瞧見過懷雙胎的孕婦呢！更別說是龍鳳胎啦！”

眼見媳婦兒聽說此事就開始興奮，楚鋼低沈著聲音呵笑：“等幾天你和老三媳婦兒聯系一下，過去看看她去。”

“好啊！”趙若笑道，“之前和她處的不錯，我也挺高興見到她的。”

說到這裏，趙若不由得皺起眉毛來：“老楚，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咱家那位老太太……她最近對老三的態度有點兒和氣啊！”

“她對我們一向很和氣，除卻跟楚娉相關之事，讓她真急眼了，不然，她不會給誰臉色看的。”楚鋼見妻子一副讓楚母鼓搗怕了的神情，不由得失笑，“也就是楚娉這幾年鬧騰太過了，她才顯得糊塗……老三媳婦兒嫁進來那麽多年，她不才漸漸露出偏心樣兒麽！”

“快打住吧！我打進你們家門幾天就看出她對誰最好了！”趙若嗤笑。

楚鋼也隨著她，不和她嗆聲：“是！是！是！我媳婦兒的眼光最準了！”

趙若見他讓著自己，既感到高興也感覺沒什麽意思，便打住這個話題不提了。

她這邊兒打住話題，開始準備起床做飯了，那廂，楚鑄和章薈也在討論著楚錚。

……

“我跟你說話呢！你聽沒聽啊！”早飯前，章薈不輕不重地擡腿踹了丈夫小腿肚子一腳，問他，“你這人怎麽這樣呢！和你說話你就開始神游，這很不尊重別人，知道不？”

楚鑄咧咧嘴，沒轍地聳聳肩，看向了妻子，嘆口氣道：“這不聽著了！多認真啊！你還挑剔！”

“哼哼！”看出楚鑄正在睜眼說瞎話的章薈，懶得和他分辯，重又步入正題，“我是說，咱家劍鳴已經快二十二歲了，眼瞅著劍平也要讀高中了，你心裏就沒個成算？”

“怎麽沒有成算？”楚鑄一聽妻子談起事關兒子的事兒，立刻便正色起來，道，“咱們家劍鳴已經讀到大四，眼瞅著就要畢業找工作了，我已經跟幾個部門兒的哥們兒聯系好了，等他寫好論文，準備實習了，就讓他跟那幾個部門兒都轉一圈兒，到時候看他喜歡哪個崗位，就去哪裏好了。”

“你兒子想做什麽，你不清楚啊！”章薈一聽，臉色就沈下來，手拿著鍋鏟兒就沖楚鑄搖晃，“你那幫哥們兒和人脈聯系的崗位，你兒子就沒有想做的！”

“那他可就太不知足了！”楚鑄聽妻子這麽說，他也不樂意了，“要知道，現在找工作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兒！就算現在的大學生還是有點兒不同，但也不是曾經那種稀罕物，別說大本生了，就是博士生，就是海歸人士又怎麽樣？還不是一抓一大把！現在名牌大學出來的學生，他們找工作也不像從前那樣隨便挑了！要是沒有真本事，也不好混呢！”

說到這裏，楚鑄跟章薈說：“我知道你向來都很寵溺他們哥兒倆，可是，你就算再心疼他，再想滿足他的要求，那也得切合實際不是？我這個做爹的，要扮演讓他們頭腦清楚的角色，可你這做媽的也需要給他好好兒講講道理，讓他不能這麽不切實際！”

“誰不切實際啦！”章薈聽楚鑄這麽說自己兒子，頓時不樂意了，“這不是在選擇之前，得給孩子多些選擇的餘地麽！畢竟，要是能從事自己喜歡的職業、做自己心心念念想做的工作，才能真正做到做一行愛一行，不是？”

“這……”楚鑄想了想，也認為自家妻子所言很有道理，便開始松口，“那你說說，那小子到底想做什麽？我聽聽，看看能不能給他辦到。”

“那我可就說啦！”聞聽丈夫此言，章薈頓時喜形於色，趕緊道，“咱兒子啊，他也沒有太不合實際的想法兒了，說來，他挺踏實呢！他……”

“你就趕緊說他想做什麽吧！”楚鑄見妻子一誇兒子就有滔滔不絕的架勢，登時讓她說正事兒。

“劍鳴上大學的時候，不是參加了統共有倆月的軍訓麽！是到真正的軍營裏參加的，所以……”章薈打量了楚鑄臉色一下，笑道，“咱兒子就有了當兵的想法兒。”

“你是說……咱們家劍鳴想參軍？”楚鑄瞇了瞇眼，看向妻子，跟她重覆主題。

“就是這樣的！”章薈點點頭。

“這……”楚鑄沈吟片刻，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反正沒有第一時間應聲。

這種略顯怠慢態度，讓章薈有點兒不滿：“我說，你想什麽了，同不同意的，你給個話兒啊！”

她推了推楚鑄，催促他快說話。

楚鑄聞言，先點點頭，又搖搖頭，看得章薈有點兒迷糊。

“理論上，我倒覺得咱家劍平考大學時可以考慮讀軍校。”楚鑄是這樣說的。

章薈一聽，就撇嘴：“劍平他可不一定想當兵呢！”

“你懂什麽！”楚鑄告訴他，“從軍校出來，就能是軍官，那可不是從外面參軍的能比得了的！”

“怎麽比不了？”章薈聽了此言，登時反駁他，“咱們家劍鳴可是名牌大學的大學生呢！學士學位唾手可得誒！”

“他就是博士，那也不是軍事方面的啊！”楚鑄直搖頭，不過，見妻子不高興，他又趕緊表示，“當然，這只是我自己所持有的態度，劍鳴要是真想參軍的話，那就讓他到居委會那打聽打聽，看看招兵的時間是什麽時候。”

“還用這麽麻煩？”章薈瞅了楚鑄一眼，笑道，“這事兒，你找找老三，不就都好說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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