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親生媽媽，她回國的時候，應該是在我們十歲左右。”楚錚看著何泠，輕聲道，“我想，你應該是在十一歲左右，正式見過怹的吧？”

楚錚這麽一問，何泠怔了怔，半晌，才點了點頭。

“那時候，因為任務告一段落，所以咱們的媽媽可以歸國，事實上，要不是後來任務又出變故，怹恐怕早已卸下負擔，可以過上平淡而安穩的生活了。”

楚錚的聲音很輕很慢，一字一句道：“因為怹之前打進去的組織裏，已經沒有了有機會分辨怹真實身份的人，所以怹借機回國，原本打著的就是在這裏金蟬脫殼，將自己這個身份暫時隱匿起來……當初，怹選擇的脫身之地，就是在金三角附近，那裏形勢較亂，正適合。

而從那裏離開，正好有國家發生.戰.亂，這更能很好的把怹的蹤跡隱藏起來……怹算得很好，時機把握的也很妥當，只是沒想到，在歸國後，恰好捉到了叛徒一枚，讓怹的計劃不得不進行變動修改，也使得怹的歸國卸任的想法徹底破產。

先不說那個叛徒的事兒，我們只說媽媽回國之後，不止一次偷偷地去看過大哥二哥，我和楚葶……只不過礙於當初和爸爸的約定，她一直忍耐著自己的情感，一直偷偷地看著我們，從不打擾。

只是沒想到，偶爾一次的現身，竟然讓楚葶看出端倪……她應該是見過我們親生媽媽的照片的，只不過當時看到照片，爸爸和現在的媽媽都以‘親戚的照片’為借口，糊弄住了。

可是，估計大家都沒想到，楚葶有一個相當厲害的天賦，就是可以在短時間內將仔細觀察過的人和物清晰的記在腦海裏，並且可以用素描的方法，清晰還原……我想，當初楚葶是將照片在畫本上覆原了。”

對此，何泠點頭承認：“是的，當時不知怎地，自從見過那張照片，我便念念不忘，好像身體裏的基因都在叫囂，隱隱的感覺照片上的人和我有很深的關系，畢竟，這個家裏，無論是他還是她，和我長的都不太像。

而那張照片上的人，簡直和我像同一模子刻出來的一樣，我不可能不多想……別看我當時還是小學生，可我心裏自有一桿秤……我一直以為，我和三哥是他們抱來的孩子，便一直想找尋自己的身世。

當初，我拿著照片問他們倆，照片裏的人是誰時，他們雖然很快給出答覆，但是當時他們臉上閃過的驚訝和糾結，以及迫不及待的將照片抽走的行為，讓我心裏的懷疑愈發加深，他們可能都沒意識到，他們的表情出賣他們的真實情感了。”

“要真是抱養的，我們能這麽疼你們？！”楚父沒想到長女竟然那麽早就有所懷疑，更甚的是，因為這種懷疑就否定了他對他們的愛護，不禁有些寒心。

“您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何泠看著他冷笑，“我只知道，您能當著我的面兒告訴我，我親生的母親只是一個親戚！哈！您不覺得很可笑嗎？我想問問您，您現在回想起來，不覺得臉紅羞愧嗎？”

“我為什麽要羞愧？不那麽告訴你，你讓我怎麽說？”楚父嗆了起來，“你教教我，我該怎麽跟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解釋那麽覆雜的事情？我要是告訴你，她是你的親媽，你不得問我緣由！你告訴我，我怎麽跟你們解釋這些！我們家好容易迎來的平穩生活，難道要因為一張照片而被重又打亂麽！”

“您要這麽說，我也沒轍！我只能說，良知問自心，您自己心裏能過得去，我也無話可說。”對於楚父的連番質問，何泠也只是聳聳肩，一副“我就是不接受你的任何說辭，你能奈我何”的架勢，把楚父氣得個仰倒！

“好啦！楚葶！你到底還要不要聽我說！你要是就想來吵吵架的話……要不，我們給你騰地兒？”楚錚板著臉沈聲道。

“OK！你知道的多，你是老大！我閉嘴！”何泠倒是果斷，一發現楚錚不快，當即將嘴一閉，示意他接著說。

楚錚被他這位孿生妹妹的做派弄得.破.了.功，無奈的瞥了她一眼，有心想說她一說，只是看著她明顯拒絕接受外來建議的態度，只能抿抿嘴，重又將情緒平覆一番，又順著之前的話續道：“不管楚葶對於照片是怎麽個想法，但這都不妨礙她將照片變為畫片，又將照片中的人不斷描摹……話說，我就曾經見過她那一沓描摹照片的畫冊。”

“感謝你沒有說出來哈！”何泠沒好氣兒的翻翻眼。

“嗯，不客氣！”楚錚卻似乎沒聽出這個妹子話裏的揶揄之意，一本正經的點點頭，好像對方是真滴發自內心的感謝他一般。

“趕緊接著說你的吧！太絮叨！”何泠讓自己這孿生哥哥噎得，再度翻翻眼，不過，之前的不平之意倒是平覆了許多。

“好，我接著說……”楚錚點點頭，很自然的將話轉過來，道，“大概是楚葶頻繁的描摹照片，所以才能在一次無意的回首中、在和我們的親生媽媽對視過程中，一眼就認出了人。”

“是的！我當時看到怹，怹就想躲開，只是沒想到……”何泠說到這裏，略作停頓，才道，“我自己都想不到，在那種時候，情急之下，我竟然脫口而出，喊怹作媽媽了。”

她長嘆了一聲：“也正是那一聲媽媽，才讓怹停住腳步，回首看我，也才有了後來，我們的相見。”

她這般說著，卻沒註意到，不遠處的楚母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的緊緊地縮了一下。

倒是楚娉在一旁冷哼：“沒良心！”

何泠也懶得和她對話，將頭輕輕一低，視線在自己的指甲上來回打轉，完全不理楚娉發出的挑釁。

“從那之後，我們的親生媽媽應該就時常和她相見了。”同樣忽略楚娉的，還有楚錚，他跟看向他的大哥二哥說道，“不過，我想，咱們的親生媽媽也沒有對楚葶說出她真實的身份，而之前所說的‘時常’相見，也不過是節假日看看楚葶而已……畢竟，以我們的親生媽媽的經驗和謹慎，在徹底從.國.安.退出來前，是不會太過頻繁和楚葶接觸的，我相信，最不願意讓楚葶陷到危險中的人，一定是我們的親生媽媽。”

對於楚錚的話，楚鋼和楚鑄都回以點頭回應。

而他們同樣沒發現，他們這種非自覺反應，看在楚母眼裏，讓她緊緊抓在膝蓋上的手勁兒，愈發.縮.緊.了。

“你說的沒錯。”何泠點頭，也看想她的大哥二哥，“我問過我們媽媽怹是什麽身份，怹是不是我和三哥的親生媽媽……怹只是對我笑，沒有承認，同樣也沒有否認……我當時心裏就明白了。

那時，正好兒學校帶咱們觀看過.抗.日.電影，我就想，也許我的身世，和那電影裏的小英雄們一樣，也許我的媽媽有任務在身，不好認我，所以，我就想，只要心裏知道真相就好，哪怕不能名正言順的喊怹媽媽，可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世了，我心裏就歡喜極啦。”

“你從沒有跟我說過。”楚錚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平聲道。

雖然他沒有露出不滿的神色，可何泠還是從他眼底看出了不高興。

“切！不要這麽計較，好不好？”何泠沖他再度翻翻眼，兩手一攤，道，“不是我不想說，要是可以的話，我早就告訴你啦……當然，告訴完你，我肯定還是要和大哥二哥透氣兒的！”

“呵呵。”楚錚露出一拍整潔的大白牙，表示他已經看透了何泠討好大哥二哥的行為。

何泠卻好像沒聽到他的呵呵聲一般，道：“只不過，媽媽怹特意叮囑過我，不要我告訴你們關於怹的事兒。”

“為什麽！”楚鑄急急的追問道。

何泠見他這麽激動，只能認真的看向他，說：“我也問過媽媽，怹說，時機未到，等時機到了，怹會告訴我事情的緣由，也會找機會見你們，到時候，怹會好好補償我們的。”

她說完這話，忽地，有種莫名的憂傷湧出，不自覺的就想，若是當初她媽媽可以順利交出任務的話，會不會，他們一家人早就團聚了？

想到這裏，何泠說話的.欲.望.幾乎一掃而空，一時間，情緒低沈的她，耷拉著腦袋，不出聲了。

“然後呢？”楚鋼見之前還滔滔不絕說話的妹子忽地停了下來，大有不再說下去的架勢，不由得出聲，在一旁催問。

“就是！就是！你可倒接著說哇啊！”楚鑄也在一旁催促。

“然後啊！”何泠被倆哥哥催促的無奈，只能強打精神，道，“然後就是媽媽偶爾過來看我，給我買點兒小禮物，帶我去吃好吃的啊！……其實，我說的好像我們母女見面很頻繁，其實從發現怹就是咱們媽媽，到我讓楚娉一把從假山上推下來，這段時間，我們攏共也不過就見了六次面。

其中，兩次是我生日時，媽媽特意過來送我禮物；另外兩次是暑假時候，媽媽特意帶我去吃當地的大餐……嗯，還有一次是寒假的時候，媽媽帶我去了游樂場。而剩餘的一次，是我們學校組織春游時，媽媽一直跟在我身邊兒，默默地陪著我整整呆了一天，雖然那天，我們幾乎沒有交流過，可是只要看著媽媽，我心裏就幸福到極點了。

這就是我知道的事情的來龍去脈了，剩下的，恐怕還得聽三哥來說。”

將話頭還給楚錚，何泠的情緒經過之前的回憶，也好轉了。

而楚錚在接過話頭後，也果斷地說道：“好啦，我們倆十二歲生日那天發生了什麽，在到醫院之前，我想就不用我說了，畢竟大家都知道。”

雖然是這麽說，可楚錚還是略微將當日的事講了一講：“我想，那天楚葶借口將我和楚娉支走，應該是想見見等在公園的媽媽……而她之所以強烈要求到公園玩兒，也是因為方便和我們的親生媽媽相見吧？”

“是的，媽媽那天應該順路到公園，所以，在和媽媽溝通過之後，我就選了那裏。”何泠點頭道。

楚錚見了，也頷首，道：“我想，我們回來之後，看到你身上的那枚鑰匙扣，應該就是媽媽交給你的禮物吧？”

“你發現了？”何泠睜圓眼睛，問道。

“這是當然，我一向非常善於觀察啊！”楚錚也不謙虛，找機會便自誇。

不過，自誇過後，他仍舊記著正事兒：“我想，你要是在玩耍時，不是時不時的摩挲你那枚鑰匙扣，楚娉也不會發現啦。”

“嘿，你這話，感情之後的事兒，還都是我自找的呢？！”何泠不樂意了，瞪圓眼睛，目帶威脅，好像只要她哥哥敢點頭，她就敢撲過去跟他好好鬥一鬥。

楚錚見了，也只是聳聳肩：“我是好奇，拿鑰匙扣到底是什麽呢？我不相信媽媽只送你一枚單純的鑰匙扣兒，而且，以你的心思來看，若那真是一枚普普通通的鑰匙扣，你肯定不會露出馬腳，不可能讓楚娉看出破綻來……我想，那東西應該很重要吧？”

“你說這麽多，可見是憋得久啦……三哥，你是不是好奇很長時間啦？”何泠忽地像個孩子一樣，調皮的眨眨眼，笑道，“估計是我當時就從你們生活中消失了，所以，你這一肚子好奇也就只能憋住了，是不是？”

“是啊，我一直以來呢，除卻對你懷念，就是琢磨那枚鑰匙扣了。”楚錚對於來自妹妹的調侃，也不否認，很坦然的點點頭，承認，且道，“那麽，你現在願不願意告訴我，那枚鑰匙扣兒到底是什麽？”

“可以啊！我不但可以告訴你，還可以告訴大哥二哥呢！”何泠展顏笑道，“那枚鑰匙扣兒，其實是一把可以去銀行、從銀行保管箱裏取出匣子的證明和開啟小匣子的鑰匙……其實，這事兒，原本我就想告訴你們的，因為裏面的東西，本來就是媽媽送給咱們兄妹四個的，只不過因為後來之事，我心情不平，才會把這事兒隱下來的……當然裏面兒的東西，我一樣沒動，只等著咱們兄妹幾人一起分呢！”

“到底是什麽？”楚娉聽了，比楚鋼幾人好著急，也顧不得和何泠之間的齟齬，迫不及待的問道。

何泠看了她一眼，輕蔑的冷笑一聲，挪開眼，看向自己的仨哥哥，說道：“媽媽把它交給我時，就說，這裏面的東西，是她給咱們兄妹幾個嫁娶的寶貝，裏面有四種古玉佩飾，說是祖傳的寶貝！”

“什麽！”一直默默聽著的楚父，聽到這話，忽地神色激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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