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錚再次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初陽初至。

輕輕推開門，原本躡手躡腳的楚錚打開燈一看，登時定在了原地。

“媳婦兒？你這是……一夜都沒睡？”楚錚看著他媳婦兒和衣坐在沙發上，臉上盡是憔悴，不由得心疼起來。

“回來了？”韓子禾的眼神兒有點兒發木。

盡管心隱隱作痛，盡管看到楚錚回來的樣子，完全沒有喜於言表的興奮，韓子禾便什麽都明白了。

“媳婦兒，我……”雖然已經身心俱疲，可楚錚還是覺得愧疚之極，他低下頭，不敢再看向他媳婦兒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

“這時候，沒有好消息，就是好消息。”韓子禾張張嘴唇，千言萬語終究變成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到最後，她卻安慰起了楚錚。

她看著面前那個面容上已經帶出疲憊的男人，看著他那雙已經布滿血絲的眼眸，還有他那已經幹裂的雙唇，頓時，之前一個人呆著所翻湧出的憤怨，全數消失。

“我們之前過去追蹤，只抓到了幾個被他們雇傭、充當煙霧彈的小混混們，一時不察，讓他們金蟬脫殼給跑了。”說到這兒，楚錚很是不甘心的搖搖頭，“我們是兵分六路去找人的，這條線索已經沒用了，我們就像轉道給其他幾個小隊做支援，不想領導突然來信兒，說老陳的愛人突然犯病，情況挺緊急的，就把我們幾個孩子在其中的人調了回來，做後備。”

“明明他媽媽已經哭了一整夜了，她娘家人和婆家人過來看她，聽說是她那幾個大姑子小姑子說了不太好聽的話，她一時激動，昏了過去，咱們軍屬區醫務室檢查到她情況不太好，就緊急把她送到軍醫院去了。”對於家屬區的動靜，韓子禾雖然不出院門，卻多多少少也知道些情況，“回來也好，我瞧著何凈的樣子也不大隊的，幸好她姐姐妹妹來得快，多少能安慰她一下……至於妞妞、胖胖、小白的媽媽，她們也都是哭泣不止，聽的人心心酸至極。”

“媳婦兒，你呢？”楚錚聽她一直說別人，心知她很要強，可現在這種情況，發.洩.出來，遠比憋在心裏要好的多，他到寧可她撲到他懷裏，大哭一場，“媳婦兒，我知道其實你心裏是最難受的，不止有湛湛，還有對韓品的愧疚……心裏憋悶就哭出來吧！用眼淚釋放，心裏會好受些！來，老公的肩膀和懷抱都等著你呢，靠過來，哭哭鼻子不算丟人。”

韓子禾看著楚錚強笑著安慰自己，不由得扯扯嘴角，搖頭道：“我不想哭……這人一哭，就會洩勁兒，我得憋著這股勁兒等倆孩子回來。”

“你……你這是何苦呢？”楚錚看得出來，她忍的相當辛苦。

“你當這是懲罰就好了。”韓子禾眨眨眼，將那顆差點兒滾落而出的淚珠，又忍了回去。

“懲罰？為什麽！這不是你的錯啊！”楚錚沒想到他媳婦兒竟然把牛角尖鉆到這種程度！

“誰說不是呢？”韓子禾看向楚錚，自嘲的搖搖頭，“要是當初我能把工作放一放，湛湛上學的事兒，我自己盯著，那就不會有後來讓人把他的入學名額占了的這回事兒了！或者，要是當初我不跟孩子賭氣，走關系讓孩子.插.班.到一年級，他肯定也趕不上這次的亂事了！又……若是我不那麽自以為是，把韓品攬到身邊兒，人家孩子也不會遇上這種事兒！……你想想，這一樁樁一件件，只要我能不那麽固執，也不至於走到現在這種地步！”

楚錚聽著媳婦兒的話，心卻狠狠的被提了起來，他知道，她這會兒這般埋怨自己，那麽過一會兒，未必不會埋怨到他身上……

“你不能這麽想。”楚錚扶著她的雙臂，望著她，“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你這麽想根本是在自罰！這樣想，對孩子們的沒有幫助，卻讓你自己被自己.禁.錮.住！……媳婦兒，你那麽聰明通透，其實你什麽都清楚的，不是嗎？你為什麽要把自己.逼.到這種境地呢！馮援增的父母急得住院了，老魏的愛人也被醫務室留下檢查情況，沈亮和的愛人也臥床不起，難道你要把你自己也給.逼.到.恍惚不起麽？”

韓子禾看著楚錚眼底的焦急，聽著他低吼出的話語，定定的，沈默半晌：“今天你看新聞了嗎？”

“……”沒想到他媳婦兒竟然突然轉換話題，楚錚楞了楞，旋即想到領導之前說的話，驀地，便不知該怎麽回話才好。

韓子禾一看他這樣，還有什麽不清楚的？

淒然一笑的看向他，她道：“本來該保密的事兒，竟然遭遇媒體鋪天蓋地的報道，你說，若是那些人看到這些新聞，會不會躁動？”

說到這裏，韓子禾哽咽的看著他，淚眼朦朧：“這才多長時間，情況接踵而至，可孩子們的蹤跡卻成謎……你不讓我胡思亂想，可周遭的一切不斷的提醒我，我的兒子和侄子丟了，他們現在安危難料！我只要坐在那兒，腦子裏就想起簡之言說過的話，陳銘以前也提醒過我，簡之言不會說無的放矢之言，我應該盡早讓湛湛讀一年級的，可是、可是我怎麽把他的話當耳旁風，沒當回事兒呢？！”

這話題又繞回來了！

楚錚心力交瘁：“媳婦兒，這事兒不能這麽想，你要是這麽想的話，這、這方向就歪了！”

他攥住韓子禾撐在額頭的手：“我不是說那位簡先生說的準不準卻，可事已至此，咱們再想那些也都沒用啦，那麽，咱們何必再這般折磨自己呢？”

“我不知道！”韓子禾怔楞的看著楚錚，片刻，胡亂的搖搖頭，“我現在除了自我責怪，還能做什麽？這麽等著，我真會呆瘋的！”

“媳婦兒，這回真不能出去，那些人……”楚錚托著額頭，言道，“根據我們的調查，把消息.捅.給.媒體的，應該就是高冷——湛湛他們的班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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