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錚掛上電話，還納悶兒呢，作為帶隊的隊長，他怎麽不知道還有夜間緊急集合這個安排？

好在速度和效率已經刻進他的骨子裏，不過一分鐘，他已經衣衫整齊的來到了樓下。

“稍息！立正！”

來到樓下，楚錚一看，就氣樂了：他們大隊這回過來了二十多人，這會兒已經集結完畢，隊伍前頭喊口令的，卻是本應該在外面帶隊訓練的大隊政委——鄭源。

“嘿，臭小子們！合著夥兒的，欺負我一個，是吧？”因為不是正經訓練，楚錚晃晃悠悠地走過來，笑罵道，“老鄭，大晚晌的，不休息，你跑療養院折騰人來啦？”

鄭源見到他，一聳肩，攤開雙手：“我也是被叫過來噠，一過來，就讓我整理隊伍，我還想問問怎麽回事兒吶！”

楚錚扒拉扒拉頭發，四周環顧一番，嘿笑著攥起拳頭，朝著鄭源的肩膀頂過去：“其實你是想哥們兒我啦吧？！過來就過來，整什麽借口！要不然，誰那麽無聊，把你叫過來！”

“有！那就是老頭子我！你嘴裏那個‘無聊的人’是老頭子我！”一個有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楚錚聽到不禁摸摸鼻子：得，這一天將人得罪兩回！嘖嘖嘖，這頻率……他也快醉啦！

“喲，老爺子，您還沒睡吶！”楚錚幹笑著轉過頭去，看到鄒老大夫，微微一楞，面色跟著正經起來。

眼前的鄒老爺子，精神抖擻的站在階梯之上，這會兒他沒有拄著慣用的拐杖，身上穿著的常服，一看就是剛換上的。

不同於以往，這會兒的鄒老爺子仿佛虎威仍在，好像……他從沒有離開過戰鬥前線。

鄒老爺子不同往常的氣質，讓楚錚的氣勢瞬間一變，剛剛的吊兒郎當好似幻象一般。

楚錚利索地整整衣衫，神色肅然的直視向鄒老爺子，右腳有力地往左腳上一磕，高聲喊道：“稍息！立正！敬禮！”

唰！

近三十個人，動作一致，發出的聲音好像來自同一個人。

二十多個士兵，齊刷刷地一起肅然敬禮，向面前的老爺子敬禮。

不需要楚錚明言，大家都曉得，面前這個精神矍鑠的老人，明天就要正式離開工作崗位，真正的回家去頤養天年了。

他們這一個禮，是對這位老軍人發自肺腑的尊敬和熱愛。

這位曾經的勇敢的戰士，無論是在前線浴血奮戰，還是居後妙手回春，他都時時刻刻用他的努力，譜寫著軍旅精神！

而軍魂，正是這樣一個又一個時刻銘記著軍人職責的戰士，一點一點發揚壯大的！

面對二十多雙敬慕的眼神，鄒老爺子為之一怔。

很快，他那雙總是炯炯有神的、含著睿智的眼眸，漸漸濕潤起來。

看著面前精壯的戰士們，鄒老爺子有些恍然，透過這些戰士，他好像看到了半個多世紀前……的那些戰友，那時的他們，多麽年輕啊，那時的他們也是這麽強壯、這麽精神，可惜……

深深地吸了口氣，鄒老爺子顫抖著雙手，輕輕地正了正軍帽，又依次撫過衣領、肩章、胸章、領帶、口袋……

“敬禮！”一聲震耳的吼聲，從鄒老爺子的喉嚨裏發出，氣出丹田，聲沖雲霄！

此時此刻，漫天星辰在天幕中閃爍，月光也傾灑向大地。

此時此刻，一個耄耋老人，透過面前這些意氣風發的年輕士兵的眼眸，穿越了時間與空間的距離，和半個世紀前的戰友們……遙遙相望。

……

坐在花壇的邊沿上，楚錚揉著脖子，和身旁的鄭源嘮叨：“鄒老爺子真是老當益壯啊！這手勁兒，這把子力氣，嘖嘖，真是了不得！”

同樣按著被按摩得發疼的肩膀，鄭源笑道：“讓老爺子聽到，又得追著你揮拐杖啦！……鄒老大夫這是好心，人家明兒就正式隱退啦！……人家老爺子這是給咱們集體再檢查一次！知足吧！”

楚錚嘖嘖嘆道：“老爺子精力真好，二十多個大小夥子，這麽又檢查又按摩的……擱咱倆，都得累趴下，還弄不完！”

像是應和楚錚一般，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幾米處的窗口傳來：“嗷嗷叫什麽！老實呆著！放心，老頭子有的是力氣！想當年，老頭子我一天給幾百只大牲口上綁，也沒問題！……”

“哈哈哈哈哈！”鄭源聽著聽著，捧腹大笑起來。

看著笑得東倒西歪、全無形象的好友，聽著不遠處的洪亮聲音，楚錚也不由得，也跟著輕笑起來。

……

“誒，老楚，問你一個問題。”鄭源笑夠了，看看周圍沒人，便擠眉弄眼兒的湊向楚錚，接著，便被楚錚那雙大掌，按在額頭上，推遠。

“有話就說！膩膩歪歪的，當自己是娘兒們哪！”楚錚一邊隨手打蚊子，一邊漫不經心地說。

鄭源嘖嘖有聲：“嘿，老楚，你說話這麽粗魯，小嫂子她知道麽？”

說著，便眉頭一挑，頗有些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著楚錚，直到把楚錚打量的雞皮疙瘩直起，馬上就要奮起揍他，他這才壞笑著小聲問：“你這身子板兒，夠小嫂子摔的不？”

鄭源說罷，楚錚便果斷揮拳過去，嘴裏不忘笑罵：“臭小子，怎麽說話呢！我媳婦兒她，不就跟老郝他們家的鬧過那麽一回麽！至於這麽打趣兒？！再說！再說可就壓著你揍啦！”

鄭源連忙揚起雙臂格擋，邊格擋邊叨叨：“嘿，我說老楚，你不但身手兒沒有小嫂子利落果斷，連消息都比別人慢半拍啊！”

“什麽意思？”楚錚停下拳頭，腦子裏不知怎麽地，就浮現出自家媳婦兒電話裏未說完的話。

鄭源看他那副懵懂樣兒，頓時曉得啦：“嘿嘿，你真不知道啊！……不知道沒關系！哥們兒我知道啊！怎麽樣，想不想聽聽啊？”

“切！”楚錚見鄭源格擋的胳膊放下，順手將沒達到目的的拳頭揮過去，直到揍到目標，他和他的拳頭才心滿意足，“愛說不說！你不說的話，回頭兒，我問我媳婦兒去！”

鄭源苦笑著看這老夥計不肯吃虧的德行，不禁搖搖頭，接著，又笑嘻嘻地繼續著剛剛的話題：“說實話哈，小嫂子會跟你說，這沒錯兒……可，人家不見得給你360°全方位講解啊……老楚，要不要聽個全噠？”

楚錚斜眼看著放在自己肩膀的手，撇撇嘴，一臉的嫌棄：“哎呀，你這手汗啊！快拿開，嘖嘖嘖……算啦，看在你誠心誠意跟我匯報的份兒上，原諒你這回……來，給哥們兒好好兒說說吧！”

鄭源也懶怠跟他計較，他現在就等著一會兒看楚錚目瞪口呆來解氣了！

於是，鄭源也不再賣關子啦，他劈裏啪啦地一通描述：從韓子禾的眼神到氣勢、從氣勢到身手，細細地展開……那一揮拳、那一帥氣地懸空橫踢、那利落的淩空一躍……還有，隊員那被甩出去、又被按著打的慘樣兒……

連比劃再說，每一個細節都不肯放過的鄭源，在他有特色的描述中，將下午的場景，回放一般，再現在楚錚的眼前。

果不其然，在鄭政委妙語連珠、口沫橫飛的描述中，楚錚楚大隊長，果斷地……目瞪口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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