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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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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以為陰間閻羅王都長得一副臉黑堂,身披黃錦,頭戴閻羅冠,怒目圓睜的模樣,只有真正見鬼閻王的人才知道,傳聞都是屁話。

大殿兩旁的漆黑大圓柱,因照明所用的鬼火躍動,幽幽泛著藍色的暗光,硬生生給高堂上坐著的那位慈眉善目淺笑著白發老頭,平添了幾分恐怖。

鐘靈看著熟悉的場景,頭皮發麻,一張張噩夢裏才會出現的興師問罪閻王臉,突然間出現在眼前,叫她無比惶惑,受驚過後,待理智回神,有所頓悟的鐘靈立馬豎直了身子,帶著滿臉懇切,端直地跪在冰冷空寂的閻羅殿。

前一刻她分明還在唐安宴的床榻上,想方設法想要將唐安宴弄醒,一眨眼功夫,居然莫名其妙地回到了地府。

她分明記得自己將如梭鏡拿出來放在了床邊,可以肯定自己並未掐訣念咒,唐安宴還沒醒呢,縱然是要走,她也想做最後的告別。

然而,縱使眼前景物變幻地突然,她也不懷疑這是場夢境。

周身陰寒之氣不斷侵蝕凡胎肉身,閻君身上散發出來的壓迫氣息叫鐘靈緊繃著神經,幽藍的鬼火將閻君的影子放大成好幾倍,投在高堂後的輪回鏡上,高大黑影隨著燭火晃動,宛若張牙舞爪的兇獸,下一刻便要撲向獵物。

被視為“獵物”的鐘靈,出於對閻君的敬畏,本能地顫抖。

能不通過如梭鏡,且有能力連同凡間肉身一起帶回地府的,除了閻君,地府再無別人。

此刻閻羅殿上,第九殿的閻君親自坐鎮,黑白無常侍奉在旁,九殿判官提著判官筆站於桌前——審判者的標配,一個不落,全到齊了。

鐘靈兩手緊握搭在膝前,努力克制身子發顫,垂著腦袋迫使自己冷靜思考,不一會,她便想明白了此刻自己的處境。

因唐安宴怎麽叫都不醒,甚至在她叫了幾聲後立馬沒了聲息,摸脈一探,竟是沒了神魂!

時間緊迫,鐘靈著急找人,情急之下便擅自對塵世間的人使用了搜魂術。

估計因此驚動了閻君。

先是玩忽職守,放出了十八層厲鬼,再是身為獄首,明知地府明文規定,搜魂術不得在塵世使用,還明知故犯,知法犯法。

閻君此番定是來問責的!

可要問責也不該是現在這個關鍵的時間點,她還沒弄清唐安宴的魂怎麽突然間就沒了,也沒來得及找到他魂究竟去了哪,凡人丟魂可是大事,倘若超過三天魂魄還未歸位,那唐安宴是真的回天乏術,死的透透了!這一死法,就算與地藏簽過契也無法逆轉。

鐘靈趁閻君與判官交頭竊語的間隙,悄悄擡眼,瞥了眼他們第九殿素以笑面閻王著稱的閻君。

本想偷摸窺探下閻君此刻的心情,察言觀色順帶估算一下,自己若是厚著臉皮,和閻君提一個給她點時間處理私事的小小要求,被應允的可能性有多高。

然而,看著閻君幾乎要咧到耳後的嘴角,鐘靈心中咯噔,骨頭都涼了半截。

笑面閻王,顧名思義,越笑越閻王。他們九殿的閻君,因其相貌和藹隨和,且臉上常掛著笑意,導致飯後無事去奈何橋邊散個步,都能被無知小鬼當做無害好欺的老者。

新來的小鬼沒見過閻王,黃泉路上被大鬼欺壓慣了,就想從老鬼那找點顏面,嘴裏不幹不凈的嬉笑辱罵,見老鬼被罵笑得越發開心,還當撞見了只傻鬼,渾然未覺昔日囂張跋扈的大鬼,在見到因小鬼的辱罵聲越高,笑容便越深的“和善”老頭時,眼底暗藏的驚懼與逃跑時顫抖的雙腿。

除了似血奔騰翻湧、汙濁不堪的奈河中無法投胎的惡鬼,沒有人希望自己死了還不得安寧。

不安寧指的是日日看到閻君藏刀的笑顏,畢竟誰也料想不到閻王上一秒與你樂呵呵的點頭微笑,下一秒會不會將你投進奈河做惡鬼的果腹之物。

說來他們九殿的閻君年輕時其實不這樣,還是出了名的冰山美男。

自小生的是一副好相貌,因而地府還能聽到九閻君年輕時候因相貌出眾,看起來沒有威懾力,出行得靠長舌及地、容貌詭異的黑白無常引人敬畏這樣的流言。

非但如此,還因其不茍言笑的冰山氣質襯托高貴清冷的顏值出眾,惹得天界好幾位仙子為其爭風吃醋。

就連玉帝最寶貝的三公主也對其癡戀著迷。

然而萬萬沒想到三公主的垂青,成了閻君的一大災難。

三公主任性妄為,行事我行我素,為追閻君不顧玉帝阻攔,無視閻君的拒絕,強行賴在地府,死活不肯回天庭,害的玉帝在眾仙家面前丟光了臉。

哪有仙人不好面?為掙回面子並且帶回任性的閨女,玉帝便哄騙閻君,只要他去一趟魔界,替他從女魔頭那贏回當年玉帝賭輸給她的一塊令牌,玉帝便親自替他解決讓他頭疼的麻煩。

不管是三公主,還是其他什麽人,玉帝保證,從今往後,不會有人敢再來騷擾他。

年代不同了,這會的仙子們絲毫沒有以往女子的矜持,閻君是被成團的狂花浪蝶圍堵怕了,玉帝金口玉言一開,他豈會不心動?

無論身份為何,只要魔界千古魔尊洛綰瞧不順眼的,一旦踏進魔界半步,不被她戲耍地呆傻癡瘋,亦或是被扒一層皮,就別妄想著出來。

明知如此無差別攻擊,瘋狂厭世的可怕存在於魔界,閻君還是毅然地決定,去危險邊緣探上一探。

想來挨女魔頭的揍應比日日被當猴看好過的多。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月餘後,閻君不但完好無損地從魔界帶著玉帝令牌歸來,竟還和那脾氣古怪的魔尊洛綰交了朋友。

閻王帶著好不容易給洛綰解悶贏回來的令牌去找玉帝履行諾言。

玉帝雖好奇閻君是如何從那不講理的瘋女人手中奪回的令牌,但見閻君迫切想解決先桃花太多的問題,收下令牌後,玉帝立馬給他施了術。

所施的仙法雖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法術,可確有奇效:自那後地府沒了花花綠綠的仙子,逐漸恢覆往年的清冷,與此同時,地府也少了位賞心悅目的冰山帥哥,多了位發誓見玉帝一次打一次的“核善”閻君。

看起來正直正義的玉帝,想出來的餿主意竟是——讓閻君一直保持他百餘歲年紀該有的容貌,如此便能隔絕一切因顏值引發的禍事慘案。

甚至為了避免自己寶貝閨女再次想不開,玉帝還多施加了一道“不悔令”。

術成,無法反悔。

閻君被欺騙後性情大變,冰山老臉上自此掛起了聞者喪膽,見者腿軟的陰惻惻笑容面具。

鐘靈官職低微,此刻見到閻君明顯表示自己心情不好的微笑,腿自是軟的,可終究是擔心唐安宴出什麽意外占了上風。

鐘靈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準備碰碰運氣。

然而她紅唇微張,尚未來得及出聲,猛然間,閻君手中常握的那枚掌握著人世間的生殺大權,同時也決定著陰間大小鬼的輪回去留的令箭。

哐當,甩在了她的面前。

令箭砸在地上嗡嗡的震動,伴隨著判官嚴厲的呵責,一股腦鉆入鐘靈耳朵。

“大膽鐘靈,膽敢在值守期間看書摸魚,玩忽職守致使十八層厲鬼趁機出逃,差點釀成大禍,更是擅離職守長達四十六小時五十五分鐘六秒之久,甚至還在人間動用搜魂這樣的禁術,你可知罪!”

鐘靈愕然,沒想到閻君已經她的罪行明明白白得記錄在案,都沒容得她辯上一辯,她直覺自己的未來很艱難,大有可能會如同那枚通體漆黑的令箭一般,黑得猶如抹灰的鍋底,烏漆嘛黑。

地府一時辰抵司命簿中一年,鐘靈在司命簿中過了兩世,雖然第一世僅用了地府的一天時間,就讓地藏口中所說閻君請來相助他們的高手用天雷將那厲鬼直接劈沒了,可卻也因那道莫名其妙的天雷,直接把鐘神魂給劈散,叫她無法及時離開司命簿。

厲鬼沒了,鐘靈當時若是能及時回去,大不了被閻君說上一頓,畢竟這鬼可是被那位:閻君自己請來,不受天規管束的高手給弄死的。

閻君念及她已經盡力補過,責罰應當不會太重。

之後閻君因清算的事情忙的焦頭爛額,只當逃離十八層的厲鬼之事已經解決,不知道鐘靈還未回地府。

百計千方都用了,還是無法將鐘靈弄回地府,無奈,地藏只好瞞著閻君,偷偷將鐘靈投入輪回。

只要鐘靈再世為人補全神魂,等她捉齊六只鬼,得其鬼淚滋養雙魚白玉,然後借雙魚白玉之力開啟如梭鏡,趕在清算之前回到地府。

讓閻君應付過清算,保全第九殿的顏面,這事也就悄無聲息地過去了。

可誰曾想,鐘靈因為唐安宴遲遲不醒而誤了如梭鏡的開啟時間,正當那時,一眾閻君恰巧清查到了鐘靈所管轄的十八層。

本該出來做匯報的鐘靈遲遲不出現,已經讓九閻君被其他閻君譏諷嘲笑他禦下無方,雖然十八層少了只厲鬼,可此事早已由閻君上報,謊稱那鬼是被來地府遛彎的女魔頭弄死的。

閻君以為,將黑鍋甩給洛綰,是最保險的,畢竟對那女魔頭洛綰,沒有人不心存敬畏。

洛綰是個成日挖空心思只想著如何和三界一起毀滅不講理的瘋子,連三界都敢毀,誰敢去問這鬼是否真的是她所殺?更不會有人敢巴巴跑魔頭面前去觸這黴頭。

然而這事說到底還是謊言,篡改十八層地獄名冊的權限,只有管轄十八層地獄的鐘靈才有。

所以當其他閻君要求九閻君出示名冊,九閻君就算名冊在手,也無法將未篡改過的名冊拿出,自行打臉,於是他便推諉被那擅離職守的獄首鐘靈帶走了,需得等她回來方能看。

卻因此遭到了其他閻君好一頓譏諷嘲笑。

等送走眾閻君後,閻君越想越覺得這臉丟的冤,一怒之下直接使了傳喚術,瞬間將不知所蹤、擅離職守且還肉身未死的鐘靈傳回了閻王殿。

說她曠工四十六小時五十五分鐘六秒,連六秒都不放過,鐘靈覺得,閻君是真的氣極了,才連這六秒都要和她斤斤計較,借此來給她加量加刑。

認罪?

鐘靈才不敢認。

鬼知道心情不好的閻君會給她判個什麽懲罰,更何況其實這事追根究底,是閻君那性子惡劣、四處生事的孫子,偷她門禁卡放出十八層厲鬼惹出來的,縱使她有罪,頂多只是個玩忽職守和偷用禁術的罪名。

至於曠工,更談不上了,若非閻君請來的高手連她都劈了,她哪會離開如此之久。

強烈的求生欲使鐘靈狠下心,用力掐了大腿一把,杏眼瞬間續滿晶瑩淚花,她可憐巴巴望著高坐之人,大聲哭訴道:“閻君大人,我冤枉吶!”

“冤枉?”

閻君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鐘靈,皺了皺花白卻依舊濃密的眉,手一伸,一直候在桌邊的黑無常彎腰拱手,奉上神器一只。

優雅的女音在閻君手指的操作下,清脆的聲響響徹閻羅殿:“歸零。”

閻君手指翻飛,手速飛快,沒一會神器終於停下一刻未歇的嘴,他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點頭竟然是讚同,道:“是冤枉你了。”

雖不知閻君怎麽就自己開竅,得出這樣的結論,鐘靈還是松了口氣,她本想喊冤,將那高手的事給閻君說一說,希望將曠工那條罪名給她去了,可松下的口氣還沒完全完全呼出體外,便見閻君挑起眉,帶著差點便宜你了的慶幸神情繼續道:“差點少給你算了一秒。”

看著判官在閻君的指揮下,老老實實將那一秒加在她的罪狀紙上,鐘靈實在控制不住面皮抽搐。

“鐘靈無故曠工四十六小時五十五分鐘零七秒,念在你初次犯錯,罰你歸位前,先去十六小地獄體驗一番,刑期共四十六小時五十五分鐘零七秒,少一秒都不行!”

歸九殿管轄的除了十八層阿鼻地獄之外,另外還有十六小地獄,分別是:敲骨灼身、抽筋擂鼓、鴉食心肝、狗食腸肺、身濺熱油、腦箍拔舌拔齒......光聽這些從判官陰森嗓音裏蹦出來駭人聽聞的地獄名稱,鐘靈感覺自己腦子已經提前去經歷了一番酷刑。

果然如地藏說,閻君因找不到寶貝孫子正愁找不到人撒氣,趕巧了鐘靈撞在槍口,讓她去十六小地獄受滿近四十七小時的折磨,那還不如直接送她去死!

鐘靈沒能等到唐安宴蘇醒和他告別就被傳了回來,心中本就憋屈,這會聽閻君鐵面無情如此判刑,一下子心底那股子不服氣的倔勁沖上腦門,“屬下以為,閻君如此判罰,有失公正!”

已經很久沒聽到有人反駁他了,敢說他不公正,閻君聞言一楞,隨後饒有興趣地看向鐘靈,示意她繼續。

他倒要聽聽,他是哪裏不公正了。

鐘靈吞了口唾沫,給自己鼓勁,橫豎都得去十六小地獄受百般折磨,不如幹脆直截了當自己給脖子麻溜再來一刀,“屬下並非無故曠工,一切的緣由皆有小殿下所起。”

小殿下便是指閻君的寶貝孫子,下一任閻君繼承人。

“小殿下趁屬下摸魚之際,盜取屬下身上的門禁,這才使那只十八層厲鬼有機會逃脫地府,而屬下為了將功補過,立馬趕去捉鬼,本來都要將厲鬼捉拿回地府,誰曾想那厲鬼卻又被閻君請來的高手劈成灰煙,甚至還致使屬下神魂有缺,無法及時趕回地府。”鐘靈實事求,娓娓道來。

閻君卻認為她在狡辯,對待這種工作不認真,出事後還推卸責任的下屬,語氣逐漸不耐:“所以你的意思,此次主要責任在言兒,次要是洛綰?合著你上班摸魚被我罰還挺委屈?”

本末倒置的指責叫鐘靈差點忘了反駁,她本意並非撇清責任,只不過有些不是她的過錯,她不應該認,就算指出小殿下會讓閻君對她生厭,可她也不能白吃這啞巴虧。

“屬下不是委屈這個。”

鐘靈字正腔圓,挺著板直的背,理直氣壯:“玩忽職守、私用禁術是屬下之過,屬下不否認,可閻君將所有的罪責都壓到鐘靈身上,鐘靈不過小小一鬼差,哪裏能擔的了。”

“所以呢?”

閻君眼神逐漸變冷:“你的意思是,我若是公正,要罰便不能單罰你一人?”

鐘靈終於擡起頭,對上閻君笑得深邃的眼神,倔強決絕的擲地有聲:“是!”

在地府敢和笑面閻君這般嗆聲,還拿閻君最寶貝的孫子出來說事,黑白無常看著笑意越發醇厚的閻君,閉上眼搖搖頭。

同僚一場,實在不忍心看鐘靈生不如死可憐淒慘的畫面。

判官早在聽到閻君杠鈴般氣勢恢宏,讓閻羅殿屋頂都抖了三抖的笑聲,便用朱紅判官筆在給鐘靈判刑的那頁標註了個“死”字。

鐘靈何嘗不被閻君的笑聲恫嚇,她嚇得連心肝都不停地打著顫,可表面上仍維持著強硬不屈服的姿態。

唐安宴還等著她去救,她絕不能露怯退縮!

鐘靈視死如歸的模樣倒是引起了閻君的好奇,“你非要讓我判言兒同你一起受刑,就不怕我護短殺你滅口?”

怕的,怕死了,鐘靈心底暗想,嘴上卻言辭正義:“閻君乃一殿之主,豈會是那等心眼比針小,是非不分之人?”

“在鐘靈心目中,我有愧於您,因為我不是閻君手下最出色的屬下,可閻君確是我最崇敬的神明!我有過錯,閻君要罰我理所應當,鐘靈其實是願受責罰的,可若因鐘靈未能及時指明閻君所判罰的不妥之處,而叫旁人有機會編排閻君,那鐘靈便是罪上加罪!就算是受了罰,屬下心也難安。”

唐安宴曾教過多次,鐘靈不願意學的‘保命話術’,沒想到情急之下,腦子一熱,她竟用在了閻君身上。

鐘靈內心忐忑,雖知唐安宴常用此術糊弄唐家長輩,一律都是先戴高帽再自攬罪責,讓對方掉進你給他編好的大義人設中,對方為了維持這個美好的人設,都會順水推舟,‘高風亮節’地應你所有求。

唐安宴試過無數次,沒一次失敗的。

難就難在,鐘靈面對的是活了幾百年的一殿之主。

千年的王八萬年龜,百年的兔子沒人追,活了百年的兔子,縱使長相再無害,沒點精明狡猾也活不了這麽久,更何況他還當了這麽多年的閻君。

應當不是幾句彩虹屁就將他吹得五迷三道的。

鐘靈說完後便緊緊盯住閻君的臉,擔心漏過絲毫的神情變幻。

但見閻君終於斂了讓人發怵的笑,面上露出個可以稱之為“迷惑”的表情,與此同時鐘靈還註意到,不光光是閻君,就連黑白無常還有肅面判官,皆是一臉詫異地看向她。

什麽情況?

難不成是她火候不到位,給人聽尷尬了?

鐘靈微窘,以往都是聽著唐安宴張口就來,漫天胡扯,頭一回自己來使,頗覺有難度,還真的連半分把握都沒有。

然而她仍未忘自己的真實目的,趁著閻君恍神之際,鐘靈掐準時機繼續道:“鐘靈也知自己讓閻君為難了,因而我想了個一舉兩得的法子,不知閻君......允不允?”

“噢,什麽一舉兩得的法子?”閻君收起笑意後,看向鐘靈的眸光中多了幾分探究。

“我願替小殿下擔下他那份的責罰,希望閻君能允我回一趟司命簿,將這具肉身還與陽世,入土為安,也算有始有終。”

閻君狐疑:“就為回一趟司命簿,你不惜承下雙倍的責罰?”

鐘靈點頭,毅然答是。

“能讓你自願要求加懲罰的,不會是想讓這肉身入土為安這麽簡單吧。”

鐘靈狗腿一笑,“閻君慧眼如炬。”

她其實也沒想著能這樣容易地糊弄過去,眼珠子輕轉,正打算再編個借口,卻聽閻君若有所思,率先開了口。

“答應你也不是不可以......”

閻君頓了頓,眨眼間便從高堂座椅上,瞬移到了鐘靈身前。

近距離居高臨下帶來的壓迫感更為強烈,“告訴我,是誰教你用這種法子來應對我的!”

必定是有人告訴她,他吃這一套,否則一個小小的獄首,怎可能知道言兒常拿這種話來哄他開心,然後哄完後立馬張嘴要這要那!

此等歪風邪氣不可助長,否則往後一個個都這般向他提要求,地府還不亂了套?

鐘靈被閻君突如其來的變臉嚇得一時失語,不知道自己方才的話哪裏出了差錯,閻君的笑一向都是留於表面,就是俗話說的皮笑肉不笑,可此時此刻,他嘴角抿著,分明沒帶一絲笑意,卻無端讓鐘靈覺得,這樣的閻君帶著一股風雨欲來風滿樓,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可怖。

鐘靈四肢僵硬,勉強從驚嚇中緩過勁,不解道:“方才都是屬下的肺腑之言,屬下不明白閻君何意?”

“不明白?”閻君這才呵呵地笑出聲:“或許等嘗過十六小地獄的刑罰,你就會明白我的意思了。”

不等鐘靈反應過來,閻君手一揮,方才掉在鐘靈身前的漆黑令箭又回到了他手中,“不妨告訴你,有些話我愛不愛聽,主要是看是誰與我說的。”

合著就是鐘靈人微言輕,她的恭維他不愛聽唄,一看就是老雙標人了,鐘靈忍不住暗自腹誹。

黑白無常接下閻君手中的令箭,一左一右夾著鐘靈,要將她送去受刑,唐安宴的事尚未解決,鐘靈哪肯配合?當即掙紮了起來。

可她此刻仍是凡胎肉身,哪是黑白無常的對手,無論她掙紮地再劇烈,對抓慣各種不配合鬼的黑白無常來說,絲毫沒有半點影響。

眼見鐘靈被鐵面無私的黑白無常半拖著去向位於閻羅殿正殿後那扇通往地獄的大門,與此同時,殿門口突然響起一道及時雨、雪中碳一般的天籟喊停聲。

“慢著!”兩字像極了即將被砍頭的囚犯在刑場之上,最想聽到的那句“刀下留人!”

伴著這兩字落地,兩道身影踏過殿門,沐浴鬼火,背光而來。

鐘靈扭過頭看向殿門,瞬間認出右邊那位步履急促,頭頂映著幽蘭鬼火的光頭,正是她在陽間喚了許久都不肯出現的地藏。

而左手邊那道高挑纖長,叫鐘靈莫名感到熟悉身影竟是——

作者有話要說: 預收新文《當魔王穿成聖母女配(穿書)》。

講的是女魔尊洛綰被閻君坑去書裏做各種聖母的故事。

你將會看到,好好的聖母她裂開了!

換了芯的聖母,前一刻她努力維持人設,大度原諒陰差陽錯被當成靈劍山莊大小姐養的假千金所做的喪盡天良的那些事,例如:搶她爹娘,欺她兄長,毀她筋骨,奪她所愛......

後一刻立馬覺醒,我堂堂大魔王為何要受這等委屈?

拔劍,揮刀,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魔王堅信,和這個蓮花姐妹說拜拜,下個一定會更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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