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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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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靈不解,自己哪來的福?

分明最倒黴的就是她了!

不慎被閻王之孫盜去門禁卡,讓厲鬼逃離地獄還躲進了司命簿。

鐘靈一小小鬼差擔不起丟失厲鬼的大責,為了將功贖罪,下了狠心對唐安宴動手,好不容易就要完成任務,卻又不知被哪來的天雷給劈死。

這下厲鬼被劈沒了,將功贖罪失敗,自己還莫名其妙失去了記憶留在了簿子裏成了凡胎。

照理來說就算捉拿厲鬼失敗,她地藏爺爺也該將她帶回地府接受閻王的問責。

但他並沒有。

鐘靈想一定是有什麽不得已的理由,否則地藏偷偷將她送進簿子中,又將她獨自一人留在簿子裏,該如何和閻王還有她哥交代?

或許......

並非不想,而是不能?

想起幻境中最後替唐安宴擋著的那道詭異雷電,鐘靈猜測她這事和那道紫色雷電脫不了幹系。

唐安宴成婚那日,日光明媚,萬裏無雲,天氣好的出奇,不該存在的古怪雷電,顯然是有人刻意操縱為之,想起當時地藏說的,閻王請了位身份不凡的能人替她捉鬼,而那雷電目的明確,拐都不拐,筆直地沖身附厲鬼的唐安宴而去,答案已然明了。

唐徐生接下來所言也證實了鐘靈的這個猜想。

“因你對前世安宴以身相救,導致身隕司命簿,雷電之力下,殘存的神魂不完整,兄長無法帶你離開這,好在司命簿中的鬼魂歸九殿所管,將你投入輪回也不是什麽難事。”

地府十大閻羅殿,鐘靈隸屬第九殿,大三千世界,書籍占據小三千,雖是被寫在書中,卻是真實存在的世界。

尤其是司命簿。

過了期效的司命簿,一本本記載的是曾經百年或是千年前曾真實發生過的小千世界,若要將眾多書中世界的鬼魂都帶到九殿審判,只怕地府都容不下這麽多的鬼魂。

為方便管理,每個簿子裏都設有分殿,外派各地的黑白無常、牛頭馬面,負責管轄該簿子中的所有鬼魂。

黑白無常、牛頭馬面不過是捉鬼的鬼差,要判鬼魂輪回少不得判官,而判官任職要求高,需要依據鬼魂生前行事,來斷下一世為人還是為畜,工作量大無法各個世界跑,因而判官一向從各個小千世界裏選拔。

“所以......師父是這一簿子裏的新任判官?”鐘靈震驚,心思一轉,立馬想到只有判官有化身為人,不老不死的能力。

“不錯,”唐徐生點了點頭,笑道:“若非是你,我也未必有這機緣能擔任判官。”

鐘靈大約明白了唐徐生為何說托她的福,定是因為她被雷劈得神魂殘缺,無法回地府,必須再世為人補全神魂,方有辦法回去。

地藏公事繁忙,必須另外尋個人來幫她,判官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然而進簿子前地藏曾和她提過,原先這簿子裏的判官無為而治,得過且過,是根渾水摸魚的老油條,將鐘靈交給這樣的人地藏哪能放心?

好在上頭本就有想換判官的打算。

地藏也是借著考察的由頭,偷偷將鐘靈帶進簿子中,換人之事順理成章,至於人選麽,鐘靈剛進簿子就救下被鬼打墻困住的唐徐生,算是與鬼有緣,而唐徐生為醫者,救人時常被人說是從閻王手中搶人,本就對神鬼之物格外感興趣,看到鐘靈破陣捉鬼的法力高超,更是將她奉為座上賓,不但是有求必應,還時不時讓鐘靈和他講一些陰間之事。

在知道鐘靈被雷劈死、屍骨無存後,仍為她立了衣冠冢供奉,誠摯之情溢於言表。

唐徐生被地藏選做判官,鐘靈絲毫不意外,但叫她不明白的是,為何唐徐生稱呼地藏為兄長?

就算地藏讓他當了判官,唐徐生的為人她哪會不知道?一代神醫,自有其傲骨,生平只對醫術法術感興趣,名利與他來說還比不過一株難得的藥草亦或是鬼怪異事,所以在面對唐家那樣盛極一時轉瞬衰敗,他也只是雲淡風輕地嘆一句,世事難料。

換而言之,唐徐生絕不會為了當個判官就隨隨便便認哥的人。

然而還沒等鐘靈將此疑問問出口,唐徐生自懷中取出一面巴掌大小的做工精細琉璃銅鏡,放到了鐘靈手中。

“靈丫頭,雙魚白玉所剩時間應該不多了,你要在那之前集齊六滴鬼淚,才能開啟這如梭鏡回地府,切記如梭鏡開啟僅有半刻的時間,錯過時間便再也回不去!兄長還要我轉達給你,地府清算已經開始,閻君如今既要忙清算,又要找他那不讓人省心、不知躲哪去玩了的孫子,無暇顧你,此刻回去或能避開責罰,切莫錯失良機。”

唐徐生說到這,看著鐘靈神情肅穆的臉頰頓了下,而後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勸道:“我知你和安宴那小子的情誼,兄長當時便是看你將那般重要的玉送給安宴,擔憂你被俗世凡情所累不肯回地府,才和安宴簽下捉七只鬼換長壽之命的契約。”

用的還是閻王的一諾紙,無悔墨:落筆無悔,毀契亦或是悔契者,死後墮阿鼻地獄,永不超生。

“只有捉滿七只鬼,方可保證他此生的性命。”唐徐生強調道。

提醒到這,唐徐生便沒有再多說下去,鐘靈如此聰慧,自然明白唐徐生的意思。

上一世的那道天雷,被有心人利用,借此揭竿起義,引發太多戰亂和生靈塗炭的悲劇,閻君無奈借來司命之筆,改了時間,讓簿子裏的人重來一世,雖因鐘靈的存在,劇情有所變化,但只要不像前一世那般,冤魂多得將輪回道都堵癱了,忙的不行的閻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

而鐘靈的鬼魂便是在輪回道那般混亂的時候投的胎。

由於過於倉促,並未按唐徐生所安排的,降生到不愁吃穿溫馨和睦的人家,反倒投胎成了棄嬰,流落乞丐窩,輾轉好久,才被唐徐生在梅林找到,帶回唐府。

因投錯肉/身,唐徐生給那個身份安排的種種奇遇:先是幼時被神算子批命,命中有劫,需養在普濟寺那樣的佛門重地,方可化解;再由拜普濟寺的和尚為師,借那位師父的手給她開陰陽眼,讓她以懲惡揚善之名,順理成章去捉鬼滋養雙魚白玉的計劃被打亂,正愁想不到法子。

地藏給他托了夢。

因而唐徐生三年前天未亮便帶鐘靈去燕京浮雲山,讓鐘靈在他上一世給鐘靈立的衣冠冢:那塊無字碑前磕頭,地藏就是那會從百忙中抽出空來給鐘靈開陰陽眼,還順便將她在地府考公務員時的各種筆記帶給了她。

唐徐生本以為以頂著這樣一雙紅眼下山會被人當成怪物為由,和鐘靈兩人在浮雲山住下,就能脫離凡塵,不摻和正常劇情,然後靜待今年上元夜的到來,等鐘靈捉完六只鬼,送她回家,他就算報了鐘靈當初山林鬼打墻救他的恩情。

卻不想,這恩情還的,是一撥三折。

誰能想到鐘靈竟將前一世她視若生命、連碰都不讓旁人碰的雙魚白玉,在這一世輕易地送給了唐安宴!

因此玉的存在,感應到出事的地藏錯以為落水的是鐘靈,眼看黑白無常即將要勾魂,情急之下地藏出手奪魂,等打發走鬼差才發現弄錯了人,而當時地藏身上帶著本要和鐘靈契約紙期限將至,一旦過了上元夜還沒有簽契,雙魚白玉就無法靠這個世界的鬼滋養玉身,鐘靈便無法再回地府。

那般形勢下,地藏只好哄騙當時擁有雙魚白玉的唐安宴簽下捉鬼的契約。

雙魚白玉只需六滴鬼淚便足夠開啟如梭鏡,但地藏卻在唐安宴簽的契上寫了七只。

最後一只鬼,應當是誰,不言而喻。

唐徐生雖沒有挑明,但著重強調的那個七字,讓鐘靈明白:她不走,唐安宴就得死,她死不過是回她應該回的地方,可唐安宴死了,便是真死了。

若因她留下讓唐安宴死,那她想要留下又有何意義?

鐘靈瞬間便做好了選擇,或者說她根本就別無選擇,“既然所有的鬼都是師父替我安排好的,第六只是誰?”

唐徐生還打算再安慰兩句,沒想到鐘靈如此堅強,他若再開口,倒顯得他不信鐘靈。

後知後覺察覺到鐘靈方才所問話的內容,唐徐生有些吃驚:“你怎知這些鬼都是我安排的?”

第一只鬼是燕娘,但其實那本是給鐘靈安排的第一只鬼,因臨時換成了唐安宴,時間緊迫下,地藏便讓唐徐生安排一只算是白送的膽小鬼,誰能想到當時唐德不信唐安宴的說辭,硬要陪著他捉鬼。

唐德身為武將身上帶有戰場上的煞氣,怒目而視又是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膽小鬼剛到門口,膽已被嚇破,落荒而逃,因而白送給唐安宴的第一只鬼,便不了了之了。

當時給唐安宴三日的時限將至,臨時找不到合適的鬼,只能按原計劃,招來了燕娘。

還是唐安宴告訴鐘靈,他們先前捉的這些鬼,身上或多或少都與白蓮教脫不了幹系。

殺害燕娘的兇手,她丈夫張海,是白蓮教的人;

白蓮教的護法江子眠,因想要叛離白蓮教自殺後,害其胞弟江子閑被白蓮教陷害入獄;

賭死鬼向錢峰本是小地方的富豪,因多年前拒絕了白蓮教的拉攏,被弄得家財散盡,一時接受不了打擊,整日流連賭坊,染上了賭癮;

害死豆芽兒的罪魁禍首趙任凡,為了擺脫農民身份、出人頭地,加入了白蓮教,靠一張巧舌如簧的嘴,還拉攏不少監生入教,趙任凡被抓入大理寺後才查清楚他的身份。

而邢瑾年的滅門之仇,大司馬雖是劊子手,可背後籌謀之人,卻是當時的工部尚書,白蓮教的長老之一。

五只鬼之間身份天差地別,卻與白蓮教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不但如此,幾只鬼甚至連出現的時間都那麽恰巧,除了燕娘,接二連三的來鬼,都無需他們親自去找,就像是安排好的遇見,在知道唐徐生是判官後,她將猜測問出口,聽到唐徐生的反問,鐘靈才確定。

如此數來,僅需抓到最後一只,接下來的第七只,便是她了。

鐘靈眼眸中的悵然也就閃過一瞬,垂下的眼瞼上長而密的睫毛將所有的情緒掩藏在那片投影中,再擡頭,水潤的杏眼中之餘得意的狡黠,“我這腦袋瓜有多聰明,師父你會不知道?”

鐘靈一句話,瞬間將馬車裏沈悶的氣氛掃去一空,唐徐生搖頭輕笑,“你這丫頭,這厚臉皮的德行也不知隨了誰。”

“自然是像師父。”

“胡扯!你師父我哪有......”唐徐生否認到一半,猛然想起他剛認識鐘靈的時候,死乞白賴,硬纏著人小姑娘,讓她教他習術法時,滔滔不絕誇自己三歲認字、五歲辨草藥、十歲治病救人、人稱起死回生唐神醫的自薦話語,老臉一紅,清了清嗓子,轉移話題道:“那第六只鬼嘛......”

唐徐生捋了捋與他年輕面容不符的花白胡子,笑瞇瞇地看向鐘靈,“別浪費靈丫頭這麽聰明的腦袋瓜,你自己想咯。”

“誒,師父!”

說著唐徐生便下了馬車,揚長而去。

身為判官的他,趕著回去處理堆積的公事。

鐘靈無聲笑著搖頭看唐徐生離去,其實她心底已有了猜測。

唐徐生自下馬車也沒和她說,她昏睡的這幾日,那將她弄進幻境的女鬼梁凝心的去向,唐徐生身為判官,碰到這種鬼卻放了她,顯然是因為留有用處,至於這用處麽......腳指頭想想都知道,是給她準備的。

鐘靈在幻境中損耗太多心神,唐徐生一走,她便又睡了一下午,等醒來,天已完全黑透。

鐘靈穿好衣衫,下了馬車,鐘靈躺的是最寬敞最豪華的頭輛馬車,這馬車後還跟著四輛,其中第四輛本是用來運國子監書籍的馬車,回程馬車空了,因而就被唐安宴改成了用餐的馬車。

幾縷燭光從錦布馬車門簾裏透出,緊隨而來的是故意壓低,像是不想讓誰聽到的低聲探討聲。

能聽得出說話的是齊天佑、虞月卿、範松他們,鐘靈敏銳地察覺到異樣,又想起初醒時,幾人對唐安宴的恨鐵不成鋼,以及對她似有若無的擔憂,當時她沒來得及多想。

此刻卻覺得或許他們所談之事,和她還有唐安宴有關。

鐘靈下意識地放輕腳步,剛走到簾子前,還在猶豫是悄悄聽一耳朵,還是正大光明地進去問,便聽馬車裏冷不丁響起一陣驚呼。

“什麽?!塵凡澗的前花魁是男子??”

緊隨著是齊天佑讓虞月卿小聲點的提醒,“別把鐘靈吵醒了,前花魁是男子不錯,可如今這新花魁......應當不會是男子,安宴兄此事做的實在糊塗!雖然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可鐘靈還未過門,他便夜夜翻/墻逃出國子監,花街柳巷尋歡作樂,實在是不像話!”

齊天佑的古板指責,不知怎的讓鐘靈想起了唐德,不過唐德一口一個兔崽子語氣要兇的多,聽幾人所言皆是替她憤憤不平,鐘靈回想了下小武送來飛鴿傳書的內容,當時她便覺得奇怪,什麽叫塵凡澗的花魁纏人的緊,少爺舍不得離開溫柔鄉?

唐安宴雖是紈絝,可從來不是那種好女色的浪蕩紈絝。

仔細琢磨小武略帶譴責意味的用詞,鐘靈腦中靈光一閃,暗道一聲糟。

自詡聰慧的腦子怎麽才想明白,小武那般愚忠之人,認定了主子無論對錯都會一跟到底,怎可能用這樣貶低的語氣說他家少爺。

唐安宴一定有事!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要搞最後一只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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