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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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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靈對於眼前的景象,是一頭霧水。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會穿著單薄的褻衣在齊天佑懷裏醒來,她只記得她在玩行酒令的時候,突然酒勁上頭,沒了意識。

難不成......她酒後亂了性?

不能吧!

她若是有酒後亂性這癖好,那唐安宴不知被她亂過幾回,她和唐安宴在一起瘋玩的時候,醉酒次數可不少。

她嘗試著從齊天佑懷裏掙脫出來,可齊天佑好像在做噩夢,她越動,他雙臂箍地越緊,勒的她難以喘氣。

沒想到看似溫文爾雅,手無縛雞之力的齊天佑,手勁還挺大。

眼下,好像只有出聲將他喊醒這一條路能走。

可......

該怎麽解釋,兩‘大男人’緊抱著睡在一起,這樣令人尷尬的局面?

冥思苦想,都找不出個完美借口,她嘆了口氣,憂愁的目光落在齊天佑臉上。

齊天佑的睡顏和他醒著的時候截然不同,清醒時候是翩翩如玉公子,睡著的時候卻像個飽受淒風苦雨的少年。

眉頭緊鎖,手腳比她的還要冰涼,好像心裏藏著很多事,就連睡覺都不安穩。

若不是手被他壓著,她還真有想給他撫平眉頭的沖動,盯得久了,連她都忍不住跟著皺眉。

不知過了多久,齊天佑纖長的睫毛輕顫,終於有要睜眼的勢頭,鐘靈腦子飛快旋轉,仍舊沒想出合適的理由。

所以她在齊天佑睜眼的一瞬,露出了個‘謝天謝地’的解脫笑容。

轉移重點道了句:“你可算醒了,差點沒把我給勒死。”

齊天佑睡眼朦朧,迷茫地看著雙臂間抱著的鐘靈。

半晌才回過神,眼含驚懼,白玉的面頰倏地漲紅,慌忙松開手起身。

低頭見自己衣衫不整,更是手足無措,“我們......我們......”

斷袖了???

鐘靈大大咧咧地坐起,轉了轉僵硬的脖子和被壓麻了的胳膊,淡然回道:“我們什麽事都沒有,你別多想。”

她深思熟慮,覺得假裝無事發生,以不變應萬變才是良策。

然而話說完,遲遲沒等到齊天佑的反應,鐘靈擡眼朝他看去。

齊天佑棕眸圓睜,定定地落在她的胸前微敞的衣襟上,眼底凈是不敢相信的堂皇。

鐘靈困惑地低下頭,心裏一涼。

衣服不知被誰人脫去了外衫,只剩寬松的中衣大敞著衣襟,鐘靈慌忙攏好衣領,杏眸浮起倉皇,滿腦子只一個完蛋的念頭。

被老古板發現了女兒身,死定了,這國子監是待不了了。

齊天佑錯愕過後,雙手用力抓著鐘靈的肩,難以置信地囁嚅著薄唇,“你......你是女子?”

鐘靈垂眸不語,拼命想著該如何解釋胸前綁著的布條。

受傷這個借口有些老套,萬一他不依不饒要看......根本行不通!

齊天佑見鐘靈不語,當她默認,繼續道:“其實沒有鐘影,只有鐘靈對不對?難怪鐘影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脫,不肯見我,我早該想到,虛影而已,豈會存在。”

“所以......替我解圍,送我花燈,和我一起猜燈謎的都是你,鐘靈,對不對?”

看他一臉受傷的質問,鐘靈實在張不開嘴說謊話。

事已至此......

罷遼。

鐘靈擡起頭,抱歉地看著齊天佑,真誠地道了聲對不起。

“是我騙了你。”

齊天佑心緒覆雜,一時不知道該高興自己不是斷袖,還是該生氣,她女扮男裝騙他。

兩人相視無言,陷入沈默之中。

就在此時。

“彭——”帶著怒氣擡腳破門的聲音響起。

齊天佑手還抓著鐘靈的肩,沒來得及松開,就看見唐安宴陰沈著臉闖入。

一雙鳳眸赤紅,似隨時能噴出火,臉色鐵青,長腿大邁,氣勢洶洶朝床邊走來。

鐘靈轉頭看到瞋目切齒的唐安宴,一顆心猛地往下一沈,驚慌失措地拂去肩頭齊天佑的手,卻由於動作太倉促,不慎將肩頭的褻衣扯落。

齊天佑錯愕,紅著臉,別開頭。

白皙如瓷的香肩大露,刺地唐安宴的眼生疼。

唐安宴氣得不僅腦殼疼,就連胸口都隱隱作痛,他狠狠地瞪了眼衣衫不整的齊天佑,將被子往鐘靈身上一裹,連人帶錦被抱了起來。

此情此景,像極了被丈夫捉奸在床。

齊天佑面上透紅,就連耳後都紅了一片,他何曾這樣狼狽失禮過?見唐安宴轉身要走,連忙出聲攔道:“安宴兄你別生氣,我會對鐘靈負責的,我明日就請人上門去提......”

親字尚未出口,他突然被唐安宴惡鬼一般的眼神攝住,腦子嗡地一聲......

才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唐安宴咬牙冷笑,眼裏的幽怨似地獄的烈火,似要將他焚盡吞噬。

“提親?做你的春秋大夢!明天你若敢來,小爺打斷你的腿!”

齊天佑面色僵硬,承下唐安宴的怒氣,垂眸噤了聲。

並非被唐安宴的怒火所嚇,而是突然想起,他的親事......容不得他自己做主。

虞月卿這才上前,對著劍拔弩張的兩人,趕忙認錯解釋。

“是我思慮不周,忘了吩咐下人單獨安排客房......衣服沾了酒氣,被下人拿去洗了,我即刻讓人給你們準備新的!”

唐安宴輕蔑地掃了她一眼。

不知為何總覺得她是故意的!

突然開始後悔答應要幫她解決戶部老色鬼的事。

感受到胸口四竄、難以克制的怒火,他生硬地繃著臉咬牙回了聲:“不必!”

抱著鐘靈,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你!你也是女子?!”

齊天佑在看到一身女裝的虞月卿時,更是半晌沒回過神,一臉呆滯,似是開始懷疑起了人生。

他沒明白,為何一夕之間酒醒起來,兩兄弟都變成了女子?

莫不成他尚未夢醒?

清冷的月灑在空曠的大街,白日最熱鬧的街市,空無一人。

唯有一衣衫不整的少年,抱著一團黛青錦被,大步而行。

鐘靈將臉埋在被子裏,任憑唐安宴抱著向唐府走去。

她本想開口提醒他,可以讓虞月卿備個馬車什麽的,可正在氣頭上的唐安宴,兇惡的眼神太滲人,她嘴張了幾次,都沒說出話。

一路上,鐘靈盯著唐安宴生氣緊繃的精致下顎,滿腦子胡思亂想。

只恨自己沒有一張能說會道巧嘴。

她若有這樣一張嘴,也不至於不知道該怎麽和唐安宴解釋方才他看到的那有些......暧昧的一幕。

不然就直接說,她和齊天佑什麽都沒發生?就是穿著褻衣,摟在一起睡了一覺?

這話光讓她說,她都覺得別扭,更別說叫怒氣沖頭的唐安宴聽了。

但若不說,唐安宴肯定會誤會,她心裏極其不願唐安宴誤會她。

所以她深吸了口氣,小心翼翼道:“我和天佑兄不是你想的那樣......”

唐安宴面色委實談不上好看,甚至氣得連姣好的面容都有些扭曲,他看都不看鐘靈,聽到齊天佑的名字從她嘴裏說出來,腦中不斷回響虞月卿那句鐘靈喜歡齊天佑。

——剛壓下去的火苗又有重燃的勢頭。

他從牙縫裏擠出兩字:“閉嘴。”

鐘靈咽了咽口水,非常識時務,迅速回道:“好的。”

瞧大少爺咬牙切齒、一副吃人的模樣......鐘靈果斷選擇閉上眼,裝死。

守門的愛財大半夜聽到敲門聲,趕來開門。

唐安宴白楊樹一般挺秀的身姿,只著一身雪白中衣,薄若蟬翼銀白的月光下,似畫中仙入世......

前提是忽視他一臉的殺氣和渾身散發的冰冷氣息。

仙氣不敢說,煞氣倒是十足。

愛財看著他家少爺抱著裹在被中的鐘姑娘,下巴差點驚掉,隨後湧起一陣狂喜。

這麽多年,少爺終於忍不住對鐘姑娘下手了?

他就知道,他家少爺對鐘姑娘心思不一般。

否則誰人有這本事,三年來竟能將同一個名字,一刻不停地掛在嘴邊?

吃飯時:小靈鐺也愛吃這個,她不在,小爺替她多吃兩口。

洗澡時:小靈鐺說那琥珀松香最好聞,你快去給小爺衣服熏上,小爺一會穿。

挨家法後:你這粗手,知道的你是在上藥,不知道還以為你在搟面條!唉,還是小靈鐺手巧......

這也難怪鐘靈走了三年。

當她回來時,卻發現唐府是一點都沒變。

各種小廝仆人都對她都表現出一種莫名的親切熟悉和熱絡,其中還不乏一些新來的,讓她差點以為三年來她都不曾離開過。

甚至讓她一度懷疑,這三年唐府的時間是不是靜止的。

“少爺,您和鐘姑娘今夜不是去同窗家留宿嗎?”

愛財困惑問道:“怎大半夜,穿成這樣回來?”

唐安宴沈著臉,不理會他的疑問,自行擡腳邁進了大門。

鐘靈知道唐安宴不愛解釋的脾氣,朝愛財投去不要多問的眼神。

愛財心領神會,兩人應該在吵架。

咱區區下人一個,不敢說,也不敢問,乖巧地給兩人打著燈籠,送回了唯我閣。

鐘靈眼睜睜看著唐安宴路過她的房門不進去,反將她抱進了他的臥房。

猜想應是要和她算賬。

一顆忐忑的心,如同這層層輕紗柔蔓的帳子一般,隨風飄蕩,失了重心。

唐大少爺的臥房大而華貴,床上掛著的帳子都是薄如蟬翼、若晴空中薄雲的煙影紗。

地上鋪著的瓷瓦冰磚,赤著腳踩上去,冰涼舒適,卻絲毫沒能讓唐大少爺降下半點火氣。

不吵不鬧,也不炸毛的唐安宴太嚇人,給她感覺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夕:表面越是風平浪靜,這暴雨越是驚天動地。

她從未見唐安宴這般生氣過,卻也知道他是擔心她吃了虧,被人占了便宜。

忐忑的同時,心裏又莫名覺得暖。

覆雜的情緒在心頭交織,鐘靈更是不知道一會該怎麽解釋。

然而唐安宴只是將她往他的床上一放,什麽話都沒說,就在她身側躺了下來。

安安靜靜,看似不準備和她談,反倒是要睡了?

鐘靈困惑難安寫在臉上,不明白唐安宴此舉是何意。

被錦被束縛著手腳,烏溜杏眼時不時往唐安宴臉上瞥,雖然現在想這個不大合適......可,被子裏真的很熱。

熱氣蒸著體內殘存的酒氣惹得她直犯困。

誰大夏天的蓋這麽嚴實?就連鐘靈這塊不發熱的冰,都快被捂出汗來了。

聽唐安宴的呼吸漸漸平覆,她小心翼翼地將手伸出,圓潤小巧的腳丫子也悄悄鉆出來,這才覺得悶熱散了不少。

她側過臉去看唐安宴,見他雙手抱胸,筆直地躺著,雖是閉著眼,可渾身散發的寒氣,叫人難以忽視。

鐘靈撓了撓額角,思考了一下現在湊上去挨罵的可能性......最終還是決定等明天再說。

唐安宴的狗脾氣很少過會過夜,或許等明天她稍稍解釋一下,他就不氣了。

鐘靈實在困得不行,要不是接二連三的驚嚇,她能睡得昏天黑地,一邊想著以後再開心也不能這般灌酒,一邊打著哈欠合上了眼。

身子松懈下來,頭剛沾到枕頭就打起了鼾。

唐安宴聽著身側歡暢的鼻鼾,幽幽地睜開碾碎了風暴的濃烈黑眸,心中萬般無語。

發生這麽大的事,她還能睡得著?

今夜一路上抱著鐘靈往家走,他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為什麽他看到鐘靈和齊天佑睡在一張床上,會這樣生氣?

這樣難以遏制的滔天怒意,讓他驚愕之餘,竟忘了發脾氣。

暴怒讓他從心底生出一股子戾氣,拼命蠶食他的理智,腦子像是被誰拿繩勒住,幾欲爆裂的疼。

他極力克制著,才沒有對齊天佑動手。

他明明知道,這是虞月卿的過失,不該怪他們兩,可不知為何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怨氣。

在踹門進去的那一刻,滿腔的怒意極其強烈,卻不想在看到衣衫不整的鐘靈時。

心裏慌作一團。

如此陌生的情緒,讓他方寸大亂,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滿腦子只想著要先帶鐘靈回家。

紛亂的思緒理了一路,這會他頭腦終於恢覆清明。

原來。

——他是因為見到刺眼的那一幕,沒了底氣。

他害怕鐘靈喜歡齊天佑。

這怎麽行!

鐘靈生是他唐家的人,就算死,也是他唐家的死人。

這是他兩從小的約定。

約定了,就得作數!

唐安宴側著身子,支起腦袋看著鐘靈安靜的睡顏,勾起她額角的碎發,在手指上繞了繞。

很快,鐘靈的頭發就被他玩的一團亂,亂糟糟的正如他如亂麻的心。

唐安宴睡不著,看著鐘靈沒心沒肺睡得這麽香,更不高興,他迫不及待想問她是不是也喜歡齊天佑,可不知道為什麽,又有些害怕聽她回答。

借著月色,唐安宴盯著她瑩白潤玉的圓臉好久,心裏憋屈,終於忍不住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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