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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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分拉葛來到了布裏西尤領主的城寨，但剩下的這半天裏他沒能同他的庫赫蘭少爺說上一句話，因為比試出乎意料的激烈、圍觀諸人的情緒出乎意料的高漲。在肯諾爾老爺、布裏西尤領主、以及芒斯特國王、王後、佛莫利亞首領、洛克蘭國王、公主等一幹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人們面前，拉葛根本找不到躋身插話的間隙。
庫赫蘭少爺毫無意外地拔得了槍術比試的頭籌，正端著酒碗，懶散地游走在眾多表兄弟、和朋友之間，聽著人們的高談闊論，不時地冷嘲熱諷上幾句。不過這些人倒是不會在意，他們依舊高聲喧鬧著、叫嚷著，開著不怎麽高明的玩笑。拉葛知道他們都是赤枝騎士團的中堅力量，是庫赫蘭少爺最值得信賴的戰友。美酒和牛羊肉的香氣在空中四溢，妖嬈的姑娘們不時地穿梭其中，為勇士們上菜、斟酒。宴會和比試交織在了一起，看情形是定要持續到第二天清晨的了，拉葛最終還是放棄了嘗試。
“與其在這兒消磨時間，倒不如去找老夫人去談談。她住的地方離開這兒不遠。”這麽思忖著的拉葛又重新跨上了馬背，他知道庫赫蘭的母親德克泰爾夫人就獨個隱居在附近山林的池塘邊。雖然她平素裏不怎麽喜歡被外人打擾，但拉葛很清楚對於奧菲亞和那個孩子的事情，老夫人是一定會過問的。
* * *
這一整天裏，伊墨像是丟了魂一般楞楞地躲在自己的房間裏對著侍女們熬夜趕制出的奢華禮服發呆。那潔白的長裙上綴滿了象征著太陽、閃閃發亮的金片，在光線的照耀下折射著淡淡的朦朧光暈，聖潔、美麗，充滿了夢幻一般的色澤，像極了伊墨的嫁衣。她的手指無意識地在層層疊疊的金片上碰觸著、游走著，偶爾像觸了電般地戰栗、抖動著。一絲清淚從她的眼角滑下，凝結成了水晶般的珠子從面龐滾落，她趕忙伸手狠狠地拭去，勉強地想要在嘴角邊擠出一個笑容，但抽搐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反倒是眼眶越來越紅了起來。最後她深深地將頭埋在了膝蓋上，任由那烏木般、瀑布似地黑發肆意地瀉到了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的侍女們匆匆奔走了起來，她們用著充滿了欣喜的口吻告訴了伊墨一個令她感覺嫌惡的消息：芒斯特國的王後布拉斯納特已經從布裏西尤領主的城寨出發，要親自登門造訪。聽到了這個消息，伊墨像是著了魔似地重新坐回了梳妝臺前，開始將自己精心地裝扮了起來。深翡翠的眼眸又躍動起了耀眼的光芒。無論發生了什麽事，都不能叫那個假惺惺的女人看笑話，她在心中暗自發誓。
布拉斯納特王後慷慨地將美麗的織物、衣料分發給侍女和從者們，她也為伊墨帶來了貴重的禮物：一條鑲滿了黃金與珠寶的腰帶。人們歌頌著她的慷慨，感謝著她的賜予，只有伊墨知道，她其實是沖著自己來的，而且不帶一丁點的善意。
“親愛的伊墨，你變得比以前更漂亮了！”布拉斯納特大聲地說道，她在眾人面前熱情地給了伊墨一個擁抱，就好像她們是親密無間的朋友一樣。
“今天我為你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你的庫赫蘭大人贏得了槍術比試的勝利，哦，他是真正的勇士，愛因大陸上最棒的勇士。”這個風韻猶存的女人搔首弄姿的模樣顯得有些誇張，但是她那如同成熟蘋果般誘人的魅力卻是毋庸置疑的。這淡淡的芬芳使得伊墨都不禁自慚形穢了起來。
布拉斯納特刻意在說到“你的庫赫蘭”這幾個詞的時候加重了語氣，伊墨聽著直覺一陣刺耳，但她還是用一絲不茍的微笑應對著。“謝謝您帶來這個好消息，我的王後。”
她扳弄著自己仿若青蔥般纖美的柔荑，輕聲輕氣地回敬道：“看著您如此神采熠熠，我猜想您一定同您的丈夫庫洛伊國王處得很愉快吧？”
布拉斯納特面不改色地點頭稱是，她笑著伸手撫弄起了伊墨那烏木色的卷發。
“那麽你呢，我的寶貝？”淡淡的魚尾紋在她的眼角邊蔓延著，但這並不會影響到她的美貌，幾絲冷笑爬上了布拉斯特納特的嘴角，“你的庫赫蘭大人還是像往常那樣，一如既往地愛著你嗎？”
“是的，我們處得很好，不勞王後大人費心。”伊墨冷冷地回應著，幾絲酸楚爬了她的心頭。這一次她的口吻不再像以往同布拉斯納特打交道時的那樣游刃有餘了。
“是這樣嗎？那太好了……”布拉斯納特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樣，她輕輕扯起了自己略略有些枯燥的發梢，慢條斯理地說道，“但是，我怎麽……聽到了一個奇怪的傳聞呢？”
“奇妙的傳聞？什麽傳聞？”被布拉斯納特這麽一說，伊墨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疑惑在她的眼中擴散開來。
芒斯特的王後只是飽含深意地一笑，將眼神移向了窗外。得到訊號的侍女和從者們知趣地從房間裏退了出去。
“我說，親愛的伊墨啊，為什麽你對我充滿了敵意……卻能容忍別的女人生下他的孩子？”她說著握緊了蒼白的手，一根根的青筋在那兒輕微地躍動起來，“就連身為情人的我也……恨不得那女人和她的孩子，碎屍萬段。”
“我說你呀，究竟是不是真的愛他？”布拉斯納特緊緊逼視起了伊墨那雙深翡翠的眼睛。
“出去！你給我出去，如果你只是來說這些的話……”伊墨鐵青著臉色下了逐客令，此刻的她一反常態，神態看起來有些淩亂，“我的家務事不用你來管。”
“明天中午的投槍比試會選在布裏西尤城寨東面的叢林裏舉行。到時候那些勇士們都會被勒令蒙上眼睛——他們是不會發現他們的獵物是什麽的……”布拉斯納特的笑容浮上了幾抹邪氣，就仿佛是棲息在沼澤地的毒蛇一般，“像你這般冰雪聰明的姑娘，一定知道我在說什麽……”
“出去！你給我滾出去！”伊墨隨手拿起了桌上的銀杯，狠狠地砸向了布拉斯納特。但芒斯特的王後卻只是微微一扭腰，輕易地躲開，然後訕笑著，悠然地轉身離去。
“我親愛的伊墨啊，他的眼裏至始至終都沒有你的存在……過去沒有，現在沒有，將來更不會有……你比誰都清楚這些，不是麽？”布拉斯納特的笑語久久地索繞在伊墨的廳房裏，就仿佛是不願褪色的夢魘一般，踏著地獄之火在空氣中奔馳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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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赫蘭少爺毫無意外地拔得了槍術比試的頭籌，正端著酒碗，懶散地游走在眾多表兄弟、和朋友之間，聽著人們的高談闊論，不時地冷嘲熱諷上幾句。不過這些人倒是不會在意，他們依舊高聲喧鬧著、叫嚷著，開著不怎麽高明的玩笑。拉葛知道他們都是赤枝騎士團的中堅力量，是庫赫蘭少爺最值得信賴的戰友。美酒和牛羊肉的香氣在空中四溢，妖嬈的姑娘們不時地穿梭其中，為勇士們上菜、斟酒。宴會和比試交織在了一起，看情形是定要持續到第二天清晨的了，拉葛最終還是放棄了嘗試。
“與其在這兒消磨時間，倒不如去找老夫人去談談。她住的地方離開這兒不遠。”這麽思忖著的拉葛又重新跨上了馬背，他知道庫赫蘭的母親德克泰爾夫人就獨個隱居在附近山林的池塘邊。雖然她平素裏不怎麽喜歡被外人打擾，但拉葛很清楚對於奧菲亞和那個孩子的事情，老夫人是一定會過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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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整天裏，伊墨像是丟了魂一般楞楞地躲在自己的房間裏對著侍女們熬夜趕制出的奢華禮服發呆。那潔白的長裙上綴滿了象征著太陽、閃閃發亮的金片，在光線的照耀下折射著淡淡的朦朧光暈，聖潔、美麗，充滿了夢幻一般的色澤，像極了伊墨的嫁衣。她的手指無意識地在層層疊疊的金片上碰觸著、游走著，偶爾像觸了電般地戰栗、抖動著。一絲清淚從她的眼角滑下，凝結成了水晶般的珠子從面龐滾落，她趕忙伸手狠狠地拭去，勉強地想要在嘴角邊擠出一個笑容，但抽搐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反倒是眼眶越來越紅了起來。最後她深深地將頭埋在了膝蓋上，任由那烏木般、瀑布似地黑發肆意地瀉到了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的侍女們匆匆奔走了起來，她們用著充滿了欣喜的口吻告訴了伊墨一個令她感覺嫌惡的消息：芒斯特國的王後布拉斯納特已經從布裏西尤領主的城寨出發，要親自登門造訪。聽到了這個消息，伊墨像是著了魔似地重新坐回了梳妝臺前，開始將自己精心地裝扮了起來。深翡翠的眼眸又躍動起了耀眼的光芒。無論發生了什麽事，都不能叫那個假惺惺的女人看笑話，她在心中暗自發誓。
布拉斯納特王後慷慨地將美麗的織物、衣料分發給侍女和從者們，她也為伊墨帶來了貴重的禮物：一條鑲滿了黃金與珠寶的腰帶。人們歌頌著她的慷慨，感謝著她的賜予，只有伊墨知道，她其實是沖著自己來的，而且不帶一丁點的善意。
“親愛的伊墨，你變得比以前更漂亮了！”布拉斯納特大聲地說道，她在眾人面前熱情地給了伊墨一個擁抱，就好像她們是親密無間的朋友一樣。
“今天我為你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你的庫赫蘭大人贏得了槍術比試的勝利，哦，他是真正的勇士，愛因大陸上最棒的勇士。”這個風韻猶存的女人搔首弄姿的模樣顯得有些誇張，但是她那如同成熟蘋果般誘人的魅力卻是毋庸置疑的。這淡淡的芬芳使得伊墨都不禁自慚形穢了起來。
布拉斯納特刻意在說到“你的庫赫蘭”這幾個詞的時候加重了語氣，伊墨聽著直覺一陣刺耳，但她還是用一絲不茍的微笑應對著。“謝謝您帶來這個好消息，我的王後。”
她扳弄著自己仿若青蔥般纖美的柔荑，輕聲輕氣地回敬道：“看著您如此神采熠熠，我猜想您一定同您的丈夫庫洛伊國王處得很愉快吧？”
布拉斯納特面不改色地點頭稱是，她笑著伸手撫弄起了伊墨那烏木色的卷發。
“那麽你呢，我的寶貝？”淡淡的魚尾紋在她的眼角邊蔓延著，但這並不會影響到她的美貌，幾絲冷笑爬上了布拉斯特納特的嘴角，“你的庫赫蘭大人還是像往常那樣，一如既往地愛著你嗎？”
“是的，我們處得很好，不勞王後大人費心。”伊墨冷冷地回應著，幾絲酸楚爬了她的心頭。這一次她的口吻不再像以往同布拉斯納特打交道時的那樣游刃有餘了。
“是這樣嗎？那太好了……”布拉斯納特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樣，她輕輕扯起了自己略略有些枯燥的發梢，慢條斯理地說道，“但是，我怎麽……聽到了一個奇怪的傳聞呢？”
“奇妙的傳聞？什麽傳聞？”被布拉斯納特這麽一說，伊墨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疑惑在她的眼中擴散開來。
芒斯特的王後只是飽含深意地一笑，將眼神移向了窗外。得到訊號的侍女和從者們知趣地從房間裏退了出去。
“我說，親愛的伊墨啊，為什麽你對我充滿了敵意……卻能容忍別的女人生下他的孩子？”她說著握緊了蒼白的手，一根根的青筋在那兒輕微地躍動起來，“就連身為情人的我也……恨不得那女人和她的孩子，碎屍萬段。”
“我說你呀，究竟是不是真的愛他？”布拉斯納特緊緊逼視起了伊墨那雙深翡翠的眼睛。
“出去！你給我出去，如果你只是來說這些的話……”伊墨鐵青著臉色下了逐客令，此刻的她一反常態，神態看起來有些淩亂，“我的家務事不用你來管。”
“明天中午的投槍比試會選在布裏西尤城寨東面的叢林裏舉行。到時候那些勇士們都會被勒令蒙上眼睛——他們是不會發現他們的獵物是什麽的……”布拉斯納特的笑容浮上了幾抹邪氣，就仿佛是棲息在沼澤地的毒蛇一般，“像你這般冰雪聰明的姑娘，一定知道我在說什麽……”
“出去！你給我滾出去！”伊墨隨手拿起了桌上的銀杯，狠狠地砸向了布拉斯納特。但芒斯特的王後卻只是微微一扭腰，輕易地躲開，然後訕笑著，悠然地轉身離去。
“我親愛的伊墨啊，他的眼裏至始至終都沒有你的存在……過去沒有，現在沒有，將來更不會有……你比誰都清楚這些，不是麽？”布拉斯納特的笑語久久地索繞在伊墨的廳房裏，就仿佛是不願褪色的夢魘一般，踏著地獄之火在空氣中奔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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