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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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庫赫蘭和奧菲亞他們趁著夜色回到城寨的時候，眼前的景象不禁叫他們停住了腳步。房屋、農舍變成了一堆堆焦黑的廢墟，偶爾還有火星與黑煙從女王的宮殿中竄出來——盡管構築它們的石材並未完全的坍塌。
遠遠地望去，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一些家犬和村人的屍體，散落了不少金銀財物。偶然也有幾個羅馬人的屍體，從他們扭曲、發青的臉色來看，大多是死於帶毒的吹箭之下的。羅馬人的營地正安紮在附近，他們高聲喧嘩著、走動著，顯然對城寨的掃蕩並沒有結束。
看到了眼前的這一切，奧菲亞直覺眼前一陣發黑，腳一軟差點坐了下來。庫赫蘭急忙拉住了她，用手按住了她的嘴，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不用擔心，大多數人應該已經離開了。”
“仔細看，躺在那裏的，都是皮克特人的勇士！”他用手指了指前方的城寨。
奧菲亞很快理解了庫赫蘭的意思：倒在地上的都是皮克特的戰士們，其中並沒有婦孺孩童，這說明他們已經得到警報、提前撤離了，只有年輕力壯的勇士們才留下來同羅馬人作戰，以便為其他人爭取逃跑的時間。
她黯淡地點了點頭，卻止不住全身的顫抖。雖然看不清他們的臉龐，但奧菲亞很清楚，她一定熟悉這些人，其中或許就有與她血脈相連的親人。
“姐姐她不知道還……”
“斯卡哈女王不在這裏，也沒有落入他們的手中。”庫赫蘭淡淡地說道。他的眼如同月色般流溢著光華，那份懶散依舊散落在其中。
“為什麽……你可以這麽肯定？”奧菲亞有些疑惑，但事實上她對庫赫蘭已經產生了莫名的信任感。
“看羅馬人的行動就知道了，他們森嚴地戒備著。”庫赫蘭指了指那幾個還在巡視的羅馬士兵，他們的表情看起來並不輕松。
“若是他們知道女王在宮殿裏，必然會不顧一切地攻擊，哪怕是連夜地作戰，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附近休整……因此斯卡哈女王不在這裏。”庫赫蘭理了理金褐色的頭發，停頓了一會才說道，“反過來說，要是斯卡哈女王不幸落入羅馬人的手中……若是他們擁有優勢兵力，必然會不顧一切要挾女王以及影之國投降，將皮克特人全部引出來；但若他們的指揮官是個謹慎的人，則會盡快全力將女王押送回國，避免夜長夢多，以待同影之國進行深入的交涉。因此無論選擇哪種方式，都不會在這附近安營紮寨。”
奧菲亞忽然感覺到了庫赫蘭絕不是一個可以小覷的人物，他慵懶的神情之下隱藏著細膩觀察一切細節的銳利目光。她撇了撇嘴，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們在這裏戒備著，是等待斯卡哈姐姐或是我們，自投羅網？”
“那是當然的。”庫赫蘭趣味盎然地盯著奧菲亞端詳了起來，公主的敏銳確實超出他的想象，“不過守在這裏的，應該只是他們其中的一小部分人。”
奧菲亞看了看躺在摩格灰背脊上的拉葛，沈默了半晌，才幽幽地說道：“既然在這裏的只是他們其中的一小部分人，那就算是取得勝利也是毫無意義的。我們走吧，不要同他們糾纏了。”
庫赫蘭凝視著奧菲亞的眼神中透出了幾分欣賞，那是從來不曾有過的表情。
“這女人……不簡單。”他在心中默默地念叨著，但是說出口的卻是另一句話：“我們……去哪裏？”庫赫蘭雖然在影之國呆了三年，但時間大多花在了習武學兵上，他不熟悉這兒的情況。
“羅馬人既然是從南方而來的，那我們就只得往北走了……離這兒最近的領主，是高根叔父。他有不少戰馬和勇士，我想斯卡哈姐姐若是還活著，也會去那兒的……”聽奧菲亞說完，庫赫蘭只是默默點了點頭，隨即又掛上了一副漠不關心的表情。
“偶爾跟著家畜走，感覺……也不錯。”
堂堂的影之國公主居然從獵物降級為家畜……奧菲亞覺得自己已經懶得理睬這個狂妄自大的家夥了。
***
高根已經忙了大半天了，他不但收容了所有從南方逃來的本族同胞，還指揮族人們在城寨附近建起了一波波的防禦工事。他知道羅馬人遲早要打到這裏來的，除了抵禦和投降外，他沒有任何的選擇。也許會陷入持久戰，他暗自思忖道。
“快讓人多貯備些食物，越多越好！”他高喊著，就連難民們也幫上了忙。他們都知道這裏是影之國最後的據點，因為再往北走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了。
戰士們直到現在也沒有帶來斯卡哈女王的消息，就連奧菲亞公主也是下落不明。高根著急得踱來踱去，盡量使自己平和下來。若是斯卡哈女王不在，那我不就是影之國的……他忽然冒出這樣的想法，但下一刻這個將胡子編成小辮的老頭兒立馬甩了甩頭，將那荒誕的想法拋到了九霄雲外。不，若是女王不在了，整個影之國就完了！這裏會成為羅馬的行省，皮克特人全會變成那群瀆神者的奴隸！
沒過多久，高根就被部下叫了出去，因為他的士兵抓到了一個羅馬人。那老頭兒好奇地盯著鐵籠裏的俘虜來回端詳。那顯然是一個年輕人。他並不叫嚷、也不掙紮，只是深邃地回視著人們。頭盔早已不見了，身上有幾處明顯的傷痕，現在正被藤條捆綁著。白皙的皮膚，深褐色的卷發，以及同色的眼睛使他看起來和皮克特人並沒有多大的差異，至多是發色偏深了些，但他卻是一個真正的羅馬人。
這兒的所有人都和高根一樣，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地觀察過真正的羅馬人，盡管關於羅馬的傳說他們三天兩頭能夠聽到，不過這些大多出自流亡而來的南方人之口。
“他會說人話嗎？”
“你說他吃什麽，魚還野雞？”
人們交換著不痛不癢的議論，比起對於侵略者的仇恨，他們似乎對眼前的年輕人抱持更多的是好奇與同情。皮克特人是仁慈而高貴的民族，高根暗暗地思索道。但是當他發現無法同那個羅馬人進行語言溝通時，立馬喪失了對俘虜的興趣，轉身走開了。因為還有更多的事，等著他去做。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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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地望去，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一些家犬和村人的屍體，散落了不少金銀財物。偶然也有幾個羅馬人的屍體，從他們扭曲、發青的臉色來看，大多是死於帶毒的吹箭之下的。羅馬人的營地正安紮在附近，他們高聲喧嘩著、走動著，顯然對城寨的掃蕩並沒有結束。
看到了眼前的這一切，奧菲亞直覺眼前一陣發黑，腳一軟差點坐了下來。庫赫蘭急忙拉住了她，用手按住了她的嘴，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不用擔心，大多數人應該已經離開了。”
“仔細看，躺在那裏的，都是皮克特人的勇士！”他用手指了指前方的城寨。
奧菲亞很快理解了庫赫蘭的意思：倒在地上的都是皮克特的戰士們，其中並沒有婦孺孩童，這說明他們已經得到警報、提前撤離了，只有年輕力壯的勇士們才留下來同羅馬人作戰，以便為其他人爭取逃跑的時間。
她黯淡地點了點頭，卻止不住全身的顫抖。雖然看不清他們的臉龐，但奧菲亞很清楚，她一定熟悉這些人，其中或許就有與她血脈相連的親人。
“姐姐她不知道還……”
“斯卡哈女王不在這裏，也沒有落入他們的手中。”庫赫蘭淡淡地說道。他的眼如同月色般流溢著光華，那份懶散依舊散落在其中。
“為什麽……你可以這麽肯定？”奧菲亞有些疑惑，但事實上她對庫赫蘭已經產生了莫名的信任感。
“看羅馬人的行動就知道了，他們森嚴地戒備著。”庫赫蘭指了指那幾個還在巡視的羅馬士兵，他們的表情看起來並不輕松。
“若是他們知道女王在宮殿裏，必然會不顧一切地攻擊，哪怕是連夜地作戰，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附近休整……因此斯卡哈女王不在這裏。”庫赫蘭理了理金褐色的頭發，停頓了一會才說道，“反過來說，要是斯卡哈女王不幸落入羅馬人的手中……若是他們擁有優勢兵力，必然會不顧一切要挾女王以及影之國投降，將皮克特人全部引出來；但若他們的指揮官是個謹慎的人，則會盡快全力將女王押送回國，避免夜長夢多，以待同影之國進行深入的交涉。因此無論選擇哪種方式，都不會在這附近安營紮寨。”
奧菲亞忽然感覺到了庫赫蘭絕不是一個可以小覷的人物，他慵懶的神情之下隱藏著細膩觀察一切細節的銳利目光。她撇了撇嘴，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們在這裏戒備著，是等待斯卡哈姐姐或是我們，自投羅網？”
“那是當然的。”庫赫蘭趣味盎然地盯著奧菲亞端詳了起來，公主的敏銳確實超出他的想象，“不過守在這裏的，應該只是他們其中的一小部分人。”
奧菲亞看了看躺在摩格灰背脊上的拉葛，沈默了半晌，才幽幽地說道：“既然在這裏的只是他們其中的一小部分人，那就算是取得勝利也是毫無意義的。我們走吧，不要同他們糾纏了。”
庫赫蘭凝視著奧菲亞的眼神中透出了幾分欣賞，那是從來不曾有過的表情。
“這女人……不簡單。”他在心中默默地念叨著，但是說出口的卻是另一句話：“我們……去哪裏？”庫赫蘭雖然在影之國呆了三年，但時間大多花在了習武學兵上，他不熟悉這兒的情況。
“羅馬人既然是從南方而來的，那我們就只得往北走了……離這兒最近的領主，是高根叔父。他有不少戰馬和勇士，我想斯卡哈姐姐若是還活著，也會去那兒的……”聽奧菲亞說完，庫赫蘭只是默默點了點頭，隨即又掛上了一副漠不關心的表情。
“偶爾跟著家畜走，感覺……也不錯。”
堂堂的影之國公主居然從獵物降級為家畜……奧菲亞覺得自己已經懶得理睬這個狂妄自大的家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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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根已經忙了大半天了，他不但收容了所有從南方逃來的本族同胞，還指揮族人們在城寨附近建起了一波波的防禦工事。他知道羅馬人遲早要打到這裏來的，除了抵禦和投降外，他沒有任何的選擇。也許會陷入持久戰，他暗自思忖道。
“快讓人多貯備些食物，越多越好！”他高喊著，就連難民們也幫上了忙。他們都知道這裏是影之國最後的據點，因為再往北走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了。
戰士們直到現在也沒有帶來斯卡哈女王的消息，就連奧菲亞公主也是下落不明。高根著急得踱來踱去，盡量使自己平和下來。若是斯卡哈女王不在，那我不就是影之國的……他忽然冒出這樣的想法，但下一刻這個將胡子編成小辮的老頭兒立馬甩了甩頭，將那荒誕的想法拋到了九霄雲外。不，若是女王不在了，整個影之國就完了！這裏會成為羅馬的行省，皮克特人全會變成那群瀆神者的奴隸！
沒過多久，高根就被部下叫了出去，因為他的士兵抓到了一個羅馬人。那老頭兒好奇地盯著鐵籠裏的俘虜來回端詳。那顯然是一個年輕人。他並不叫嚷、也不掙紮，只是深邃地回視著人們。頭盔早已不見了，身上有幾處明顯的傷痕，現在正被藤條捆綁著。白皙的皮膚，深褐色的卷發，以及同色的眼睛使他看起來和皮克特人並沒有多大的差異，至多是發色偏深了些，但他卻是一個真正的羅馬人。
這兒的所有人都和高根一樣，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地觀察過真正的羅馬人，盡管關於羅馬的傳說他們三天兩頭能夠聽到，不過這些大多出自流亡而來的南方人之口。
“他會說人話嗎？”
“你說他吃什麽，魚還野雞？”
人們交換著不痛不癢的議論，比起對於侵略者的仇恨，他們似乎對眼前的年輕人抱持更多的是好奇與同情。皮克特人是仁慈而高貴的民族，高根暗暗地思索道。但是當他發現無法同那個羅馬人進行語言溝通時，立馬喪失了對俘虜的興趣，轉身走開了。因為還有更多的事，等著他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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