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初夏後，期中考試也隨之而來。蘇頡這半學期大傷小傷不斷，課堂作業完成率只有三成，想不掛科除非五月飄雪。

他對著期中考試計劃表，碰了碰旁邊睡覺的同桌，問道：“謝東輝，你都怎麽覆習的？”

謝東輝揉揉眼睛，直接翹起二郎腿，一臉“我還需要覆習嗎” 的酷炫表情。

蘇頡懶得看他，今年沒有陸雲舟當後臺，必須要奮發圖強好好做筆記做功課，泡泡圖書館，課堂上活躍一點，讓代課教授們給自己增加點印象分。

結果，並沒有卵用。老教授們上課很少跟學生們互動，對待作業一板一眼，想作弊都無從下手。於是蘇頡只好對著考試重點，認認真真在圖書館做筆記。

李婷冒著跟朱志偉決裂的風險，好心好意遞給蘇頡一本知識重點。

蘇頡感激不盡，拿起來一看，熟悉的筆記，熟悉的字體，不是周硯還能是誰。

李婷笑道：“周硯的筆記是全班最認真最詳實的，我上課聽不懂的地方看他的筆記就能懂了。你把他的筆記消化一遍，應付期中考試肯定沒問題。”

蘇頡皺眉問：“你為什麽這麽幫我？按理說你應該跟朱志偉一樣，痛恨我傷害周硯才對。”

“我的確不是很喜歡你，不過我一個好閨蜜是你的粉絲，她給我安利你的曲子，我覺得挺好聽，就看在曲子的份上幫你。”

“呵，原來是這樣。”

“不然呢？我才懶得搭理你這個游手好閑的闊少爺。”李婷頗為嫌棄的說完，又叮囑道：“你忙完期中考試記得上直播。我閨蜜天天守在電腦前嗷嗷叫，就為了看你一眼。”

“有這麽好的粉絲是我的榮幸。”

蘇頡奮筆疾書抄筆記，奈何缺課太多，草草抄了筆記也不太懂晦澀的定義，越發想轉到商學院，跟管理課，營銷課，扯嘴皮子打交道。

周硯忙完兼職去圖書館，發現自學室空位很少。個別兩個沒人的還被用書霸占了，猶豫了一會，硬著頭皮走到蘇頡身邊坐下。

蘇頡正在對著一道線性代數題苦思冥想，餘光看見放在旁邊椅子上的書被人拿到桌上，立刻擡頭不悅的瞪過去。見來人是周硯，氣勢立刻下降為零，心虛的要收拾書本離開。

周硯按住他的書不讓他走，看也不看他冷清的說：“我學我的，你看你的，互不幹涉。”

怎麽不幹涉？幹涉大了。在學霸面前他羞愧的無地自容，哪有學習的心思？

蘇頡暗暗嘆氣，挪動椅子坐的離周硯遠些。

旁邊女生嘟嘴兇道：“同學，男女授受不親，你別靠我這麽近。”

蘇頡卒。末了，在女生嫌棄的眼神中挪回原地。

他發誓以後都不來圖書館了，來圖書館也不坐女生旁邊。

同志跟女學霸是兩個世界的人，誰也欣賞不來誰。

蘇頡如坐針氈，本來有點頭緒的數學題，眼下毫無思緒，只想快點離開。周硯衣服上曬足了太陽的皂角味，給他帶來許多覆雜的回憶。

他拉開椅子，匆匆收拾書本逃了，連掉了一本筆記都沒發現。

周硯對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一陣嘆氣，撿起他掉落的筆記本忍不住翻看。筆記淩亂潦草，看的出來是真的討厭數學課。公式寫到一半就變成了鬼畫符，函數象限圖後面總會畫一個奔潰流汗的卡通小人。

在筆記本後半部分，周硯看到了蘇頡畫的自己。穿一身黑色羽絨服，低頭走在路燈下。天空點綴著雪花，路燈昏黃，旁邊岔路口還停著一輛車。他仔細辨認，發現車裏還坐著一個熟悉的卡通小人。

突然明白，原來那天他們是以這樣的方式決裂的。

周硯把筆記本帶回宿舍，鎖在抽屜裏。

朱志偉從外面進來，語氣憂愁的對他說：“小頡子在到處找線性代數的筆記，你說我放狠話不給他看，是不是太過分了？”

“他找到筆記了。”周硯答。

“誰的筆記，誰給他的？”

“我的筆記，李婷給的。”

朱志偉驚訝不已，“臥槽，你們兩個的名字組合在一起，還真是讓我渾身發抖。”說完，摟著周硯的脖子問：“你最近跟李婷沒有背著我幹什麽事吧？”

周硯推開他，沈默否認，從桌上拿了一根煙往外走。

朱志偉對著他高瘦的背影喊道：“你少抽點吧，都快變成老煙槍了。”

蘇頡開車回到洋房，把筆記本和書本丟在一旁，絲毫沒意識到弄丟了一份。家裏冷鍋冷竈，自從把周硯趕跑後，他再也沒吃到可口的一日三餐。整天靠小區旁邊的進口超市過活，買點沙拉，買點水果，買點新奇的自熱火鍋湊合過，身上被周硯好不容易餵胖的二兩肉，早就掉光光。

他捂著隱隱作疼的胃，總覺得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那天晚上他不該生硬的跟周硯攤牌，應該委婉處理。找個同志配合演戲，讓周硯誤會他是花心渣男自動死心，這樣兩個人的關系也不會像現在這麽僵硬，這樣他就能以兄弟名義雇傭周硯給自己做飯了。

“哎。”蘇頡長長嘆了一口氣。

很快到了期中考，蘇頡臨時抱佛腳效果還不錯，能死記硬背應付的幾門功課差不多都能及格，考驗理解能力計算能力的數學課則需要小抄。

開考前，蘇頡早早去到考場，挨個跟周圍的同學打招呼，祈求幫忙。

大家都表示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考場監考又嚴格，看情況而定。

蘇頡瞪著一雙熊貓眼，恨不得當場吊在教室天花板上。

上課鈴聲一響，頭發花白嚴肅老成的教授抱著一摞考卷進來。坐在蘇頡前排的同學姍姍來遲，正是周硯。

他伸到一半的胳膊趕忙抽回來，沒臉尋求幫助。

周硯淡淡看他一眼，沒說話，直接入座。

教授發完試卷，重申了一番考場紀律，考試正式開始。

蘇頡拿到試卷一籌莫展，選擇題還可以隨便碰運氣，計算題只有空著。他唉聲嘆氣，坐立不安，左右看看，大家都在忙著計算，根本無暇他顧。而坐在最前排的謝東輝，連敷衍的態度都不拿出來，直接趴在桌上睡大覺。

“臥槽，富家子就是不一樣，後臺硬。”蘇頡默默感慨。

教授不滿的坐在謝東輝身邊，看看他的卷子，再看看他的腦袋，恨不得拿教尺敲醒這個混賬學生。

蘇頡洩氣的想交卷走人，大不了重修補考，反正他也不會，破罐子破摔得了。誰知剛把椅子拉開，周硯就神不知鬼不覺的扔了一個紙條過來，上面寫了四個字：“看我試卷。”

這四個字真是帥出天際。蘇頡也不管兩人是什麽關系，有沒有矛盾，一切以應付考試為主，立馬妥協，偷看周硯故意伸出來的試卷。

周硯答題很快，行書瀟灑，公式簡略，計算準確。

蘇頡有些抄不明白的，就直接寫個答案上去，估算了一下能夠及格就行，不敢明目張膽的考個高分惹教授懷疑。

周硯還在計算最後一道大題，就見蘇頡蹭的一聲拉開椅子，腳步歡快的走上講臺交考卷。路過謝東輝身邊時，故意敲了一下他的腦袋，一副神氣活現的模樣。

他從來都知道他的快樂很簡單，也知道他愛恨分明。

所以，即使他對他再好，只要他不喜歡，就會明確拒絕。

有時候，他情願他別那麽狠，能留一點點暧昧讓他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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