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都是一陣沈默,鄧布利多沒曾想過,菲特在最初就用最尖銳的事,狠狠的戳向鳳凰社——每次提起這些事,西裏斯的全身也會每次變得僵硬。

“孩子，時至今天、現在的事態，你們仍然不願真心的和我們一起度過這個難關嗎？鳳凰社也只是一個為了把所有人從泥潭中拉出來的結社，無論出身和血統,只要我們志同道合,一切都有非常大的可能。”

“身為亞斯列安的族長,我的確答應了你些什麽,可我們的做法可不盡相同。鄧布利多校長,你也必須承認，我們之間都留著很多底牌沒有全部翻出來,今天你能湊巧抓到一個人，可從明天開始你將失去所有明面上的情報來源。”菲特看著鏡子中蒼老的老人，“校長，您在乎的是什麽？根據你的回答，我會考慮要不要與您見一面。”

“是和平，我親愛的孩子。”

菲特皺了皺眉：“偉大的鄧布利多校長，說實話和平這個詞一直離我非常遠。您說我狹隘吧，我在乎的只是我朋友們能不能在這場浩劫中活下來。”

“這不一樣嗎？”

菲特笑道：“校長，我不想跟您玩文字的游戲，這明明完全不一樣。我知道的事是沒有你們多，可我也多少知道些歷史故事。一個國家在和平之前必定要先死很多的人，沖上戰場的，站在權力漩渦中的……能活下來的都是聰明而幸運的人，誰死誰生，並不是算算概率就可以的事。”

“……”

“已經死去很多的人了，校長。無論是鳳凰社還是食死徒，還是更多無辜的人，我已經厭倦了處在隨時要奪取別人生命和經常收到朋友死訊的生活了。”菲特頓了頓，“我知道你經歷的一定比我這個小丫頭更多，所以曾經歷過這些的你一定能夠理解我現在的決心。”

“呵呵……你也成為一個優秀的族長了啊，菲特。”鄧布利多低聲笑了笑，表情卻露出無比疲憊的神色。“我在霍格沃茨呆了這麽久了，一年一年的送走我親自迎接的學生，看著他們一點點成長，從不到我胸口的小豆丁，一直到他們做的比我當年更出色……我就覺得我真的老得可以把雙腳都放進棺材中了。”

“鄧布利多，你怎麽可以這麽說呢，我們所有的人都相信你啊！”一直站在鄧布利多身後的西裏斯忍不住開口，他無論如何也不能看到自己尊敬的偉大巫師露出這樣的表情。

鄧布利多對西裏斯擺擺手：“不用在意我，未來還是需要年輕人來開拓，我這把老骨頭已經跑不了多久啦……菲特說的對，我總是太過與追逐那些看起來偉大而誘人的事物，卻失去了對我而言最重要的東西。”

“鄧布利多……”西裏斯向前走了幾步，但每每瞥見了雙面鏡中那雙紫色的眼睛，就忍不住退後，再退後。

即使背對著西裏斯，鄧布利多也還能察覺青年的動作。見到西裏斯掙紮的神色，鄧布利多也知道這個姑娘的名字將會成為這個男孩一生難以撫平的傷痕了。

“鄧布利多校長，黑魔王已經等不及了，我們一個半月後會再見的……至於您扣下的那位，將他留到這場戰爭結束再放出來吧。”

雙面鏡暗了一瞬，重新恢覆成光滑清晰的鏡子，靜靜的躺在滿是老繭和皺紋的手中。鄧布利多望著鏡子中自己灰濁的眼睛，還有西裏斯痛苦緊閉雙眼的模樣，輕輕的把鏡子塞進了西裏斯的手中：“西裏斯，雖然這面鏡子不會在開啟了，但我想還是讓你留著吧。”

“您這是？”西裏斯猛地睜開眼，有些無措的捧著那面雙面鏡。“為什麽要將這個留給我，那邊還是有可能會跟你聯系的！”

鄧布利多輕吐了一口氣：“已經夠了。一個半月後，黑魔王全部的力量會來攻擊波特莊園，西裏斯啊，你可要守護好你的朋友們，別像我一樣甚至連思念的權利都沒有……哦，這面雙面鏡給你，畢竟是從你喜歡的人手中流出來的。你現在也許沒有辦法釋懷，但你可以慢慢用某些東西裝滿這面鏡子，直到你可以把這面雙面鏡還給那個姑娘為止。”

“鄧布利多？”西裏斯茫然的看著老人。

鄧布利多擡起手搖了兩下，嘴裏嘟囔著什麽離開了房間。而門外佇立了許久的波特終於忍不住在老人的身影消失後，沖進了房間：“西裏斯，你們問出什麽來沒有？那面鏡子的背後果然是貝羅斯那個女人吧！”

“是菲特沒錯，不過……”西裏斯把大概跟波特說了一遍之後，便目不轉睛的看著那面雙面鏡。“她告訴了對我們有利的事情，兄弟，我們得從現在就開始備戰了，我想再跟你父親見一面，希望萊姆斯也能進到波特莊園來幫忙。”

波特苦笑了一下：“我也去，但我們也得有準備，父親他的頑固不下於斯萊特林那些家夥……當初，就算莉莉同意跟我交往我，我的父母也不會同意我們結婚，那我也只有和你一樣離開家族的一條路可以走。”

西裏斯大笑：“你倒是想得美啊，莉莉那麽善良的一個姑娘，怎麽會願意看著別人為她而跟家族決裂呢？到時候你恐怕就算離開了家族，也娶不到老婆。”

波特錘了一下西裏斯的肩膀，也跟著笑起來：“哈，你說的對！可我上學的時候怎麽都沒想到這些阻礙，就一股熱血沖上大腦追求莉莉了呢？可如果真讓我追到手了，我肯定要先騙莉莉跟我結婚，等孩子生下來再回家，無論父親母親還是莉莉都不能拒絕我了吧？”

“我說你小子可真夠陰險的……”

“可我還不是接受了家裏的安排，娶了一個純血的妻子嗎？馬上，我也會有一個純血血統的孩子了，那是一個還沒出生就把魔法界教的天昏地暗的孩子。”波特輕聲說著，“你說小嬰兒能有多大，他能有這麽厲害嗎？我們都沒辦法的人，這個小嬰兒卻有辦法。”

“我的兄弟，這一切都快要結束了。”西裏斯對波特伸出緊握的拳頭，“告訴我，你相信鳳凰社會贏。”

波特將自己的拳頭重重的印上西裏斯的，低喃道：“我相信，一切都會過去。”

是的，一切所有的不舍和難過，都會被時間慢慢的磋磨而去。

等到再次和某人回想起，只會想微笑而已。

切斷雙面鏡的聯系之後，菲特隨手便仍在地上，打上一個粉碎咒銷毀成粉末了：“這也太不仔細了，怎麽能被鄧布利多發現呢？不過也好，正想讓鳳凰社知道食死徒即將發起總攻的消息，倒是不著痕跡的說了。”

“鳳凰社萬一也有黑魔王的間諜，我們就會暴露了。”盧修斯還是有些擔心。

“房間裏只有鄧布利多和西裏斯·布萊克兩個人，他們知道厲害就不會隨便說出去……頂多再加上萊恩·韋斯萊，他們是鳳凰社這一代最受重視的。”菲特想了想，覺得單論閉緊嘴巴這個品德，三個人還是可信的。

“萊恩……韋斯萊嗎？”盧修斯挑挑眉，這個男人還是黑魔王手裏頗為重視的人，看來應該是鳳凰社的間諜了——他太想知道萊恩這個格蘭芬多世家的幺子到底是怎樣獲取黑魔王信任的，甚至還沒利用他潛入波特莊園暗殺波特的孩子。

“他那樣的身體還想出來晃悠，真是嫌自己的命太長。”菲特忍不住皺起眉頭，“盧修斯，你覺得我有幾成的機會把萊恩從鳳凰社裏搶出來，關在什麽地方久一點？他的魔力沒有以前那麽強，應該很好抓。”

“……”盧修斯渣渣眼睛，忽然伸指戳了一下菲特的腦門。“你至今為止都在什麽地方見過萊恩·韋斯萊？韋斯萊一家可都是鳳凰社的成員，僅憑這個就能保證他受到很好的保護。菲特姑娘，你還是休息一下想想別的可能性吧。”

菲特捂著微紅的額頭：“先讓亞斯列安家族的人打聽一下好了。”

“呵呵，那等你捉到韋斯萊的時候，我提供關押他的地方。”盧修斯笑道。

將封閉嚴實的窗簾稍稍拉起一條縫，青年看了一眼窗外便又重新合上：“這四周沒有監視我的人，我可以出發了。”

“萊恩，知道了這些，你還願意幫我這個老人嗎？”

“鄧布利多，您說的哪裏的話，我原本就是為了這一刻。”萊恩笑著點點頭，“我現在沒有什麽放不下的，也不拖家帶口，這可是最適合我的任務了。”

鄧布利多閉上眼睛：“孩子，我對不起你。我這個老頭兒從以前開始就一直對不起很多人，結果到現在就算被一個小姑娘那樣的責備，還是決定一直對別人說對不起。”

“正如菲特說過的那樣，這也是您的做法。我尊敬您，是因為您能扛起這些對不起。當初您來找我的時候，不是這樣對我說過嗎？這個世上總要有些人做那些大部分人不願做的事，也有很多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做的事。我既然有能力也有的意願，為什麽不繼續走下去呢？即便，這在別人看來並不是對的。”萊恩深深的為鄧布利多鞠了一躬，他可是真正的尊敬這位老人啊。

鄧布利多痛苦的閉上眼睛：“萊恩，我親愛的孩子，我會永遠記住你。”

萊恩仍微笑著點點頭，忽然皺眉攥住灼痛的左臂，苦笑道：“哈，還真是……竟然也在這時候召喚我，我必須得去了，否則他會懷疑我。”

“去吧，孩子。我……還是希望你能平安的回來。”

“嗯，我會的。再見了，鄧布利多，請幫我照顧我的家人。”萊恩向鄧布利多點點頭，留給老人的最後一眼，還是和煦而溫暖的笑容。“拜托您了，這是我唯一的心願了。”

青年推開門，佝僂的背影靈活的鉆過稍開的門縫，很快消失在附近的密道中。

老人掀開一絲麻布縫隙，在窗邊佇立凝視了很久：“這是不是梅林給我的懲罰，讓我日覆一日的重覆那年的錯誤和痛苦……蓋……蓋勒……唉。”

第五卷 最新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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