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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乘風破浪,修神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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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所給的配方就算是在這個貿易發達的海市之上也並不怎麽好找,尤其是在柳裁春只有一夜時間的情況下。

他現在已經湊齊了玄鐵陣盤、朱砂、處子血、紫羅老參須、千年老木灰、九轉破煞丹,還少了能夠將符文刻在玄鐵之上的利器和異火火種。

現在正值夜半,他一個人躲在房裏,沿著手腕上的黑色烙印割開皮膚,血流進那桶裝了黑焰的水裏,漸漸變化成一個模糊的人影。

“如何?”

在聲音聽上去十分空洞,沒有半分起伏,也許是借血肉顯化後有些失真了。

柳裁春沒說話,他將手裏的東西一樣樣倒進水中,那人影被砸得扭曲了一陣,等水面平覆下來再看,那些東西都已經消失在黑焰之中了。

“魔尊,我只能找到這些了……”柳裁春小聲道。

雲青此時正在靜室中打坐,謝遙離她只有半步遠,眼睛都不眨地死死盯著她。她表面上看起來與平時沒什麽差異,實際卻利用方寸盞和天書將柳裁春準備的東西收到了自己身上。

“已經夠了。”雲青很少在這種被盯牢的情況下打坐,不過她知道,如果自己分心太多那麽真氣運行間總會被謝遙看出破綻,所以也不再與柳裁春多講。

柳裁春還是不放心,乘風島是魔道的勢力範圍,他多少也算是魔道自己人,於是他接著問道:“魔尊,那位仙尊是不是想要對您不利啊?您可需要我為您通風報信?”

那水中的人影搖了搖頭,然後水面漸漸平覆下來,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柳裁春這口氣還是沒能放下來,他一直在房中輾轉反側,直至第二日天明。

晨光微醺之時,謝遙帶著雲青走出了店門,由於謝遙實在盯得緊,柳裁春還是一句話也沒能跟她說上。

雲青安靜地跟在謝遙身後,連謝遙自己都有點不習慣她這麽乖巧的樣子,他落後一步與雲青並肩:“你身上傷勢可好?”

雲青搖頭:“三天太短,我回宗之前還經歷過生死之爭,實在有些吃不消。”

以往不管多重的傷勢她都只有一句“還好”,這種情況下向謝遙示弱無非是為了讓他放松警惕。謝遙不蠢,但願意把人心往好的方面想,他總覺得雲青馬上要死,這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所以對她的多數異常情況都是理解的。

“現在能與你進行生死之爭的人可少得很啊……”謝遙有點不好的預感,因為雲青從來不留活口,而現在她活著就說明那個與她修為差不多的人已經死了,莫非她這幾天又殺了個嫡傳?

“我們坐船還是?”雲青直接繞開了這個話題,千變的死還沒有傳出來,她也沒必要多嘴。

謝遙一見她不答就立即肯定了這個想法,這時候他也終於記起幾天前遣淵魔尊跟他說的話,“心性有暇,騙取傳承,私逃禁閉,同門相殘”,莫非雲青前幾日殺掉的就是她那位同門?

“道遠?”雲青見他不答話,於是略有些疑惑地問道,“我們是坐船去通天神脈嗎?”

她現在真氣被封,不能自己禦風而行,謝遙自己飛沒問題,帶上她橫跨幾大海域就不敢了,所以這幾日兩人一直是坐船或者步行。修道者的船隊速度很快,所以他們路上倒也沒有被耽擱多少,只是到了這地界,魔道正統的船只少了,有的只是亂七八糟的散修船隊。

現在散修不光挖地裏埋的東西,還出海撈那些沈入水底的東西。獵殺海族、搜刮秘寶、探索沈入海中的遺跡、殺人越貨這些幾乎是一團而出,這年頭往海上跑的散修船隊全是黑吃黑,沒一個例外。

謝遙頓時有些郁悶,心說自己早該從宗門中帶點飛行法器出來的,只是他當時也沒想到雲青會被鎖上啊。

“還是……坐船吧。”謝遙做出決定,“這邊全是島嶼,也只有坐船了。”

好在船這個東西在乘風島還是十分好找的,謝遙直接在北港攔下了一條即將起錨的大船。那條大船長約百米,如同一座矗立在海中的城樓,船身皆是陣法,船底布滿了尖利的骨刺,想必是為了防禦海族的襲擊。整條船大約有七八層,每層的裝飾上沒什麽講究的,但是按照散修間默認的習慣,越往上住的人就越厲害,分贓時便能獲得越好的東西。

謝遙在所有人驚懼的目光中直接走到頂樓,隨手推開一扇房門走了進去,半刻後就有一男一女兩名入道散修連滾帶爬地逃了出來。

雲青坐在房裏,若有所思道:“這不像你以往的作風。”

謝遙是謙謙君子,怎麽看也不像是會以勢壓人的家夥,現在他身上的氣質倒與那個在十三障裏驅逐散修的江狂子有幾分像了。神隱門都是這樣,一旦有所成便青絲化白發,然後會走上太上忘情,入眼皆空的求道之路。若是在十二年前,雲青覺得謝遙會想辦法助她逃脫,至少也不會親自把她送入虎口,可是現在的謝遙卻可以將押送之事做得順暢無比,毫無歉疚。

他正在變得更為成熟,更像一名太上道的修者,這也是雲青所期盼著的。

“你也要說我變了?”謝遙無奈地道,他自己從不覺得有什麽變化。

雲青也有些無奈:“我快要不認識你了,道遠。”

宗門對人的影響確實很大,謝遙入神隱門時不過剛剛成年,那時候他的可塑性還是很強的,神隱門這種沒有半分人氣的地方會讓他身上的溫情漸漸褪去,這個過程漫長而隱蔽,連他自己都不會覺得有什麽異常。

“我還是那句話,道心一也。”謝遙說完就沈默下去,他也開始閉目打坐,看上去不是很想提這個話題。

“我想出去看看。”雲青完全不打算讓他耳根清凈。

謝遙睜開眼,苦惱地道:“別白費心思了,我知道你想逃,可是就算你現在逃了又怎麽樣?我師尊早晚能把你弄回來。”

“是啊,我知道這一點,所以我不會逃。”雲青坦然道,“至少要了解一下這艘船往哪兒走,要是直接往回去了南海怎麽辦?”

“去北川大陸,往通天神脈走。”謝遙的聲音響徹整艘大船,整艘船像是被針紮了屁股的野豬一般“咻”地一下就沖了出去,它乘風破浪,朝著遙遠的北方而去。

謝遙平靜地對雲青道,“現在就好了。”

雲青:“……”

“你還有什麽事可以一次說完。”謝遙相當寬容地道。

雲青嘆了口氣,閉目打坐:“沒有了。”

謝遙終於心滿意足,他已經好久沒能享受平靜的生活了,好不容易壓制雲青一次實在是讓人神清氣爽啊。

可是這片平靜很快就被幾個不速之客打破了。

奇異的氣息籠罩著整艘大船,雲青和謝遙幾乎是同一時間睜開眼睛,謝遙第一眼看見了雲青漆黑無瞳的雙目,而雲青卻是看見了外面的人。

那幾人立於虛空之中,氣息說不出來的古怪。為首那人穿著件樣式古樸的長袍,袍子邊緣有細膩的流雲暗紋,他額上有一道赤紅色的神印,雙眸似火,眼中一片漠然。他所站的地方莫名其妙就燃起火來,火色極為燦爛,像是要把這天空給燒穿了一般。他身後七人身上都佩著樣式奇怪的法印,印鑒上都刻著古字,這些字年代太過久遠,長得和畫兒一般,謝遙一時半會兒也辨不清是什麽。

這幾人看上去就有種極為致命的氣息,可是當雲青全力運轉天書看過去時,卻根本探查不出他們的修為,簡直就像是普通人一般。

雲青閉了眼,心目卻牢牢鎖在為首之人額頭上,她傳聲給謝遙:“那是赤帝融天印。”

謝遙覺得自己的額頭也在微微發燙,那枚青色的神印散發出微弱的光芒,他擡手按住青帝百花印,然後問道:“赤帝……和青帝是一個時代的神明吧?他有留下過遺跡嗎?”

“上古諸神以青帝為尊,除他之外再無神留下過遺跡,所有神明仿佛在一夜之間消失不見。”雲青凝重地說道。

謝遙修道僅僅十餘年,又不像雲青那樣有本天書隨時可以查看,在見聞廣博之上是遠不及雲青的,所以他虛心問道:“那你說的赤帝到底是哪位?”

他這句話還沒完,整個船身就是猛地一震,那個赤帝融天印加身的男子揚起手中印鑒,眨眼間就將整艘船燒穿了。船體四分五裂,大塊的甲板剝落,無數陣法似乎完全沒有起到一點作用,這些融天之焰就像是燒柴火一般將整艘船籠罩在了火焰之中。謝遙一把抓住雲青,她身上帶著那麽重的鎖鏈,要是不小心落水了不得直接沈底嗎?

謝遙擡手聚氣,白霧化雲,他們腳下出現了一片凝實的立足之地。

再看底下,碧色的海面上燒起熊熊烈焰,百餘米長的巨船轉眼就只剩下殘骸了。

“就是祝融。”雲青反手抽出昆吾,緊盯著底下那名男子,“剛好八人,也許是祝融後裔。”

“神明還有後裔!?”謝遙驚詫地看著這幾個人,他發現這些怪人似乎不是沖著自己和雲青來的,他們一直在船隊裏尋找什麽。

“不知道,似乎並非血親,只是當時侍奉神明之人罷了。”雲青也不太清楚,這些事情隔得太遠,時間會將一切都藏得嚴嚴實實的。

“他們在幹嘛?”謝遙問道,“找東西?”

雲青也看出來了:“多半是這群散修從海裏撈了什麽不該拿的東西上來,只是不知道這群使用神力的家夥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旁門左道中有擅長這個的麽?”

謝遙搖頭:“不曾聽過哪脈傳承研究這個,他們都是普通人,那些力量都來自印鑒和神印,也許是有什麽大機緣吧?”

雲青卻不覺得是機緣巧合,這裏剛好八人,八枚印鑒是不同的字正是祝融後裔的八個姓氏。若是搞到一兩個神明遺物很好解釋,她記得樂舒手裏還有個宓妃環呢,而在所有神明都消失的今天,擁有神印確實需要大機緣,但也不是沒可能拿到吧?她身邊還有個活生生的例子謝遙呢。

可是眼前幾人身上既有神物又有神印,這神物神印還湊成了全套,怎麽看都不會是巧合啊!

這也許是群消失了幾萬年之久的修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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