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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哀默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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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連忙讓人去找太子,但太子一直在府外未歸,她一直等到半夜,這才等到太子醉醺醺的回來。

李氏強忍怒氣,屏退左右,親自伺候著徒明煜梳洗,見徒明煜醉的厲害,忍不住埋怨道:“不是去討債嗎?怎麽吃起酒來了?”

她甚至有些惡意的想,該不會太子把討債討回來的銀錢喝酒喝掉了吧?

“你懂什麽!”太子是當真醉的厲害,他得意洋洋道:“我終於給父皇辦了件大事。難道不該好好慶祝嗎!”

他第一次辦差,便把這事辦的漂漂亮亮,就連父皇都誇了他一句,就憑這一點,難道不值得慶祝嗎?

李氏不屑的扁扁嘴,不過就是欺負她娘家弱小,在朝中無人幫襯罷了,算得上什麽了不起的大事!

要不是她娘家人官位不高,在朝中也沒什麽有力的親友,徒明煜那敢上門欺負她娘家人,要真有本事就去齊國公府要債啊,她就不信徒明煜敢去齊國公府討銀子。

不屑歸不屑,李氏還是輕聲解釋了一番,將家裏當初為什麽會欠這麽多銀錢的事說了明白,再求著徒明煜寬限幾日,待她變賣了嫁妝之後,便會還錢。

徒明煜醉的厲害,不耐煩的罵道:“誰叫你們李家自個貪心,明明沒那本事,偏偏要來爭做什麽皇子妃,活該!”

李氏的臉色瞬間慘白,“我……我……”

如果可以的話,她也不想做什麽皇子妃啊,無奈……聖命難違。

李氏心下淒苦,頓時忍不住落起了淚。

一見到李氏落淚,徒明煜越發惱怒,他對當年李氏帶進府的那份嫁妝也有一些印像,李家自以為傾盡所有,但在這皇家之中著實不夠看呢,別說跟其他前頭幾位嫂子相比,就連陳側妃都遠遠不如,當年他迎親之時,不知道被多少兄弟明裏暗裏的嘲笑著。

他越想越怒,“活該你們欠銀子,不但你們家沒臉,就連我也跟著沒臉!”

他做為宮女子之子,本就母族不顯了,連妻族也不給力,只會丟他的臉,要不是父皇見李氏當真不像樣,也不會後來再指個陳氏給他,以做補償。

而且陳側妃也的確是個貼心的,不但給他生了兒子,還把自己的嫁妝奉上,讓他花用,要不是有陳氏的嫁妝支撐著,就靠著李氏,他那能支應起這麽大的一個太子府!

唯一遺憾的便是陳氏心太大,害死了砡兒,要不他都有意在登基之後直接扶正陳氏算了,比起李氏,陳氏無論身份還是其他都更適合做他的正妻啊。

以往徒明煜也不過就是把這念頭壓在心裏,暗暗的對李氏有些不滿,覺得是她插在他和陳氏之間,著實礙眼罷了,但如今知道了知道李家當年其實並無入宮之意後,這不滿頓時被放大了好幾倍。

既然無意入宮幹嘛去參加大選?還害他娶了一個破落戶的被人嘲笑。

徒明煜不斷碎碎念道:“你幹嘛非要參加大選?害人害己!害人精!”

徒明煜醉的厲害,一個勁的叫罵著李氏為害人精,李氏臉色慘白,緊抿雙唇,整個人不住發抖,好似下一刻就會暈倒一般。

不只是李氏的臉色難看,就連侍候李氏的人的臉色也極為難看。

李嬤嬤更是氣的整個人直打顫,但她見李氏神色不好,連忙扶住了李氏,安慰道:“娘娘,太子醉的厲害,有口無心,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

雖是如此說著,但李嬤嬤的聲音生硬平板,可見得也是氣的很。

“有口無心?”李氏苦笑,“這是酒後吐真言吧!”

她抹了抹淚,“怪不得無論我怎麽做,始終不得太子的歡心,怪不得太子對砡哥兒之死不聞不問,原來太子一直惱著我丟他的臉呢。”

原來太子這麽討厭她,還恨屋及鳥的怨到了砡哥兒的身上。

害人精!她真的是個害人精,害了自個兒子,也害得太子丟臉,更害得娘家背上了這麽大的一筆欠銀,連累了父兄。

“娘娘!”李嬤嬤急道:“太子的話,你可別往心裏去啊,你可是皇家媳,真有個什麽,聖上必定會為娘娘做主的。”

那怕是太子,也得顧慮一下名聲的,想要寵妾滅妻,也得等他坐上了那個大位再說。

李氏抹了抹淚,慘然一笑,“嬤嬤放心,我不會想不開的。”她苦苦一笑,“妃嬪自戕是大罪,我已經連累了父兄,不能再害了他們。”

做為皇家人,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宮裏是容不得妃嬪自戕的,她死了,固然是一了百了,但她的家人卻會被她給連累啊,少則申斥,重則流放,她賭不起,也不敢賭。

她對太子本就沒抱多少希望,如今……也不過是更加絕望罷了,算不得什麽。

李嬤嬤一嘆,雖是松了一口氣,但心下越發酸楚,這種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李氏慘然一笑,望著遠方,好似看著京城另一側的娘家一般,“怎麽說,我也得先幫襯著娘家過了這一關再說。”

太子寡恩少情,他母族不顯,養母安家又敗落了,眼下全靠著妻妾的嫁妝和聖上手指縫裏撒下來的一點子銀錢支撐著。

要是她當真一時想不開去了,連累家人不說,而且說不定太子會占著她的嫁妝不放,到了那時,她們李家還不上債,才是真真正正的完了呢。

李氏決斷道:“來人!開我的箱子,把我的私房都拿出來!”

她這一身全是爹娘所賜,也是時候該回報一二了。

“娘娘!”李嬤嬤一驚,急道:“娘娘,娘娘的日子已然不好過了,要是沒了嫁妝,以後的日子怕是……”

太子一味偏著陳氏,別看娘娘貴為四皇子妃,但事實上在這太子府中,管家的卻是陳氏,娘娘得的不過就是那一點子份例,偶爾想要什麽了,還得另外花銀子去買,要是沒了嫁妝,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啊。

李氏淒涼一笑,“怎麽都是能過的,怎麽說我始終是四皇子妃,她能苛刻得了多少?”

說句不好聽的,該她吃的,該她喝的,該她穿的,陳氏敢不給嗎?不過就是東西可能被人下了點東西,首飾老氣,衣裳不合身,布料也偶爾會過了季罷了。

至少大面子上,陳氏終究不敢太過的。

“娘娘!”李嬤嬤急道:“陳氏送來的東西,那裏能用呢,那些東西說不得是有問題的啊!娘娘難道不想再給太子生個嫡子嗎?要有了嫡子,說不得太子會回心轉意呢。”

李家不過是寒門出身,不似陳氏那般出身國公府之家,也不懂什麽吃食上的彎彎繞繞,不過時日一長,她們也多少察覺出來了一些。

說是按著份例,但這廚上做的吃食大多是些寒涼之物,不利於子嗣,再不就是有些相克的食材,逼得娘娘不得不私下掏銀子讓廚上另外做些暖宮的吃食,只不過這事苦無證據,她們無法在太子面前指證陳氏罷了。

“那有何妨。”李氏不在乎的淺淺一笑,她眼眸微冷,“嬤嬤以為,我還會想給太子生兒育女嗎?”

陳氏在吃食上下手腳也好,哀默大於心死,而她的心……已經死了。

李嬤嬤忍不住用衣角抹了抹眼淚,她可憐的娘娘啊,人人都道嫁給太子,有著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卻又有誰知道嫁給太子背後的苦楚呢。

李氏既對太子死了心,又不忍父兄因她遭罪,便讓嬤嬤變賣起了嫁妝。

只不過有些東西買回來貴,賣出去時卻著實賣不上價,再加上李氏變賣的急,也著實不好講價,李氏把嫁妝都快變賣殆盡了,甚至連自己這些年來從宮裏收到的沒記號的賞賜,還有砡哥兒留下來的一些遺物也不得不變賣了,終究還是沒把債給還全。

最後還是李家人到處向親友借錢,這才勉強把這窟窿填上,雖是填上了,但李家從此也徹底窮了,李家的宅子也抵了出去,一家子只能窩在南街的一處小宅子中棲身。

李家大哥更是因為還債之事而擔誤了延醫用藥,從小病硬生生的拖成了大病,按著大夫所說,李家大哥已成肺癆之勢,以後只能小心將養著,至於科舉之事,是再也不能了。

就連李父也硬生生的氣病了,不過短短幾日,便有下世之狀,李家的二個頂梁柱雙雙病倒,李家人也徹底的怨上了李氏。

在他們想來,當年公公借銀的大頭既然是用在李氏身上的,李氏手裏自然該有些銀錢,況且李氏又做了多年的四皇子妃,豈會一點子私房都沒有?

況且李氏和太子既是夫妻,夫妻之間有什麽不好說的呢,說不得太子一高興,直接免了李家的債務也不定。

沒想到李氏竟然當真不顧父兄遭罪,不但沒代他們向太子求情,而且就送回這麽一點子銀子,壓根沒把自家人放在心上,心冷之下,從此李家人便絕跡於太子府,不再往來。

李氏這般大手筆的賣起嫁妝,自然暪不過人,頭一個知道的便就是平康帝,平康帝雖知道老四此舉是想殺雞給猴看,但見李氏被逼的很了,也忍不住心下不忍,略略說了幾句。

平康帝雖是好心,無奈徒明煜對李氏早有成見,越發覺得李氏此舉是在下他的面子,惱羞成怒之下把李氏狠罵了一頓,甚至又開始寵起了陳氏。

且不說徒明煜時時帶著陳氏、徒磎,一副他們才是正經的一家人的模樣,逼的李氏越發郁郁,一心求死,另外一方面,太子暴力討債,而且第一個討的還是自己的妻族,這個消息早如風一般的傳遍全京。

不只是京城中好些人家都在私下談論此事,就連徒磊與黛玉也在討論著這事。

黛玉頗有幾分不可思議道:“真沒想到,四叔竟然還真去討債了!”

在京中的官員大多有向國庫借銀子,畢竟人人都借,新入京的官員要是不借,便是不給面子了,就連林家也隨大流的借了幾千兩銀子,不少,但也算不得多,也不打眼。

在知道了太子催討欠銀一事之後,林如海也悄悄的叫人備好了銀子,只不過不願意做那出頭鳥罷了,萬沒想到,太子去催債的第一戶人家既然是自個的岳父!

這事當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啊,她還以為四叔會來個病遁,或著是狠一點直接給自己斷手斷腳,好逃過此事的,萬沒想到四叔還真接了,而且頭一個便是找自已的妻族開刀。

徒磊不屑的扁扁嘴,“不過就是柿子挑軟的捏罷了。”

四嬸是個可憐人,無論前世今生,她都是個命不好的,偏偏嫁給了四叔這個窩裏橫的,不但兒子死的不明不白,自己也被侍妾欺負,最後郁郁而終。

不過今世比前世還慘,至少在前世之時,負責討債的人是大舅舅,可不是四叔,在某方面來說,大舅舅可比四叔好說話的多了,催起債來,手段也沒這麽毒辣,還會用什麽分期付款之類的方法,不至於讓人傷筋動骨。

別看李家把債給還了,但李家當真是空了,就連李父也病倒了,他都有些擔心李家以後的日子也不知道怎麽過了。

黛玉直言道:“太子此舉也算是殺雞給猴看,把李家逼的越緊,越能瞧得出他討債的決心,只不過終究是不如大舅舅了。”

別看大舅舅辦起事來比四叔還渾的多,不過他也是個仔細人,當年大舅舅著實廢了一番功夫,把朝中欠債的人分做三、六、九等。

這第一等的,自然是有錢可還之人,像是林家,當初借錢不過是隨大流,借的銀錢也不多,只需一句話便可以還上,也不痛不癢,絲毫不傷筋骨;再則便是有財產,但錢財不湊手之人,像是榮國府。

最頭痛的便是如李家一般,當真是窮的很,無法還債之人。像李家這般,也是最最讓人頭痛的,當年大舅舅還是用了什麽分期付款,還幫著李家找副業,像是什麽代課老師、出差補助……之類的方法,這才讓李家把銀錢還上。

即使如此,李家也耗了好幾年才把銀錢還上,可見得李家之不易了。

徒磊直言道:“也是四叔運氣好,沒逼死人,再加上李家是四嬸的娘家,這才無人說話,要不放在旁人家裏……”

徒磊不屑的嘿嘿兩聲,顯然是著實看不起徒明煜的手段。

徒磊冷聲道:“這李家是個軟柿子,也就罷了,不過四叔這一關想要過,可沒這麽容易。”

區區一個李家能借得了多少銀子?一萬兩也就頂天了,可軍費、治水,少說也要上百萬兩銀子,四叔這個缺口,可不好補。

黛玉也明白此理,當年她也是親眼見著大舅舅怎麽辛苦討債的,為了幫著大舅舅,她和珠表哥那時可沒有少動用過她們的小金金和小紅紅呢,要不大舅舅那有那麽容易把那些人家的家底給調查清楚。

她微微挑眉,笑問道:“你說四叔接下來會找繕國公家?還是齊國公家?”

繕國公石家便是太子妃的娘家,也就是徒磊的舅舅家,以四叔對廢太子的妒恨,不可能會輕易放過太子妃的娘家人。

而陳家自然就是齊國府,也是太子府中數一數二受寵的陳側妃的娘家,太子連妻族都動手了,沒道理放過自家側妃的娘家。

徒磊不屑的扁扁嘴,“按我看,只怕是石家的可能性大些。”

畢竟以他四叔小雞肚腸的性子,不找石家的麻煩才不可思議呢,至於齊國公府嗎,除非四叔連自己最後唯一的一點支持者都不要了,才會找陳家催起債了。

要知道,四叔母族、妻族都不顯,這些年來大部份的時候是齊國公府出面幫襯的,四叔再怎麽的也得投桃報李一下嗎。

不過……

徒磊眼眸微冷,“這事可沒有這麽容易。”

雖說皇祖父越老疑心病越重,不過在早些年的時候可是真心疼愛著他爹,不但衣食住行無不關心,就連娶妻納妾上也沒少操心。

他娘或許不是世家貴女中最美的人,也或許算不上世家貴女中最穩重的人,不過綜合來看,他娘絕對是最適合太子妃,甚至是未來的一國之母的這個位置的女人。

不但自己本身的條件好,就連石家也是個不惹事的性子,在四王八公之中,石家可說是最少向國庫伸手的人家,借的銀子也不多,要是石家狠下心來變賣一些產業,要真心想要還這筆銀子一點也不難。

不過即使再容易,石家會這麽容易讓四叔順心如意嗎?

這種事情,當然是不存在的啊。

黛玉微微挑眉,抿嘴一笑,和徒磊一起等著看好戲了。

果然,就在李家還銀後不久,徒明煜便登了太子妃的娘家──繕國公府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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