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我們隨後給雙方父母打電話，讓他們挑個最近的黃道吉日，決定婚期。中國人嘛，傳統還是要講的。雖然並不是很相信那些所謂的封建迷信，但至少這是我們表達尊重他們的一種方式。因為考慮到我尚在讀書，沒法回去，他們決定把公司的事情處理一下之後，過這邊來為我們操辦婚禮。

我和偉傑平時還是各自忙碌著，沒有多少機會能成天膩味在一起。整個暑假我參加了一個實習項目，眼看就要開學了，我得趕緊提交實習報告。從早上起來到中午，我一直待在家一邊上網找資料，一邊抽空把我要結婚的喜訊用MAIL告訴劉凱。

他這小子，剛一畢業就坐火車去找他女友，連學生會特地為我們準備的畢業聚餐都沒來參加。現在已經和人家女孩子在外地安家置業過小日子了，是我認識的朋友中最早結婚的。當時他還洋洋得意的MAIL給我：“和你決鬥了那麽多次，從來都是挨扁的。這次我可是贏了你哦。”

正想著怎麽措辭才能無損於我這個常勝將軍的名號呢，電話響了。偉傑在電話裏通知我：“今天晚上十二點左右宛晴會到機場。你現在趕緊吃完飯睡個覺，到點我過來接你。”

蒙城的機場和北京的比起來小了很多，所以當我站在大廳時，覺得自己好紮眼，好緊張。“沒事，畢竟你們是相交多年的好朋友。”偉傑捏了捏我的手，為我打氣。

“嘿，偉傑，曉希，我們又在機場見面了。”她微笑著說。我和偉傑接過他的行李，放到車上。偉傑開車，我陪她坐在後排。我覺得後面的空間好狹小，心裏抱怨著：這輛豪華型的轎車應該把座位設計的再寬敞點才能值那麽多錢。

“曉希，你好嗎？”她先打破了僵局。

“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於是一直沈默到我的宿舍門口。

“我們想讓你先在曉希那兒湊和一晚，趕緊休息。明天休息好了再和你一起找房子，可以嗎？”偉傑回過頭征求她的同意。

她好象猶豫了一下。我看見了，馬上改口道：“你要是覺得不方便，沒關系，我們現在就去賓館定房間。”

“不用了，我願意住在這。”她下了很大的決心。

“你的房間布置得不錯哦。”她四處看著，目光最後鎖定在我桌上的那張照片。該死，怎麽忘了收起來了。

“要不，你先洗個澡吧。”我想著盡快轉移重點。

“曉希，”她沒有理會我的用心，“我一直想親口對你說聲‘對不起’，但我始終沒有這個勇氣。那時，我那麽惡劣的對待你。”她正視我早已濕潤的雙眼，接著說：“今天在這裏，我還是想說‘對不起，曉希，請你原諒我’。”

我哭著擁抱同樣哭著的她。“應該是我說才對。我對你做了那麽多愚蠢的事，多的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抵消的。我真的很對不起你，甚至不敢奢求你的原諒。”

“沒有，是我不好。要不是你一心想幫我，我根本沒有機會愛上偉傑，你們原本就是那麽般配。我應該能想到的，可我當時只考慮到自己的事情，沒有顧及你們的感受。我還用那麽惡毒的語言傷害你，我媽告訴我說你回家連續病了好幾天。我們在一起那麽長時間，你是什麽樣的人我應該比誰都清楚。”

她挽起袖子，露出一塊SWATCH的表。

“還記得這塊表嗎？當時我們在地安門的專賣店買的，395塊錢。我們那時的零用錢很少，根本買不起。可是我好喜歡它。於是你建議我們兩個利用周末打了兩個禮拜四天的工，終於湊出這塊表的錢。我平時都舍不得用，只有在自己覺得重要的場合才帶它。那天我肯定沒有帶，忘記了我們的感情。我怎麽可以這樣？還有，每次我在學校或別的什麽地方闖了禍，你總是站在我這邊。為了不讓家長知道，你還幫我跟老師求了好幾次情。還有……”

“你不用說了。你這個笨蛋，你不知道你要是早一點告訴我你原諒我了，我就可以早一天象今天這麽高興了嗎？你真是個笨蛋。”我哭著罵她。

“你才是笨蛋呢。為了我這個不夠意思的朋友，一直不和偉傑聯系。還有，你哭的聲音好難聽，樣子也好醜，不知道偉傑看見你這個樣子，還敢不感再娶你。”

“你哭的樣子也好醜的，還說我。”

那晚我們根本沒有睡，一直聊到天亮。雖然我們這兩個女人都很怕熬夜變老，但在那個久別重逢的晚上，我們實在有太多積攢的話要聊。

很快的，學校開學了。

第一天上完課，偉傑來學校接我，抽個空和我吃頓晚飯。我們正往停車場走著，尼克氣喘籲籲的在後面追來。“CICI，JAY！”他緊倒了幾口氣，“我看見你們的宛了。”這麽巧，開學第一天他就遇上從沒見過的宛晴，我們不信。就象我們記外國人名字覺得很費勁一樣，他們記我們中國人名字也很費解，主要因為好多拼音翻譯過去的中國名字他們根本發不出正確的音來。

“我在志願接待新生時發現的，她長得好漂亮。”我的朋友，怎麽可能不美。“CICI，JAY，你們既然跟她很熟，就幫幫我嘛！”他那麽大一個人，居然想撒嬌，惡心。

“哦，原來是貪戀美色哦。沒準你根本沒見到我們認識的宛晴，只是別的中國女孩呢。雖然我們和她都是一個國家的，那我們如果不認識也不能亂搭話呀。”

“我肯定是，我有直覺。”他一定是著急了，連看不見摸不著的直覺都用了上來。

“你的直覺正確嗎？就算正確，那是你的事，”我一提牽線搭橋就心有餘悸，“你自己解決。”說完走人，讓那個自認為魅力無邊的人好好施展去吧。

晚上吃完飯我陪他到他的辦公室幫忙。

“你這地段不錯哦。”我坐在他辦公室的落地窗前，一邊幫他整理文件，一邊漫不經心的說。窗下是蒙城的主要街道之一MAISONNEUVE大街。它東西橫貫整個蒙特利爾的DOWNTOWN地區，沿途有大大小小的各式高檔寫字樓，是這個城市最繁華的商業區。

“初期規模還不是很大，這兒也就湊和吧。只租了小半層的房子。等以後發展了，可能得另外再找更大更好一點的地方辦公才行。”他忙完手頭的活，過來和我一起收拾。

“沒有想到你學習厲害，做起生意來也一樣很厲害哦。”初期能在這種地價貴得要死的地方租辦公室，又雇傭好幾十名員工，趕上現在全球經濟不景氣，公司如果沒有一定的利潤來源，是很難支撐下去的，更別提什麽長遠發展了。

“很多東西都是可以融會貫通的，學習的很多方法也可以運用到商業運作上。再者說，我們學的就是MBA，不會做個生意人，那學費不是白交啦？”他看來還是有謙虛精神的。換我肯定要踩著臺階自我吹捧一番。

“哦，對了，”他把我從地上抱起來，放到他的腿上，“你告訴我這幾天你和宛晴相處得怎麽樣了？”

“她大人有大量，真的已經對我既往不咎了。”我勾著他的脖子，晃蕩著兩條腿。“不過，宛晴好象還是沒有完全恢覆快樂的心情。”我皺著眉頭說。

“為什麽？你怎麽知道的？是她跟你說的嗎？”他不相信。

“她是沒有說，”我想著怎麽向他說明我的感覺，“但是我有直覺。”

“你的直覺正確嗎？” 於是他笑著模仿我對尼克說話的口氣。“一定是你擔心過度了。”

“我是說真的，要不然她為什麽也來了這裏。我和她有過相同的選擇，我能體會她來這兒的心情。”我一想起自己每次踏著偉傑的足跡一步一步前進時的情景，就很堅定自己的擔心，也許我應該找個合適的時機和她好好談談。不能確定的看到她輕松的笑顏，我是無法心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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