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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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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瑾月感覺喉中被什麽卡了一下,卡得她連心裏都不舒服。

——楚氏,一個連封位都沒有的妾侍,倒讓太子這樣上心了?

早知如此她還不如從一開始就提拔楚氏。雲氏和廖氏都沒和太子的意,還鬧得他們夫妻間好生的不痛快了一場。

趙瑾月於是便順著“太子的意”繼續說了下去,道:“也好,那就……讓徐側妃分擔些事情,讓楚氏幫著打理。”

太子:“?”

怎麽讓楚氏幫著打理?楚氏還得在這兒給他研墨端茶呢。

——這話湧到了嘴邊,又叫他給咽了回去。

太子妃素來心思重,他若為個研墨端茶的事駁了她,她又不一定要怎麽想。

他只好無可奈何地點頭:“行,你安排就好。日後別為這事掛心了,徐側妃若有什麽做得不到位的,你也不必為她著急,安心養胎便是。”

趙瑾月點點頭,心裏頭酸酸的。

徐側妃還什麽都沒做呢,太子倒已經擔心她因為做錯事受責備了。

但她也不好說什麽,站起身福了福,就告了退。

沈晰把她送到門口時,楚怡剛在隔壁的小間沏好茶要進來。一見太子妃要走了,又趕忙退到旁邊恭送。

等太子妃走出了書房所在的院子,沈晰把楚怡手裏的托盤和茶一並接了過去:“你進來,有事跟你說。”

楚怡:?

她跟著太子回到書房裏,他信手把托盤擱下,張口就說:“太子妃月份大了,心力不知。明天開始,後宅的一部分事會交給徐側妃打理,你過去幫她。”

楚怡:???

他說啥?

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事兒她哪裏懂啊!後宅的人她都沒認全,徐側妃和兩位寶林長什麽模樣她都沒見過。

沈晰見她發楞,又說:“不必緊張,要緊的事側妃會打理,拿不準的她會去問太子妃,你就幫忙打個下手。”

“比、比如呢?”楚怡小心地追問。

太子一哂:“抄抄東西、整理整理底檔。”

哦……那行!

楚怡松了口氣,福身應下了。接著又說:“既是給側妃幫忙,想是留在後宅比較方便。殿下您看,奴婢能不能……”

她還沒說,太子就冷著臉給了她答案:“不能,你忙完就住回前面來。”

楚怡的臉和心情一起垮了。

太子從容不迫地喝了口她剛沏的龍井:“孤說過了,想去別的地方,你死了這條心吧。”

“……”楚怡沒精打采地又福一福,“哦。”

後宅的芳華閣裏,側妃徐詩若歪在貴妃榻上,聽身邊的宦官稟完了話,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可真稀罕。”

說著她坐起身,身旁的婢女忙上前扶了一把。徐詩若坐正了,嘖了聲嘴:“太子妃四個月前被診出有孕,他就四個月沒來我這兒。今兒突然把這後宅大權給我是為什麽,你直說吧。”

“下奴也說不好是為什麽……”芳華閣的掌事宦官李幕躬著身子,迅速地脧了眼側妃的神情,又說,“只聽說……太子妃還薦了個人,過來幫您的忙。”

徐詩若黛眉一跳:“喲,誰啊?”

“從前北邊的楚氏。”李幕道,“就是前丞相楚昱的千金,月餘前被太子殿下調到跟前研墨去了。”

“哦……”徐詩若了然地笑出來,“就是‘紅袖添香’的那位?”

“是,就是她。”李幕陪著笑,“下奴去前頭問過了,張公公說她明兒一早就過來幫您。太子妃那邊,也是明兒一早就會把要您打理的東西理好了送過來。”

“行吧。”徐詩若點了點頭,安安心心地把這差事接了。

這幾個月她是過得氣兒不順——太子不來看她,她氣兒能順嗎?可她不會跟這種砸到眼前的好差事過不去,打理後宅是立威的機會,不要白不要。

等太子妃生完孩子,太子就會來看她了。到時候有寵加上有權,別說在東宮裏了,就是日後太子承繼大統她成了後宮妃嬪,旁人也都得敬她三分。

同時,徐詩若對楚氏也很好奇。

她沒見過楚氏,只聽說她生得漂亮。

有多漂亮呢?見過她的宮人說不論是誰瞧見她,都會覺得眼前一亮,那應該是漂亮得很了。

這人如今又在太子跟前,徐詩若打算借著這個機會提點提點她,免得她不識趣,有朝一日騎到自己頭上。

第二天一早,楚怡收拾妥當後便去了後宅,直奔徐側妃所住的芳華閣。

在來之前,她還真沒覺得這裏頭會有什麽事,她腦子裏就不太有宮鬥的那根筋。

但一進芳華閣的大門,她就感覺到不對勁了。

——從李幕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上,她感受到了敵意。

楚怡於是緊了緊心弦,跟著李幕往裏頭走。到了徐側妃跟前,她連眼皮都沒敢擡一下,就乖乖地跪地行禮了。

徐詩若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你就是楚怡?”

楚怡低著頭說:“是,奴婢楚怡。”

徐詩若點點頭:“擡頭讓我瞧瞧。”

這種吩咐可以說是絲毫不尊重人了,惹得楚怡心頭的小火苗一竄。可也沒法子,在封建制度下,她論身份就是沒法跟側妃比,於是她在火苗變成熊熊烈火前又把它壓了下去。

然後她平平靜靜地擡起了頭,視線仍低垂著,以示恭敬。

上頭安靜了片刻,徐側妃再開口時,聲音變得有點虛了:“倒真是個美人胚子。”

楚怡沒接話,徐側妃終於擡了擡手:“起來吧。桌上的賬目宜春殿送來時已經理好了,你去按著類別謄抄一份。”

楚怡恭謹地頷了頷首,朝著徐側妃所指的桌子走去。

到了桌前一瞧,旁邊沒椅子。

徐側妃果然要給她個下馬威。罷了,也不稀奇,這種戲碼在宮鬥小說裏見得多了,忍忍也就過去了。

楚怡便站在桌邊平心靜氣地抄了起來,累是累點,腰酸脖子疼是肯定的,但好在她個子也不算特別高,不至於累得受不住。

之後的幾個時辰,她抄她的,徐側妃沒怎麽搭理她。當然,用午膳的時候徐側妃也沒讓她一起去用,只留她接著抄。

這一摞賬目還真不少,楚怡在現代雖練過毛筆字,但寫字速度說不上快,一直到下午臨近申時才抄完。

落下筆後她下意識地活動了一下脖子,便聽到身後幾步開外的地方,徐側妃嗤聲輕笑。

笑屁啊!

楚怡暗自翻了一記白眼,轉身間已恢覆了那副畢恭畢敬,把那一摞紙奉到了徐側妃面前。

瞧著徐側妃那副懶懶的表情,她就覺得這事兒準定還沒完。果然,徐側妃翻了幾頁,兩撇好看的秀眉就輕皺了起來:“妹妹啊,不是我說你,你好歹也是名門毓秀出身。這一筆字……是真潦草了些。”

……呵呵。

楚怡心裏大罵著你站在那兒寫大半天好字我瞧瞧?

而且其實她寫得雖然不算好看,但“潦草”是決計不潦草的——她早就防著側妃找這個茬了,從頭到尾一筆一劃,清晰得很!

但眼下,她還是只能人畜無害地賠著笑:“側妃見笑了。”

徐側妃仿若未聞,又翻了幾頁,眉頭越皺越深,而後滿是不耐地將那一摞紙直接交給了旁邊的李幕。

楚怡屏息,側妃的一雙美眸帶著三分淩厲,含著悠然的笑睇向了她:“這樣的字,我看著實在是累,只好勞妹妹再抄一遍了。喏,那邊筆墨都是足的,妹妹慢慢些。”

“呵呵。”楚怡咬著後槽牙,把這笑發了出來。

徐側妃微微一怔,不快地看著她,楚怡深呼吸,聲音一下松下勁兒來,變得有點痞:“這麽著吧,側妃您找別人幫忙,這活奴婢不幹了。”

周圍一片宮人滿目愕然。

徐側妃也顯然沒想到她會來這麽一出,好生滯了一下才說:“你說什麽?”

楚怡狀似恭順地低頭:“奴婢不敢說自己有多大本事,但一件事幹得怎麽樣奴婢心裏基本有數。太子殿下讓奴婢來幫您的忙,不是為了讓奴婢來受您的磋磨的,您既然看奴婢不順眼,這活奴婢不幹了便是。”

“你放肆!”徐側妃一掌擊在榻桌上,滿屋的宮人立刻全跪下了。

楚怡淡看著地面靜靜站著。她知道自己這話說得直,按理來說應該沒人會這樣明明白白地直指上位者磋磨人,但她覺得這種事往往越是忍著,對方越是變本加厲。

所以別說徐側妃拍桌子了,就是徐側妃把這巴掌拍她臉上,她都還是這套話。

——然後,徐側妃就真的把這巴掌拍她臉上了。

“啪”地一聲,滿殿都在回蕩脆響。

徐側妃顯然惱極了,一巴掌用了十二分的力氣。楚怡沒有防備,好懸沒一個趔趄直接栽地上。

她捂住臉驚怒交集地瞪向徐側妃,感覺臉上撕裂般的又麻又疼。

徐側妃是從未被人這樣懟過才沖動起來,動完手自己便也楞了,可胸口起伏了幾番,又覺已然到了這一步就不能反倒弱下去。

她咬著牙一喝:“李幕,把她給我拉出去,掌她的嘴!”

楚怡當然不肯再接著吃虧——徐側妃從一開始找她的茬就沒道理好吧?她沒害過徐側妃,甚至沒爭過徐側妃的寵;她連正經名分都沒有半個,充其量也就是跟太子有點緋聞。

憑這個,徐側妃就視她為敵了?搞笑,後宮裏哪個女人不是男權制度的受害者?你氣兒不順了不知道去怪男人,就知道拿比你弱勢的同性出氣,真特麽好棒棒!

是以在李幕上前拉她的時候,楚怡一把反握住了他的手腕:“你動我一個試試!”

李幕一懵,楚怡轉而怒指側妃:“徐側妃,我跟你把話說清楚!現在你讓我好好出去,剛才那一巴掌我不跟你計較。你再動我,反正太子殿下的書房我隨時能進,這狀我告定了!除非你把我弄死在這兒!”

她賭徐側妃不敢把她弄死在這兒。

一個大活人說沒就沒了,太子但凡是個正常人都得問問。就算她的命在這個世道不值錢,太子也必定不會喜歡這樣草菅人命的側妃吧?

滿屋子的人都被她的氣勢鎮住了——或者說是嚇著了。

徐側妃也大是愕然,緩了好幾口氣,聲音變得外強中幹:“沒規矩了,真是沒規矩可言了!”

她硬生生地撐住了氣場:“李幕,把她給我押出去,杖二十!”

見李幕遲疑,側妃美目一橫,又怒道:“太子問起來也是我教她規矩,你怕什麽!”

太子即便生氣,也不至於為了這點事廢了她側妃的位子。那楚怡若再敢多嘴,她就再賞她一頓板子。

她倒要看看是宮裏的板子硬還是楚怡的嘴巴硬!

這種不識趣的,打死都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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