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也有大神辦不到的事。

比如大神想找一個人，那個人卻怎麽也不出現。

比如大神不想引起風波，這麽逛久了卻也會出事情。

比如大神再也不想找他了，卻總是在閑著的時候忍不住又上了yy。

溫博文深刻地覺得火烈不在圈裏，他這個大神不做也罷。他這個行為的後遺癥之一是一群粉絲總是跟在他後面跳頻道，有時候會鬧騰到原來頻道裏好好pia戲的幾個人因為溫文的到來而沒法繼續下去。二次元畢竟敢怒不敢言的少，溫博文擾了他們的事，再大的名頭卻也沒有道理。因此溫博文幾個月間著實受了不少批評教育。

於是溫博文終於學會了用馬甲。

現在他對在yy公共頻道尋找到杜燃幾乎已經不抱任何希望。只是一種習慣催促他一邊寫作業的時候一邊把YY打開，調整到杜燃之前經常去的地方，當個背景音樂，權作安慰。其實潛意識裏溫博文尋找的還是那個對他無條件好的後期大神火烈。會溫柔地對他說話，但是對所有人冷淡。

有時候溫博文會想，如果杜燃二三次元都這樣的話，會不會自己之前已經愛上他而不是非要等到失去。

有時候溫博文也會想，是不是杜燃送自己戒指只是出於友誼。想到一半擡手扇自己一耳光：男人送男人戒指是友誼，說出來鬼都不會信。溫博文啊溫博文，你要自我麻醉到什麽時候？

也許是不愛他的時候吧。

也非常偶爾地，溫博文會覺得一切都是一場錯覺。他自己神經出問題了跑戒指店買了個刻著杜燃名字的戒指——然後天天傻乎乎地戴在手上。

這麽頻繁地出入YY旁聽對於一個新白透來說可能沒有任何問題，對於一個小粉紅來說甚至可能是一個攢粉絲的契機。但是對於溫博文這種早年就已經有了很多部成名作的大神來說，就是在擾民。尤其是他的關註者裏粉黑參半的情況。

被好事者掛墻頭（【爆料】溫文真身上各大yy旁聽——究竟是過氣大神想奪人眼球刷存在還是神韻閣內部管理混亂？）之後，瑯嬛師姐果然忍無可忍地跨洋直接敲了溫博文的電話。把迷迷糊糊的小溫同學從被窩裏震醒了之後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威脅以賬號，要溫博文保證不再這麽五迷三道地活下去了。

“不就是個男人嗎？”林大美師姐恨鐵不成鋼，“三條腿的□□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有的是……”

溫博文揉揉惺忪的睡眼，坐在床上蜷縮起身子，雙手環在膝蓋上，抱著被子，顯得挺小的一團。溫博文把頭埋在被子裏深深吸了一口氣，說不清道不明地有點鼻子發酸，他咳嗽了一聲掩飾濃重的鼻音，一開口卻說出了連自己都不想聽的話。

“師姐，我想他。”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沈默。

溫博文：臥槽，我明明不想說這句的。

林大美：臥槽，不知道說什麽好。

從各種角度考慮，瑯嬛師姐終於艱難地開了口：“你不是一直對杜燃只是友誼嗎。”

溫博文在那頭不說話。

林大美：我的電話費。

然後林大美聽見了一聲長長的吸氣聲，她的一顆被強悍外表掩埋了許久的少女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兒裏，正等著溫博文隔著自己向杜燃第一次表白並且準備掛了電話就再奉獻一次愛心第一時間告訴杜燃的時候，那邊開了腔：

“——我不知道。”

林大美抱著手機就有一種想扔出去的沖動。

“你連你喜不喜歡他都不知道，你還找這麽找他？”瑯嬛師姐冷冷一笑，“你以為掛上神韻閣的名號就能在二次元掀起什麽風浪嗎？你以為你這樣找他他就會回到你身邊嗎？如果不是我不在國內，我打飛的都要去揍你，溫博文。”

此話一出她就知道自己說重了。其實以溫博文的情商。能不能想到這一步倒是很難說。不過她並不後悔。溫博文長久以來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如果他再學不會用別人的視角想問題，無論是和誰談戀愛都是對方倒黴的份。

瑯嬛混到這個程度，已經不需要和她手底下的一幫人說話的時候顧忌什麽了。

溫博文在那一端呆呆地開了口，仿佛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被搶白了一通：“師姐，我想他，但是我不知道是因為他對我好我才想他或是因為我愛他。杜燃是對我太好了，一直沒計較回報地照顧我，所以我才不知道，究竟是我喜歡他，還是喜歡他對我好。如果我不喜歡他的話，只圖他對我好就要求他和我在一起，這樣不公平，是不是？”

這回輪到林大美沈默了。

林大美一生至今總歸活了大概二十五年，風裏來雨裏去，水裏來火裏烤，從來都是主動追求型的。她看上的人無論是師兄還是師弟，大多也都對她至少有了基本好感。她的人生信條就是想了就去做，管它對與錯。因此生活過得極其快意而灑脫。遇上溫博文這種糯米團子，真是有紅豆沙也沒地兒加。

林大美很是安慰了溫博文幾句，但是她也清楚這種時候，外人的安慰是沒用的，得當事人自己把這裏頭的理兒想透了，才能不留下遺憾或者不作出錯誤的選擇。

師姐只能幫你到這了。林大美掛了電話，雙手合十默默念叨了一句。

溫博文掛了電話，看一眼床邊上的熒光電子鐘。淩晨啊……

他打了個哈欠，師姐的畫風真是越來越清奇了，考慮都不考慮國內的人這個時候還在睡覺嗎。還說我不會從別人的角度考慮問題，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溫博文的性格是那種特別容易讓女性起保護欲的，溫博文從小被家裏的長輩——尤其是姨媽嬸嬸奶奶外婆，慣著長大，養成了一副外表乖巧無比內核唯我獨尊的性格。當然，刨了一開始天生看杜燃不順眼的狀況之外，他應付大多數集體場面還是沒有問題的。

已經被某位婦女同胞鬧騰地沒了睡意，想想明天就是個周末，幹脆爬了起來折好被子點開很久沒上的廣播劇相關論壇，看見醒目的一個長標題帖子之後血淋淋地飄起了一個HOT，HOT的符號後面是[1][2][3] ……[31]。

一邊感嘆半年不見妹子們的戰鬥力已經優秀到這種程度了一邊讀了一遍帖子標題。【爆料】溫文真身上……

等等。溫博文一驚。他最近似乎也沒幹什麽挨掐的事兒吧，咦不對，剛剛瑯嬛姐似乎有隱隱約約提到論壇上有個帖子是關於他的，不會是掐這麽無聊的事情吧，還把瑯嬛引過來了。這無妄之災真是來得夠及時的。淩晨！

慢半拍·長反射護呆萌·溫博文皺著眉頭點開了那個血淋淋的帖子。只見那個帖子把他最近常去的yy、為數不多的幾次他看見的幾次打擾別人pia戲，以及他離開以後有無聊的粉絲留在yy頻道裏撒氣，理由是這個頻道裏的人把他們家大神排擠走了。怎一個亂字了得。

看完之後溫博文純粹只剩下了濃濃的荒誕感，也沒生氣，平平靜靜關了頁面。他已經不再是很多年以前剛剛入圈子什麽都不知道遇到掐噴黑只會束手無策生氣的新人了。他的背後站著很多指導過他的人，也站著自己這麽多年來在二次元的成長，成長到一個二次元除了那個人以外沒有人可以傷害到他的人。

溫博文很清楚地知道，只要他不回應，用上馬甲，不出一個月——不，不出一個禮拜，這個消息就會自動偃旗息鼓。這個圈子裏很有可能有長久的愛，但是不大可能有長久的恨。恨是一件累人的事兒，對他溫博文糾纏不放，本來就不值當。

一個作家曾經說過一句話，人們只要熱鬧的盛宴，這場結束了還有下一場。溫博文很多年以前看過，在二次元摸爬滾打了這麽多年，多少懂了其中的三昧。

淡定未必是好事，也有可能會是麻木的開始。溫博文楞楞地看著那個帖子沈沈浮浮，突然明白過來一個事情。

這個世界裏火烈是真的不在了。

也不會有人在他瘋狂地為火烈蹲點之後獲得火烈的任何一點關註。不會有人在看見那個id叫溫文的cv被人掛墻頭之後溫柔地安慰他，告訴他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來，我帶你找戲感。來，我帶你pia戲。來，我幫你修音。

而那個似乎握住他的手他就不會迷失方向的人，在三次元似乎也消失了，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如果僅僅因為習慣就說喜歡的話，那和卑鄙的利用有什麽區別？

溫博文一度狠狠地唾棄自己。他僅僅在二次元裏拼命尋找火烈，其實也是逃避自己。逃避對自己情感的檢視，也逃避那個把杜燃逼到絕境自己就會得到一個否定答覆的可能。本質而言，他面對自己不熟悉的感情還是懦弱的。

蝸牛有兩只觸角，可是它經常縮在厚厚的殼裏，不願意出來。擔心這個尖銳的世界割破它柔軟的身體。

能夠讓蝸牛徹底拋棄自己殼的對象，從來只有愛人一個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本周日更補完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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