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章

當你關註一個人的時候，你會全方位地關註他生活的每一個細節。這大概就是杜燃現在狀態的真實寫照。

其實觀察久了就能發現，雖然溫博文看起來有時候表現得矯情和無理取鬧，實際上他對規則和傳統有著深刻的遵從意識。

在發現這一點以後，杜燃覺得相當愧疚。但又不能確定是否真的是他的問題。於是就在單方面的心照不宣中他最近對溫博文的態度著實好了不少。

比如開寢室門的時候看見溫博文慢一步回來了，杜燃就會故意慢半拍拔鑰匙，進門以後等溫博文進來才關門，偶爾一次聚餐，眾人都點完以後杜燃皺著眉頭拿過菜單又加了一道日本三鮮豆腐。

“喲燃哥，換口味了？”室友甲這麽問道。

杜燃嗜辣，無辣不歡。他小時候旅游去雲南參觀民俗風情，有個竈臺上掛著一串辣椒。杜燃年少無知，問導游能吃嗎，導游帥哥齜牙一笑，說能吃啊。杜燃眼疾手快就摘下一個辣椒，在導游小哥還沒來得及阻止的時候杜燃已經把小辣椒就手涮涮一口吞了下去。

導游小哥目瞪口呆：“餵你快吐出來。”

這辣椒綽號涮涮辣，每次做菜的時候放鍋裏涮涮，即可讓一鍋菜染上辣味。反覆使用不減其效果，可見其辣的程度，絕非凡物。

下一秒杜燃辣得涕泗橫流，扶墻灌了四大杯白開水。

一般人這種時候就得留下陰影了，不過杜燃卻自此愛上辣椒。大概科學的解釋就是人在小的時候味覺都是有記憶性的。這就是為什麽大部分人記憶裏的小吃都比後來好吃的原因。

日本三鮮豆腐是溫博文喜歡的口味。杜燃笑拿起了筷子，沒多說什麽。眼神一拐彎看見溫博文略帶疑惑的表情，沒忍住伸手想摸摸溫博文柔軟的頭發，伸到一半幹咳一聲推了推自個的眼鏡。

不明真相的室友們覺得氣氛哪兒哪兒有點不對。又說不出來是哪兒毛病。整張桌子各懷鬼胎，只有溫博文依舊一臉理所當然吃得歡暢。

溫博文覺得自己最近的生活順利不少。首先從大學開學開始就和他爭鋒相對的某些人最近似乎良心發現地不和他爭執了。覺得疑惑的同時溫博文也沒太關註這些事情，本來他這方面腦子裏就少根弦，讓他能分析出這些事情……難度確實大了點兒。

話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溫博文最近的業餘職業生涯憂得有點兒狠。最近發出去的試音詞無一例外石沈大海。大部分打了水漂一樣，連回音都沒。少部分負責的劇組會回一兩句“您好，您的試音文件我們已經接收，發現未達到要求。”之類官方語言。

溫博文也想問問師姐問題到底出在哪。然而瑯嬛最近被江山難下的事兒弄得無心混圈，連劇組第二期的音都不見得催，溫博文雖然遲鈍，但是別人心情好不好還是能看出來的，於是也沒想麻煩瑯嬛師姐。

他怕麻煩別人，自有人來“麻煩”他。

一個月明星稀的晚上，杜燃手握半圈擱嘴底下幹咳一聲，用一種略帶忐忑的奇異心情點開了自己的後期用□□，毫不意外看見溫博文的□□頭像亮著。這孩子連隱身都不習慣用啊，杜燃感嘆道。這以後萬一紅了，還不會用隱身，那不得天天被催音的STAFF逼死。

養成之路挺艱難。杜燃頓時覺得自個任重道遠。

【後期】火烈 21:03:08

溫文，你的音？

對面過了挺久，慢吞吞回了一句話。杜燃都能想象到溫博文一臉郁悶拿一根手指一個字一個字敲出來一句話的樣子。

【CV】溫文 21:05:23

哦。最近狀態不太好……覺得過段時間等狀態好了再重錄。

【後期】火烈 21:06:12

嗓子狀態不好？病了？

【CV】溫文 21:07:43

不是的。戲感總是不對。

溫文猶豫了一會，又加上一行字

【CV】溫文 21:08:21

之前的錄音是瑯嬛姐親自監督著來錄的，之前天天有她在旁邊看著才能出那麽好的效果……現在總覺得不能比上一遍錄得更好了，所以想等一等，看最近能不能找到感覺。畢竟這部劇瑯嬛姐很重視吧，雖然是小配角，也不希望她的東西留下瑕疵……抱歉。

杜燃在一邊突然語塞了。

多久沒看見這麽認真的新人了。這個圈子裏，從來不缺音質好的，也從來不缺玩票的。如果都是杜燃聽到的那段幹音的效果，溫博文的音質已經可以算得上頂尖了，但這是在瑯嬛和江易聯袂監督的情況下磨出的活。溫博文不怎麽會使用自己的先天條件。

用一句新人經常得到的評價來說，溫博文是個典型的面癱cv。他的音美則美矣，只是讓人覺得完全沒有感情成分。

蕭川的清冷驕傲如果說他是本色出演都需要那麽多的訓練，那麽其他情感變化比較多的角色，有哭有笑有哭笑不得的戲份，溫博文念來都是一個趙忠祥在配《人與自然》的調調。

可以想象一下，女主角此時正要拔劍自刎，男主角心急如焚，然後此時男主角開口了“在雨季過後的熱帶雨林草原上……”

就是這個效果。

人沒法處理別人和自己的感情，這兩點有時候是相通的。

杜燃摸了摸下巴，在對話框裏敲了字。

【後期】火烈 21:23:21

在旁邊？你和大美現實認識？

【CV】溫博文 21:23:54

是啊。她是我師姐。

杜燃猶豫片刻，感覺現在用迂回曲折估計溫博文得老久才能反應過來，單刀直入地打過去一行字。

【後期】火烈 21:24:12

你和她一個學校啊。那正好，我們也同校。

溫博文覺得自己後腦勺頭皮一麻，有種青蛙被蛇盯上的感覺。搓了搓手臂甩掉奇怪的錯覺：“是嗎，南清的人玩這個圈子的真不少啊。“

杜燃心說哪裏是不少，只是圈子小。

【後期】火烈 21:24:56

可能吧。不過最近你師姐挺忙的，可能沒法陪你PIA戲了。

溫博文正想慢吞吞回一個“哦”,此時對話框裏又彈出一行字。

“在YY嗎？我帶你pia一段。”

溫博文想了想。

“明天吧。”

“嗯。”

第二天，溫博文早早就乖乖背著雙肩包跑到了錄音室旁邊的機房。那兒的設備雖然並非專業水準，但是比平常人用的入門設備也好了不少。錄音室看門的老大爺似乎挺喜歡這個不怎麽愛說話的孩子，每次看見他來都格外寬容，這也是溫博文喜歡上配音的原因之一。

雖然配音的質量不算好，但是他能在臺詞與臺詞的字裏行間找到一種共鳴和平衡。他熱愛著有著一個個鮮明性格的角色，因為他自己是個被情緒過分左右的人，少年心性未定，說白了就是不太成熟，連情緒都控制不好。而在廣播劇裏，每個人的情緒又折射在臺詞裏勾勒出了鮮明的性格

——這讓溫博文格外有親切感。

而蕭川這個表面冷清孤傲，其實熱情的人，確實如瑯嬛所說，是最適合溫博文的音質。然而似乎這成了豐碑以後，溫博文無法克服面癱音癱的缺點。

單手撐著下巴，溫博文打開機器捂著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火烈大人還沒來啊……

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起了昨晚之後的經歷。溫博文覺得很奇怪，就又戳了長笑妹子，問她火烈是不是挺樂於助人的。長笑一臉驚詫說那人不是圈裏著了名的冰山悶騷嗎。溫博文本來不想多說，奈何長笑挖人話的技能了得，最終還是把明天火烈要上YY指導溫文PIA戲的事情給套了出來。

媽呀那可是火烈本人啊。長笑一臉震驚。

“溫文，求YY號。”長笑一臉嚴肅。

“不太好吧……”溫博文偏頭看了一眼火烈還在列表裏亮著的頭像。

“我就去黑聽，絕不搗亂！真的！”長笑終於在各種打滾賣萌之後問到了明天火烈和溫文攪基的地點，暗搓搓地和一眾好友相約去黑聽。

於是，溫博文在半夢半醒間點開了YY軟件，登陸了昨天火烈說的房間號的時候，驚異地發現下面已經躺了十來只透明小馬甲，每個人姓名上都頂著“黑聽，大大求不踢“或者類似的昵稱。溫博

文揉了揉眼睛，退出頻道，再進入。

沒進錯地方啊。

難道和大神聯系PIA戲，大神還會自備觀眾的？

長笑一臉狗腿地給溫博文發了消息，大概解釋了一下情況。溫博文有點生氣的時候，火烈恰好進了YY房間。

“喲，這麽多人啊。”

火烈毫無壓力地對著一眾人直接開了麥，清晨剛剛睡醒的青年男子音帶著點低沈和沙啞。反正今天是帶溫博文PIA戲，不開麥顯得著實矯情。

底下一群人難以自制，完全忘了自己黑聽的使命，直接就開始在公屏上刷“天哪原來火烈大大的聲音也這麽好聽，為什麽不直接去當cv啊！”

“現在圈裏攻音如此匱乏。火烈大大你做後期簡直是……暴殄天物。有木有。”

長笑一邊暗搓搓地點下了YY自帶的錄音鍵，一邊感嘆火烈的聲音真那啥的好聽，這輩子值了，一邊擔心自己招呼過來圍觀的這群人熱鬧了火烈被請出頻道。

沒有想到的是，公頻上突然彈出一組提示。

[我來黑聽求別踹]被頻道管理員[火烈]提升為會員資格。

[大大不踹我是隱身的]被頻道管理員[火烈]提升為會員資格。

……

[顧長笑]被頻道管理員[火烈]提升為會員資格。

長笑妹子正在打字求情的手指瞬間一抖。和坊間傳言不一樣啊，火烈比起那些真高冷和真裝逼的大神好多了。至少很多所謂的大神根本不會管頻道裏粉絲的死活，更別提主動套馬甲這一說了。她默默點開自己的□□，選中了其中一個妹子的頭像。

我自橫刀向天哮 08:07:34

璇嘰，在不在，快出來看你家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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