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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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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燃,男,一米八五,未婚。

目前在南清大學讀大二。

話說二十年前,杜燃同學剛剛落了草,父親忙不顛顛給起好了名字,媽媽卻在坐好月子以後認真抄了份杜燃的生辰八字和杜爸爸起的名字,一並請大師掌掌眼。大師白胖臉,滿臉橫肉,大拇指哥兒一左一右抹了唇上兩撇胡子,精亮綠豆眼一瞪:“這孩子哇……”

杜媽媽說:“嗳。”

“這孩子他命裏缺水!”綠豆眼又瞇乎了起來,“再瞧瞧令郎這名兒:無水生木,木倒生火。怎麽得了!”

大師取出懷裏手帕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表情高深莫測,搖頭晃腦。

杜媽媽正想給杜燃求個名,只見地攤兒旁開來一輛市政監督車,跐溜一聲穩穩停在算卦攤,剛走下幾位穿著工作制服的市政執法人員,大師慌了神,手腳並用,極為麻溜兒地卷起了地上的四柱八卦圖,包著零零碎碎的法器、紙筆。一乎擼背在背上,走兩步覺著哪兒不對,回頭著急地沖杜媽媽比劃:“您屁股底下那小馬紮是我的餵——”大師沖回來取凳子,不想被杜媽媽一把拽住了袖子:“您還沒說該給我兒子改個什麽名兒吶。”

群眾的眼神是啥樣的我不清楚,反正城管的眼神是雪亮的,明明還沒真正靠近他倆,一個戴黑框眼鏡的年輕小夥城管就扯著嗓子喊:“你這犢子又來騙錢了,上回——還沒罰夠啊?“旁邊的同事一陣哄笑,大師捂著光溜溜的腦袋背著七零八碎,右手還拿著一張馬紮,落荒而逃。

杜爸爸知道這事倒是只一笑置之,杜燃因此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不過大師有句話倒是沒錯,杜燃命裏缺水,從小到大的一副風風火火的性格,大大咧咧有話直說,算得上是個真誠的漢子。“溫柔“啥的形容詞跟他半點都沾不上邊,說話也是“城墻才起頭——不帶拐彎兒”的。幸好從小到大都和跟他一樣皮糙肉厚抗擊打的男生一起玩,倒也沒什麽惡劣後果。

不過此時,他輕手輕腳地放下床上隔光的簾子,手指按在電腦開機鍵上,把監聽耳機塞到耳朵裏,整個人氣場完全變得和剛剛盥洗間裏隨意和同學開玩笑的時候不一樣了,臉還是那張臉,不過神情嚴肅,原先顯得冷硬的線條柔和下來,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聲音的世界。

那裏有馬蹄聲疾,風過沙場,有草長鶯飛,春來冬去,有面目滄桑的旅人,有滿身瘡痍的將軍。但更多的,是一場又一場的歡樂。溫柔音軟的小姑娘遇上了清冷深沈的公子,妖嬈華麗的狐仙瞧見了沈穩溫和的帝王,陰毒的女鬼纏上了天真的學生……杜燃並不是喜歡這一個個略顯俗套的故事,他只是抱著手臂冷冷地在電腦前面欣賞著它們,欣賞著這些在聲音背後奮鬥著的人,然後一遍遍聽到手的幹音,認真細致地做背景音的場景搭建。

沒錯,杜燃是個廣播劇後期。

這個圈子外很少有人關註,在圈子內卻格外重要的工種。

當然,杜燃剛剛格外輕手輕腳地同時下意識看了一眼對鋪,那哥們果然已經早早拉上簾子睡著了。猶記得入寢室第一天晚上,杜燃點鼠標的聲音稍微大了些,吵醒了對鋪的那位哥們,哥們扯下帶著的眼罩,一臉慍怒劈頭蓋臉就吼了杜燃一頓。

“你怎麽能那麽沒教養呢?鼠標聲音那麽大,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結果就是全寢室睡著的人都被這哥們吵醒了。醒了以後暈暈乎乎被那哥們一忽悠,竟然全都把矛頭指向了杜燃。

杜燃從小糙漢子到大,沒遇到更想都沒想過竟然有男生能折騰出這潑婦似的陣仗,一時張口結舌忘了解釋。低頭瞪著對鋪一張水嫩正太臉,心裏篤篤定定蹦出來倆大字:“奇葩。”

杜燃雖然皮糙肉厚,也不是個受虐狂,一通殺人不見血的嘴炮回了過去,洗白抹黑開紅一氣呵成,還有理有據聲線平穩,徹底讓正太臉對鋪一時啞口無言。

從此互相看不順眼,這梁子打那天起算是結上了。他倆的關系,用一句話概括就是“你若安好,那還得了。”小到寢室聚會,大到學生會活動,幾乎有杜燃的地方就有對鋪的身影,兩人沒有一次不針鋒相對,就點個菜兩人都能掐起來。掐到後來同學都習慣了,有時候對鋪沒空或者杜燃有事沒來,大家看見一個還會習慣性地問一句“嗳,那一位呢?”

“死了。”他們一律沒好氣地回答。

這默契。

對鋪倒是有個和他性格完全不相符的名字:溫博文。估計是長輩希望他博聞強識,溫文爾雅什麽的,這前一條可能溫博文還夠得上,後一條要讓溫博文達成通關,那完全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就從他沒法忍受小小的鼠標音,杜燃斷定他是個情商低而且沒有絲毫耐力的孩子。簡單來說就是被長輩慣壞了。這慣壞倒也有道理,溫博文張了一張水嫩嫩的正太臉,皮膚白得簡直不像經過三次軍訓摧殘的現代大學生,一雙單眼皮的眼睛,眼梢微微向上挑起來,只要不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應該是文采風流的公子相,讓人總不忍心苛責了他。再加上人聰明,基本上就是家長捧著老師護著,天生溫室花朵一枚。

只是因為太能鬧騰,杜燃也懶得和他理論,大部分時候還是忍讓而已,也因此有了之前輕手輕腳拉下帳子擋住自己床位裏臺燈光的那一幕。

和外界隔開,杜燃安心沈浸在聲音的世界裏。最近白天都忙,只有晚上能安安靜靜地打開AA打磨到手的幹音。界面上是多軌,音頻譜讓人眼花繚亂,無數音效井然有序地被放在電腦文件夾裏,在需要的時候杜燃會用最短的時間找到它們,排兵布陣。

杜燃的手指尖有一層薄薄的繭。那是長期鍵盤鼠標和音頻打交道的成果。他的場景搭建創造了一個又一個世界,而慢慢地,也因為他的認真負責和對聲音的感悟能力,漸漸被捧為圈內的後期大神之一。

他自己倒是沒什麽出名了的概念,不玩微博,不看BBS,甚至連□□都很少登陸,他最大的愛好不過是聽著自己的作品,感受跨越幾千年的時空。

眼神專註地看著在略顯昏暗的燈光下閃著光的屏幕,手指熟練地在鍵盤上游移,盡量不發出太大的聲音,杜燃花了一個半小時搞定了新劇的前三個場景。一臉舒心放松抻了一個懶腰,手掌搭在酸脹的脖頸上捏了兩下,順手點開了接後期專用的□□。下一秒,耳機裏就充滿了企鵝君“啾啾啾”的信息聲。杜燃點開一看。

【神韻閣】璇嘰 19:2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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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韻閣】璇嘰 20:33:07

誒大大又不在嗎。

【神韻閣】璇嘰 23:50:53

啊……馬上就要去睡覺了。還是說一聲吧,知道大大一般不回去看劇帖,不過劇組的大家真的很感謝大大這次的幫忙。之前完全沒有想到大大會出手的……QAQ啊有點語無倫次,不過再次表示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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