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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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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慕珣來到凝香房裏時,逐月已經走了。

似乎是不願意見他,倒也省了別離徒惹傷感,可是不說再見的別離,就不是別離了麽?

晏七正端著飯菜進來,見到慕珣時楞了一楞,忙搬了個椅子讓慕珣坐下,說道:“二公子傷還沒好,應該在房裏靜養,還是不要到處走動了。”

慕珣擡眼望著他,“怎麽?怕我打擾到你的好事?”

晏七忙堆了個笑臉,“沒有沒有,我只是擔心二公子的身體……”

慕珣笑了笑,見晏七右眼青了一塊,問道:“你的眼睛怎麽了?扈青打的?”

晏七提起扈青就來氣,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不屑的說:“就他那點本事怎麽可能傷的了我。”

慕珣道:“那是誰打的?”

晏七的臉紅了幾分,小聲囁嚅道:“是……是逐月姑娘打的。”

慕珣微微一怔,“逐月?她為何打你?”

晏七低著頭不敢看慕珣,“因為昨天凝香沐浴的時候,我不小心闖了進來,逐月姑娘她就……她就把水瓢甩我臉上了……”

似乎是想到了逐月當時的樣子,慕珣笑了笑,也許是傷還沒好徹底的緣故,他又輕輕咳嗽了起來。凝香聽見聲音,這才從房裏出來,看到慕珣,忙倒了一杯水給他,說道:“二公子怎麽來了?逐月她……她一早就回去了……”

“我知道。”慕珣喝了一口水,臉色緩和了幾分,看了凝香和晏七一眼,緩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輕聲道:“我去看看扈青,就不打擾你們了。”

凝香哪好意思讓慕珣說打擾,忙道:“二公子留下來一起吃了早飯再走吧。”

慕珣沒有回頭,已經走了出去。“不用了,你們吃吧。”

慕珣回到房裏,吩咐下人把扈青帶了過來。扈青雖是意外慕珣傷勢好的快,卻也沒太過忐忑。他畢竟是王爺的人,他覺得慕珣不敢對他怎麽樣,這祾王府若說怕,他倒是更怕慕玹一些。

他被下人押著跪到了慕珣跟前,慕珣半靠在椅子上,擡了擡手讓下人都退下,淡淡的看了扈青一眼,問道:“你的耳朵呢?怎麽就剩了一只?”

他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扈青也摸不出他的脾氣,只能俯著身子,半趴在慕珣身前,佯裝可憐的說道:“是逐月姑娘割的,二公子可要為我做主,我從六年前被老爺帶回來就一直在祾王府了,一直兢兢業業,恐有閃失。昨日……昨日是見逐月行蹤詭異,我為了祾王府的安危才出手的,不是他們說的那樣,二公子莫要聽信謠言,我對祾王府一直忠心耿耿,天地可鑒。”

慕珣抿了一口茶,幽幽道:“的確是衷心可嘉,這麽說來,倒是大哥錯怪你了?”

扈青忙道:“屬下不敢妄議大公子,只是大公子諸事繁多,不及二公子體恤下情,明察秋毫。”

“嗯……”慕珣唇角勾起一抹淺笑,凝視著扈青,說道:“你還是第一個說我比大哥強的,你說,我該怎麽感謝你?”

扈青被他看的心裏發毛,忙低下頭說:“屬下怎敢要二公子感謝,屬下只想為二公子效犬馬之勞。”

慕珣輕笑出聲,“我不需要你效犬馬之勞,只是你那只耳朵我看著很不舒服,你說該怎麽辦?”

“怎麽……辦?”扈青呆住。

慕珣把玩著手中的玉杯,“是啊,你說怎麽辦?我最討厭不對稱的東西,別人都是兩個耳朵,兩只眼睛,只有你一只耳朵,不如你把另一只也割了吧,省得我看著礙眼。”

他說的雲淡風輕,仿佛只是吩咐扈青去倒杯水一樣。

扈青猛地擡起頭來看著慕珣,只見他發冠左右各鑲著一個寶珠,腰間左右各懸著一個玉佩,就連手上的扳指也是左右各帶了一個,可不就是對稱的。他以前總覺得慕珣行事不按常理,從未註意過慕珣荒唐的裝扮,此刻看到,不由得冷汗淋漓,顫聲道:“二公子嫌屬下礙眼,屬下這就走,絕不出現在二公子面前……”

他話還沒說完,慕珣就丟了一把匕首在他身前,緩緩道:“割了再走。”

扈青又怎麽可能割下自己的耳朵?他哆哆嗦嗦的將匕首拿了起來,用餘光掃了慕珣一眼,見慕珣沒有在看他,忽然目露兇光,拿著匕首就向慕珣刺了過去。

他本不想殺慕珣,可是誰讓慕珣逼他?慕珣在他眼中本就是個弱不禁風的草包,此刻又是重傷未愈,又如何是他的對手?怪就怪慕珣支開了侍衛,又丟給他匕首,此等良機扈青絕不願意錯過。

匕首眼看就要刺入慕珣的心臟,卻忽的被一道怪力彈開,扈青手中的匕首飛了出去,劃過他的面頰,斜斜地插在了地上,刀刃上正串著他的耳朵。

這一招實在太過匪夷所思,昨日逐月那一劍雖然快的讓他無法防備,但他尚能看清逐月的動作,可今天這一招,他卻連對方怎麽出手的都沒看到,他甚至不知道出手的是誰。

他忘記了疼痛,驚恐的望向四周,喊道:“是誰?是誰割了我的耳朵?別躲在暗處,快出來!”

可屋內除了他和慕珣又哪裏還有別人?

他叫喊了半天,才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猛地轉頭看著慕珣。

慕珣也看著他,唇角猶帶一抹淺笑,墨色的眼眸中不知是譏諷還是憐憫。

從未有過的恐懼感籠罩在扈青心頭,他不敢相信居然會有人有這樣的身手。

他顫抖的跪在地上,一遍遍的磕頭,“二公子饒命,二公子饒命,是我有眼無珠,我再也不敢了,二公子饒命……”

他磕的滿臉是血,慕珣忽然覺得有些惡心,厭惡的看了他一眼,冷聲道:“把你的東西拿走,滾出祾王府,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

逐月當天傍晚就趕到了曲縣,與江浸月在曲縣休整了一日後,第二天就踏上了回霽國的旅途。這次回去不似來時那般急,一路走走停停的,過了大半個月才回到相國府。

才下了馬車,逐月便感覺到周圍影影約約似有異動,不由得警惕了起來,握住手中的劍站到了江浸月身側,江浸月卻一把拉住了她,示意她不要妄動。

他拉著逐月進了相府,將軍彭威雲正侯在大廳中,見到江浸月行了一禮,低聲道:“相國安好,下官已經恭候多時了。”

江浸月道:“何事勞煩將軍親自前來?”

彭威雲也不客套,開門見山的說:“太子懷疑紀齡的死與您府中的侍女有關,派下官來調查此事,所以下官想請您的侍女跟下官走一趟。”

這彭威雲本是軍中一名小卒,江浸月見他矯勇善戰,頗具將才,便一路提攜他,卻不料他半路跟了太子,逐月本就討厭他這種忘恩負義之徒,張口便道:“此案前段時日已經了結,叛賊也已抓到,太子如何又懷疑到我頭上?”

彭威雲態度雖然恭敬,嘴上卻毫不放松,“下官只是奉命辦事,其中緣由下官也不知曉,逐月姑娘不妨和下官走一趟,親自去問問太子。”

逐月握住手中的劍道:“若是我不走呢?”

彭威雲道:“此事關系到紀齡將軍之死,太子十分重視,特命下官帶兵前來,逐月姑娘最好不要妄動,免得牽連了相國。”

他一句話便擊中了逐月的軟肋,逐月的手握緊又松開,反覆了幾次,才道:“好,我便跟你走一趟。”

逐月剛放下劍,江浸月卻一把拉住了她,看著紀齡道:“將軍今晚先回去稟報太子,告訴太子明日我親自去太子府,協助太子調查此案。”

彭威雲恭敬的欠了欠身,“下官奉命辦事,還望相國體恤,今晚若不帶走逐月姑娘,下官沒法交差。”

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江浸月沈默不語。

逐月知道彭威雲此次做足了準備,門外守著的都是霽國最精銳的部隊,自己若是不從,頃刻間便會血濺相國府。若是江浸月武功還在時他們定然不敢如此造次,可此時江浸月武功盡失,自己尚且不能以一當百,她不想連累江浸月,也不想江浸月因為她而為難,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願意為他走這一遭。

逐月正待開口,江浸月卻忽然說道:“將軍此次前來,不知是否帶了大王親賜的龍紋刀?”

彭威雲道:“大王親賜的寶刀,自然睡覺都帶著,片刻也不敢離身。”

江浸月道:“可否借來一觀?”

彭威雲不知道江浸月為何忽然問他借刀,但他此次絕無疏漏,江浸月又失了武功,他料定江浸月耍不出什麽花招,便讓隨從將龍紋刀遞給了江浸月。

江浸月將刀從鞘中抽出,望著那刀喃喃道:“果真是削鐵如泥,是把好刀……”

他的語音剛落,忽見寒芒一閃,江浸月竟將自己左手的小拇指齊根斬下。

彭威雲和逐月都大驚失色,逐月想沖過來,江浸月卻命侍衛將她攔住。緩緩從地上撿起那截斷指,放到彭威雲面前,凝視著彭威雲的眼,一字一頓的說道:“不知這個,夠不夠讓將軍交差?”

鮮血從他的斷指處噴湧而出,他面色卻未有絲毫改變,只是一動不動的望著彭威雲。

彭威雲楞楞的接過那枚斷指,過了半晌才回過神來,他看著江浸月道:“好好好,既然相國願意自斷一指來換這侍女,那下官便拿著這斷指回去覆命。”

說完他便一揮手,帶著侍衛出了相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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