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 發紅包真的有用。

因為那些原本被晏明煦殺了很多次的對他抱有敵意的玩家，在這之後看見他就不再是害怕，反而兩眼放光。

畢竟能一次發十萬通幣的大佬，這游戲裏還真沒見過。

因此很快大家就忘了晏明煦之前是怎麽提著劍守著他們殺的了, 一個個都恨不得他再發一次瘋。

而比起其他玩家的興奮, 司卿則顯得非常無語。

在一切都解決之後, 她直接把對方拉回了幫會領地。

——因為不想被別人圍觀。

司卿沒想到自己特意提醒了對方一句, 結果還是成了這樣, 她甚至內心開始懷疑自我。

是不是她表達能力有問題, 所以每次晏明煦做的和她說的都背道而馳。

當初買裝備是這樣, 之後升級幫會也是這樣, 包括這回發紅包也一樣。

而且他每次都會說同一句話。

就是“我知道了”。

司卿覺得自己現在對這句話已經快PTSD了, 尤其當這話是從晏明煦口中說出來時。

那殺傷力簡直太大了。

但畢竟錢是人家自己的, 按照他本人的說法，他這樣花錢, 家裏人不僅沒意見，反而還很高興。

雖然不太明白這是什麽教育方式, 但司卿作為一個外人, 也不好說什麽。

於是她在把晏明煦拉回幫會領地後，就一直看著對方，一言不發，偶爾嘆一句氣。

因為她這樣，晏明煦又開始緊張起來，尤其是看著她欲言又止的神色。

“師、師父。”他有些蒼白的指尖攥起，顯得緊張，“你有話就說吧。”

這樣讓他特別心慌。

司卿想了想，原本想勸他別再這樣花錢了, 可轉念一想，這也不是她能管的，畢竟……花的也不是她的錢。

於是最終她還是沒再說這事，只是搖搖頭，說了句“算了”。

當天晚上下了游戲的司卿手機收到了一條微信好友添加請求。

因為記得自己白天把手機號給了晏明煦，所以司卿幾乎都沒多想，就通過了對方的好友請求。

然後才註意到對方的頭像。

那是一個一片漆黑的圖片，只有右上角有一點點紅光，如果不仔細看就會被忽略掉。

出於好奇，司卿點開了對方的頭像，然後放大。

當她把亮度調到最高，圖片放到最大時，才發現，那個紅光原來是游戲艙指示燈發出來的。

也就是說，晏明煦用游戲艙做自己的頭像。

看上去有些奇怪，而且還讓人有種莫名的壓抑感。

因為在沒有放大和調光度的情況下，對方的頭像看上去就是一片漆黑。

讓人光是看著就心裏驟然緊縮。

司卿雖然並不太清楚別人的想法，但也有些感覺。

一般來說會用這樣黑色的作為頭像的，內心都是比較壓抑的，又或者本身經歷了很嚴重的創傷，不想讓任何人窺見自己的內心，所以在社交方面甚至會把頭像都改的讓別人摸不著頭腦。

因為不想把自己的情緒告知別人，讓別人知道。

這個認知讓司卿心裏生出了點莫名的想法。

因為她想到了之前晏明煦曾經跟她說過的。

他說自己不喜歡和別人交流，尤其害怕和陌生人說話，只有在游戲裏才稍微好一點。

但即便是這樣，他在游戲裏也很少和別的玩家說話。

多數時候都是和司卿溝通。

如果說之前司卿還不太明白對方這話是什麽意思，那現在看到這個頭像後，她心裏稍微有了些不一樣的想法。

她這個徒弟，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嚴重一些。

退出圖片後，她才發現，原來晏明煦早就給她發了信息。

很簡單的一句話，問她明天什麽時候上游戲。

司卿想了想，然後回覆。

【明天應該上不了，白天有點事，如果來得及，可能晚上能來。】

這話發出去後，她就看見屏幕上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於是她耐心等著，然而等了好久，那邊才姍姍來遲地發了一個“哦”字。

然後就再沒有下文了。

如果是平常，司卿肯定不會再回覆，但是今天晚上不同。

她看著對方發過來的那個字，沈吟了一會兒，接著指尖在屏幕上輕觸。

【和客戶約好了上門，應該要一點時間，如果我趕不回來會提前告訴你的。】

那邊似乎沒想到她會發這樣一段話，又過了許久，才回覆過來。

【好。】

【那……我能問問是什麽客戶嗎？是上次那個？】

【嗯。】司卿回覆對方。【就是上次的客戶。】

這回晏明煦回覆的特別快，司卿仿佛還有一種對方很急切的感覺。

【那你明天什麽時候來？】

【來？】

司卿皺眉。

對方這才解釋是打錯了，問她什麽時候去。

【早上吧，約的時間是十點。】

這天晚上，兩人隔著手機聊了一小會兒。

比起在游戲裏，司卿明顯感覺到這手機那頭的晏明煦要沈默不少，至少在回覆她的消息的時候，經常都是她看見屏幕裏對方正在輸入，然後好半天後，對方才發過來幾個字。

如果是換了別人，司卿早就不耐煩了，但對於這個徒弟，她似乎逐漸生出了以前從沒有過的耐心。

第二天一早，司卿和上一回一樣的，直接驅車去了晏宅。

這回她沒有再被攔下，上回百般阻撓她的那個保安已經不在那個崗亭了。

她進去的時候順口問了句，才知道對方被調到其他的門去了。

司卿於是也沒多問。

到了晏宅後，她明顯感覺到這回晏母對她的態度變了很多。

上一次是客套中帶了些疏離，但這次不知道為什麽，對方一見到她就笑得和藹，真的就像一個長輩一樣。

這讓司卿覺得有些奇怪，但她也沒明顯表露出來。

因為到的時間不算晚，還不到十點，因此晏母還專門招呼她一起用早餐。

因為想著是來還上次的見面禮的，所以司卿原本是打算一開始就拿出來，結果對方壓根不提這事，反而問了些她個人的事情。

比如她老家是哪裏的，父母退休了沒有，聊著聊著，突然話題就轉到了司卿的個人問題上。

“小卿，我和你認識也有這麽長時間了，一直都沒見你提起過另一半，你現在是沒有還是……”

司卿指尖一頓。

她沒想到對方會突然問起這個問題，半晌後才笑著說了句：“還沒有呢，正找著，只是一直沒碰見合適的。”

晏母聽後，臉上的笑容加深。

“這也是，你還年輕，這些事都不著急的。”

大客戶這樣說，司卿不免有些尷尬。

畢竟這是比較私人的問題了，而且讓她奇怪的是，對方在聽到她目前沒有男朋友後似乎很高興，像是松了口氣一樣。

吃完早餐後，晏母就說要帶司卿四處逛逛。

原本她以為就跟上次一樣的，不過是在一樓這一塊和外面的花園看看，結果沒想到對方直接領著她往二樓走去。

驚訝之下，司卿也沒主動開口問。

她只是安靜地跟在對方身後。

只是偶爾看看微信。

從她剛到晏宅不久，就收到了晏明煦給她發的信息，對方似乎是掐著點給她發消息的。昨天晚上她告訴對方約的是今天十點，所以今天剛到十點，她就收到了信息。

晏明煦問她到了沒有。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這麽關心自己的行程，但司卿還是如實告知了對方自己的情況。

兩人於是簡單聊了幾句。

在給對方發了個信息後，司卿發現對方沒再回覆，還以為對方暫時有事去了，於是也就收起了手機。

這時她剛好跟在晏母身後來到了二樓。

“我和我先生都在下面住著，這上面的房間是……”

晏母邊走邊跟司卿說著話，然而說著說著，司卿的手機十分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在相對安靜的氛圍內顯得格外清楚。

晏母的聲音於是頓住，腳下的步子也停了下來。

而司卿則是整個人微微一滯後，連忙拿起手中的手機，發現是晏明煦給她打來的語音。

她下意識按下了拒絕鍵。

“抱歉，剛才忘記關聲音了。”她說著就要把手機調成靜音模式，結果還沒點好，晏明煦的語音再次打了過來。

這讓她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是大概了解晏明煦性格的，如果她不解釋為什麽不能接語音的話，對方一定不會停下，但一時半會兒她也解釋不清。

而要是直接關了手機不理會，回頭晏明煦又該多想了。

正在遲疑的時候，晏母的聲音響起。

“應該是要緊的事，你先接吧。”絲毫沒有因為先前自己的話被打斷而感到不悅。

司卿想了想，覺得也只能先這樣，於是看著對方歉意地點了點頭後，就稍稍惻過頭按下了接通鍵。

“餵？”

“師父，你終於接了。”

和游戲中清爽的少年音不同，現實裏的晏明煦聲音聽上去有些沙啞，似乎長時間沒怎麽開口說話。

但司卿註意到的不是這個，而是對方說的話。

除了從手機裏傳來的聲音外，她似乎還同時聽見了同步音。

似乎晏明煦就在她身邊一樣。

思及此，司卿一怔，接著下意識地問了句。

“你在哪？”

然後她就聽見了從走廊深處比手機略快傳來的聲音。

“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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