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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 48 他一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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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裏, 謝應他們幾個在後臺準備,寧眠跟雲初坐在包廂裏。

寧眠側眸,看到卡座那邊的女人, 皮膚雪白, 一雙丹鳳眼微微挑起, 僅塗了口紅, 微微牽起笑容, 主動沖她們打了個招呼。

寧眠點了點頭, 算是回應。

相反,雲初到哪兒都能跟其他人快速打好關系,何況時梨長得漂亮,她對好看的人和事物從來沒有抵抗力,三分鐘就誇了一百八十條彩虹屁, 又聽熊起說時梨是祁則的女朋友,眼睛更亮了點兒。

時梨跟祁則算起來還是她們的學長和學姐, 兩個人也是從明德一中畢業, 高中就認識,不過那會兒大家都知道兩個人的關系不太好, 加上祁則出國, 兩個人好些年都沒聯系,直到一次機緣巧合,時梨朋友跟她說新開了家酒吧,她開始跟祁則頻繁地偶遇。

後來, 祁則實在沒有下限, 時梨也就跟他在一起了。

寧眠稍微歪了點兒身子,一邊兒聽兩個人的故事,一邊兒往舞臺那邊看。

她沒真的進過酒吧, 喝酒也只不過是從便利店買的,度數不高,多數情況下都是隨便嘗嘗,從她這個角度能很清楚地看到舞臺,工作人員也正在調試設備。

“你們頭一次來酒吧?”時梨挑眉,“之前聽過演出嗎?”

明德一中多得是好學生,時梨看這兩個人就乖乖的,一點兒也不像是壞孩子,這會兒眼睛都瞪得大大的,更是坐實了時梨的想法。

雲初搖了搖頭:“還沒有呢!不過前幾天平安夜,學校組織了個晚會,小眠跟謝應一塊兒上臺演出了,當時我在後臺,整個人都傻掉了,太厲害,太震撼了。”

“哦,是嗎?”時梨不在意地笑笑。

雲初到現在都記憶猶新:“真的!真的!特別熱血沸騰!說起來還挺有緣,我之前還跟我爸爸說畢業就要來酒吧看線下樂隊呢,沒想到還沒畢業呢,就有機會了。”

時梨拍了拍雲初的腦袋,感嘆:“小朋友還年輕,學校.......”

雲初都不敢想在酒吧裏樂隊會什麽樣。

寧眠忽然想起她跟謝應認識以前,樓下的廢棄車庫裏確實比校園舞臺上更震撼。

當時,謝應他們以為清水苑沒有人,也沒有顧及過周圍,吉他的聲音都調到最大,每天晚上寧眠都覺得她能被震起來。

酒吧的背景樂忽然停下,寧眠聽到那邊兒有調整麥克風的聲音。

“餵?”是謝應的聲音。

寧眠擡起頭,看到謝應。

他單手扶著支架,肩上背著吉他,另一只手搭在邊緣,暗紅色的光打落在他的鼻尖,空氣中好似有漂浮不定的灰塵,在光影裏,他像是老舊影片的男主角。

“好久不見了,最近有些忙,今天一共有三首歌。”謝應笑了笑,說,“給你們的,新年快樂。”

謝應回了下頭,給熊起他們做了個手勢。

鼓棒聲響,伴隨吉他的混音。

寧眠楞了下,她聽過不少次他們的彈奏,在廢棄車庫,在熊起的朋友圈,在學校晚會的舞臺上,但是與這一場完全不同,謝應在舞臺上,謝應讓人挪不開視線。

“好多歌都很好聽,不過也只局限線下了。”時梨有點兒遺憾,“其實,如果小應願意,發展的應該比現在要好吧。”

“只在線下?”寧眠還沒有搜過謝應他們的歌,不知道能不能在網絡上找到。

時梨嘆了口氣:“嗯,小應家裏不太支持他做這個,算是......有些阻礙吧。就是可惜,不能隨時隨地聽到,明明這麽好聽。”

一首歌結束,寧眠看到有人擡起手。

謝應停了下:“接下來,是第二首。”

大概是因為知道了沒辦法在線上聽到的緣故,寧眠產生了些私心,悄悄地拿出手機,湊近了些包廂口,摁開了錄音。

她有點兒想錄下來。

兩首歌結束,有人站起來,隨著音樂搖動。

三首歌結束,舞臺下是瘋狂的尖叫聲,全場無一人不為之所動。

寧眠垂眸,看了下手機的錄音界面,心想第三首八成是廢掉了,還在想,就見謝應回身,而後,何星雨跟熊起他們相繼下臺,給謝應找了把椅子,拉到了舞臺中央。

燈光不再晃眼,謝應就這麽安靜地坐在舞臺邊,撥了下吉他弦,擡起頭,看向不遠處的寧眠,嘴角翹了起來:“第四首。”

寧眠一楞。

不止是她一個人,酒吧裏的氣氛也因為這麽一句話炸到沒有邊兒,沒人能想到還會有第四首。

謝應對臺下一笑,做了個手勢:“噓,這首歌是給你的,希望大家也可以陪著她,一起聽。”

此時恰到淩晨,謝應說:“新年快樂。”

燈光緩緩降成藍色,臺下是溫黃色的夜燈,像是宇宙與銀河。

“這首歌......”時梨原本還隨意靠在軟座上,聽到前調直接起身,“他很久沒彈了,我還以為是給喜歡的女孩子寫的。”

雲初傻了:“原先就有?”

“兩三年前?”時梨記不太清具體的時間,思考道,“如果我沒記錯,那會兒他修了很久,後來有個作曲人覺得不錯,想買,開了不錯的價格,謝應拒絕了。因此我們才推斷......”

“可他不是喜歡小眠嗎?”雲初問。

“小眠?”時梨這才跟眼前的人對上號,熊起也沒有講寧眠的身份是什麽,意識到她可能說錯話:“我的意思是,我說喜歡的女孩子是個人的猜測,僅代表我個人觀點,不用放在心上的。”

“可謝應也太........”雲初皺了皺鼻子,“虧我還以為謝應不太一樣,真是的。”

寧眠至始至終沒說話。

因為這首歌的前調,她聽過。

那時,寧眠剛回寧家沒有半年。

寧母還是很討厭她,在寧鴻德面前還說得過去,只要寧鴻德不在任何事情都不一樣了。寧眠不能隨便吃阿姨給她的水果,不能隨便多看一眼,不能表現任何讓人討厭的行為,寧眠生怕會讓他們不開心。

可是,還是不行。

寧瞻不同於寧眠,自然不會懂寧眠為什麽總是這麽小心翼翼。他拉著她去樓上,那會兒是寧瞻學琴沒有多久,他連五線譜都沒認熟,更別說想要彈出什麽好聽的音樂,他想讓寧眠給他彈一下,寧瞻想知道是不是鋼琴壞掉了,為什麽他彈出來的聲音跟寧眠的就是不一樣。

寧眠本來就不能有任何脾氣,何況是她的弟弟。

於是,寧眠跟著寧瞻上樓,兩個人進了房間,她坐在鋼琴邊上,還沒有彈完第一小節,寧母破門而入,不由分說就把寧眠從座椅上拉了下來。

寧眠那會兒不知道解釋什麽,她連杯水都不敢動,現在卻動了屬於寧瞻的鋼琴。

大約是因為還在寧家,寧鴻德一會兒還要回來,寧母沒有跟寧眠發太大的火,她沒有讓寧眠出去,只是讓她站在門邊兒,轉身就拽住另一邊兒的寧瞻。

寧眠緊貼著門邊兒,聽到寧母跟寧瞻講話。

“媽媽是不是跟你說過不要亂動別人的東西,亂動別人的東西是什麽樣的行為?是小偷!是賊!是沒有人會喜歡的!”寧母一字一句教訓寧瞻,“你跟媽媽保證過什麽?你說你不會亂拿其他小朋友的東西,媽媽也承諾過不會讓其他小朋友亂拿你的東西,是不是?”

寧瞻軟糯地嗯了一聲,完全不知道現在發生了什麽。

寧母回過頭,看了眼寧眠:“現在到了你練琴的時間了嗎?沒有到你為什麽要到琴房?媽媽教你規矩,不是讓你來破壞規矩的。”

寧母只是在說寧瞻的不是,但她每罵一句寧瞻,寧眠都知道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沖她。

太陽落下去小半個,寧瞻跟寧眠才從琴房放出來,寧母領著寧瞻去房間裏看書,寧眠站在樓梯口,她一個人下樓,一個人站在院子裏。

寧眠不敢走,之前林菀千叮嚀萬囑咐,她說好晚飯前一定會來接她,她不想讓林菀找不到她,只能躲到了大門邊的墻角下,強忍著淚水,一言不發,等時間流逝。

寧眠不知道到底是幾點,不知道她還能忍多久,她只知道林菀跟她說過她是不能哭,是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可是......她為什麽不能哭?

可是她為什麽就是忍不住。

隔著石墻,寧眠聽到了壁傳來的聲音,揉雜在她的抽泣裏,他問:“有人嗎!”

寧眠噎了一下,沒敢講話。

“我都聽到哭聲啦!”

“媽媽教訓你啦?我媽媽也經常教訓我的。”他的聲音還帶了幾分奶氣,“但是我是大孩子了,每次都堅強不哭的,爸爸說媽媽說的話都是對的,而且男兒有淚不輕彈的。”

“你怎麽不說話呀?”對面的人並沒有因為寧眠不回答而氣餒,用手捶了捶墻壁:“你是不是不想聊這個?”

“算啦,那你知道吉他是什麽嗎?你見沒見過?前段時間我開始彈過吉他呢,好多人都誇我彈得可好啦,你想聽嗎?”

那邊兒還是沒人回應。

“你聽聽吧,你聽聽看好不好聽?”

“不要難過啦。”

根本沒有給寧眠拒絕的機會,對邊墻已經有吉他的聲音,陽光漸漸落下,院內沒有人,小路邊的小燈漸漸亮起微弱的光,四周也被覆蓋了層霧氣,模糊而不真實,但因為吉他的聲音,寧眠又無比清楚她現在身在何處。

他彈奏的聲音很大,除了開頭,後邊兒可以算是毫無章法,根本值不上一句誇讚。

可卻是因為吉他的聲音,壓過了寧眠的哭聲。

這份安靜被打破。

她可以不怕別人聽到。

她可以靠在墻角,哭得潰不成聲。

就如此時,謝應隔著的人群是過去隔在他們之間的石墻,他在那一邊兒,而她在另一邊。

她沒有辦法清楚地看到他的臉,卻知道,他一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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