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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伏淵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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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椿, 葛家做了什麽?十年前,葛正陽他做了什麽?”

剛才還非常鎮靜的桑林巫長突然開了口, 盡管她垂著頭, 晏椿卻也感覺到了桑林巫長的難過。

晏椿和她現在這具身體很有“緣”, 一樣被家人護著才逃脫一死,也一樣有幸有一個偉大的父親。

晏椿的父親晏靈,學識淵博, 理論知識豐富,實操水平強大,待人處事溫文爾雅,應敵的時候卻比誰都可靠, 在玄學界裏一直都是被大家信賴的人。

不光是桑林巫長,玄學界很多天師都十分敬重他。

只可惜, 這世上能為了晏靈和晏家站出來的也只有晏椿。

“巫陶曳利用陰龍毀掉平陵荒方圓數百裏城池的史實,想必大家也是知道的,玄學界經歷了重創後停滯不前,花了數百年才慢慢恢覆過來。”

“當時的巫陶曳是不是死了無從考證,可現在看看,也不過是用了什麽不幹凈的手段保住了七魂六魄。巫族自那以後的氣運和生命氣力都弱於常人,需要靠巫鬼的牽制和細水長流的行善才能稍微好過一點,這不過也是因為有因有果,報應不爽而已。”

“巫桀小小年紀天賦異稟, 不過可能天才都是那種腦子不太好的神經病, 非要盲目崇拜巫陶曳那種狗東西, 還要去研究他召喚陰龍和陰兵惡鬼的辦法。他是本事大了,巫陶曳的靈魂一招就招了個準。十年前沒和大家打過照面的巫鬼本來就是巫桀,還是和巫陶曳雙靈一體的巫桀。”

“葛正陽他肖想玄學界發光的‘首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被他抓到這個機會自然要倒貼上去。那時候葛家和晏家關系好,大家都知道。費心用點烏七八糟的手段就能讓葛正陽砸碎了晏家祖師壓制陰龍的堂璧。既然巫陶曳能讓被晏家祖師鎮壓住的陰龍覆活,自然也能趁勢大開鬼門,放出近萬的陰兵惡鬼,所以十年前才會那麽慘。”

“叛徒總歸比對手來得可怕。”

“當時晏家怎麽樣了,應該已經被推到事情的風口浪尖了?是個人都在說晏家看管堂璧不利。呵,受害者有罪論?玄學界那時候的智障還真挺多的,‘幫’著就把責任全怪到了我們家,也是葛正陽藏得好,那會兒竟然沒見有一個人要幫我們說話。”

“當時我父親,我晏家全族,對付陰兵惡鬼的時候被葛正陽拒絕施以援手,你們覺得強虜之末的人還能有多少力氣活下來?”

“所以,只剩下我。”

“就是只剩下我,也讓葛正陽覺得心虛,不斬草除根趕盡殺絕就覺得不痛快。”

“我十歲那年成了遺孤大家都知道,可又有幾個人知道我死過又活過呢?”

晏椿說了很多,聽上去就是在講一個故事,既沒有字字泣血,也沒有句句誅心,可就是這樣,才讓人覺得更慚愧。

視頻裏多少人的臉色已經難耐地垂下了頭,可晏椿卻並不覺得痛快。

換不回晏家那麽多人命,又有什麽用呢?

“還有十幾個小時,各位掌門和道長大可以好好想想之後怎麽應付巫陶曳從黃泉領回來的陰兵惡鬼。”

晏椿剛想關掉視頻,不醒道人當著十幾位大能的面放了一句話下來:“葛家的責罰逃避不過,晏家的榮耀也一並還到你的手上。”

......

關掉視頻的晏椿沈默地坐在椅子上,帶著因為過分激動而微微有些僵直的身體,突然覺得輕松了很多。

但也只是輕松了一秒鐘的水平。

她之前和葛正陽說的話認真得很,一點都不是開玩笑。

巫陶曳從以前就一直心心念念著要用巫族十煞陣來影響國家龍脈氣運,早就成了執念。他現在重新有了意識,第一件事就是要喚醒陰龍,破壞國家龍脈。

只是如今華國社會一統的局面早就延續了近百年,以前各諸侯國要爭奪的龍脈氣運已經不是當下所必須的東西。

況且,所謂龍氣現在也早已經積聚成了一條沈睡在故宮地底的睡“龍”,再沒有從前幫助哪些國家爭奪皇勢的本事,最多大概就是護護國民了叭。

晏椿心裏實在做豪賭,賭的就是巫陶曳的那一絲執念。

晏椿看了看出行軟件上的機票,正好有從X省省會到帝都的班機,行程只有三個小時,到帝都落地的時候還是白天,這時間足夠讓她在故宮裏找到子門可能打開的位置。

召喚陰兵惡鬼,巫陶曳自己的陣法本就已經有了這樣霸道的能力,可他依舊利誘巫桀去死,並利用巫桀死的那瞬間進到羅酆山陰司,絕不可能只是要去玩一趟這麽簡單。

她必須提前做好萬分的準備以應付隨時都可能出現的奇怪情況。

想著這些晏椿便站起了身,也終於讓她察覺到了一直在邊上看著的路西野。

路西野到現在才真正知道晏椿經歷過什麽,不免心痛得厲害,可他又知道晏椿平時自主獨立性多強,現下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晏椿會做出什麽。

所以視頻對話一結束,路西野就緊張地待在她身邊無時無刻不考慮她可能會出現的心情或者不安的動作,現在晏椿稍微有點動作,都能把路西野緊張得夠嗆。

“要幹,幹嘛嗎?”

他明明也已經在盡力控制自己了,但握著晏椿的手不自覺就用上了力氣。

被突如其來握住的晏椿也只能輕輕的,像是怕嚇著他一樣,緩緩地開了口:“要...去...”慢吞吞的樣子把路西野憋得手上更用力。

只是還沒等到晏椿要話說完,張顧昭就急著推開了半掩的門。

“椿兒,快來,有急事!”

張顧昭向來靠譜,晏椿一聽便自覺跟了上去,卻發現他們這是要往天師府外趕。

出門的速度都快趕上競走了,讓晏椿忍不住問道:“這種節骨眼有什麽事急得現在就要出門嗎?”

張顧昭抹了一把逐漸被汗水洇濕的領子,不自然地低聲道:“撿你的那天,你身邊有一把劍,當時那劍已經被葛家人拿走了。你那會兒情況不好,我本事也不夠大,爺爺根本沒法分心去追,所以就這麽一直把這事兒擱著。今天如果不是省博物館來人提了,我也不一定就記得那把劍的事情......”

說到這,晏椿猛然扣住了張顧昭的手臂,緊張道:“是伏淵劍嗎?!”

“對,就是晏家祖師爺在平陵荒血祭的那一把。”

不同於祖師爺桌案前用銅錢和紅繩綁成的道教法器,伏淵劍是晏家幾代傳承的開刃道劍。

伏淵這一把把短劍劍身與劍柄渾然一體,由劍格護持。

劍身上刻滿道教金光神咒,劍柄上則是道教普通善用的雲紋。就是這麽一把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古劍,和曾經的晏靈一起抗下了巫陶曳大半的陣法。

幾個人趕到天師府門口,與此同時,一輛私家車也從龍虎山入山口趕了過來。

掌門張浩然早在外面等著,見到車來,忙不疊地迎上去,不等車裏的人開門,他就迫不及待地揮舞著手裏的拂塵敲窗:“快快快!謝老頭,你這動作也太慢了,拿個劍都這麽不利索!”

副駕上下來了一位年約五十的老人,他嫌棄地拍開張浩然的拂塵,對早站在一旁的晏椿招了招手:“晏家姑娘,來。”

“從哪找到的伏淵劍?”晏椿張了張嘴,顯得有些不知所措,想知道的太多卻又不知道從何問起,只能幹巴巴地問這樣一句話。

謝姓老人邊說邊打開車門,拿出後座裝劍的劍盒,那神態動作就和拿著傳國玉璽沒差。

只是細看的話,分明能感覺到謝館長快要崩塌的臉色和額上凸起的青筋。

端著劍盒的謝館長趕緊對張浩然使眼色:“看什麽看!趕緊把你金貴的手從拂塵上拿下來幫我,我能弄得動這玩意兒?!”

一生砍過無數鬼和無數人的伏淵,如果不是看在謝館長向來和文物打得一片祥和的份上,未必就能這麽輕易讓他上手。

道劍上淩厲的金戈之勢和鬼煞殘留的氣場已經是收斂著了,如果不是有龍虎山的山勢壓著,伏淵劍撒潑撒到趁勢跑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張浩然趕緊幫他搭了一把手,又催了一遍晏椿。

晏椿楞了楞,走上前,滿心希冀又有些害怕地問道:“我來行嗎?”

晏椿是有點怕,怕伏淵不認得她,怕伏淵不信任她,也怕伏淵不肯幫她。

可是劍盒甫一接觸到晏椿的時候,那股淩厲的氣場就弱了下來,代替而來了,是一段近乎悲痛的弦音。

鎮魂曲。

相傳在浩劫降臨的平陵荒戰場,有無數枉死的冤魂和累累捋起的屍骨。一旦有風吹過,那些到處游蕩的孤魂便會忍不住發出嘶鳴,而屍骨也應風而響,用自己的人骨為冤魂伴奏。

鎮魂曲初聽令人毛骨悚然,可靜下心來卻能感受到其中的空靈和悠揚,那是數萬魂靈最後的悵惋。

晏椿抱著劍盒幽幽道:“沒關系,我今天就帶著你去再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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