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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塞上曲14 她其實不是小扁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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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楚楚把那包東西拍開,悶悶地道:“你不要試圖賄賂我,我現在就是很生氣。你可值錢了,三百兩銀子呢,卻這般不看重自己,總是去做這些危險的事情,若有什麽閃失,我豈不是虧大了,我說的話,你都不放在心上,陽奉陰違,我這個主人做得好沒意思。”

阿狼把一只手伸到方楚楚的面前,平攤開:“喏,我讓你打。”

說打就打,一點不和他客氣。方楚楚咬了咬嘴唇,“啪啪啪”地打了阿狼好幾下。

他的手掌寬厚而結實,硬邦邦的,方楚楚打了幾下,把自己的手都打疼了。她擡眼看了一下阿狼,卻見他的嘴角微翹,眼睛裏帶著明亮的笑意。

方楚楚氣餒了:“皮糙肉厚的,打你也沒用,你光長力氣、不長腦子,我不和你計較了,不然會變得和你一樣傻。”

阿狼把手收回來,背到身後去,掌心有點酥酥麻麻的感覺,他忍不住用手指頭撓了撓。

方楚楚的眉頭糾結成一小團:“你是不是受傷了,傷得厲害嗎?給我看看。”

阿狼轉過身子,解開了衣服,稍微提起了下擺,露出他結實堅韌的腰身,那上面胡亂紮了一條布帶,上面還有一點微微的血痕滲透出來。

方楚楚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摸了一下,心疼不已:“還疼不疼?”

隔著布條,她手指的觸摸宛如一只小小的毛蟲,就是那種叫人癢得難受、又有點刺刺的感覺。

阿狼的皮膚起了一陣顫栗,他有點慌張,刷地一下又把衣服放下來了:“你不是說了嗎,我皮糙肉厚的,其實一點都不疼。”

方楚楚嘆了一口氣,從袖子裏掏出一顆松子糖,遞過去:“看你受傷了,怪可憐的,我就不罵你了,喏,吃一顆糖,甜甜的,你就不覺得疼了。”

不行了,甜得牙都要掉了,阿狼心裏這麽想著,卻是微笑著接過了那顆糖果子。

陽光太盛,落在她的臉上,她的眼睛如杏仁、嘴唇如櫻桃、皮膚就像牛乳一般。阿狼又想起了今天喝的那碗酥酪,大約是一樣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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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狼在院子裏掃地。

小雞們對他已經熟悉了,圍在他腳邊溜溜達達地散步,有一兩只膽子大的,還踩著他的腳面跑過去。

方戰照例坐在那裏曬太陽,時不時還要指揮一下:“不、不,那幾片落葉留在那裏,別掃掉,自然有情趣。”

崔嫂子又從廚房裏探出頭來,對阿狼大聲道:“你別聽老爺的,他的酸腐毛病又犯了,這鄉下院子,可不比他原來長安的府邸,留什麽落葉,過會兒雞仔就會扒拉得一團亂,阿狼,你可要掃幹凈啊。”

話還沒說完,小雞已經跑過去,在那落葉上面“吧唧”拉了一泡黃坨坨。

方戰的臉都黑了。

“那個……爹、爹啊,你轉過來看看我嘛。”方楚楚小小的聲音在後面響起來。

大大咧咧的女兒還從來沒有這麽輕聲細語過,方戰驚奇地回頭望了一下。

方楚楚俏生生地站在那裏。

她裏面穿著一件素紗,外面披了一件藕紫色的長罩衣,那罩衣輕軟如雲霧一般,縱然無風,也輕輕拂動,上面繡著錯落有致的花枝,花枝的影子映在素紗上,有花影婆娑之意。下面穿著一條留仙裙,色似翠羽、光似青金,明艷萬千。

她那一頭鴉黑的長發平日裏總是高高地束起來,今天卻柔軟地披散在肩背上,只挽了一個小發髻,上面斜插著一只藍蝴蝶簪子。

陽光下的少女,帶著一點俏皮又羞澀的笑容,就如同枝頭搖曳的桃花,粉嫩嫩的。

方戰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楚楚,你這身衣裳哪來的?”

他忽然興奮起來,搓了搓手,“嘿嘿,我的寶貝閨女,你可終於長大了,就和你娘當年一般模樣,漂亮,我方戰的閨女就是漂亮。”

方楚楚得意極了,輕盈地旋了個身,裙擺微微揚起,如同蝴蝶一樣。她咯咯笑著:“崔嫂子,阿狼,你們過來看看,我這身打扮好看嗎?”

崔嫂子聞聲從廚房出來,一邊擦著手,一邊眉開眼笑:“楚楚這幅樣貌,就是隨了方夫人,嘖嘖,打扮起來和天仙一般,好看,果然是長安來的公侯千金,和我們這小鎮子上的人就是不一樣。”

崔嫂子在方楚楚幼時就到了方家,親眼看著方楚楚從一個小團子長成了大姑娘,心中視她就如同自己的女兒一般,這會兒高興起來,忍不住把她誇了又誇。

方楚楚的小尾巴翹得更高了:“還有一個人,阿狼,你快說,好不好看?”

阿狼持著掃帚,已經站在那裏目不轉睛地看了很久,聽見方楚楚問他,他又低下頭去掃地,口中道:“嗯,還行吧。”

“哎哎哎……”崔嫂子叫了起來,“阿狼,小雞要被你的掃把打死了,你在幹什麽呢?”

阿狼心不在焉,掃帚沒了章法,胡亂揮舞了幾下,雞仔都被扇飛了,又跌落下來,驚恐萬狀,嘰嘰喳喳地叫著躲到墻角去了。

他聽見崔嫂子的叫喚,這才回神過來,但面上一絲兒不顯,還是帶著一臉淡定嚴肅的神情,放下了掃帚:“收拾得差不多了,我進去喝口水。”

他飛快地回到了自己房中,拿起壺子,咕嘟咕嘟地灌下了半壺水。

還是有點渴,胸口處火燎一般滾燙。

她其實不是小扁豆。阿狼的心中忽然冒出這樣一個念頭,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但是又忍不住,走到窗戶邊上,悄悄地打開了一條縫。

院子裏,方楚楚在那裏得意地扭著。這時節已經五月了,天開始熱了,她的衣裳也比原先單薄了不少,顯露出她纖細的腰肢,還有前面柔美圓潤的曲線。

阿狼的心跳得很急,他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情緒,有點焦躁、又有點快活,好像有兩個小人在他的腦袋裏面跳舞,蹦來蹦去的,把腦袋蹦達成一團漿糊。

他大約真的生病了,病得還不輕。

崔嫂子還在不住口地誇著。

方戰抓著下巴,若有所思:“楚楚寶貝,你現在也是個大姑娘了,爹要考慮你的終身大事了,你覺得鄭三怎麽樣?那小子好像挺喜歡你的,不對,不是好像,那是肯定,他都恨不得把喜歡兩個字貼在腦門上了。”

方楚楚不依了,嚷嚷道:“爹,你胡說什麽呢,鄭三又傻又笨,我覺得他不怎麽樣、很不怎麽樣,你可千萬別打這個念頭,那不行的。”

方戰嘆了一口氣:“說起來,當年在長安,我和你娘還給你定下了一門娃娃親,早些年,我還想著有朝一日能帶你回京,但是如今看來,我卻只能終老於此了,楚楚,是爹和娘對不住你。”

方戰出身江南望族,其祖因軍功封為靖海侯,傳侯位於其父,方戰本為靖海侯世子,娶了顧太傅家的次女為妻。他年少有為,妻子小顧氏美麗嫻雅,和他情意甚篤,當年真是羨煞了旁人。

然而世事難料,十年前,振武王謀亂,顧家附逆,事敗後,顧家滿門皆亡。顧太傅的長女大顧氏嫁給了太常寺卿周家,更被夫家逼迫自盡。

方戰卻一力護著小顧氏,觸怒了朝廷,他本在金吾衛軍中任驍騎將軍一職,因此被一路貶到這邊陲之地當了個小小的校尉。

方戰固然情深意重,卻可憐小顧氏嬌柔體弱,這一番波折下來,不過三五年就病故了,留下方戰和女兒相依為命。

方戰現在想起來,又不勝唏噓,轉眼間,女兒都這麽大了,長安的繁華如同昨日雲煙,再也不可追憶,他也沒了初時的清高,就連鄭朝義那樣的不入流的三腳貓,他也認真地考慮起來了。

鄭朝義固然不太成器,但其父是青州刺史,這府城所轄的範圍內,再也找不到比他家世更好的兒郎了。

方戰對著女兒看了又看,心裏又酸溜溜地舍不得:“我家楚楚生得這麽好,何愁找不到好夫婿,你等著,我過兩天寫信給周家,問問他們現在什麽意思,那門親事還作不作數,若不然,把你嫁回長安也是好的,那邊有你大姑姑在,她會照拂你的,還有你祖母和二叔,多少也會看顧一二。”

旁邊傳來了“嘎達”一聲脆響。

三個人一起望過去,卻看見阿狼站在窗戶那邊,把窗子硬生生地掰斷下來了。

他看見大家齊刷刷的目光,若無其事地把手裏的半截窗格子放下了了,淡定地道:“這窗子不牢靠,明天要叫人過來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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