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兒……”雲生看著雲朗待雲璃的模樣，心裏也是揪疼得緊。

顏馨臉色嚴肅，看向雲生時，沈默不語。

此時，連雲生自己都覺得無法接受，他終於明白顏馨面對那樣絕情的自己有多無助和難過。

“這是我留給殿下的和離文書，望殿下好生收藏……從此之後，我們生而不再見，死亦不相思！”顏馨板著臉，倔強得不肯露出任何的情緒。

“和離文書？娘……”或許在凡界雲朗也只是個幾歲的孩童，而在妖界，雲生也已經幾百歲，自然明白和離是什麽意思。

“朗哥哥……”雲璃拉下雲朗的手問道:“和離文書是什麽？為什麽……”

其實雲朗早就明白雲生與顏馨不能長久，只是他不希望，這幼小的雲璃同他一樣，要經受和他一樣的遭遇，也不希望雲璃過早的知道這一切。

“雲常！你來……”雲朗把雲常叫過來，來分散雲璃的註意，這丫頭向來聽雲常的，同時他希望雲璃記住的不僅僅是那些不快樂的回憶，至少讓她記得這裏還有雲朗，還有雲常……

“阿璃……聽你朗哥哥的話，你日後要乖一點……”

“嗯！阿璃一定會很乖的，那常哥哥和朗哥哥會來接我和娘嗎？”

雲朗點點頭，哽咽在嘴邊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爹……”雲璃湊到雲生的身旁，拉著雲生的衣袖:“你不要娘和阿璃了嗎……”

雲生強忍著淚水:“怎麽會呢？阿璃很乖……”

“爹騙人，你都沒有來看過我幾次……”

雲生聽著雲璃的質問，他無法反駁，但如今的他已經沒有退路，只有她們離開，這才是對待她們最好的方式。

“太子殿下，時辰到了……”雲蕭提醒道，為了確保顏馨與雲璃可以平安回到凡界，所以雲生選擇了讓他最信任的雲蕭親自護送。

“嗯！”沒有任何告別的話，顏馨轉過了頭拉起雲璃的手向城外走去。

“朗兒拜別母親……”雲朗跪倒在地，拜了一拜。

眾人目送著顏馨與雲璃，雲璃望著身後的雲朗伸著手，淚水再次決堤:“朗哥哥……你要說話算話，你一定要來找阿璃……常哥哥，你也不要忘了阿璃……”

這本該是雲生與顏馨的告別，可他們如今卻是無話可說，可憐的就是雲朗、雲璃還有雲常，雲朗、雲常是那麽寵著雲璃，可又不得不分離。

反而是離開後，雲生變得沈默不語，顏馨卻是日日瞧著明月發呆。

顏馨帶著雲璃回到了當初與雲生相遇的地方這一守便是十一年。

那天夜裏，雲璃陪著顏馨看著明月，終究將心中的疑問問出了口:“娘，這個月，你已經看了十一年了！你到底在看些什麽？”

“傻阿璃……你還小，娘是在盼著它何時能圓……”顏馨心裏明白，可縱然希望渺茫她還是等了十一年。

“阿璃明白，娘說的月，難道不是每月都有月圓嗎？”

顏馨看著雲璃的天真模樣，笑了笑:“我的傻丫頭！娘說的……是娘心中的月……不知何時才能圓……”

不知何時，雲璃依偎在顏馨的懷中睡著，面容表情極為可愛。

顏馨望著那空中明月:“心中月而非天上月，天上月每月都有月圓，而心中月卻始終不見圓滿……阿生！十一年了，朗兒也到了束發的年紀……可是你還是沒有來……我那時是說給他們聽的，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凡界十一年，雲瑯都也已過了數百載。

雲生攤開顏馨臨別留給他的‘和離文書’。

上面只寫著十個大字:別離在此處，望君多相思……

“馨兒……我終是讓你白白牽掛了！”

次日晨起，顏馨如往常一般喚醒雲璃，做著清淡而可口的飯菜。

“阿璃……今日，娘就要帶你離開這兒了……”顏馨從未想過，雲璃會如此抵觸。

“為什麽？為什麽要離開？我們若是走了，朗哥哥要是來找我們，找不到該怎麽辦？”

顏馨看著雲璃，心裏眼裏都是心疼:“阿璃，朗兒不會來了，你爹亦是！”

“為什麽？朗哥哥都答應阿璃了，他一定會來的……”

“走吧！都已經過去了，十一年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就像當初離開雲瑯都那樣，顏馨強行帶著雲璃離開了守了十一年的地方。

雲瑯都裏亦是如此，雲朗已經不知嘗試了多少次，逃離這裏，卻始終沒有成功。

為的只是他當初答應雲璃的，他會去找她，可是縱是他嘗試千百次，終究會被捉回來。

事實上，雲生每次月圓都會披著折光服，偷偷離開雲瑯都，看著顏馨在月下熟睡，與雲璃相互依偎。

可看著那樣的情景心中也就越發難過，畢竟他說過得，他會陪在顏馨的身邊好好保護她們，可如今……

直到後來，雲蕭在戰場上身亡留給他的只是一句希望他能夠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他明白雲蕭的意思，可是他不敢，他怕再一次的靠近會讓一切重蹈覆轍。

再後來，盲鶯也離開了，這偌大的雲瑯都也只剩雲生一人獨守。

雲生接替了雲蕭成為了將軍，從此之後太子府便更名為將生府，將生府的鎖淵便是他的住處。雲常也入住了將生府，從此與雲朗日夜相隨。

轉眼雲瑯又已過了數百年，凡界內萬物逃不了生老病死，顏馨亦如此，她一生悲苦，本以為雲生的出現會是苦盡甘來，可沒想到的是更多的離合悲歡。

雲生走過熟悉的路，為的只是再看她最後一眼。

他終是要送她離開了，這一別便真的永不再見。

踏著那條獨自走過多次的路，這最後一次卻是那樣沈重。

透過小屋的窗子，他隱約看到了他心中一直念著的人。

他見她面色慘白，毫無血色。

他想與她相見，想要親口告訴她，他不曾忘記，可如今，當初一切的承諾都成了飛灰，他又該憑什麽給她最後的希望呢？

雲生看著雲璃跪在顏馨面前無助的哭泣著，便再也無法抑制住那剜心般的痛處，轉身離開了那裏，走在山間，不知走了多久，恍然間，遠處那株黑色的花像極了他們相遇時的那朵白色曼陀羅，只是卻變了顏色。

擡起頭，望著無邊的夜色，當看到圓月依舊時，雲生身子倒在了地上，模糊的視線裏仿佛看到了那個笑著伸出手的女子，淚從眼角滑落。

身痛總比不過心痛，雲生掙紮著向著明月伸出手:“對不起，答應你的……沒能保護你，也沒能保護好小朗……”

而後沈默了許久，再開口時聲音已經沙啞:“馨兒……帶我走吧……”

再醒來時，已身處雲瑯，是囚把他找回來的，月魂咒發作，身子已經虛弱得不能再虛弱了。

眼望著窗外，依舊月明，可終究月全人難圓。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