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你終於回來了……”任天衡的聲音已經變得有氣無力，想來也是油盡燈枯的前兆。

“嗯……我……我回來了！讓我救你好不好……老爹，你不要固執了，好嗎？”燁言此時被淚水淹沒的眼已經模糊得看不清任老爹的樣貌。

“就讓我去吧！潼若她在等我……她已經一個人很久了，我也已經受夠了這樣的孤獨……是時候去找她了！”任天衡看著燁言，擦著燁言眼邊的淚痕:“不要為我傷心，那並不是我收留你的本意！”

“……嗯……”燁言盡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他知道即使自己取了血，如果老爹他不肯接受治療，情況只會更加糟糕，可他又何嘗忍心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老爹不治而亡呢！

“司空……幫我把潼若的畫像取來吧！”任天衡沈默了一會兒，再次緩慢開口。

“好！”燁言站了起來，用袖子擦幹了眼眶的淚痕，向那畫像跑去，輕輕取下畫像，又往回跑去，現在的每一刻都很重要，他不敢停下來。

再次模糊的眼眶使他撞上了桌子，但盡管如此，還是沒有阻擋他回到任天衡跟前的步伐。

燁言擦幹眼淚，將畫像放到了任天衡面前:“老爹……畫像……”

看到畫像的任天衡變得心安起來，他緊緊抱著畫卷，看著泣不成聲的燁言，緩緩伸出手。

“司空……你要堅強，老爹已經一個人很久了……而你不是！你還有可信的朋友和愛你的人…不要去在乎別人的看法，如果不喜歡就離開吧！帶著你的所愛……去哪裏都會幸福，不要執著於是非或者對錯，也不要被束縛，如果你覺得迷茫，就要跟隨你自己心的方向去找路，知道嗎？”

“嗯……我知道……我知道……老爹，我求求你不要再說了……”任天衡越多囑咐，燁言便越舍不得，淚水也就越忍不住，他以為如果任天衡少說一句就能多撐一刻的，可在任天衡看來卻是，一定要將心裏要講的話不留遺憾的告訴他。

“司空啊……你知道嗎？我曾想過無數次離開這個世上時候的場景……也預想過我是如何死去的……偏偏沒有預料到會有你的出現……但我很高興能夠遇見你、能夠成為你的老爹……雖然只是短短一個月，我仍然很開心……”

“……我也是，所以我不想你離開我啊！老爹……”燁言緊緊拉著任天衡的手。

任天衡掙開燁言的手，輕輕把手放在燁言的頭上，像以前一樣，他想要輕撫燁言的頭，可現在他連動一下都會覺得力氣在流失，於是只是把手放在了燁言的頭上，緩緩開口:“日後，願你……不孤獨，也願你……能實現心中……所想……”

“好……”燁言用力的點點頭，任天衡的眼皮漸漸失去支撐，緩緩閉上了眼睛，與此同時，嘴角卻也在微微上揚。

“老爹……”燁言輕聲喚了一句，任天衡的手卻從他的頭上滑落，他晃了晃任天衡的手臂，並沒有任何反應，燁言伸出手，顫抖的放在任天衡的鼻尖下，那沒有任何呼吸的痕跡讓燁言不敢相信的癱坐在地上，明明前一刻還在說著話，此刻卻沒了呼吸。

“老爹……”緊接著便是燁言聲嘶力竭的喊聲，這讓本就擔心燁言的靈兒心驟然繃緊，立刻就向屋子裏跑去。

緊隨其後的其他人跟靈兒進了屋，所見之景便是燁言跪在任天衡的跟前，此時的燁言沒有再落淚，只是靜靜地望著已經沒有氣息的任天衡一句話未說。

靈兒捂著嘴，忍著不再發出任何聲音，也不希望加一份悲傷在燁言的身上。

依一一邊掉著眼淚一邊走近燁言，想要扶起他:“燁言，你起來吧！大叔他已經……”

依一話未說完，燁言終於動了，他低下頭:“出去……”

“燁言，你別這樣……大叔他也不會希望……”

“出去……”燁言再一次用盡力氣的大喊使他的青筋暴起，漲得通紅的臉和眼角溢出的淚珠都在告訴他們，現在的他已經沒有力氣顧及其他的什麽了，而最好的方式就是給他時間，讓他自己‘療傷’。

“依一！我們出去吧！讓燁言自己靜一靜……”翕卿對著依一說道，因為翕卿明白這種失去的感覺，雖然他當時失去封蘭的痛苦或許跟燁言此時的感覺有所不同，但至少封蘭還有機會回到他的身邊，而任老爹……卻不會再回來了……

依一不放心的看了看燁言，便跟著翕卿和荼元走了出去，無隱拍了拍靈兒的肩膀:“去陪陪他吧！如果是你，他應該……”

“嗯！”靈兒沒說什麽，只是點了點頭，便慢慢的走近了燁言，無隱卻走了出去，關上了門。

靈兒默默的走近燁言，試著輕輕把手放在燁言的肩膀上，燁言卻用力的甩開了靈兒的手:“我不是說過了嗎？走開啊！”燁言激動得攥緊了拳頭，閉上眼睛獨自消化這哀傷。

“燁言……”靈兒溫柔的低語讓燁言終於肯擡起頭將註意力轉移到靈兒的身上。

而靈兒再看到燁言轉過來的目光時，心也就放下了一些，她拉住燁言的手，用更加溫柔的語氣說道:“燁言這些都不怪你，生或死都不是我們能夠左右的！”

“可是我……明明可以救老爹的！可老爹他卻不接受……”燁言執著於任天衡的死，他覺得如果自己再強硬一點，或者直接救他，他就不會離開自己。

“燁言……老爹他……一個人很痛苦，他曾跟我說過最讓他後悔的就是他沒能救得了司空潼若……”

那天任天衡跟靈兒談了燁言也談到了潼若，他說:“我很明白明明相愛卻又不能在一起的痛苦，所以我願意把他還給你，因為我不希望我和潼若的悲劇在你們的身上重演；我只是希望若是有一天我能彌補遺憾去找潼若的時候……司空他可以不要那麽難過……”

…… ……

聽著靈兒的敘說，燁言終於慢慢收斂了悲傷，看著嘴角揚著笑意的任天衡:老爹，我明白了，如果見到她你能夠開心，這也可能是你最好的結局了吧！我答應你，我會一直走下去，不受他人影響堅強的走下去。

這樣想著，燁言彎下了腰，拜了拜:“司空拜別老爹……”燁言最後拜下去的時候便再難控制心中的苦悶，大哭起來。

靈兒看到燁言的樣子，心疼極了，也難忍那份柔情，她輕輕扶起了燁言，將他抱在了懷裏。

燁言也緊緊的抱住靈兒，那一刻，靈兒的擁抱就像一束陽光照進了燁言已經漸漸暗下去的心。

任天衡對燁言來說是個很特殊的存在，他對燁言來說可能是一個相處最短暫的一個親人，可他在心中的重量卻是非比尋常的。

窗外的無隱看到這一幕，雖然也揪著心，卻是難以理解這份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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