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又過了幾天，張起靈終於出現了。看張起靈披著毯子縮在旁邊，吳晴又給他拉了拉毯子。剛才她給張起靈打了針鎮定劑，暫時卻還沒辦法塞食物進他嘴裏。重新點了次剩下的食物，吳晴發現他們頂多再等兩天就得離開。就她這樣再拖個情況不好的張起靈，沒有個四、五天到不了峽谷外。看著張起靈的睡臉，吳晴忍不住嘆了口氣。

又等了一段時間，張起靈的情況逐漸穩定了下來。吳晴耐心地跟他解釋了發生過的事，見他不太能理解也沒有強求。發生過的事情太過覆雜，以他現在的狀況的確不容易理解。張起靈失憶以後話又更少了，吳晴感覺自己就像是在照顧個自閉的孩子。兩天的時間很快就到了，期望中的奇跡沒有發生，事情沒有任何變化。無奈之下，吳晴只有跟張起靈兩個人出發了。也算是幸運吧？一路沒有經歷什麽大波折就到了戈壁上。

吳邪他們和定主卓瑪的人已經在戈壁上等著，見到他們出現又是慶幸又是難過。吳晴後來才聽說他們在裏面已經超過了半個月，他們都在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麽事。見到吳晴和張起靈出來眾人，當然是高興的。但沒看見三叔和文錦，卻也幾乎可以算是確定了他們的死訊。三叔帶來的那些人都沒有回來，倒是阿寧竟被紮西救了回來。休整了幾天，一行人才出發了。後來的過程雖然艱苦，跟之前的經歷比起來卻也不算什麽了。

出去以後，吳邪和胖子把張起靈送到了北京大學第一醫院。由於張起靈的神智還不太清醒，便將他留在醫院交由專人照顧。吳晴卻是留在了北京，尋了間旅館住下，不時去探望一下張起靈。後來情況稍微好轉，她就給他說說他忘記的那些事。通常張起靈就只是聽，吳晴也不知道他聽懂了沒有。但她其實也並不是那麽在意，之所以留在北京，只是因為在杭州、在長沙都會讓她想起三叔。

在北京住下的第二天，吳晴就接到了小花的電話。畢竟是他的地頭，吳晴也沒去在意小花怎會這麽神通廣大。小花關切了幾句吳晴最近的情況，吳晴笑了笑，道這陣子發生的事太多，一下子說不清楚。小花查了下發現今天也沒什麽事，便約了吳晴出去慢慢談。吳晴本來以為會是約在之前的那座茶樓，循著地址過去才發現是間不大的咖啡館。站在玻璃門外，就見到裏面小花在對她招手。

推門進去在小花對面的位置坐下，吳晴點了杯咖啡，卻感覺老板娘顯得有些意興闌珊。興許是忙了一上午，下午時候總是讓人特別慵懶也說不定。在等待咖啡上來的時間裏，吳晴撐著頰就有些昏昏欲睡。情緒緊繃了太久，光是看著小花就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小花微笑地看著就要睡著的吳晴，輕聲道：“很累嗎？”

聞言，吳晴不禁感覺自己實在太失禮。趕緊揉了揉眼睛，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才微紅著臉回道：“大概只是之前太緊張了。”

後來咖啡來了，吳晴喝了一口提神，才說起了塔木陀的那些事。也許是因為事情已經即將到達終結，或者至少是一個段落，吳晴在說這些事時幾乎毫無保留。不得不說，小花是個很好的聽眾。他一直很安靜地傾聽，卻不會讓人有漫不經心的感覺。不會在說到一半時被打斷，但你會清楚地知道他很認真在聽。當吳晴說完這一路的經歷，咖啡也已經見底了。

放下咖啡杯，吳晴看了眼小花的表情。他似乎沒有太多的意外，也許是因為小花早就知道一些事，而其他部分也都還在情理之中。不知為何，吳晴竟感覺松了一口氣。也許一直以來逼自己把秘密藏在心底還是太累了，擔心那麽多最後不也是這個結果嗎？也許她一直以來都擔心過頭了也說不定。小花輕啜了口已經涼了的咖啡，指節輕敲著桌面，似乎在思考著怎麽開口。

過了幾分鐘，小花才凝視著吳晴的雙眼開口道：“你知道的只是結果，是嗎？”

吳晴楞住了，一下子不知該作何回應。情緒有了一瞬間的緊繃，而後又放松下來，輕輕地點了點頭。該說解家人果然很聰明嗎？光是從她的描述之中，就連這種事都猜得出來。但這其實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吳晴也沒有隱瞞的打算。她不想對小花說謊，無論是在什麽情況之下。

“為什麽從來沒有說過？”小花伸出手，像是想拍拍吳晴的頭，最後還是放了下來。雖然沒有嘆氣，語氣之中卻帶著幾分無奈。

為什麽嗎？這點連吳晴自己都沒有想過。怕自己被當成異類？還是怕事情變得麻煩？怕一切脫離掌控？或者只是下意識地依賴著“自己知道的劇情”？分明連記都記不全，到底在想些什麽。其實一開始，她只是不敢求助。不知道身邊的是三叔還是解連環，也不知道張家人、汪家人隱藏在什麽地方。誰也不敢說，到了後來就習慣對誰也不說了。將改變那些不幸當成了自己的責任，卻沒想過自己究竟有沒有那份能力。

吳晴想了好一陣子，才低聲開口：“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

就算是固執也無所謂，她一個人也可以。不知從何時開始養成了這樣沒有理由的偏激，但吳晴卻沒打算改變。至少，在解決這個周期的事之前。就算做不到也必須做到，不是出生於此所必須背負的宿命之類，而是自己選擇的道路。不想看到那些人受傷、不想看到那些人死去，如果為了這樣的願望必須用生命去賭的話，她會努力克服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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