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四周寂靜無聲。

莫逸用披風將睡在身邊的吳臻帥裹得嚴實，自己則是半靠著大樹閉目休憩，隨時保持著警惕的姿態，以防遇到危險時出擊。

只是，吳臻帥卻沒睡熟。

他緩緩睜開眼，看著莫逸在夜色下有些模糊冷硬的輪廓，暗暗嘆息。沈之軒這種人是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的。他竟然認為原身齊風這張臉會有用，又怎麽會不做其他的準備。

原身齊風不知曉卻不代表他不知曉。

齊風身上早就被下了一種蠱。現在，只等著沈之軒趕過來了。

……

第二天一早，天還處於微微明亮之際，吳臻帥就被眉峰微皺的莫逸喚醒。隨即兩人飛快的上了馬，莫逸一手扯住韁繩，雙腿一夾馬腹，便如離弦的箭一般飛奔了出去。

“怎麽了？”吳臻帥坐在馬上心中明了，面上卻微微疑惑的問道。

莫逸抿了抿唇，騰出一只手將吳臻帥裹好，言簡意賅的道：“有人追來了。”

果不其然，他們還沒有走出多遠，身下的馬一聲嘶鳴，便被橫在路中的繩子絆倒了。

莫逸心中一緊，一腳蹬在馬背上，迅速攬住吳臻帥飛身離開原地，站定後才看清前面早已有一群人等著他們了。

當中一人，持劍而立，白衣飄飄，赫然便是沈之軒。

“沈大哥！”吳臻帥狀似有些歡喜的叫了聲，卻又像是想到了什麽，看了一眼莫逸，隨即臉色變白了些。

沈之軒看著莫逸護著齊風的模樣，眼神微微瞇起，卻笑著道：“小風，你做的很好。雖然穆離希逃走了，不過，魔教已經再也不能危害江湖。”

吳臻帥聞言訥訥的沒有說話，倒是莫逸神色微冷，“既如此，你還想要做什麽。”

沈之軒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笑意不明，“現在，自然是要殺掉聞名江湖的魔教左護法才能讓眾人放心。”

話音剛落，吳臻帥還沒出聲，周圍的人已經出手了。

莫逸不得不拔出劍迎戰，他特意帶開了眾人，避免傷到吳臻帥。

沈之軒在一邊看著他們不但久未拿下莫逸，自己這邊死的人還越來越多了。他又看了一眼吳臻帥，忽而嘆息一聲，“小風，你不要怪我。”

說著便拔劍刺向吳臻帥。

吳臻帥內心翻了個白眼，面上卻像是被驚駭的楞住了，只是呆在原地瞪大了眼。

另一邊的莫逸看的心內一急，忽而爆發，劍招急變，三兩下制服剩下的人，然後急急趕了過來。卻只來得及為他而硬生生擋下了劍招。長劍當胸穿透，沈之軒卻也受了他一掌。

看著護在自己身前的莫逸胸口不斷湧出的鮮血，吳臻帥也回過了神，著急前去扶住他，聲音都有些變了，“你有沒有事？”

莫逸安撫的看了他一眼，制止了他的擔心，擡眸冷冷的看著沈之軒。

沈之軒擦掉嘴邊的血跡，微微一笑，“果然，穆離希說的沒錯，你現在的弱點，是小風。”

吳臻帥面色微變，擡眸看他，喃喃道：“沈大哥……”

莫逸拉住他，冰冷的眼神警惕的看著沈之軒，“他現在跟你已經沒有關系了。”頓了頓又道：“我也不會再插手正邪之事。”

沈之軒卻只是嘆息，“可是，只有殺掉你，我才會放心。”

說著，他轉向吳臻帥，“小風，過來。”

沈之軒這樣說著，莫逸突然緊張了起來，想到他說過沈之軒是他的救命恩人，一時間竟然不敢賭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吳臻帥卻沒有動，他只是怔怔的看著他，良久才道：“沈大哥，他已經改好了，不會再做壞事了，你放我們離開吧。”

沈之軒眼眸微瞇，“果然，都靠不住麽？小風，你太讓我失望了……”

莫逸心底卻是一瞬間溢滿喜悅，只是他看沈之軒神色不對勁，越發將吳臻帥護在身後，戒備的看著對方。雖然他現在受傷，但要是帶吳臻帥逃走，還是不成問題的。

不過……

“唔……”莫逸突然發出一聲悶哼，不由得彎下了腰，身後的疼痛讓他詫異的回過身看向吳臻帥，卻發現他雙目呆滯無神，只是機械的抽出深深沒入背部的匕首，揚起手中閃著寒光的匕首，準備再次刺下去。

莫逸立即旋身躲開，卻不敢出手，怕傷到他，只能急切的出聲喚道：“阿祁……”

“沒用的，小風中了攝魂蠱，現在什麽都聽不到，只會聽從我的命令。”一邊的沈之軒微笑著道：“你再躲開，我就只能讓小風傷害自己了……”

他說著，吳臻帥突然舉起手中的匕首狠狠刺向自己，莫逸瞳孔一縮，再也顧不得劇烈的動作讓胸口的劍傷鮮血流個不停，飛快的奔過去一把握住匕首，鮮血順著手腕流下，染濕了衣袖。

“不要傷害自己。”

突然，刀鋒一轉，再次狠狠沒入莫逸的腹部。莫逸沒有動，甚至任由他用力，看著吳臻帥的目光卻柔和而深情。

“是我……醒過來……不要傷害自己……”他有些費力的說著，向來冰冷的嗓音此時竟然隱隱透露出溫柔的味道。

吳臻帥雖然還是神色呆滯，但眼底卻隱隱有眼淚流了出來。

莫逸終於支撐不住身體，緩緩倒了下去。

沈之軒微微勾唇，“他醒不過來……”

只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吳臻帥手中的匕首卻掉落在地，隨即一道顫聲響起，“莫逸……”

吳臻帥有些顫抖的在莫逸身邊蹲下來，看著不斷湧出鮮血的傷口手足無措的伸手去捂，“你不要有事，你會沒事的……你答應過我要陪著我的……”

他的聲音帶著哽咽，就連話都說的語無倫次起來，明顯是慌張到了極點。

“你醒過來了。”莫逸扯扯嘴角，露出一個有些僵硬的微笑。

一邊的沈之軒有些不可置信的喃喃，“不可能，怎麽會清醒……”

就在他失神的一瞬間，莫逸忽然抓起一邊的匕首，手腕一動，匕首飛速的插進了沈之軒的心臟。

沈之軒瞪大了眼倒了下去，而剛剛的動作也讓莫逸劇烈的咳嗽了起來，牽扯到的傷口不斷湧出大量的鮮血。

吳臻帥手忙腳亂的伸手捂住，卻怎麽也都止不住血液流出來，他一直不停的搖頭，嗓音像是帶著哭泣，“對不起……對不起……”

莫逸緩緩擡手，用指腹輕輕擦過他的臉，原來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竟然哭了。

“不是你的錯，不要哭……”莫逸低聲安慰，“我好遺憾，不能陪你去江南，去草原，去大漠……”

吳臻帥像是不想聽他再說，沙啞著嗓音打斷他，“我知道。”

莫逸臉上有著苦澀的笑意緩緩搖了搖頭，心內鈍鈍的發疼，他好不容易才跟他在一起，結果卻……

他一眨不眨的看著吳臻帥，像是要將這張臉印刻進骨子裏。有些費力的緩緩說著——

“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

“我不放心。”

“我答應過的，一定要陪你去……”

莫逸看著兩人握緊的手，緩緩閉上了眼，最後的話語化作低低呢喃，尾音漸漸消散在了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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