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那一片碧波如頃的湖面上，不同的是時間變成了深夜。金紅的陽光變成了銀色的月光，姜詩柏坐在湖面上，面前是一個小小的案幾，上面放著一盤水靈靈的櫻桃和一壺上好的梨花白。

“嘖，你還有這閑情雅興喝酒呢？”林玄坐在旁邊，面色比以往更顯得冰冷了一些。“這兩天光是在山谷周圍探頭探腦的家夥就多了數百人。”

姜詩柏笑了一下，“不然怎麽樣？我去山谷門口吼一聲，那寶貝不在我這裏？就算是我把這話反覆的說一百遍，也絕對不會有一個人相信的……更何況，就連我自己也不能確定，我體內是不是有那個貌似很厲害的‘靈髓玄玉’。”

林玄聞言挑眉：“你感覺到了什麽？”如果沒有發生什麽事情的話，這黑花絕對不會這樣說。

“……跟我來吧。”姜詩柏聽到這問話之後略微頓了頓，然後像是下了什麽決心的道：“不管是不是，總要我自己先把自己的事情給弄清楚才是。”

說完這話姜黑花就伸手摸了一把脖子上掛著的那紫玉蘿蔔墜，下一刻他就從湖面上消失了，當然同時消失的還有林道長。一陣清風飄過，湖面上只剩下那一壺酒和一盤櫻桃。

此時，在小洞天福地裏，姜詩柏看著抓著自己左手的林玄，嘴角輕揚：“你還是什麽時候都能抓住呢。”

林玄面色不變，輕輕地松開手。“在我能抓著的時候，自然不會放手。”

“那要是等你抓不住的時候？”

林玄冷笑了一聲：“永遠不會有那個時候。”

姜詩柏這一次直接笑了起來，那是第二個沒有任何偽裝和刻意的笑容，也第二次讓林玄看的驚心動魄。

“……這樣也好。”

姜詩柏一邊說著，一邊轉身布陣。林玄就一言不發地站在他的旁邊，看著那簡單的線條慢慢地形成一個擁有著強大力量的陣法。而在林玄沒有看到的地方，姜詩柏的嘴角一直是揚起的。他想，或許他可以和這個人一直這樣自然而愉悅的走下去，因為不管什麽時候，那個人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站在他這一邊，並且牢牢地抓著他的手，永遠都不放開。

那麽，如果真的有一天，那個人無力抓住他的時候，會怎麽樣呢？

姜詩柏定定地看著自己的左手，無奈地又笑了一下。罷了，到了那一天，換他去抓那個人的手就好了。

“我之前闖了昆侖的藏寶閣。”姜詩柏把剛剛的所有情緒都壓在心底，轉頭很淡定的看向猛地瞪大雙眼的林玄：“就是在你和昆侖九劍打的那一天。”

林道長被這兩句話給刺激的直接把剛剛的情緒全給拋到九霄雲外，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入心底的無奈：“你拿了多少寶貝？除了昆侖還有別的門派的嗎？”

姜詩柏聳聳肩：“本來就是找他們給精神和物質損失費的，我只取了我們需要的一些東西罷了。不算多。不過重點不是這個，你不好奇我是怎麽樣悄無聲息地進入那裏的麽？”

林玄的眉頭緩緩皺起，而後他就看到那個自家的黑花一臉微笑地……穿過了那個剛剛被他布置好的禁制。而在他穿過禁制陣法的那一瞬間，一道翠色的光芒從他的體內散發出來，一閃而過，卻讓人無法忽視。

“你看，我就是這樣從後面的兔子洞走進去的，順便毫無阻礙的拿到了所有我想要拿到的東西。”姜詩柏說著這話的時候表情一臉的無辜，只是在他對面的林玄卻在這短短的幾瞬之中，猛地變換了臉色。

他一把抓住了姜詩柏的肩膀用幾乎可以吃人的目光開口：“除了我，這事還有誰知道？！”

姜詩柏瞇起了雙眼：“你要怎麽樣？”

“殺了他。”那是一個沒有任何猶豫和感情的回答。雖然冰冷淩厲的讓人心中發顫，對於姜詩柏來說，卻足以成為最動人的情話。

“還有白毛吧。”姜詩柏看著在旁邊撒歡的白毛，眼中帶著幾分笑意。

“嗷？！”這關犬神我什麽事？！

白毛擡頭，然後看到自家那兇殘冷血的主子對自己露出了一個無比猙獰的笑：“你最好永遠都別給我開口說話。知道了麽？”

白毛覺得自己渾身僵硬，然後老老實實地回答：“知道了……嗷！！”

白毛：0皿0！！臥槽主人剛剛是你聽錯了我是一只狗我絕對沒有開口說人話啊啊啊啊！主夫人救命！！

林玄：==。呵呵。

最後林道長還是沒有紅燒了他的蠢狗，只是和自家的黑花一邊吃燒烤一邊認真的討論問題。

“所以，你認為我體內那個閃著綠光的就是靈髓玄玉了？”

“雖然我不能完全肯定，但是……”林玄頓了頓，然後才道：“還記得我們第二次在小元山見面麽？那次我之所以去小元山，就是因為感覺到了和靈髓玄玉很相似的靈氣，只是當時你應該離開了，所以我什麽也沒發現。之後，你告訴我你是兩千多年前戰國先秦時期的人，當時我有一瞬間想到了靈髓玄玉，但之後卻否定了。但現在看來，只怕除了那個至寶，再不可能是其他的什麽了。”

姜詩柏挑了挑嘴角，“是啊，因為不光是我自己一人，而是在王墓之中幾乎所有的人都覆生了。如果詐屍的話，也不可能會有這麽多人同時、且完好無損地成為千年僵屍。”

林玄的表情有些冷，不過眼神卻帶了一分無奈。

“再加上能夠無視一切的禁制，這只怕有九成九的可能了。”

得出了這個結論之後，姜詩柏和林玄相互面無表情地瞪了許久，然後姜詩柏伸手遞出一串考好的松茸：“吃。”

“恩。”林道長一手接過松茸，另一手把串好、抹好醬料的土豆、雞胗、羊肉給放到烤架上。“我是在五十年前，臨近大巴山深處的一座城池之中第一次見到的靈髓玄玉。雖然那玉只是如流星一樣一閃而過，但我確定我看到了它。之後，跟我一同追到那裏的還有昆侖的玉機子、藍江樹的大哥、以及九華、太白的內門首席，還有王家的王戎。”

“我們六人是最先趕到那裏的，所以我們親眼看到了那靈髓玄玉沒入了城池之中。當時我們各有各的理由去爭奪那寶物，所以我們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就進入了那城池。但之後發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場噩夢。”林玄說著，狠狠咬了一口烤雞翅。“那城池之中忽然之間就湧出了大量的魔氣，現在想想，當時的那些魔氣和那些魔人的詭異魔氣幾乎一模一樣。就算是深淵之中的魔氣也不可能那麽快就讓我們六人喪失自己的神智，但例外就那麽發生了。我們六人喪失了自己的神智想要自相殘殺，只是我比王戎他們要幸運一些，當時大哥看出不對，直接把我引到了旁邊的深湖上並且困住了我。”

“再之後，我得到了那埋在湖底的噬天劍，多少抑制了體內的魔氣，所以並沒有殘殺自己人，只是開始瘋狂的屠魔。直到最後爺爺他們趕來。”

“……據說當時你的樣子跟神魔一樣，然後就被閉關了？”姜詩柏嘿了一聲接道。

林玄點頭：“當時如果我不閉關，我就會成為眾矢之的。其實現在回想起來，我自己都覺得僥幸。如果沒有大哥和二哥拼死地護著我困著我、如果沒有意外得到噬天劍、如果最後爺爺他們沒有及時趕到並且強制帶走我，只怕我的結果不會比玉機子他們好多少。你只聽說我閉關，但並不知道我回去之後，前十年的時間都必須由我爺爺和父親聯合大哥的陣法鎮壓，才能保持神智吧？那十年的時間，整個林家嫡系，沒有一個人安安穩穩地睡過一個好覺。”

聽到這裏，即便是姜二皇子也忍不住臉色微微發白。“那十年之後呢？”

“十年之後的四十年，我都獨自一人在後山靜坐。不修功法，只修心境。”即便是聽起來如此殘酷的情景，從林玄的口中說出來依然不帶任何的感情。“我用了五十年的時間，才能壓制住體內的魔氣。啊，不過說到這裏，二十五年前我那個侄子出生之後，他倒是給我帶來了一點轉機。不然的話，我估計會用更長的時間來控制魔氣吧。”

姜詩柏皺著眉頭，放下手中烤串，第一次主動抓起了林玄的右手。

在林玄先是詫異而後帶著一絲溫和目光中，眉頭皺的更緊了。“這不對。我並沒有感到你體內有一絲一毫的魔氣，只有很重的煞氣而已。”姜詩柏頓了一頓，而後擡頭：“你把魔氣隱藏了起來？”

林玄搖頭：“我沒有辦法隱藏魔氣。從我體內的魔氣被林幽給化去了大半之後，那剩餘的魔氣就像是消失了一樣。雖然爺爺和父親都已經再三的確定我體內沒有魔氣了，但是，我卻隱隱能夠覺察到它還在，只是我找不到它了而已。”

林玄看著姜詩柏，後者的表情相當不好看，於是他頗為難得地笑了笑：“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事。”

姜詩柏的表情卻沒有半點的好轉，他從剛剛聽到五十年前的那件事情之後就開始覺得心悸。那並不是為了林玄的遭遇而緊張的感覺，而是一種近乎讓他寒毛乍起的危險感。似乎就從剛剛開始，他感覺到了有一張無形的大網已經罩在了他們所有人的頭上，只差一步，他們就會被一網打盡。

“……最傑出的六人當中，現在還有幾人活著？”姜詩柏忽然問了一個毫無關系的問題。

林玄微楞，而後臉色也跟著嚴肅了起來：“昆侖的玉機子、王家的王戎都是神識沈睡，九華的華珍子據說……狀如瘋魔、神識不清。”

姜詩柏的臉色又白了一層，“那藍江樹的大哥和太白的首席是死了？他們的屍體……找到了麽？”

至此，林玄的臉色徹底的冷了下來，他看向姜詩柏的眼神帶著極大的震驚，卻在這一刻明白了他想要表達的意思。“他們對外的說法是……已經安葬。”

“我們明日就去找藍江樹。”

姜詩柏點點頭，他看了一眼自己握在手中的玄龜殼，半晌，終於是把它收了起來。這件事即便是占蔔了結果，也需要親自去確定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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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華山巔。龍回峰。

風九華跪在廉長老的身前。“師尊，流言已經傳遍了整個修真界。”

廉長老淡淡地笑了笑，“如此，只要靜待時機便好了。只要等玉機子他們都醒過來，整個修真界，便是我們的囊中之物了。”

“師尊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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