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何時，黃玉已經幽幽轉醒，她睜開無神的雙眸，靜靜地看著一旁趴在墊子上的小石頭，淚水無聲無息地滑下。

如果不是她，小石頭絕對不會死。

深深的愧疚，一種莫名的眷戀和不舍，彌漫她整個心神，以至於墨子尚和邵進兩人同時看著她都沒有察覺。

直到墨子尚終於忍不住了……

“小玉子！”他低沈地喊了一聲，一雙有力的大手溫柔地抹掉她眼角的淚水。

邵進詫異地看了墨子尚一眼，他以為他會沈住氣，想不到這次沈不住氣的是墨子尚。

“別哭了……”墨子尚把她擁入懷中，語調更為低沈地道。

邵進也同時低嘆了一聲，只能無能為力地說：“人死不能覆生，小玉子你還是要節哀和保重身體！”

此時才意會邵進一直在馬車中，黃玉擡頭看了他一眼，看到他跟過往一模一樣的明朗笑靨，淚水控制不住地再次滑下。

她記得小石頭曾經也有這樣無憂無慮地笑過。

他還沒有真正地長大，還沒有見過這世上一切繁花似錦就已然離去。

她的心痛得就像撕裂一般。

“怎麽看到我就哭了？”邵進被墨子尚狠狠地瞪了一眼，立即冤枉地道：“難道我真的醜到能讓人一見就哭的地步？”

“你這是什麽話？”黃玉聲音因為悲痛，而顯得沙啞地道：“現在我如此悲痛，是耍寶的時候嗎？”

她圓潤明亮的大眸用力地瞪著他。

邵進瞬時不敢吱聲，只能默默地看著他們相擁的身影，心裏湧起了一陣酸澀，“他死了你這麽傷心，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為我流淚嗎？”

“不會！”黃玉斷然地道。

她的神情堅毅而決然。

“你這個冷情的女人，怎麽能這樣沒人情味，可知道我在這世上最舍不得的人就是你！”邵進難以承受地哇哇大叫地道。

“既然舍不得我，那麽就別死！”她狠狠地瞪著他，就像對他恨之入骨一樣地道：“我不再會為一個不珍惜性命的笨蛋流淚！”

“你才笨蛋！你全家都是笨蛋！”邵進被氣胡言亂語地罵道。

“不想當笨蛋，就給我別死！”她哽咽地說出這句，因為她知道如果小進子真的為她而死，她心裏的愧疚感把她真個淹沒，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再次站起來。

墨子尚用力地抱著她，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心裏無窮無盡的痛苦，那是一種無可奈何，卻又必須承受結果的痛苦。

“擔心我了嗎？”她就像小孩一般，趴在他的懷中假寐，聲音透著疲憊地道：“別擔心，我沒事。”

“你真的沒事嗎？”看著她似乎把這輩子的淚都流光似地痛苦，他不認為她真的沒事。

“我是用眼淚降低心裏的痛苦，如果不是我，小石頭也不會死！”她在他耳邊低語，聲音很小，幾乎讓人聽不清，但墨子尚已經敏銳地捕捉到了。

“如果他不出現，我們都得死！”他很清楚如果單憑他們兩人之力，根本無法對付蘭陵，他和她現在這一刻都不能死，他們都肩負著不能死的責任。

他很清楚以她的性格，就算她流更多的眼淚都無法減輕心中的愧疚和痛苦。

如果我真的為此而死，我反而沒有那麽痛苦。

“嗚嗚……”她嗚咽地哭了起來，微微顫抖的肩膀，展示從未有過的脆弱。

邵進一直看著她，眼中控制不住地露出焦急的神色，“你快想想辦法！”他用嘴型無聲地對著墨子尚說。

後者只是蹙眉，更用力地抱著她。

他很清楚這種痛苦只能是自己調節，旁人根本無法插足。

黃玉哭累了，直接趴在墨子尚肩膀睡了。

馬車一路疾馳，途中詭異地沒有遇到任何伏擊，墨子尚狐疑地看著邵進，“你選擇了一條什麽路？”

“離開納蘭國的官道。”邵進笑得無憂無慮地道。

“這樣明目張膽……”真的好嗎？

墨子尚眼中的疑惑，讓邵進開心地笑了起來。

“想不到我會這樣坦然地走官道。”正常來說像他們這種逃出納蘭國的人，必然會挑一些稀罕人煙的小道逃回國，但是邵進心思不同常人，他往往反其道而行。

“我讓人把皇上的命令給攔住了，當緝拿我們的命令沒出，那些人怎麽會捉拿我們呢？”邵進笑得如同狐貍，狡猾的眸光在車廂中不斷地閃爍。

“看下次與你打交道，我還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然什麽時候被算計，我還在樂呵呢！”墨子尚哭笑不得地道。

“我是把我的底牌都告訴你了，所以我們是站在同一條戰線的戰友。”

聽著邵進話中有話，墨子尚微微挑眉，靜待他後面想說的話。

“所以這次我們目的地不是羅卿國，而是定國。”他眼神清澈而堅定地道。

墨子尚黑幽幽的長眸中，劃過一抹鋒利的亮光，他銳利如電地看著邵進。

後者只是坦然地一笑，並不在乎地道：“其實也沒什麽，我只是覺得在羅卿國我們只能守，不能攻，根本無法徹底地消滅妖魔和他們的僵屍軍團。”

“你是想演一場圍魏救趙的戲碼嗎？”對於戰術，有著天生敏銳的墨子尚，似乎在邵進想要去定國開始，就想到這個戰法了。

“呵呵，果然是修羅大陸的戰神，這樣的心思根本瞞不住你。”邵進依舊笑著，但是幽暗的瞳眸有著連墨子尚都難以察覺的深沈。

他想邵進或者去定國，不只是為了讓留在羅卿國的僵屍軍團離開這麽簡單而已。

他心裏必然有著其他的心思，但是就算是他，也無法猜到他的想法。

看著墨子尚愈加銳利的眼神，邵進的笑容更是燦爛了，他的目光徐徐地投到了在墨子尚懷中的黃玉。

“保護好她，不要讓她再傷心！”這是他認識小玉子一來，看到她最傷心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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