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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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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仙族天女橫空出世,將為魔尊之妻,這一消息不脛而走,一石驚起千重浪,不只是魔域甚至連修真界震驚之餘便是狂喜,連連道賀。仙族與魔尊結親,意味著兩域終將言歸於好了,浩劫不會降臨麽?

仙族身份尊貴,仙道氣韻十足極易讓人心生好感,再加上聖姚極會收買人心,很快在內殿站穩了腳。淵落無論去哪,都能看到仙族仙子的身影,甚至無需尊上刻意引薦,她自個就能在內殿如魚得水。

齊木身在內殿,卻像是脫離了大局。他怎麽反對都沒有用,尊上還是會一意孤行,正如聖姚所說,哪怕尊上知曉她的目的也不可能傷她分毫,她是這世上是仙尊唯一的族人,二人在一起仙族才能延續。

無可反駁。齊木嫉妒得發狂。

或許是因為他的魔族血脈作怪,或許只是潛意識對仙尊太過依賴,如果他從沒有刨根問底,從不知道淵落是仙尊,或許也不會淪陷得如此徹底。當年心灰意冷後還有破釜沈舟、毅然決然離開魔域的勇氣,而現在這點任性也被磨得無影無蹤。

何等悲愴而又可笑,齊木會對那仙族女子恨之入骨,憎惡任何親密的動作,甚至有時連太上長老覲見時尋常的對話,都無法忍受。可明知道縱容那女人的是尊上,哪怕再痛苦,齊木卻偏偏能夠理解他。

仙尊是大陸最崇高的信仰,他所做一切均是為了守護大陸,世上沒有任何人有資格為其定罪。

仙尊至高無上,屬於仙元,屬於萬靈,為什麽不能只屬於他一個!

九天之上洪荒古殿,無數人俯首而拜,滔天威壓下,人人驚若寒蟬。魔尊一身黑袍,黑發如瀑,立在古殿邊沿。神識透過雲層,正下方,綠樹搖曳,有一人靜靜地倚靠著樹幹。

一開始那青年百般阻擾不準他成親,而今只有沈默,他偶爾出內殿一趟,到傍晚就會回來,總是一個人呆著,形單影只。

齊木立在樹下,許久一動不動。

他想起很多年前,淵落路過地府正巧他一人坐在湖邊草地,說的是路過,至於是不是特地過來,齊木也沒拆穿他。只是摟著他的脖子倒下,壓在他身上,肆無忌憚地胡鬧。

尊上不屑地笑笑:“想上本尊?就算再過八百萬年,你也還是在下面。”

“你等著,等我修為高過你,一定把你上了。上完就扔!”

當時一時氣話,從沒想過會成現實,至高無上如仙尊竟會放下身段委身於人,能做到這種地步,若說淵落不在乎他,齊木打死也不信。

那時候齊木失去理智下手不知輕重,也不知幹了多非人的事,第二天醒來卻直接讓人滾,淵落本就受了重傷,早上起來的時候甚至站都站不穩,卻百般順著他,後來想想心都碎了。後來,齊木就下定決心,這輩子就要這個人了,無論多坎坷多求不得,也只要他了。

這時,有人走過來,擋住了日光。

“尊上,我有個問題想問你。”齊木側過身,也沒回頭,就知道是誰來了。

淵落:“說吧。”

齊木轉向他,微微瞇了下眼睛。

樹影斑駁,黑袍擺動,他的尊上哪怕沒了雙眼,依舊高貴不可一世。

“你和聖姚成親,並不是因為喜歡她對吧。”

淵落默了下,道:“這重要嗎?”

“當然重要!”齊木心頭一緊,聲音擡高一截:“你答應和聖姚成親是不是因為喜歡她?回答我啊!”

“不是。”

齊木一怔,嗓音發顫:“你再說一遍。”

淵落皺眉:“不是。”

“好,這就夠了,我不阻止你了,反正也沒用。”齊木裂開嘴,笑得很難看。

他上前兩步停在淵落面前,額頭磕在淵落肩頭,面朝下,“如果沒有所謂的浩劫,不必擔心大陸安危,魔域和以前一樣安定太平,修真界沒有變故,如果是這樣,你是不是就會和我在一起了。”

淵落正要回答,齊木搶先道:“沒有如果,我知道。”

“聖姚也好,其他也罷,會有今日也只因為是仙族而已。”齊木頓了下:“倘若她別有居心……”

“那又如何。”淵落冷冷道,“本尊自上古獨尊天下之際,她還沒出生。”

這是第一次聽到淵落說這種話,齊木倒吸一口涼氣。也就是說他什麽都知道?本就有了對策,還是說……

想著,齊木面色古怪道:“尊上有見過聖姚長什麽樣麽?”

他曾遠遠地看著淵落議事,聖姚身著雪緞霓裳,風華絕代,如九天仙女臨塵,光雨花瓣飄落,每一瓣皆有仙道氣韻,震撼人心。她眉眼含笑,聖人也為之傾倒,很難叫人不心動。

“不知。怎麽?”淵落道。

沒了雙眼,神識之下看不見實形,只能聽見聲音。

齊木一臉嚴肅,沈聲道:“尊上,實不相瞞,聖姚面生痤瘡滿臉膿包,長得其醜無比,也就嗓音還不錯。日後要和她朝夕相對,難為您了。”

葉落至地,又被風揚起,齊木剛出內殿沒多久。

樹下,淵落長身玉立,嘴角止不住上揚。

殷老便隨同幾位太上長老前來,但見這一幕,暗嘆難得尊上心情不錯。

聖姚仙子步步生蓮而來,走到淵落身側,藕臂擡起,想要把他肩頭的落葉拂去。誰知還沒觸碰到,手腕便被護身真元彈開,聖姚尷尬地放下手臂,笑容不減:“尊上,長老們說一個月後就有個黃道吉日,下月初八可好,不知尊上意下如何?”

“不急,本尊下個月得去昊天殿一趟,等回來後再說。”淵落掃了幾位長老一眼,後者頓時一個激靈猛地垂下頭。

“可……”聖姚很快換上一臉笑意,道:“但聽尊上做主。”

齊木一出內殿,便直接去了地府。

一戰之後,地府眾弟子與妖域妖獸關系更密切了些,有強大的妖獸坐鎮,時隔沒多久,地府一片欣欣向榮,早已恢覆如初。

秦休外出磨礪不在地府,齊木回來也沒碰到過,據說在他昏迷的時候秦休曾去內殿見過他,尋靈珍煉藥或許也是為了齊木也不一定。聽到這個,齊木有些恍惚,更覺愧疚。

兜兜轉轉,沿途盡是生面孔,新弟子意氣風發,談論當世神采飛揚,像極了當年初露鋒芒的他自己。轉眼物是人非,就像短短十幾年走過了幾個世紀。

齊木來到谷流峰半山腰上,那幾間茅屋還保留著最原始的樣子,和暮鈺在世時一模一樣。

如今九峰已餘八峰,地府占了谷流峰一脈,其餘一概未動。

這裏立了個衣冠冢,沒有名字,連墓碑也是最樸實不過的無字碑。當年齊木建這個冢也是費了極大的心思,花重金請了撰文最好的文人題詞,想了數久,廢了無數紙墨,卻發現再好的詞句也無法寫盡此人的一生,再華麗的詞段也配不上這個人。

谷流峰峰主暮鈺,一身風流骨,無處不風流。

“若是你泉下有知,死後墓碑如此寒酸,只怕會嫌棄的吧。”

齊木撫摸著石碑,把美酒放在地上,拿出兩個酒杯滿上。

他席地而坐,將這些年發生的事,無論大的小的,娓娓道來,齊木講得不快不慢,有時候說著就把自己逗樂了,幹笑了幾聲,便繼續講下去。最後飲盡了整壺酒,齊木拿著空杯發呆。

“現在我自己都厭惡自己,到頭來孤身一人,什麽也沒有得到。若是你還活著就好了,你一定又會笑話我杞人憂天了。”

齊木起身,把另一杯酒淋在地上。

回頭,不遠處站著一人,已經站了很久。

鳳顏這才出聲:“原本我還意外你會不計前嫌……看來造化弄人。”

大戰之後鳳顏被準許出入地府,谷流峰早已是地府領地,而今他才能來此地看看。只需倚仗這一點,鳳顏歸順,將會是地府又一大助力。

“別會錯意,我只是能理解你而已,嫌惡你這點永遠改不了。”

齊木面無表情,經過他身側時陡然停下,表情古怪道,“你知道嗎,當年我曾不止一次想把暮鈺從你身邊搶過來。”

“你喜歡小鈺,我知道。”鳳顏正對著墓碑而立,淡淡道。也只是喜歡罷了。

齊木雙手微微握緊,又松開。有沒有經歷過那樣的事,極端厭惡某個人,這個想法一瞬間轉變後,對那人所有的惡習都有了好感。當年的確有那麽幾個瞬間,齊木對暮鈺有過那麽一絲心動,最開始便是九峰大會上,暮鈺舍身救他的那次。

後來又是與尊上雙修,被一個單音勾了魂做了出格的事,也就再無心其他了。

若說尊上是他最刻骨銘心的那個,其實真正把他掰彎的卻是洗澡。正是這人太沒節操行事作風不著調,齊木聽著聽著便覺得其實被壓也沒什麽大不了。

所謂交友失誤想必便是這個道理。

鳳顏又道:“你雖然封住了血脈,但我是魔族,我能感覺到,你的血脈之力遠比我要……”

齊木冷冷地看著鳳顏,打斷道:“別說了!聽著,你就該一輩子孤獨終老,敢背叛暮鈺,我絕不放過你!”

從谷流峰下山已是日落,他站在飛龍之上,在地府走了一遭,沒有修為,倒也沒人叨擾。

心情煩躁得很,怎麽也理不清頭緒,戰敗了齊國之後,從進假皇陵的那刻起他對這文的記憶出現斷層,後續一無所知。

魔族身份就像當頭棒喝,把他徹底打醒,原來他所以為的一切竟然都是錯了,上一世的生活已然模糊,拼了這些年卻又得到了什麽,如今連尊上也失去了,就像是一下子沒了目標,頓覺茫然無措,齊木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做。

正迷惘之際,突然凜冽陰寒之氣從天而降,當頭劈下,齊木側身一步卻沒來得及躲開,森白骨刃劈在肩頭,鮮血直流,直直地從半空中掉落下去。

灰塵漫天,齊木砸落在地,正要起身的剎那一只腳踩中他的胸膛,齊木動彈不得,猛地咳出鮮血。艱難地睜開眼,驀然一怔,入目一張森白小臉,妖孽如鬼魅,斜長的鳳目帶著與生俱來的盛氣淩人,自上而下俯視著齊木。

“聽說你沒了修為,看來是真的。”

道妖腳下用力,哢嚓一聲骨骼斷裂的聲音傳入腦海,齊木還沒吼聲出來,差點疼得暈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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