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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遷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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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什麽玩笑!”

齊木大驚失色,猛地轉過頭,卻驚訝地發現秦休面上沒有半分異色。

“你叫淵落?”

“怎麽?”秦休望向他,疑惑道:“你認識?”

這世上知道魔尊名諱的少得可憐,竟然連秦休也不知道,奇了怪了。齊木面色說不出的古怪。

秦休詫異的神情不像作假,但見三人,唯獨齊木反應最大,顯得格外突兀。

齊木仔細打量面前這人,雙目空洞一片虛無,卻像是容納萬物,九天星辰明滅清冽如水。氣質不染凡塵,淡漠疏離似乎與生俱來,不容褻瀆。說他像仙也不為過,著實和魔扯不上半點關系。

“不認識。”半晌,齊木搖了搖頭。

淵落一怔,而後恢覆如常,說不出是什麽意味。

秦休道:“淵落,好名字,喚你一聲淵兄可好。”

無論如何,這人心境絕非常人能及,敢去邊界修為定是不俗,而今秦休倒是很敬佩他。畢竟一身修為盡廢雙目盡失,落到這般田地哪怕是大能也會絕望,這人卻平靜得不像真人。

“不好!”齊木打斷道。

“淵姓可不常見,修為盡失的瞎子不明來歷,隨意說個假名,至少也得找個靠譜些的,既然你不願告知真名,也別想我等真誠相待,免得到時候仇家上門受牽連。”

淵落半倚著床,徹底無語了

“應該不是假名。小木你有所不知。隱匿古族也有淵姓,有些仍有仙族血脈,前不久傳言出了個真正的仙族,也不知是真是假,許是受了當年蒙害,各大皇朝以齊國為首出手將數大隱族全滅。自己看。”秦休攤開手,把一枚玉晶遞給齊木,這是禁忌神玉,裏頭有畫面記載,是隱族覆滅時的情景。

帶回個來歷不明的人來自是考慮不當,秦休一早就派人查過此人底細,只覺身份不一般,既然是隱族餘孽,對齊皇朝的恨,應該不比齊木少。倒也是巧了。日後若是恢覆修為,許是一大助力,不然當初秦休也不會提議把他留下。

齊木眸光有些覆雜,這人是他親自背回來的,丹田毫無異動,甚至連身體的觸感皮膚的熱度也很陌生。更何況,還是個眼睛瞎了的。

他並不歧視瞎子,石人師父就沒有眼睛,但還是受人尊敬。可這人不止沒有修為,竟還冒用個他想忘卻忘不掉的混蛋的名字,那可就微妙了。

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但配得上淵落這名的,也只有那一個。

讓他在意的卻是,不過是個名字而已,僅僅是個名字,他竟都淡定不能。這點讓他很落敗,甚至有些不想再見到這人。

可鬼使神差地,擡眸盯著這人虛無的雙眸一會,齊木一腦抽,偏偏沒有狠下心把他趕走。

淵落很是淡漠,他會落到這狀況也是意料之中,在此之前隨便弄個身份也輕而易舉的事。可又有誰能想到仙尊和魔尊其實是同一個人,齊木能對魔尊掏心置肺,卻連魔尊長什麽樣都不知道,這不可能不在意。

可現在面具拿下來,這人卻認不出來了。

默了半晌,他道:“既然你救了我,無論你是否樂意,在離開之前我得報恩。”

“不過是個瞎子,一沒修為二沒情調,能有什麽用。”齊木輕笑,“怎麽報?以身相許?”

淵落認真地想了想,道:“近日得清心寡欲,過些日子再說。”

齊木面色一僵,想不到這人一臉清高不容褻瀆的聖人樣,出口便是這麽……

秦休道:“淵落兄說笑了,小木並非這個意思。”

一聽這名字,齊木又是一顫,擡眸看著這人,眼裏多了些厭煩。

“的確,我再不濟,也不會對一個連路都走不了幾步的人動手。”

淵落沒說幾句便躺下休息,能傷成這般,可見這人的對手強到何種地步。難以想象。

受了道傷修為盡失,換做他人早就入土了,秦休倒是驚嘆這人的意志力,相較於齊木鈍感,這人可是真正的血肉之軀,哪有重傷醒來一聲不哼,連眉頭也不皺的。平靜得不像真人,似乎筋脈盡碎血骨再生的痛楚根本不算什麽。

魔域傳來消息混亂不堪,魔尊受了重傷在魔域靜養,與此同時,魔族也沈寂了,仙域未出,仙塵更是不知去向。

齊木沒再外出打探消息,其實妖皇陌戟傾盡全力推演出的結果不可能有錯,之所以找不到尊上,許是他根本不想出現。

那一夜之後齊木也看開了,心裏話說出來,其實也就那樣了,該放下也能放下。

等時間過去,也許那個人的相貌模樣甚至是聲音都能忘得幹凈。

原本是這麽打算的,誰知事與願違。

濃郁的藥香傳來,侍者端著玉盤往院內走,但見齊木紛紛低頭見禮。

一早起來又瞧見這個,齊木皺眉:“擱這兒吧。”

“這是給淵落煉制的靈藥液,丹聖大人特意吩咐得盡快送去,齊木大人要親自端進去麽?”兩位弟子面面相覷。

秦休無愧丹聖,估計給他時間,哪怕連道傷也能治好。

聽到那名字,齊木渾身不舒服,原本以為離開魔尊眼不見心不煩,偏偏來了個同名同姓的,這名字總在耳邊晃來晃去,這都是什麽事!

“嗯。”齊木應了一聲。

那兩人垂首離開。半晌,齊木面無表情地端起玉碗,推開淵落的房門。沒有進去。

“餵,瞎子,喝藥。”

淵落躺在床上,連眼皮也沒動一下:“端進來。”

“自己過來喝。”

淵落道:“算了,不必。”

“正好。”齊木翻手把靈藥倒在門邊,順帶著把碗也摔了,“反正我也不想進去。”

墻邊的碧草長勢極佳,鮮綠欲滴,靈藥香氣飄散,入冬了冷得很,也只有不畏寒的靈草靈樹綠意盎然。床上躺著的人沒有回應,一連幾次了,哪怕做得再過分,這人也沒多餘情緒。

齊木皺眉,關門的時候,淡淡道:“其實你受傷根本沒那麽嚴重對吧,除了氣色差點,你起身挺利索,也能說話,哪裏像重傷垂死?今日我閑得很,也沒人叨擾,你出來,陪你隨處走走。”

淵落手指動了動,睜開眼:“好。”

秦休囑咐過不能出門,屋內靈石鋪地,門開著,寒風肆掠,熱氣跑了個幹凈。淵落起身,披了件長袍,緩緩走到齊木面前,剛出門,腳步一頓,臉色便白了幾分。

“走吧,前面沒坑沒石。”齊木也不去拉他,走在前面,腳步很輕沒有聲音。那人背脊挺直,有些單薄,比齊木要高上一些。

淵落走得很慢,卻很筆直,直直地撞上石桌。

齊木猛地回身,下意識地拉了他一把,這才發現手是冰涼的,只有手腕些許溫熱。那人連白得不像話,空洞的眸子靜靜地朝向他,裏頭什麽也沒有。輕微地喘息聲。

分明才走了幾步而已。

“其實我每次看到你都特別煩,實在是生不起半點好感,當初不該救你回來,不然現在也不會這麽麻煩。可偏偏秦休護著你,否則真想殺了算了。”

有那麽一瞬間,齊木心臟狠狠抽搐了下:“你還是……”

淵落站直,擡眸。

“你出來做什麽!”一聲呵斥傳來,下一瞬秦休走了進來,神情格外嚴肅:“這是寒冬,沒了修為受道傷連普通人都不如,哪裏受得了這寒氣。被寂滅水腐蝕的血骨,每動一下都是鉆心之痛,更何況是你這樣的……小木!把他扶回去!”

話未說完變成了一聲驚呼,淵落閉眸直直地倒了下去,渾身沒了半分熱度,冰冷的觸感似乎格外熟悉,齊木一把攬過他的腰身,把人扶回屋內。

秦休對治病救人很執著,一旦相救不到完好誓不罷休。他給人掖好被角,輕聲道:“若是落下病根,壽元銳減,沒等到修為恢覆便到了死期,豈不白救了。”

淵落閉上了眼,似乎昏了過去。他面上還是淡然無波,如畫般的臉格外蒼白,原本是傲然孤冷的性子,這樣昏睡過去,看上去竟有些脆弱。

“這麽嚴重?”齊木眼皮跳了下。

秦休拉著齊木的手,出門。這段時日來,齊木沒和那些人攪合在一起,卻對淵落百般刁難,誰知像石沈大海一般,那人半點憎恨也無。秦休沒想過要責備齊木,只覺有些好奇。

“你既然這麽厭惡他,那時又為何要救他回來。”

齊木道:“我又不是喪盡天良殺人不眨眼,救個人哪需要那麽多理由。”

“他人挺好的,比你先前結識的那些人要好上太多。喜歡也好,嫌惡也罷,隨你高興。”秦休彎起眼角,摸了摸齊木的頭,回去繼續為寧王煉藥。

齊木在寒風中站了一會,他體質超群,修為不低,這點寒氣對他而言如微風輕拂毫無知覺,倒是忽略了別的,其實那人確實有些無辜。

方才那只手冰冷得咯人,齊木眼皮跳了下。

轉身進屋,床上的人靜靜地躺著,昏迷的樣子像在熟睡。齊木走過去,手伸進被中,輕輕握了下他的手,有了些溫潤。

黑發垂下,白玉般的臉宛如鬼斧神工精心雕琢而成,只是氣質太過超然,以至於總會讓人忽視他的外貌。

據傳氣質非凡能讓人忽略長相者,大多震古爍今之輩,極為難見。

換言之這人先前修為定然逆天,單論遭此厄難,還能泰然自如淡漠以對,足以證明這人絕非凡俗之輩。論心性也該是齊木欣賞的一類。就算瞎了,只覺很是可惜。

“取什麽名字不好,怎麽偏偏是淵落。”

青年嘆了口氣,微不可覺。

“我真正憎惡的不是你,誰讓你叫了這個名字……其實你也該慶幸,如果不是叫這名,我早就把你給扔了。”

屋外傳來叩門聲,齊木轉過離開,輕輕關上了門。

他前腳剛走,床上躺著的人睫毛顫動了下,淵落醒著。

“憎惡……麽。”

半晌,靈晶明滅,有黑影綽約出現在屋內。柔和的靈晶盡數黯淡,門窗緊閉,陷入昏暗中。

淵落驀然睜開眼,凜然之氣咋現,上位者的威勢顯露無疑。

“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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