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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別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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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木撞在淵落身上,臉頰磕在肩胛骨,臂上暗金色神料煉制成神紋裝飾突出來,薄如蟬翼卻鋒利無比,猛地抽離之時臉上劃開一道細長的傷口,有溫熱的液體流下。齊木抹了把,一手的鮮血,觸目驚心。

傷口細長,從眼角斜下到下巴,許是割傷的衣角有問題,輕易割傷不說,口子竟然無法愈合。

少年捂著臉,並未當回事,背對著眾長老,眼裏盡是急切,對著魔尊道:“明明人沒走,可我找遍了所有都找不到人!真的……沒有辦法了,尊上,求您幫忙!”

部分長老如墜夢境般,個個睜大了眼,低著頭,不敢相信雙耳所聞。

這人明知故犯,撞到尊上竟然全然不提是死罪,還敢提要求!找人這點小事,也敢勞煩堂堂至尊,找死。

淵落驀然瞳孔微縮,緊盯著來人的臉,齊木手緊捂著,鮮血從指縫流出,順著手背流下消失在寬大衣袖中……

滔天威壓瞬間靜止,蠢蠢欲動的靈氣漩渦消散開來。

長指白皙碰了下少年的手,擦掉了眼角的血,嗓音如常,辨不清情緒:“太莽撞。”

答非所求,這明顯的拒絕?

齊木兩眼下明顯黑了一圈,似乎很是疲憊,擡起另一只幹凈的手,握住淵落的手腕。目似哀求。嗓音很是卑微。

“尊上,就這一次,只有這一次,求您幫幫忙,以後這些小事……不,就是大事,我也不會叨擾您,”鮮血不停地順著手腕流出,齊木恍若未覺,頭埋得越來越低,道:“真的,真的沒有下次。”

身後傳來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冰冷氣勢越體而出,淵落甩開他的手,恐怖威壓臨身,齊木如墜深淵。

“還楞著幹什麽,滾。”

齊木驚悚地擡眸。

淵落掃了他一眼,冷聲道:“不是在說你。”

王者之威顯露無疑,讓人戰栗。目光落在齊木身後,傻站著的一幹長老頓時像詐屍般,連連叩首,爬起來,一個個逃也似的化為流光遠去。

空曠虛空之上,獨兩人面對而立。

“你既然來了,本尊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大事小事與其去求別人,還不如來找本尊。日後可要記住了,”淵落反手扣住他的五指,攬過齊木的腰身:“何事?說來聽聽。”

齊木心跳亂了,鼻尖縈繞著熟悉的氣息從淵落身上傳來,一時忘記了掙紮。

拽緊他的衣襟:“尊上,我要找秦休。”

不是到最後一刻,毫無辦法,齊木斷不會來求尊上。若是尊上幫忙,哪怕一休哥離了魔域,也能去見他一面,也因此不那麽急切了。

誰知,淵落摟著他的手一緊,耳邊傳來一言,冰冷刻骨。

“不行。”

齊木僵住了。

淵落嗓音很冷:“你既然不打算離開,而今又想去見他,是反悔了?”

“沒有,只是見一面而已,”齊木忙道:“只是那日沒來得及道別,一休哥等了很久,無論現在他離開與否,我得去見一面。”

“不過是道別,錯過了便錯過了,你一睡幾日不起,可見連昏睡都比見他重要,而今這般扭捏不惜大費周章,即刻便會前往天外傳承之地,卻不專心修煉好好準備,本尊對你很失望。”淵落眸光晦暗,很是嚴肅的口吻。

此話一出,句句在理,齊木萎了。

眸光幾分掙紮,仍舊是勢在必行。推算出今日是秦休留在魔域的最後一日,若真沒見著,毀約三次,日後當真沒臉見秦休了。

不知如何反駁,半晌陡然一頓,齊木面色古怪,道:“尊上怎麽知道那日,我是睡過去的?”

魔尊面不改色,斜睨道:“普天之下,本尊無所不知。”

萬道來看,尊上是全才,擅銘紋煉丹煉器,推演之法自然不在話下。只是旁人推演還需星紋鐫刻,神筆蘸之,極廢心力。尊上倒是輕易,指都不用掐,信手拈來。

齊木不再奇怪,掙脫他的胳膊,站遠了些。指了指自己胸口。

“尊上,金文刻此,不是說會有好運麽,可我現在最大的心願便是見秦休一面,若是誠心誠意懇求,尊上不是該答應麽?”

“借你氣運的是天道,並非本尊。”

即是說,本尊無法佑你,至於見與不見,均是天意。

齊木擡眸,一字一頓道:“可我信奉的天道,便是尊上。”

無邊靈氣在此刻仿佛靜止了般,少年直直地看著傲視蒼穹的魔主,眸光堅定。兩人對立,微風輕拂,衣擺飄動,遠遠望去,像是難舍難分。

空氣仿佛凝滯了般,哪怕說到這個地步,尊上竟然也不為所動。何談上心,不問真心,真心都是拿來踐踏的,誰先淪陷,誰就敗了。

很久之前便明白的道理,怎麽就忘了呢……

齊木輕嘆,幾分自嘲,身形陡然一矮,虛空之下,竟然就要跪下去!

“你這是何意?”淵落嗓音冰冷,還沒等人跪下去,直接拽了起來。

“為了見一個人,竟然不惜下跪求人。齊木,本尊今日若是不答應,你莫非還打算長跪不起麽!”

不,你若不答應,我站起來,扭頭就走!真心都掏出一半了,塞也得塞回去。

確實是打算卑微乞求,並非賭氣卻也被拒絕得心灰意冷。求人不如求己,求誰都能以利益交換,但尊上什麽都不缺,求他便只得矮一截。不過是點小事,難道也依舊是不答應了麽?

這話自然是不敢說的,齊木深知若是自己開口,絕無半句好話。識趣地啞了口。

面上血流不止,鮮血染了整個手背,半幹不幹,有些猙獰。

淵落面色柔和了些,擡手欲拉開他的手,治愈傷口,誰知這就像是打破了鏡面般,少年猛地後退一步,躲開來。

“尊上既然無心於此,能別時而無情時而溫柔,若讓人會錯意了該怎麽辦,反正我就算求,也無濟於事,尊上還是一直冷酷就好,暧昧不清會讓我以為……”

淵落見他終於是住了嘴,皺眉,無奈道:“亂說什麽,太任性。”

不由分說,直接拽過齊木的手腕,靠近自己,鮮血蹭在衣袍上也毫無所覺,環過他的肩,踏出一步,便是一裏開外。

“走。”

齊木一驚:“去哪?”

群山在腳下飛速遠去,如電光般掠過天際。

“自然是,帶你去見秦休。”

齊木驚詫地看著他的側臉,道:“其實尊上只需要告知位置就好,送我去就不……”

淵落目視前方,道:“是你快,還是本尊快。”

齊木一頓,撇開視線,沒再搭話。

至一處山水間停下,距離內殿並不算遠,周圍盡是參天巨木,卻也有些隱蔽。

小山包上,立著一個人。

隔了半片樹林,齊木竟然一眼便認出來,真是秦休!

竟然當真沒走。難以言喻的酸澀自心臟湧現,襲遍全身,叫人百感交集。

當下掙脫開來,感激似的對淵落說了幾句,便沖了過去。

堂堂魔尊瞬移急速,來此不過片刻,好心幫其愈合了傷口,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臉上的鮮血擦擦,便被晾在一旁,頓時眸光晦暗。

無上之姿出現在群林之上,底下兇獸匍匐在地,瑟瑟發抖。著實太過突兀,能見到遠處秦休似有所覺,聽到齊木的聲音,猛地回神,片刻間淵落隱匿身形,仿佛從虛空消失。

果不其然,秦休一見齊木滿手鮮血,什麽氣都沒了。兩人相談甚歡,秦休甚至還幫其擦了擦臉,少年毫不避諱並未躲閃,遠遠望去,當真親密無間。

半個時辰過去,淵落面色冰冷,隱隱已經沒了耐心。

齊木一臉輕松,與秦休一道,如平日裏那般相處。

秦休說:“你那日沒來定是有事纏身,我怎會怪你,此次離開,可能不會再回來,臨行前不見你一面,無法心安。不去找你,是存有私心,還是想你能來見我的。”

說完,秦休輕笑,彎起唇角剎那風華,又讓人看呆了些。他今日便會離開,還好來的及時。

“還好我來了……”齊木有些心虛,其實並不是他自己找來的,而是……又道:“一休哥放心,你說的,我會一一銘記。我從來很聽你的話,日後若是見著了,不要忘了我才是。”

秦休摸了摸他的頭,寵溺地笑著,道:“那就好。我忘了自己是誰都不會忘了你。但凡答應你的事,我斷不會食言。你且記住,日後無論生了何事,若有難,一定要告訴我。不遠萬裏不惜一切,都會站在你這邊,像以前一樣,不會變。”

可我答應你的事,食言了多少次?

齊木回深受觸動,望了眼虛空,並未見任何人影。不知想到了些什麽,有些歉疚,雙眸一片清明。

“一休哥,你一直都這樣,才讓人依賴,就連等了近半月還說了一堆好話不讓我愧疚,”齊木嗓音低沈,緩緩道:“我沒有親人,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就只有你了。”

秦休猛地一頓,望過去恢覆平靜。殘陽西落,此去修仙皇朝赴會,再不離開,便晚了。

“就要離開了,真想抱抱你。”

有的人,越是親密寵溺,越是求不得。至少親人,也是一輩子。

齊木眉眼含笑,坦蕩地張開雙臂:“當然可以,除了打橫抱,就是倒著抱都行。”

這一走,眼前觸手可及的少年又是多久不能見面。秦休眼裏的痛苦一閃即逝,環過他的頸項把人攬進懷裏。猛地閉上了眼,在齊木看不見的地方,秦休整張臉極盡痛苦之色,仿佛忍受著極致的疼痛,如同剖開血肉生生剝離一塊骸骨般,難以忍受。

雙手收緊,卻舍不得用太大力。

被坦然的眸光註視著,便覺得心懷旖念的自己,多麽的見不得光。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

齊木沒覺異常,手搭在秦休的後背,輕拍了下。

“一休哥,別任性了,你師父估計等你等得頭發都白了,放心放心,不過是出門一趟,你不回來沒關系,終有一日我會去找你。舍不得也不這兒兒女情長了,是時候離開了,未來大陸的煉丹宗師,我還等著占你便宜呢。”

秦休忍不住笑了。

不遠處虛空之上,傳來一絲細微的哢嚓碎裂聲。

淵落眸光幽暗,隱匿一角虛空寸寸湮滅成虛無,他身後是混亂恐怖的空間亂流,長發無風自動,周遭極為森冷。

那兩人終於依依惜別結束,齊木念念不舍地目送人遠去,還在原地停了一刻鐘,最後松了口氣,原路返回。

路過某處時,感覺幾分不對。

下一瞬,一股巨力襲身,手腕被拽住,狠狠拖進一個冰冷的懷抱。

淵落下巴抵著他頭頂,一手在他後頸處摩挲,嗓音冰冷模糊不清。

一步邁出,瞬息千裏。

“回去。”

齊木一驚,好奇尊上竟然還沒走。

“這是……去哪?”

風灌進嘴巴裏,有些難受。

淵落冷哼道:“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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