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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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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旦心神不寧喝口水都會被嗆到,這話說的不假。

齊木一路目不斜視飛速離開西苑,本著傲視群雄的高姿態,面無表情地撞了一次,崴腳兩次,再旁若無人地離開。周圍所見之人不明覺厲,暗自心驚,悄然避開。

及至師父住處時眼皮直跳,他抓緊衣袍,通體發寒。

依著齊木本意是不想這麽快高調示人的,可世事難料。

師父和淵落都明確聲明過不允許自己動用真元,一直以來齊木僅僅平淡視之,完全沒想過,就在致命一擊襲來,自己分明可以躲過,然後打算稍稍示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之時,精神緊繃的剎那,體內少量真元自行流動,竟是刺骨的疼痛!

第一次如此清楚地感受到疼痛直襲靈魂全身痙攣的苦楚,齊木差點當場虛脫。

一時間前所未有的恐懼急切席卷整個識海,嗜血之念從靈魂深處湧現,雖然只是一剎那,卻讓他渾身冰冷至極點,原本設想的全部推翻,幾乎是在一瞬間建立了全新秩序。

只是骨子裏深沈的原因,齊木無從得知。痛覺覆蘇只是一瞬,想到骨中飼養的某東西,比任何言語都要來的直接明了,齊木再也無法淡定。

來到這個世界,有恃無恐的原因,無非是沒有痛覺以及很耐打俗稱命硬。

痛覺並非先天失去,一旦某天徹底恢覆,依著骨中蠱的特性,先前所受的傷百倍千倍附加到靈魂之上……齊木打了個寒顫,心臟陡然漏跳了一拍。

那必然是,生不如死。

覆滅皇朝是必須的,變強是必須的……不能慢慢來,得在最短時間內取得這些人的信任,能有一群出生入死的同伴才行!

齊木額上掉下一滴冷汗,呼吸急促,但現在最重要的是,自己體內這玩意究竟是怎麽定時的,隨機的還是有選擇性的覆發,原以為所謂的誓約之日和自己足夠遙遠,可誰知這麽快就出現征兆。先前師父沒有說清楚,自己更是缺根筋。腦殘!

及至桃花源,毫不遲疑地閃了進去,穿過桃林,徑直找到石人師父,明顯急切。

這一談論,就到了傍晚。

出來時已經天黑,齊木臉色慘白得嚇人,半晌舒了口氣,恢覆常態。

事情很糟糕,卻比他想的要好。

骨中蠱分雙生蠱,雙生顧名思義,若是在體外,一條死亡,另一條隨滅。蠱蟲死,宿主亡。若是在體內,則雙生蠱之間陰陽相克同時消失。因此,解除之法可以是達成誓約,體內蠱蟲自行消亡;亦或者,將雙生蠱另一條植入體內,二者同滅。

然後師父推演百次的結果卻是,齊木體內只有其中的一條。

即是說握有另一條蠱蟲的人掌控著宿主的命,下蠱之人死了,可另一條蠱蟲必然還活著……

腦子有些混亂。

依師父所言,目前,蠱蟲處於休眠狀態,誓約時間百年內,一般而言不會有太大影響,甚至會一定程度上幫助提升修為,齊木丹田碎裂卻還能修煉很大程度上有它的一份功勞。

但現在宿主受傷嚴重,真元無法控制,以至於一旦少量真元流通,刺激蠱蟲,則可能會讓它提前蘇醒。

與休眠時溫順完全相反,骨中蠱一旦蘇醒,會挑起人內心深處陰暗面,以骨髓為食,以無時無刻不燃燒人生命精元為代價,最大限度激發宿主潛能,泯滅宿主認知,被殺戮奴役,不顧一切為下蠱人達成誓約。

一想到自己真元流動的瞬間,刺骨疼痛!竟然是體內炸彈覆蘇的征兆,差點把自己逼上絕路,齊木忍不住一陣後怕。

不過師父卻提出了另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說法。

——雙生蠱兩相靠近時,蠱蟲會不自主輕顫,也會引起痛覺加劇。

此話一出,齊木通體發涼。

也就是說脊椎裏蠱蟲顫動時,原因有可能是,那一瞬間,有誰混在人群中?

寒風刻骨,齊木哆嗦了下。

天下哪有那麽巧的事,正好是那一剎那有另一只蠱蟲的人出現!

若說原因,齊木還是更偏向於前者。為了能活下去,這一年中再也不動用真元。

只要這蠱不提前蘇醒,非但不會對身體有負擔,甚至還能幫助修煉,讓丹田碎裂的廢物也能修煉,必然是天下至寶!以齊木向來樂觀的性子,其實想通了這點,也覺得養只高洋上的荒古遺族,比之於毒蟲蛇蟻要好受得多。

而今,最讓他想不透的卻是——

若蠱是母親下的,如今母親死了,另一只蠱蟲在誰的手裏?

母親唯一留下的骨灰壇,裏面也單單放了骨灰而已。並不會對自己體內的蠱蟲產生反應。

齊木走得很慢,心靜靜平靜下來。

擡頭看了眼夜空,出乎意料地竟然看到幾顆星星,分至幾個方位,中心似乎在緩慢旋轉,是全黑色的雲霧,順著黑霧繚繞的方向,齊木視線往下,直至看到黑雲漸變細的末端連著的地方,越看越覺得熟悉。

驀然兩眼瞪大,一下子跳了起來,

艾瑪,這不是尊上那鬼屋的方向嗎!

仔細看去,從幾個角度能看到傾瀉而下的黑雲中央縈繞著淡淡白光,借著白光映照下,能看到翻滾的黑雲如同深淵厲鬼,猙獰可怖!

這還是離得近,遠一些便看不見了。沒有半點聲音,四周靜得離譜。

腳尖點地,滿心疑惑,朝著寢宮方向沖去。

嘭!

身體整個撞到透明壁障上,一時間腦殼發麻,耳朵裏有溫潤的液體滴落。齊木猛地後退一步,驚訝地看到面前突然出現的壁障,被撞之後有著細小金線紋路閃現,不多時消失不見,但手觸碰下卻明顯知道此地隔離了。

傳說中的防禦壁障。親眼所見,真神奇。

腦中不自主浮現奈落防禦力逆天的結界,戰鬥時完全不用動手就能將犬夜叉虐到半殘,穩穩懸空,俯視眾人,笑得邪魅狂狷,極度欠扁。

齊木徑直擡起自己的爪子,在界壁上摸了摸,竟然毫無違和感。

於此同時,遠處數道人影分別從四個方位朝此地沖來。

“什麽人!”

幾乎是下意識地,齊木猛地後退數十步,隱於不遠處草叢中,屏住呼吸,氣息石沈大海,整個人如同一塊石頭般,生機全無。

完全不清楚什麽情況,暴露自己絕非明智。

身著管事長袍的六七人來回找了幾圈,神識之下沒有任何發現。相視幾眼,留下兩人,其他人原路返回。

陣勢讓人驚嘆不已,齊木趴在草叢裏一直持續一個時辰,渾身幾乎僵硬。

那兩人百無聊賴,開始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說的並不多,廢話閑聊占大多數。但齊木還是從中了解了不少。

這據說也是玄天殿特有的詭象之一,這座寢宮建在這裏是為了鎮壓某些不幹凈的東西,陰氣過重,每隔多少年魔尊便會親自封印一次,所用何法不得而知,僅一人完成神級法陣,據說異常兇險不容打斷等等。

齊木暗自咂舌。

淵落還真是盡職盡責,分明地位身份至高無上,偏偏終年住在那等陰森鬼屋,又是鎮壓怨靈還得大事小事忙活,偏偏還沒多少人知道。眾普通弟子不過是以為尊上身居高位,不問世事。

嘖嘖,不可思議。

若是貧僧和他緩緩絕對切實落實至高無上這一虛名,大事小事都不做,平時就那麽坐著給人膜拜膜拜,身心滿足。

這一趴便是到了大半夜,這地方靠近淵落寢宮,以往來往的人幾乎沒有,那兩人一直在周圍晃悠,齊木等得不耐,到最後甚至直接睡了過去。

醒來已是第二天早上,扭頭脖子有些酸軟,齊木站起身舒活舒活筋骨,轉身的那刻,頓住。

結界仍在,遠遠望去,前方翻滾的雲層僅剩下細微的一道,正向下聚集,上方天空已經恢覆清明,夜間巡邏的幾人已經不見人影。

齊木打了個哈欠,暗自為淵落忙活了一整晚點讚。

不愧是尊上,獨自一人施法布陣極度消耗心神,任何一個小步驟耗費的真元都是海量的,更何況還是傳說中神級陣法。若換成元嬰境修士,就算是一個人布置普通法陣,都堅持不了一刻鐘。

轉身回師父那兒轉了圈,如常背著重五千斤的沈鐵石環山跑,瀑布下打坐,懸崖邊上單腳任狂風席卷,巋然不動。

前面那些都是往常每日熱身,後面這個難度較高,摔下懸崖數次才堪堪達到標準,可一旦達到標準,師父便會加大風力,於是總逃脫不了跌落懸崖的命運。

自從那日震懾眾人,並知道了骨中蠱的可怕之後,齊木再也沒對師父各種奇怪恐怖的修煉之法有半分微詞。行動乖張了許多,格外配合。

齊木說,稱現在沒有痛覺怎麽樣都行,不然等到痛覺恢覆,這些,估計也有心無力。

事實的確是如此,若非先天優勢,無論怎麽練也不可能讓人對痛無感,這種慘無人道的石人修煉之法,除去齊木,其他人也無福消受。

就算心裏更加滿意,石人師父沒有再說任何讚賞之詞,再加上如今齊木身體不適用藥浴,改善體質得留到後面,修煉之法就得更加慎重。

修煉並非沒日沒夜苦修,而是相反,勞逸結合,灑脫自在,重在心境變化,才能在修為上更進一步。

於是,一輪修煉結束後,齊木出了桃源。

出乎意料的是,結界仍在,半空中那道漆黑一縷薄霧被溫潤白光籠罩,幾乎辨不出形態,仿佛隨時都可能消散,又像怎麽也消散不了。

齊木眼神有些玩味,定定地站在那兒好久。

這都幾天了!這是要把尊上榨幹嗎?

不對,尊上難道是榨不幹的嗎!【咦,有什麽混進來了?_(:3)∠】_

轉身,正要離開。

陡然間有些不一樣,幾乎是同時,陰冷寒氣鋪天蓋地而來,吹亂了齊木的長發,幾乎要把人掀翻。

瞬間回過神來,站穩。不多時,寒風消散,空氣恢覆平靜,仿佛剛才那陣邪風,只是錯覺。

齊木回轉身體,這才發現壁障已經消失不見。神識之下,方圓十裏外,沒有任何人。

站直,昂首闊步,走進去。中途停下,感覺有些不妥。

若是有什麽冤魂野鬼沒除幹凈,貧僧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倒回去。

一個時辰後,齊木瞇著眼,快步沖了進去。

寢宮依舊,半個人影都沒見著。

湖水清冽,比之於任何一次看到的都要透徹清明。

進門,依舊,死寂。

感覺上,大概可能也許是,和自己猜想的一樣。

一個人掌控神級法陣持續幾天幾夜,就算是尊上,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

打開內門的剎那,心臟漏跳了一拍。註意,不是害怕更不是緊張,其實是有點小興奮。

擡眼望去,驀然,目光呆滯。與想象的略微不同,大腦有些反應不過來。

偌大的宮殿內比之於以往要明亮不少,數顆十萬年份魂晶散著柔和芒彩,能很清楚地看到五級臺階之上,房間中央書桌後古樸典雅的王座之上,斜斜地倚靠著一人,修長的手指支撐著額角,微微歪著頭,淺淺地呼吸。

漆黑如瀑的長發傾瀉而下,薄唇輕抿,闔著雙眼,濃密睫毛落下大片陰影,幾縷長發劃過,安靜而優雅。

淵落就著獨坐的姿勢,仿佛沈澱萬古歲月的雕像,亙古不朽。

走近,幾乎是無意識地停下腳步,等回過神來,齊木發現自己竟然擡起手,並且差一點就摸到他的臉了!

脖子有些僵硬,果然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一致,可惜尊上竟然就這麽毫無防備地睡著了,與設想的沒形象癱軟有很大出入……

從來都很鄙視優柔寡斷的自己!

長長吐出一口氣,齊木當即頓住,一不做二不休,同樣僵硬的手朝前伸,手指動了動——撫上了淵落白玉般的下巴!

手感很好。

順著臉部輪廓線,撫摸到脖頸,冰潤滑膩,觸感極佳,心臟漏跳了下,緊接著以前所未有的頻率跳動。

熟睡的人呼吸均勻,唇色很淡,卻有著完美的形狀,仿佛是失了魂魄一般,微微勾起淵落的下巴,俯身,咬了上去……

難言的觸感,唇很軟,冰涼得舔起來有種說不出的蠱惑,一時間仿佛萬蟻撓心般,喉間有些幹澀,腦子裏的弦斷成了一截截。

齊木極力克制住想要環住他脖頸的,呼吸紊亂。

很想……

很想拋開一切,肆無忌憚……

肆無忌憚地吵醒他,親吻他,然後……

然後,然後什麽?

陡然間,齊木屏住一口氣,猛地擡起頭,捂住臉平覆呼吸,眼裏盡是驚駭!

誰知,考慮不周。正要後退的齊木猛地睜大了眼,眼睜睜地看著淵落擡手支撐著的額角不穩,頭滑下——

緊接著身體一頓!那人醒了。

淵落緩緩睜開眼,漆黑如幕的雙眸深不可測,瞬間變回無喜無悲的魔主,仿佛生來睥睨天下。擡眸的剎那,周身凝成堅冰。

“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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