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一只龍與一個人有多恩愛。

那是要多恩愛有多恩愛。

那是凡人難以想象的取悅和愛情。

甜露愛戀地撫著懷裏它的小龍頭，小龍龍直纏著她，甜蜜得連花花草草精怪都羞澀跑掉了。

甜露寵它，越寵，它越像個小孩子，走哪裏都要帶著自己伴侶。

頭頂已是她的專屬座位。

它越發的依賴她。

像母親，像愛侶，像玩伴，這個女人滿足它的一切愛的情感。

它太快活了。

幾乎忘記了時間。

兩人有時在山中，有時鬧市中，會在哪個山澗她枕在龍身上休息，也會進入俗世，在酒店中享一刻人世繁華，會入山尋寶，進入洞天福地，也會去人修的坊市，閑逛游玩。

一人一龍，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都極快活，逍遙。

……

幾日後，甜露終於知道這小東西，為什麽歷經千萬裏，帶她來到這一處兇險邯嶺。

原來，他是要把自己出生地分享給它最親密的人。

就是她。

龍墨拉著她的手，興奮地帶到某渺無人煙的深山之中。

在一處巨大的古樹前停下來。

他霸道得很，剛才他帶著她一落到此處，仰天就是一聲龍嘯。

龍嘯中帶著警告，接著整個森林中，開始出現無數逃奔而去的身影，但凡有靈智的生物，在聽到龍嘯後，全部逃離。

它降落，還要占地方，人家原來在這裏落腳的小獸，都是清場趕走。

甜露見過排場大的。

但見過的都是人，甩出票子清場包場。

沒想到獸也是一樣的，區別是，人是花錢請人走。

這龍兒，直接一聲吼。

滾。

周圍立即鳥獸散，不消一刻，連聲蟋蟀叫聲都沒有。

靜無一音。

甜露：……

然後他一展黑袍，臉上立即帶著孩子般的笑，拉著甜露的手，像個孩子一樣，拽著她到那棵看起來，有千年的古樹下。

樹有多粗不知道，樹下有個樹洞。

“我出生的時候，就在這個洞裏。”小龍龍，小黑眼睛，亮晶晶看著她說。

甜露面帶笑意看了它一眼，又細細打量了這株老樹。

這株樹太老了，已經是一片，最古老的樹，它得冠很大。

一般來說，樹下有洞的，那這株樹命就不長久了。

但沒想到，這一株竟活了這麽久，樹幹雖老雖然鮮綠，因為甜露元級修士，她隱隱能感覺到這株樹有龍氣在，而且樹皮中，有絲絲縷縷的靈氣。

她倒沒多想，只以為這古樹沾了小龍的氣息。

古樹打理得很好，雖然樹下有洞，且隨著它的生長，那樹洞越來越大。

其實甜露心中是疑惑的。

因為小龍從出生到現在修煉八百餘年了，這八百年，古樹已成為千年老樹。

可要知道，在她的常識裏，樹有樹洞，說明樹幹爛了，樹內爛掉才會形成洞，這樣的樹，先天不足，怎麽能活千年。

但小龍非常高興，圍著這顆大樹打轉。

周圍郁郁蔥蔥長遍了植物，還有不知名紅彤彤水靈靈的野果，掛於枝梢，他看都不看一眼，只喜這株老樹。

甜露心中有數。

這小龍，是個念舊的龍兒，有稚鳥情結。

他自破殼而出，沒有龍族餵養，沒有任何生物給它食物，它那時只是一個小蛇蛇，比小蛇還弱小。

連龍冠都沒有長出來，又沒有龍爪。

它只躺在樹洞裏，靠吃龍殼生活。

這個樹洞對它來說，就是它庇護傘，就像它胎胞，就像它的房子，它是從這裏開始的生命。

也是靠這裏躲避著危險，未來它無論長到多大，修煉多少年，心底永遠有一處地方。

那是出生的地方，可能也是它覺得一生的來處。

真是個小可憐。

這棵腐爛的古樹之所以沒死，還活了千年，恐怕是它一直回來打理吧。

一個念舊貪愛的人，怎麽可能讓自己的出生地，死掉呢。

必是讓它生長得好好的才行。

這棵古樹現在看來，被它照顧的很好。

甜露所想的確如此。

龍墨，就是在這棵樹的樹洞裏活過了幼年期，周圍全是比他強大的野獸。

他不敢出去，趴在裏面，靠著吃龍殼，後來龍殼吃完，又靠著吃樹洞裏腐爛的小蟲，後來沒有吃的，它只好爬出洞，也不敢走遠，而是爬上了樹，靠著這棵大樹冠補鳥為生。

後來不知多久，終於它長出了結實的鱗片，長出了結實的龍爪，有了能力，才離開了這棵幾乎守護養育了它的古樹。

多少年後，他再回來，發現這棵古樹已敗落，為了讓它能繼續活下去，它分了一絲龍氣給古樹，它在，樹在。

只要它還活著，這棵古樹，永青。

如今，念舊而又有稚鳥情結的小龍龍，把甜露小心抱進了大樹的樹窩裏。

當年只能放下個龍蛋的樹洞，隨著幾百年的生長，樹洞已能臥人了。

仿佛是間睡塌。

因為龍墨經常回來，偶而會在這裏休息，又設下了法術，樹洞裏很幹凈，土頭面上鋪著柔軟的幹草，沒有被任何野獸占據。

小龍龍每每在這裏睡覺，總是很有安全感，哪怕他已八百年的修為，還是戀出生地。

現在，又加了個甜露。

這棵大樹和甜露，都是他心裏最重要的，然後他把重要的都放在自己身邊。

甜露看著他那亮晶晶的琉璃般的眼睛，對樹是出生地的依戀，對甜露又有依戀，又有愛戀。

從其眼神中就可以看出，這只小龍徹底陷入了愛意之中。

甜露欣然一笑，滿足地彎腰進去，看了看，然後從空間裏取出了一條新薄毯，鋪在了上面，又放了一條她的粉色小枕頭。

剛放後，那只小龍就跟了進來。

從後面抱住了她的腰。

在這棵出生樹裏，抱著他最愛的人。

他很歡樂，他一歡樂，就激動，一激動，就想親親，一親就剎不住車了。

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空氣滿是花香，大樹遮陰納涼，周圍鳥獸散開。

兩人自然是情難自禁，盡情享這天然之情歡。

無論多大聲音，都不會引來人偷窺。

兩人在樹洞住了一段時間。

甜露一切都隨著它，經常笑瞇瞇地看著它，他化為人形時，她與他親吻，他化灰小龍時，她托在手中與它親親熱熱，臉頰廝，磨，慢聲細語。

這些日子，是小龍兒最快活的時光。

這棵大樹周圍也被甜露收拾得特別幹凈，雜草除去了，小龍又在一次山脈的玉礦裏，挖到了玉石，切成了石桌和石凳，擺在樹蔭下，上面是玉盤，放著靈霧渺渺的靈果。

玉碗中，放著靈泉水，卻無一鳥敢來吃，無一猴敢來偷。

樹洞內，小龍也尋來的各種七彩的寶石，甜露做成好看的寶石鏈，掛在樹屋中，裝飾著他們的小屋。

這一日甜露正在午睡小憩。

龍墨化成龍形，盤在她旁邊，頭放在她枕邊，與她共寢。

對他來說，還是龍形最舒服，龍睡覺的時候，也是最毫無防備的。

在她面前，它永遠都是毫無防備的樣子。

突然間，龍頭從枕邊豎起，看向了外面。

不知什麽時候，天色陰了下來。

現在正午時分。

剛才樹洞外還陽光日曬。

突如其來的陰天，必是不祥之兆。

它有些焦燥地甩尾，片刻後，化為一道黑影，鉆出了樹洞，在林間穿竄，不斷看向天空。

只見天上，雲層疊加，一層層下壓。

烏雲與烏雲，隱隱的光亮。

不好。

經歷過雷劫龍墨，在那一瞬間，就感覺到了這股雷劫，針對的是他。

它轉眼化為了人形，滿臉的焦色與不安。

當初未化形時，他吞下了九枚龍涎果，九百年修為，使他化了形，恢覆的神智。

之前小龍時，還吃下近兩盒的萬年靈乳，消化後也轉化成近百年的修為。

他隱約知道自己恐怕接近千年修為了。

但他一直有意的在壓制，他以為只要不修煉，他就能卡在那個千年之前，永遠保持下去。

可沒有想到，哪怕是一呼一吸間，對天生地長的龍兒來說，都是修煉，修為都在慢慢增長，更別說為了甜露穿進靈地尋靈果。

洞天福地的靈氣，肉眼不見地緩慢增長的他的修為。

此時的龍墨，一拳砸在了一邊的樹上，將樹砸出個洞來。

以前想要千年修為，可修為增長緩慢，現在，他不想要，卻這麽快就到了千年的界限。

這個世界，凡是到了千年，人修也好，妖修也罷，都要經歷雷劫洗禮，破碎虛空。

八百年一劫，千年一劫。

“墨墨。”不遠甜露被小龍砸樹的聲音驚醒。

輕叫了一聲。

龍墨立即收起了臉上的焦慮，飛快地跑進樹洞中。

“你怎麽了？”甜露眼晴惺忪地看著他一進來，就拱進她懷裏，不安的樣子。

她伸手摸著他的短發，“你是小孩子嗎？在外面瘋玩什麽，發脾氣還把樹還給打斷了。”她現在元級中期，靈識就可知外面什麽情況。

“嚀……”

“不要學你小時候的聲音，我不吃這一套。”甜露側躺在那裏，看他拱在她懷裏，她小手摸著她的耳朵，輕輕的，並輕撫著他的頸，安撫著他。

這時，突然天空一聲空鳴。

甜露這才看了眼外面：“怎麽變天了？要下雨了嗎？”

說完，她就覺得懷裏的小龍就是一抖，她立即低頭：“你怎麽了？打雷害怕啊？”想到她揀到他的時候，正是被雷劈的樣子。

她笑了下，把他往懷裏送：“不怕不怕，有我保護你，雷也打不著你。”

說完，又是一聲悶聲的雷鳴。

懷裏的人，突然掙脫出來。

頭擡了起來，露出了他那張現在看起來，還有些稚嫩的玉面郎君的臉。

“露兒，你等著我，我一定……”他說。

“一定？”甜露看著他，疑惑地問。

他薄唇緊緊地抿在一起，焦灼地看著她，頭上的雷聲一聲接著一聲，恐怕很快就要砸到他腦門上，再等就來不及了。

他沒有說話，而是低頭吻向了甜露。

甜露微驚訝地看著他，總覺得他今日神情不太對勁，“墨墨……”

還沒問出口，就被他吻住了。

片刻，龍墨立即伸手輕撫她後背，托著她，輕放到了木床上。

看著她安靜的睡顏。

他一擡手，一道屏蔽，護住了這株老樹與他最愛的人。

然後握住了手，轉身出了樹洞。

只要再重傷一次，修為再度退化一次，他就能與露兒長相廝守。

出了樹洞，他望著天上的密布雷雲，一臉的怒意。

仿佛那是拆散他與愛侶的罪魁禍首，狼子野心。

可每千年的雷劫，是最兇險的，比八百年的雷劫還要兇險萬分。

八百年時的雷劫是初劫。

千年，是破虛。

在這種雷劫下，要麽破虛，要麽灰飛煙滅。

別說留下一條命，就算肉身崩壞，想逃出了神識，都是不可能的事。

千年雷劫之下，任何神識，被劫雷一蕩，皆要化為虛無。

天空的雷劫雲，在醞釀一會兒後，突然一道如蛇盤的雷從雲中，突擊而下。

砸向了地面上的龍墨。

龍墨一咬牙。

沖天而起，化為黑色龍身，迎雷而上。

劫雷是躲不開的，如果不去以身迎雷，它會一道一道擊下來，追著你，永不停止。

直到應劫之人耗光所有靈力為止。

有經驗的人與妖修，都知要以飽滿的靈力去直接迎雷，越早歷劫越好，拖延是無用的。

第一道雷劫就將龍鱗劈碎，血肉飛濺。

要想破碎虛空，是極兇險的事，若不抱有我必生的信念，十有八九是過不去的。

就算抱著必要活下去的信念，也未必真能抗得過九九八十一道雷擊。

任何一個渡此劫的修士，必要使出渾身解數，傾盡所有手段，才能在千年雷劫裏，僥幸活下來。

是容不得渡劫妖或修一絲疏忽，疏忽了，那就是被雷劫蕩為飛灰的下場。

必是要全力以赴。

天空中，萬裏雲層，陰雲密布，一層一層的雲層裏，遠遠看去，全是金色如小龍的閃電。

正在醞釀中。

雷劫不是隨便落下的，它是雲聚，然後壓頂。

要渡雷劫的修士，在雲聚的時候就預感了，壓頂時就知道自己的劫。

然後雷劫會先慢，後快。

在開始時，每落下一道劫，都會醞釀一會，再落下一道。

然後速度越來越快。

甚至最後，同時八道雷落下來。

所以，雷劫之難，難在最後。

很多人修妖修，都是在密集雷聲中，一個不慎，化為煙灰。

所以沒有僥幸，沒有任何餘地，拼死而已。

離山脈遠處，有無數個莊子與村落。

無論住在高處或低處，都在外面看那離奇的一景。

雖有雷，卻無雨。

只見遠處的一個黑色小山的上空，聚了好多雲，雲厚的像灰煙壓煙。

不斷翻湧，而且雲像個漩渦。

接著那個山，就像夜晚一樣，遠處看特別黑，然後在雷光的應射下。

一會亮如白晝，一會黑如陰天。

看著頗為嚇人。

“這個雷好奇怪，只劈那個小山！”有人驚呼道。

“那個山我去過，只在外圍轉了轉，很有靈氣的山，難道山裏有什麽東西？”

一個老農道：“這肯定是山中有靈成精了！”

“我看這不是成精了，這是要渡劫吧，是不是什麽妖要渡劫啊？”

“肯定是人吧，是不是有道士在山中修煉，一朝修煉有成，就要渡劫飛升……”

“靠，你是小說看多了吧？”

“快拿手機拍下來。”

“這雷光好密集啊，好擊打什麽……”

“誰有望遠鏡啊？看看那雲層是什麽，好像有東西！”

“我有個雙佳望遠鏡。”

“快看看……”

“我草！”

“是蛟龍渡劫！”

……

天空中的雷，越劈越急，先是一道落一道，接著兩道，三道，最後五道齊落。

那只剛成年的小黑龍，雖然龐大的身軀，可他還是稚嫩的龍嘯。

全身鱗片被動劫打得遍體鱗傷，灼燒陣陣飛煙。

在雲中不斷痛苦的游走，旋繞。

甜露在樹洞中恬睡，直到她聽到聲音。

一片刷刷的聲音。

她好久才睫毛顫了顫，睜開了眼睛，第一眼，就是心裏空落落的。

不知道為什麽，樹洞裏沒有別人，龍墨不在。

想到之前的一吻，還有他說的話，一定？

她突然睡著。

還有樹外，因為有能量罩，罩著，雨水並沒有進入樹洞中，被隔絕在外。

是的，外面下雨了？

可下雨了，小龍它人呢？

“墨墨。”她試探叫了一聲，沒有任何回應。

他們一向形影不離，很少會這樣分開，就算分開，他也會告知她自己去哪兒裏尋果兒。

從來沒有像這樣，突然失去影蹤。

甜露心下略有些不安，剛坐起來，天上便是一聲雷響。

這雷在凡人耳中，只覺得可怕，但在甜露耳中。

她是修士，是個元級修士，已經不是普通的凡人了。

這雷絕對不是普通的雷聲。

這是……劫雷？

在她意識到這是劫雷的時候。

一向聰慧的甜露，瞬間把小龍異常的反應串到了一起。

它為什麽不再吃那三枚龍涎果，哪怕她煉成了丹藥，他都不吃一顆。

它又為什麽不再吃靈果，靈物，不再用萬年靈膏，平時只吃些野鹿，還是不含靈氣的鹿肉。

它為什麽不再修煉，每天陪她玩耍，四處游歷。

而它剛才又為什麽會說，你等著我，我一定……

一定什麽？

一定渡完雷劫回來嗎？

再加上她聽罷後的昏睡。

甜露一個激靈，這是它的雷劫，這是千年雷劫。

她飛快地穿上了鞋出了樹洞，仰起頭，看著天空。

頭頂天空的灰雲，就像一個巨大的漩渦。

密密麻麻的小金蛇一般的雷電，三條一條中級雷電，五條中級雷電並成一條高級雷電。

一縷就足有小臂粗細。

一擊之下，就算萬年玄冰都要化為飛灰，小龍，如何抵擋？

她靈氣凝於雙目，看向天空，果然透過層層遮擋的雲霧。

見到了那只遍體鱗傷的在逃竄，嘶鳴嗚咽的小龍。

“龍龍……”

那一刻，甜露心痛捂住胸口。

這時一道雷電，刺到她的雙目，雙目上的靈氣被刺得潰散。

她忍著眼睛疼，飛快地打開了仙頁。

在仙頁上輸入了：龍墨。

兩個字。

很快，仙頁一陣霧氣滾動。

上面出現了天空的畫面。

只見烏雲之中，金色的劫雷不斷地擊打在小龍的身上。

它一次次地落下，又一次次飛起來，它不斷地在雲中穿梭，它遍體鱗傷，龍角斷了一根，尾巴，被擊碎，鱗片上鮮血淋漓。

渡劫，是要付出死亡的代價。

突然間，雲中金色一閃。

八道金雷落了下去。

一一擊在了小龍的身上。

天空小龍一陣哀鳴。

在空中不斷的翻滾，它爪子受傷了，後背被雷擊碎一塊，只要再深一點，它就可能從中折斷。

有多疼甜露不知道。

只知它在嘶鳴，在痛苦，在掙紮。

她甚至聽到它在叫嚀。

甜露的淚，刷地落下來。

“系統，怎麽辦？怎麽救它，怎麽幫它啊！它快被雷打死了！”

系統平靜地道：“這一方世界的雷劫，任何人都無法插手，這是這個世界的規則。”

甜露眼睜睜看著，那些雷，不斷地擊打在它身上。

一次一次，仿佛永無止境，要將它打死為止。

“宿主，你不必擔心，它已熬過了八道雷，還有最後一道。”

系統一說完，只看到，傷痕累累的小龍，連游動的動作都慢了下來，仿佛最後一鼓力量在強撐著他，飄在雲中。

最後的那一道雷，醞釀了好久，仿佛要釋放最後一個大招般，一道紫雷，無聲地轟然而下。

小龍在雲中翻騰，在最快的速度，以尾擋在了紫雷上。

它的一半尾徹底沒了。

尾沒後，一聲痛苦的龍嘯。

此雷一落，然後天空突然一亮。

一道光束破空而來，照在了半殘的小龍身上。

那是……破碎虛空！

那道光，仿佛是天外而來，要將歷劫後的小龍帶離虛空。

在仙頁上，本重傷的小龍，在被光束拽入虛空中時。

它劇烈地開始掙紮。

四爪只剩一爪，它不斷地撓動那束光，不斷地想以嘴，以爪掰開光束的界，它甚至把頭掙紮在光束之外，不斷掙頭撕爪，猙獰地想要從光束中逃出來。

其它修士或妖修，在渡過雷劫，破碎虛空後，都滿面微笑，離界而去，去更高層次的世界。

而這只小龍，歷經百雷，終於過了千年雷劫，卻不想離開此界，只想回到這個世界。

但天地規則如此。

這個世界是不允許有渡過千年劫人或妖，繼續存在於這一片天空下。

這是讓它去更高的世界，也是保護這一界的人。

所以，無論小龍如何掙紮，都掙不脫那束光。

甜露看著仙頁，眼睜睜看著它，要逃離那光的束縛，不停地龍嘯。

聽著那嚀嚀的聲音，甜露怔怔的，心都要碎了，它是在叫她。

在它被光束拖出這個世界，最後一刻。

只聽到它的一聲龍嘯。

嘶聲留戀的一聲龍嘯。

甜露在仙頁中聽到了。

甚至不用在仙頁中，那一聲龍嘯就在上空回蕩，她已聽到了耳中。

甜露擡頭，雨水順著她臉頰的淚，落了下來。

天上的雲，片刻間，全部散去。

天空又重現了光明，還映出了彩虹。

可甜露身邊的大樹，這樹活了一千年的大樹。

突然的，毫無生息的，慢慢，化為了煙塵，隨風而去。

好像它的存在，早就是一縷沙，它早就已經死去。

是小龍，用它的龍根，給它一根生機，一直支撐了千年。

如今，這個世界，再無小龍。

而這株它來時的樹，也終於，塵歸塵，土歸土。

如同它一樣，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中。

甜露只來得及伸手，抓住了一縷塵。

薄薄的一層，風一吹，煙消塵散。

什麽也沒有了。

她淚如雨下。

“宿主。”

“宿主……”

甜露感覺到自己好像脫離了身體。

她低下頭，發現她仿佛一個魂魄離低一樣，而那具身體，突然倒了下去。

她怔然：“任務失敗了，是啊，失敗了，它還沒有說我愛你，那我，就要死了嗎？”

系統，此時還系在她手腕上，系在她魂魄的手腕上，依然是一條紅線，泛著紅光。

系統道：“不，任務已經完成了，仙子，你凡間的劫，也歷完了，該回歸了……”

小龍最後的一聲龍嘯，就是痛苦又留戀的愛意，它的愛，已超脫生死，不顧己身，哪怕自爆，只剩靈魂，也要為她留下來，那種不舍與不甘，以及痛徹心扉的愛戀，早已用那一聲龍嘯，徹底地表達了出來。

它愛宿主啊，不愛，它怎麽撐過八十一道天雷，不愛，又怎麽會拼盡一切想要逃離上界，再回到她身邊呢。

“完成了……”甜露低頭喃聲。

她渾渾噩噩，一縷神識好似隨風飄蕩。

突然一道天外之音，傳入她耳中，使她魂魄一震。

“凝露仙子，你已歷劫完畢，速歸天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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