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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民國姨太太8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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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同寶坐在八千大洋的福特轎車上,路過南橋路的時候,想了一下,對司機道:“去少帥府。”

他打算再見一見那位少帥的姨太太,只因她跟他母親長得太像了,平白無故,怎麽會有如此相像的人。

他想再看一眼,十二歲時,母親就不在了,至今他都對自己的親生母親,念念不忘。

昨日他已讓人打聽過。

這個少帥的姨太太,姓魚,叫魚露,如果不看字的話,那魚餘兩姓,讀起來沒有什麽差別。

而且巧的是,這個姨太太的父親,竟然與他同名,也叫同寶,只不過,對方姓魚,而他,姓餘。

世間,真有這麽巧的事兒。

魚同寶是貧民,住在貧民巷,聽說早年家裏開大煙館,蓬萊大煙館當年就是他們家的,那時候有點閑錢,不過這些年被魚同寶敗光了,日子過得十分貧苦。

也許只是相像的人。

或許只是恰好同名而已。

可是,世上真有這樣巧合的事嗎?

餘同寶做生意多年,心知,巧合多了也是一種故意,也可能是一種“必然”。

他的疑心病,又讓人去查。

但奇怪的是,他前腳派人去查,後腳魚同寶家裏就出了事,人去房空,有些消息,還是從鄰居的嘴裏打聽到。

福特車向右,拐入通道花園洋房的石板路。

不遠,就看到一個男子躺在地上,痛痛哎哎,旁邊一個女人在低頭抹眼淚,手裏還攬著一個十歲的孩子。

他看到兩人及地上腿斷了的中年男人,立即想到,這很可能就是魚同寶一家,走投無路這是投奔女兒來了。

可惜,被少帥府的人毫不留情地扔了出來。

“停車。”餘同寶讓司機靠邊停下,他打開車門,下車走近,能清楚地看到地上躺著的男人長相,待看到那圓臉小眼睛,他心裏沈了下,接著又看向了魚同寶的兒子,那個十歲的魚蓬萊的臉,跟躺在地上的男人,一模一樣。

這臉……原來只有一點疑惑的餘同寶,心下頓時疑竇百出。

他仿佛看到了熙兒。

但很快,頗有商人城府的他,露了一絲和善的笑意,一撩綢袍,走上前,道:“幾位,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我餘某的車就在不遠,可以載你們一程。”

……

少帥府裏送走了總督夫人,立即有看熱鬧的人前來打聽府裏出了什麽事兒?

連五姨太那邊,都派了人過來詢問。

少帥的姨太太被總督夫人遣散的事兒,那是捂也捂不住的呀。

很快就傳遍整個小洋房貴族區,人傳人,基本認識的不認識的,所有的姨太太都知道了,議論紛紛,傳著少帥的姨太太也不怎麽惹到了總督夫人,被直接給遣散回家了。

五姨太偏廳幾個打牌的,並不受影響,繼續搓著。

“我說什麽來著,這寵在了前頭,可不是什麽好事兒。”二姨太見多識廣,多少姨太太的愛恨情仇,她可不止見了一個兩個了,“往往長得最美,最動人的那個,反而不長久,最後能活得瀟灑的,都是深谙相處之道的人精子,人美,還得有心計,才能混得開。”二姨太總結道。

“這露珠兒也太慘了,剛還在我們這兒看個牌的工夫,這就被遣散了?為什麽呀?唉,這才當了少帥姨太太月把時間,這就……”三姨太感同身受地哀嘆一聲。

命運啊,從來不由人。

“我聽說是魚露她父親,哎喲,帶洋人闖了雲羅公館,那洋人還強了兩位小姐,殺了公館的一個人,都說她父親是漢間走狗呢,都傳開了,我也昨個才知道,不過這個事兒,人少帥又不是娶正妻,納個姨太太而已,沒想到,還能傳這麽難聽,看來啊,這講究人家,以後連姨太太的出身都得講究講究了,嘖,毛病多著呢。”六姨太搓著牌,說道。

“那魚露就這麽被白糟踐了,趕出了少帥府,給多少遣散費呢?”二姨太手腕上的鐲子與牌面相撞,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

“聽說一塊銀元也沒給。”六姨太道。

“不會吧?她可怎麽辦呢?小小年紀,真真可憐。”二姨太嘖了一聲,搖了搖頭。

八姨太黛香道:“哪需我們發愁,她長那模樣,總歸有一碗飯吃,餓不著的。”只不過這碗飯可就沒有少帥府那金碗裏的飯好吃了,如今也不是黃花大閨女,嫁人也嫁不進什麽好人家,只有一些舞廳窯子,花花地兒,她那臉才能換來口飯吃。

這亂世,女人想混口飯,極不易的。

只有五姨太打出張牌,說道:“你以為賀少帥是個聽娘親話的乖孩子?我瞧著他對魚露那勁兒,不會善罷甘休的,說定過兩天人就回來了。”

“怎麽可能呢,總督夫人親自扔的遣散書,若要再讓她進門,那不是啪啪打自己的臉?哪有人會打自己的臉面?”二姨太道。

五姨太哼了一聲沒說話,漫不經心地伸手摸了一張牌,“那就看著嘍,嗯?小三元。”

“胡了。”

……

李嫂和小桃紅在房間裏,收拾魚露這些首飾衣服,件件珠光寶氣,她們整理好放進匣子內鎖好。

過了半天,還是六神無主。

“這可怎麽辦?少帥又不在府裏,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郝副官也不在,我們找人都找不著。”李嫂也愁容滿面,少帥要回來,知道姨太太被遣散,還不知……還不知會怎麽個情況呢。

“……姨太太一塊銀元也沒有拿,魚家那幾個人看著也沒什麽錢,那姨太太怎麽辦呢?”吃什麽,住哪兒?不會被家裏人給賣了吧,這真要賣給別人了,那少帥回來……

李嫂打了個冷顫兒,不敢想,不敢想。

小桃紅就更不敢想了,直接哆嗦了下,少帥發脾氣那是極嚇人的,也就姨太太不怕他,她們可都怕著呢。

而李嫂和小桃紅嘴裏那個吃不上,住不上,怕被人賣了的姨太太。

她現在的懷裏,正揣著換好的一條小黃魚,另一百四十塊大洋,樂不吱地離開了商行。

換到小黃魚了。

她也沒想到幾顆隨手拿出的珍珠,竟然換了一個小黃魚,在後世,養殖珍珠,人造珍珠比比皆是,要多大有多大,顏色都可以人造,已經不稀奇了,並不是什麽十分貴重的東西。

但是,在民國的現在,女士的首飾很崇尚珍珠,且又大又圓,顏色極美,帶光暈的珍珠,非常昂貴。

那店裏的老板,六十來歲的樣子,拿著個放大鏡看了許久,她主動提了五姨太的名頭,說是五姨太介紹來的,那老板人還不錯,怕她拿不了太多大洋,就給其中一部分折換成了小金魚,和一部分銀元。

魚露到現在,還不太懂金子和銀元如何兌換。

小黃魚就是小金條,大概一兩重,一條小黃魚可以買二畝上好的水田,五條小黃魚就能在祁城買下一座普通的四合院,普通的四合院大概要八百銀元到一千銀元。

她懷裏的一條小金魚,價值等約二百銀元。

叫了輛黃包車,她從容不迫地去了大元商行,鎮定自若地挑了件白色絨毛長裙,配了件紅黑色大花外套,搭了只白色帽子,一雙羊皮白靴,這一套搭配下來,十分洋氣,設計感十足,看著就不知哪家留洋歸來的千金小姐。

她將帽子,扣在自己披下來的波浪發上。

一回身,完美變身,不媚不俗,又時髦又洋氣。

裏面那件白色細絨長裙,長到腳踝,料子非常美,微有彈力,緊貼魚露上身,不但有s曲線,直角肩和天鵝頸處的線條,更有著致命的魅力,將她一身美好的曲線收攏,裙擺微散開。

她將紅黑色大花外套,直接套在了身上,白羊毛裙子外搭西服樣外套,這樣的搭配,在後世是普遍搭衣風格,但現在,還是十分亮眼的。

尤其魚露這樣的好身材,穿起來,更驚人眼球,雖遮蓋了曲線,但多了幾分瀟灑,再加上帽子,帽子上的白色絲帶,輕忽飄逸,又多了幾分女子的柔美。

顏色黑紅白,三色搭配的也非常大膽了。

光羊毛長裙就要六十塊大洋,外套二十八塊銀元,羊皮鞋子三十銀元,帽子十八銀元,魚露掂了掂剩下的四塊大洋。

這錢,也太不耐花了吧。

她還在店裏看到她上午穿得那件羊絨大衣,本來也想買,她還挺喜歡這件大衣的面料和款式,誰知道一問,一件大衣竟然要二百八十六塊銀元。

魚露:……

民國有錢人的世界,那也是不能和普通平民共通的。

她又坐著黃包車,蛋定地瀏覽祁城,每路過珠寶首飾店,就下車,付了車錢,進去看著價錢合適,就會出手一兩件首飾。

她還買了一只女士精致的流蘇銀色手包。

這一只手包就要三十五銀元。

那家首飾店面是個女老板,她一看魚露一身洋裝走了進來,從頭到腳洋氣精致,雪白的手腕上還戴著一串火紅色的珊瑚珠,耀目的紅色配著白膚,美極了。

首飾店的老板眼神十分毒,她一眼就盯上了那串珠子,絕對價值不菲。

“你真要賣?”

她手裏拿著魚露取出的那串萬年珊瑚手珠。

只見那珠子顆顆紅潤,泛著寶光。

“首飾太多了,戴不過來,您出個價兒,合適我就出手。”魚露手上戴著蕾絲手套,輕掀了掀帽檐,看了女老板一眼,然後隨意地環顧四周,從容低頭從流蘇手包裏又取了一串,紫色珍珠項鏈。

那寶光,拿在手裏都泛光暈。

都是小魚手鐲吐出來的,它一尋到寶,就“突”地一下,吐出一個寶貝,有時候只是一顆珠子,有時候則是一串手鏈或項鏈,她手上現在一推珍珠,還有幾塊天然象形的玉石,個個精美絕倫,鬼斧神工。

“這串紅色的珊瑚珠還不錯,多少大洋買的。”那女老板問了一句。

魚露隨意道:“八百。”後又道:“首飾太多,記不清了,我買的東西都是品質最好的,不好的東西我是不戴的。”她語氣傲然,仿佛不是來賣首飾的,而是賞賜給人的一樣。

但這些商人就吃這一套,越是這樣越覺得她見識過好東西,不好糊弄,真要是衣衫襤褸地過來賣這串珊瑚珠,估計幾塊銀元就打發了,都是些看人下菜碟的狡詐商人,必須表現出來眼界,出價低了,她就不賣,還要一副不急著用錢的樣子。

“最多五十銀元。”

“五十銀元?”魚露道:“這是萬年珊瑚珠,個個透寶光,極品珠,好東西,可不是滿大街都有的。”說完她就將珊瑚珠重新戴在了手上,雪白的膚底,那火紅的珠子,美得耀目。

“等等。”最後那女老板出價一百銀元。

魚露其實也不太清楚價碼,但小魚每天都吐寶,她也不在乎,差不多就賣了,錢拿在手裏不香嗎?有銀元就能吃香的喝辣的,“這串紫珍珠,加一起三百銀元,要嗎?”

那女老板叫道:“這紫色珍珠可不值二百銀元,最多一百銀元。”雖然看著寶光十足,還有紫暈,是好東西,可是,“現在的小姐太太,都認紅綠藍,紫色可不認呢,不太好賣。”她們從這些出手的人手裏拿到好物件,轉手一擦洗,就當新物件賣了,通常價錢翻了個兩三倍,最少也翻一倍,價錢都壓到最低。

這還是看魚露穿著氣質不凡,沒敢出十幾塊銀元糊弄。

“那算了。”魚露還挺喜歡這串紫珍珠的,低調內斂又奢華,紫色的美,這個世界不懂。

她轉手就將這串紫珍珠項鏈戴在了自己脖子上。

女老板當場就直了眼,看得目不轉晴。

原本她裏面穿著小立領白色羊絨長裙,外面套了件黑紅大花外套,十分小清新又瀟灑,這串紫珍珠一戴上去,被白色羊絨面料一襯托,寶光十足,由小清新立即變貴婦,那是真美,真吸晴。

魚露拿到了一百銀元,把珊瑚手串遞給了女老板,轉身走出了門。

“等等!”那女老板追了出來。

最後魚露拿了三百銀元,裝進了手袋裏,走出了珠寶店。

系統:……百寶魚吐出的每一個寶貝,都是海洋裏頂尖寶,只賣了個白菜價,唉,虧得姥姥都哭了。

紫珍珠,寶暈那麽足,放手心上,都透著光暈……美極。

魚露沒理她,海洋寶貝那麽多,她一堆,不搞搞批發,怎麽能行?

她美滋滋的,包裏又有三百銀元啦,她招來墻角的車夫,上了黃包車,直奔大華飯店,坐在車上,隨手從包裏,取出了一串水料的濃綠翡翠項鏈,戴在了脖子上。

綠得似水一樣的珠子,躺在雪白的羊絨上,真是清新又美膩,跟剛才的紫珍珠低調奢華完全不同。

就在所以人都覺得她慘,覺得她風餐露宿時。

她踩著白色皮靴,戴洋帽,走進了大華飯店。

魚露到底不是初來乍到的時候,什麽也不懂,她從頭到腳換行頭,是因為。

在這個地方,這個年代,見衣識人的厲害,你穿著破爛,你窮樣一顯,誰都能來踩你一腳,走到路上都有人攔著你調戲調戲,而越是衣著高檔,穿金戴銀,普通人就不敢動你,而有錢人,錢財不缺,大多不會粗魯行事,彬彬有禮多了。

所以,要想足夠安全,就要衣著高檔,還要出行坐黃包車,出入豪華飯店,只有在高檔的場所,才能盡可能的保障自己的安全。

開了間豪華單人房,她在二樓美美地用了一餐,然後洗了澡在雪白的大床上,穿著買來的絲綢睡衣,長發披枕,伴著夕陽,呼呼無憂地睡了個好覺。

……

餘同寶在看到魚同寶與他兒子的相貌時就疑竇叢生,好言好語將人帶回餘府,一路上就把話套了個八九不離十。

他突然想起件事兒,他妻子生熙佳的時候,他並不在身邊,也沒有在餘府現在的宅子,而是在去餘家老宅時的路上早產了,他特意問了下他們女兒的年紀。

好巧不巧,和熙佳同年同月同日生。

而魚同寶被餘家請來的大夫包紮了腿上的傷口,並被列為上賓對待,餘同寶又對其恭維一番,稍微套個話,他就好似想起當年的事,全部說了出來。

“我媳婦兒生我那不孝女的時候,是我娘接生的,她是接生一把好手,十裏八戶都是我娘接生的,當初正好有一富戶人家路過,那女人也要生了,問了人才找到了我們家,我娘接生的手藝極好,一人接生了兩個……”

“我還記得那富戶小娘子,長得頗為俊俏,也是生了個女兒,生完後就暈了,後來醒來沒待一會就走了,還給了我娘一塊銀子做答謝……”

餘同寶臉色微沈,看向了自己的妻子餘氏,餘氏似乎也想到什麽,臉色發白,對餘同寶點了點頭。

當年,確實有這回事,她才懷了七個月,去老宅賀壽的路上,突然腹痛難當,要早產,當時駕車隨行的老婆子丫鬟,都急壞了,就打聽到附近有個接生婆的地址,求上了門。

她依稀記得那戶人家的媳婦也生了個女兒。

事後也沒待多久就急著回宅院,確實也讓下人賞了那戶人家的接生婆一塊銀子。

不會吧?不會這麽巧……

就是眼前這一家?

那,難道老爺是懷疑……

怎麽會,那熙佳……

“你那個隨行的丫鬟呢?”餘同寶問向餘氏,當年那個老婆子已經告老還鄉了,但是當初跟著餘氏的丫鬟現在還在府裏做事。

餘氏臉色發白地讓人把那丫鬟叫過來,這麽多年過去,丫頭已經為人妻母,是餘家府裏的一位內務管事,深得餘氏信任。

把人叫來後,餘氏避開人將當年的事問了一下。

當年餘氏半路突然生產,可把隨行人嚇壞了,這些年過去,那件事還歷歷在目,她還能清楚地說出在哪個地方,哪一條街,畢竟是她去打聽人,找到的接生婆家,打聽的人清楚地說,“是魚家,再過前面的胡同,大楊樹第二家宅院。”

那時候的餘家還不算很富裕,住得也是普通房子。

“你確定是魚家?”餘氏顫著唇問,“那你看看,是不是那邊坐著的男人和婦人,你認得他們嗎?”

那丫鬟管事,看了兩眼,微一思索,“夫人,當年太著急了,也沒有註意那家人,那個接生的老婆子,我倒能認出來,她嘴角有顆黑痣,其它人,我真記不清了,當時人慌馬亂的……”

這丫鬟管事在大宅院做了這麽多年,那是看著夫人臉色,就能猜到什麽事兒的機靈,她一聽夫人問起當年的事,再一看對面坐著的男女,就有點想法了,因為當年,兩個夫人一起進的產房。

出來的時候,嬰兒都包上了小被子。

當時那個隨行的老婆子還問了句:“沒有錯吧?”

那老婆子還很不高興:“你要不相信,就別找我生。”說完轉身就走了。

現在她想起這個來,她也臉色發慌……

“夫人……”她道:“我好像想起件事?”

餘氏正心思亂著,“什麽事,快說。”

“當初我給產房裏端水到門口的時候,好像聽到裏面那個接生婆子嘴裏念叨著,什麽同名……換了富貴……”但是當時她也沒有在意。

但現在想來,換這個字,就很微妙了。

“同名?她怎麽知道?你,當時說了老爺的名字?”餘氏問道。

那丫鬟管家都快哭了:“有啊,當時那老婆子問我們是誰家的,我們就說是餘少爺家的夫人,她還問了少爺叫什麽名字,我們就說了,可是當初打聽的是餘金山家,和我們老爺也不同名同姓啊……”

餘氏聽完搖搖欲墜。

而站在餘氏身後的餘同寶,臉色就不好看了,已經沒有了初時的和善。

他轉身就回到了座位。

魚同寶雙腿包紮好,上了藥,正倚在客廳的塌上,魚氏坐在椅子上,那個十歲的兒子正在胡吃茶點,他們覺得自己遇到貴人,滿臉的感激,對餘同寶是有問必答。

這會兒魚家人見餘同寶臉色不好看,都有些忐忑。

“我聽夫人說,你母親嘴上有一顆痣?”餘同寶開口問道。

魚同寶震驚,“這位老爺,我母親去世十幾年了,您怎麽知道她嘴角有顆痣的?”

餘同寶冷笑:“我怎麽知道?當年在你家接生的那個富人家的媳婦,我就是餘某人的妻子!”

“啊?”魚同寶心裏一喜,這是何等的緣份,當年那個婦人就是在他家接生的,那沖著這份恩情,也能接濟他們一家老小,“餘老爺,真沒想到,我們還有這等緣分呢……”

餘同寶哼了一聲,看也沒看他,對下人道:“去把小姐請來。”

餘氏走到他身後,“老爺……”

餘同寶打斷了她,之前一臉和善笑呵呵對魚家人的樣子也沒有了,“我倒要看看,她倒底是不是我餘家的孩子。”

很快,餘熙佳就被叫了過來。

她這兩天坐立不安,今日聽說父親帶回了幾個人,她就開始不斷地在閨房裏走來走去。

直到丫鬟過來喚她到正廳,她才慌張地跟著出來。

一看見大廳裏坐著的魚同寶和魚氏,還有那個十歲的男孩,她臉色就蒼白忐忑,走到餘同寶和餘氏面前:“見過父親,母親。”

以前的她,何時這麽規距,有父母的寵愛。

她是想做什麽做什麽。

餘同寶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再看向桌子邊吃東西的十歲男孩,再看向魚同寶。

他半天冷呵:“呵呵,真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真像,真像啊!”

大廳裏連掉根針都能聽得到。

餘氏手拿著絹帕,捂著嘴,她還一直想找理由,給老爺的猜測推脫,可是血淋淋的事實就擺在眼前,看看魚家人,再看看他們寵愛的女兒,這一家長得,長得也太像了。

圓臉,小眼睛,塌鼻子,厚嘴唇,一模一樣,一模一樣啊!餘氏忍不住哭了出來,“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呢?那我女兒呢?”

魚同寶一家楞了,不知道這位魚夫人突然哭了是什麽意思,還有這位和善的老爺,為什麽把自己女兒叫出來說,還看著他們說真像?

他們看向那位老爺的女兒。

別說,看著是有點眼熟,圓臉,小眼睛,塌鼻子,厚嘴唇……

這……

魚氏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最後看了看魚同寶,又看了看兒子。

她突然的,一下子就明白了。

手也開始抖起來,一個勁兒的拉魚同寶。

當年的婆婆沒死的時候就跟她提過,要把露珠兒找個遠地方嫁了,最好嫁外省。

她沒在意。

魚同寶的娘死得挺突然的,是摔死的,摔斷了脖子,死前嘴張了老半天,只有進氣沒有出氣:“露珠兒,露珠兒不是……你……”最後也沒有說出來就死了。

現在想想,當年兩個產婦,兩個女嬰,再加那句,露珠兒不是你……

不是你的孩子?

餘熙佳知道,他爹肯定知道什麽,她死死地摳著手指,強忍著沒作聲。

魚同寶還不知所以地討好問了句:“這位老爺,您說的是什麽真像?您和您女兒,還是挺像的。”本來他以為是一句誇讚,結果卻觸到餘同寶的肺管,本來就要炸了,這一下子就炸開了。

手裏的茶碗,“砰”的一聲,摔在了青石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茶渣亂濺。

嚇得所有人,一個哆嗦。

“我說,你,和你女兒長得可真像啊!好一個魚家,好一個換了富貴。”

“老爺!”身後的餘氏就要給餘同寶撫胸口,去怒氣,結果被餘同寶直接甩開,“混帳,要你有什麽用?連自己親生的女兒被人換了都不知道!還替人家養了十八年!愚蠢的婦人!”

魚同寶楞了,這話從何說起呢,“餘老爺,這,我怎麽會跟你女兒像呢,哈哈,您可真會開玩笑。”然後他看向了餘熙佳,那餘家堅固不變的基因,圓臉,小眼睛,塌鼻子,厚嘴唇。

他:……

“你還有臉問?當年我妻子在你家裏產女,你母親見你我二人同名同姓,把兩個女嬰偷偷交換,讓你的女兒鳩占鵲巢,冒充我的女兒,在我餘家享盡榮華富貴!真是陰毒,真的好陰毒的婦人!”

魚同寶張大了眼珠子,“怎麽會?怎麽會啊,雖然您的婦人在我家待產,但我的母親絕對不會這麽做的!您一定是搞借了!”

“搞錯了?”餘同寶揪起站在那兒的餘熙佳,就推向魚同寶一家,“你自己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這是不是你的女兒,跟你長得一個模子出來,分毫不差,這怎麽回事?你來說,我餘同寶的女兒,怎麽會像你?”

魚同寶一家人,除了那個楞楞吃甜食的男孩,兩個人如同沙灘上離了水喘息的魚,有心想反駁,可是,太像了,真太像了,親眼見著,連反駁都張不了嘴。

對啊,若不是交換了,為何,這個老爺的女兒,長得跟他一模一樣,肉眼可見的相似。

“這,這……”真是,臉就在那兒,百口莫辨。

“爹,娘……”餘熙佳一躺受家人寵愛,尤其爹爹,平時大聲都不會說她一下,餘同寶的教育就是女兒要寵,但他也沒想到,寵了這麽多年,竟然是別人的女兒,真是如梗在喉,看到餘熙佳那張臉跟魚家一模一樣的臉,更是覺得厭惡。

還有一種被算計的憤怒感,想他一介商人,從來商場上算計對手,若本性良善早就屍骨無存,沒想到啊,最後竟然被一個賣大煙的擺了一道,替人嬌養了十八年的女兒,而自己的親生骨肉,卻淪落到了這種人家裏,300大洋賣給了少帥做姨太太。

他餘同寶的女兒,竟然給少帥做了妾。

還在大華飯店裏陪酒。

“滾!”看著餘熙佳那張臉,那模樣,“你根本就不是我餘同寶的女兒,給我和這些人一起滾出去,別再踏進我餘家一步!”餘同寶怒指門口,“來人!把這些人全趕出去!”

“老爺,你冷靜一下,熙兒她……”熙兒她再怎麽說,也養了十八年了,就是只小貓小狗,那也有感情,這突然就趕出去,她實在於心不忍。

“呵,我不但要把她趕出去,我還要登報,和她解除父女關系,找回我的親生女兒。”餘同寶若是沒有見過魚露,他未必有這麽惱火,他跟自己親生女兒也未必有多麽深的感情,畢竟十八年,沒有養育一天,可是他恰恰見到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在大華飯店,那一眼。

長得跟他母親有八分相像,他看到的時候,就覺得親切,他的母親二十八歲就離世了,那年他才十二歲,少年失母,一直想念,如今見著自己親生女兒,跟母親肖似,真是日想夜想,現在果然證實了,魚家那個被賣掉的女兒就是他餘同寶的親生女,他的心又喜又怒。

他女兒長得那麽出色,完全可以好好培養,餘同寶跟別的男人不一樣,商場中他更擅交際,他認為女子好好培養,是不輸兒郎的,至少在交際能力方面,可能比男人更出色,所以他餘同寶才會對女兒大加培育,若是能嫁入高門,雙雙得利,一個有見識,又聰明的女人,才是家族昌盛的根基,無論是女兒,還是妻子,絕不可小視。

但沒想到,全毀了,被這個魚家全毀了,而養大的這個……若真只是抱錯,那繼續養著也無妨,他餘家不差那點錢,可是,竟然是被鳩占鵲巢。

其心可誅!

就像是一顆老鼠屎,留在餘家,只會日日提醒他餘同寶他的愚蠢。

“爹,爹,我真的不是魚家的女兒,我以前的容貌,跟他們長得一點都不像,我是臉壞了,我只是臉壞了,才會這樣,爸爸,你別不要我,娘,娘你幫我,我真的是你們的女兒……”

聽到要將她和魚家一起趕出去,餘熙佳慌了,終於拉下自尊和臉面求。

餘同寶的厭惡,深深刺痛她的心,而餘氏,左右為難,一面丈夫難以容納,另一面她雖然是個柔弱女子,可是那魚家竟然生產的時候換了她親生女兒,她心裏又怎麽沒有怨。

她到現在還沒見過自己的親生女,只聽丈夫說起,像極了婆婆,生得定十分的美貌。

“這可如何是好……”

最後,魚同寶一家,連同餘熙佳,一起被餘府的人給轟了出門。

餘府的人也懵了,怎麽連小姐也給轟出去,但很快這小姐是被偷換了的消息就被傳出來了。

現在這個小姐根本不是餘老爺的女兒,是當年生產的時候,被一戶賤民給換了,那賤民為了富貴,把她們家的孫女給換到餘府,在餘府享了十八年的榮華富貴,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東窗事發,餘老爺知道了,正在府裏暴怒。

難怪,這是鳩占鵲巢,相當的惡心人,誰能忍。

有不少餘家當差的,偷看被扔了出去的人。

“嘖嘖,別說,小姐這長相還真跟這家人像了個十成十。”

“一個模子裏出來的嗎?這也太明顯了,怪不得老爺大發雷霆,長成這樣,認錯的可能性也極低了,就是換了。”

“原來的熙小姐,性格可跋扈呢,現在可不敢囂張了……”

“她有什麽可囂張的?她一個賤民的女兒,在餘府偷了十八年的富貴……”

門口有幾個深受餘熙佳荼毒的下人,此時樂不可吱,真是惡有惡報,早年小姐說拉去打板子就打板子,近些年是好了不少,可也沒少冷眼白眼。

“滾,滾出去,別在我們老爺府的地盤待著,臟了我們老爺的地兒!滾遠遠的。”

剛包紮好膝蓋的餘同寶再次被扔了出去,滾在地上,哎呦哎呦,魚氏都木楞了,旁邊的還有個十歲的兒子,一個勁的扯她衣襟:“娘,娘……”

餘熙佳站在那兒,只覺得天塌了,突然之間她就無家可歸,被趕出來了。

“你們,這麽絕情?你們對我的寵愛都是假的嗎?”十八年父女情,都是假的嗎?她越哭越大聲,也不知是從什麽時候起,她的運氣就像被人偷走了。

容貌被毀,天天躲在府裏,門都不敢出,接著婚事被退,成了整個祁城人的笑柄,她以為,這已經是最差最差的,沒想到,更可怕的是,她竟然不是餘家的女兒。

是被換的,她是個假千金,而那個少帥府裏的姨太太,那個她鄙視過的窮酸相的姨太太,她竟然才是餘家的女兒。

聽著餘府的下人對她冷葉嘲熱諷,說她是個假貨,冒牌貨,她指甲都快紮進皮肉裏。

這時從西邊小門出來個人,是小翠。

“小姐,這,這是夫人讓我給你的……”她遞過來一個包袱,裏面有幾件換洗的衣服,還有三百銀元。

“夫人說,這裏面有點錢,這些錢你拿著傍身,世道亂,小姐多多保護自己,你,你多保重。”餘熙佳平時未必對小翠有多好,多有呵斥,罵她蠢笨,但小翠畢竟跟了她十幾年,對這個小姐,還是有點感情的。

魚家人在餘家府外苦求無果,最後餘熙佳只好哭著離開了餘府。

她本怒意地想,自己離開後,拿著錢遠走高飛,待日後飛黃騰達,再回來,瞧一瞧餘家拋棄她的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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