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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持有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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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然未覺合作夥伴正在遭遇危機的岳諒對最“忠實”的這位朋友充滿了信心, 時刻準備著與他來一場狹路相逢,然後佛擋殺佛。

就在上一秒她們經歷了第三輪難纏的周旋,而到現在游戲才開始十四分鐘。

人非聖賢, 疲憊之間岳諒坦然地開始想念沈當歸的好處,果然有真正本領的人, 就是像這樣令人欲罷不能。

張可語冷汗連連, 從前都是背靠大樹好乘涼, 自打進了盧林的隊伍精神就沒有這麽高度緊繃過……看了一眼似乎還游刃有餘的岳諒,她不禁發自內心忌憚起來。

她了解眼前這個人都是通過別人,比如盧少口中的有意思極了, 再比如其他引領者口中的不好招惹, 又比如普通玩家口中的不可思議,對真正的岳諒本人卻知之甚少。

出於對盧林的欽佩與崇拜,張可語打從心底更覺得岳諒有些獨, 也過於傲。

明明跟著盧少會省力無數倍,她為什麽屢屢拒絕, 而要和比她還要獨的沈當歸做堆呢?

“沈當歸難道比盧少要好嗎?”

對上岳諒有些詫異的眼神, 張可語驚覺自己已經將心底的疑問說出口,訕笑了下, 索性又問了一遍:“沒有人不知道沈當歸是個什麽樣的人,這麽唯利是圖的一個人, 你就不擔心他在你沒有價值的時候,用直接推你入火坑的方式榨幹你最後的價值嗎?”

“沒有別的意思, 我只是想問你一句為什麽。”

“為什麽?”岳諒被她用真摯的眼神看著, 反問:“那為什麽你們都要把沈當歸放在對立面?”

誠然沈當歸不是個好人,但也絕非壞人,為什麽袁警官不喜歡他, 美麗對他無感,就連這麽一個和沈當歸似乎沒有過交集的人都這麽討厭他?

“他傷害過你,對你做過不好的事情嗎?”

張可語張張嘴,一時間沒找到對應的答案,不答又覺得不甘心,只道:“游戲對立的時候,沒少吃他的虧,總之這個人……”

哦。

袁警官不喜歡沈當歸是因為袁警官本身正氣過剩,美麗對他無感是因為擔心自己,而張可語討厭沈當歸的原因,在她的吞吞吐吐中,岳諒也明白了。

“有威脅性,讓人畏懼和忌憚,是嗎?”

張可語抿抿唇,點頭。

“可以這麽說,他強的好像好沒有弱點,而且我還聽說,他沒有恐懼。第二輪游戲,他沒有對應場景……”

岳諒一時沒反應過來,第二輪游戲是進階接力賽,什麽場景?

“每個人都有,唯獨他的場景加載不出來,這還是人嗎?”

岳諒想起來了,絕大多數人的第二輪游戲,是她的第三輪——恐懼治療計劃。只是她在自己的場景後就昏迷了,對後來的事情一無所知。

即使知道了,這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意志強大心靈無痕而已。

但對於很多人來說,有一個強大而冷漠且沒有心靈弱點的人作為對手,這樣的沈當歸太令人害怕了。

“如果有一輪游戲……”張可語咬住牙關才能控制住發顫的舌根,頓了一秒才繼續,“是只能活一個人,那除了他,誰有勝算?”

強大本身,讓人成為眼中釘,成為肉中刺。

岳諒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讓她回神。

“如果有一輪游戲只能活一個人,那誰活下來,都是有可能的。”

做個不那麽恰當的類比,一群綿羊和一頭狼關在一起,但凡綿羊們有那麽一點點智商,都知道應該先聯合咬死最危險的狼……等一下。

至此岳諒驚覺,在規則直接的當前游戲中,沈當歸又面臨什麽樣的處境呢?她心中一沈,想必是舉步維艱,寸步難行。

張可語楞楞地看著她:“……你怎麽好像忽然有點高興的樣子。”

剛才的語境有任何笑點嗎?

白天不懂夜的黑,岳諒從容收拾好心情,避過不答,“走吧,只有我們兩個人會越來越辛苦的。”

這一輪游戲還是別和沈當歸匯合的好,她得另謀出路。

地圖上的紅點猛然跳動一下,消失無蹤。

走出沒幾步,岳諒的目光停駐在前方的水面上,“你看。”

張可語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渾濁的水流混雜著絲絲艷紅靜悄悄卷過去,緊接著大片大片分明的紅。

喉頭滾動幾許,張可語緊張地移開眼,“這麽多……血,我們還能繼續往前走嗎?”

水流混合著血液看不太出來失血量,張可語不知道前方戰況有多慘烈,也不知道如果撞個正著,她們還能不能用之前的方式將人逼退。

“往前走和往都走都是一樣的,被染紅的絕不止這一截下水道。”

張可語摟緊園藝剪,抓住這一點底氣,害怕歸害怕,決定也還果斷:“那就繼續走,大不了放點血,我總不能等著盧少帶人來找我。”

達成共識,岳諒隔著布料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大步向前。

□□聲隨著距離的拉近越來越大,寂靜的隧道裏循環著深深的抽氣與吐氣聲,前方的人影露出全貌,拖著一只幾乎被攪碎了的胳膊,還算完好的右手握著一把錘子,又是一擊敲在汙濁水中沈浮的腦袋上。

半邊身體浸在水中的人,不,應該說是屍體左手邊倒著一個渦輪狀工具,刀片鋒利,想來還在動手的那人胳膊就是被它弄成這樣的。

張可語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園藝剪往外張開做好攻擊的姿勢。

一錘子砸完,確認屍體再無詐屍可能的男人面無表情地轉過臉,看清來人面孔後潸然淚下,聲線淒絕:“你怎麽現在才來啊姐妹——”

猝不及防被點名的岳諒下意識道:“來早了我也救不了他。”

張可語:“……”

邢陽:“……”

放下手中的錘子,因為失血過多而臉色青白的邢陽緊緊鉗住自己瘋狂往外湧血的胳膊,虛弱地靠在隧道粗糙的墻壁上。他真的差點就死了,被移動絞肉機從背後壓上來,他反應再快也搭進去了一條胳膊,還廢了一張免疫攻擊的功能卡。

游戲剛開始,底牌就被翻了一半。

他倒也想繼續和岳諒插科打諢,然而實在是沒有這個精力,他的腦袋缺氧已經覺得呼吸困難。

張可語認出了邢陽,眼神戒備起來。

曾經的初級引領者,游戲失敗被降級後依然處於食物鏈上層的人物,盧少點名需要註意的名單成員之一。

這是個千載難逢除掉有力威脅隱患的機會……

她還在猶豫,就見岳諒提著匕首走了過去,先是撿起了屍體旁的絞肉機,把它放在了邢陽受傷的胳膊旁,然後舉起了匕首——

這麽快的動作嗎……張可語條件反射閉了一下眼睛,聽見撕拉一聲。

再睜開眼,岳諒的裙子又短了一截。

想象中血腥的場面沒有發生,岳諒竟然在給這個男人包紮!

他們之間關系匪淺!他們更親近!

張可語手心又開始出汗,看著岳諒不設防的背影,心中的陰暗滋長,園藝剪不受控制地抖動起來。

她害怕沈當歸不假,可同時也忌憚著岳諒啊,縱然後者人品過硬,但到了不得不競爭的地步,她也一定不會留手!與其被人魚肉,不如先下手為強……

這是個機會,一口氣除掉兩個隱患的機會。

張可語壓下眼尾,園藝剪緩緩伸出,冷不丁對上一道嘲諷的視線。

岳諒背對著她,被包紮的人卻盯著她!

邢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露出白牙無聲笑了一陣,做出口型——你想什麽呢?

簡直可笑至極,岳諒在過來幫他包紮之前為什麽先撿了那個絞肉機放在自己手邊?防備的不就是在場的第三個人嗎?這不要輕舉妄動的意思傳達的這麽明確,這女人還能以為天上掉餡兒餅,也是牛逼。

張可語慢慢垂下手,跳到嗓子眼的心在邢陽重新閉上的嘴巴後頭落了回去。

萬幸她猶豫了,沒有撕破臉。

習慣了暴力包紮的岳諒駕輕就熟地用上十分力道,痛的邢陽額角脖子青筋暴起,好不容易撐過她的救助,強行撐著一口氣也要說出心裏話,“當歸兄弟太慘了你覺得呢姐妹?!”

岳諒看著瞬間將白色裙角浸透的血液,不理會他的冷笑話,皺眉道:“或許你更應該擔心你自己,沈當歸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你卻不一定。”

邢陽哼哼:“我對抗潛意識可是很有一套的姐妹……”

他掙紮著站起來,單手抱著那個絞肉機,食指和大拇指就貼在開關邊上,隨時準備按下開關啟動絞肉機。

“那就祝你好運。”岳諒撿起錘子在手中掂了掂,覺得比匕首趁手些,於是理所當然地沒收,作為替他包紮的報酬。

邢陽也不介意,他這樣的殘廢抱個絞肉機最唬人,區區錘子隨意了。

岳諒回頭,對著張可語道:“他和我們一起走,你有顧慮嗎?”

張可語當然有,先不說受傷頗重的邢陽可能成為累贅,就算他不是累贅,這人顯然和岳諒關系親密,她作為多出來的那個,處境就微妙了。

於是她反問,帶著情緒:“我可以拒絕?”

“你可以。”

“那我……”

“但你沒有理由拒絕。”

幹脆的答案讓張可語一口氣卡在喉嚨裏,憋的面色青紅,“這就是你所謂的我可以拒絕?”

岳諒點頭:“拒絕仍然是你的權利,你我合作在先,只要你堅持不同意,那麽我們就直接離開。只是有一點你應當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很差,除了依靠我們別無他法,相比其他四肢健全的人,他的可信任度較高。”

“另外,遇到還有原則的人不那麽容易,你我處在弱勢地位,應當珍惜。”

三言兩語踩到痛點,張可語才開始堅決的心就又動搖了。

平心而論,岳諒是可靠的,即便是盧少也總說她是可靠的。剛才的事邢陽沒有挑破就代表他沒打算發作,他也想維持平衡。另外,局面沒到那地步其實也不用擔心岳諒會下黑手。最後在這種環境裏,多一個人就等於少受一分挑釁和纏鬥,就節省一分精力和體能。

不如等到和任何一個隊友相遇,再把節奏重新抓回到自己手裏。

張可語想定,露出一個十分社交的笑容來,“岳諒你說得對,我剛剛是太小心了一點,死亡游戲給我的壓力太大了。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對他的了解很少,你們之間的熟悉感讓我很不安,是不是可以給我點合作的誠意?”

“誠意?”岳諒看向虛弱的邢陽,略一沈吟道,“把你的通關卡拿出來。”

後者對於這種證明誠意的方式半點猶豫也沒有,右手臂夾著絞肉機,兩根手指捏出了口袋裏的通關卡,朝向張可語,“你若敢接,就送給你。”

張可語當然不是傻瓜,她不可能在沒有和盧林匯合前去拿通關卡,她甚至沒有持有超過一小時的打算,只要生存期限截止前拿到卡片得以通關,她就心滿意足了。只不過……

“你怎麽知道他身上有通關卡?”

面對張可語提防的臉,岳諒解釋道:“若非他身上有通關卡處於被標記狀態,一般人都不會在游戲開始時就從背後下死手。”

可以說自作孽也因為衰到極點的邢陽哼笑,“運氣不好,碰到了個自信過頭的楞頭青……”

自恃有不好對付的絞肉機在手,以為天下無敵,野心勃勃地打算一口吃成胖子,卻不想想活到現在的人哪個沒點底牌,直接送了命。

媽的害人害己。

張可語看了忿忿的邢陽一眼,這人是真敢拿,也是真不要命。

這些走在前面的人都是瘋子。

“你,把通關卡扔了,我就相信你的誠意。”只要他可以放棄廢了一條胳膊保住的通關卡,她就可以相信邢陽此人是真的需要她的存在,而只要三個人都不持有通關卡,暫時就不會再有沖突。

邢陽肉疼地要命,這姐妹疑心未免太重,他的人品可是經過親戚認證保障的好伐!可惜他犧牲那麽大才保住的道具說扔就扔,本來能派上大用處的呢!

“扔。”岳諒惜字如金,替他做了決定。

邢陽閉著眼睛把它扔進了還在變紅的下水道裏,眼不見心不疼……一點。

三人行的隊伍比二人行走起路來有底氣的多,出於搶奪性規則迅速與不熟悉者達成聯盟畢竟是少數,因此一個三人陌生團隊更容易吸引到落單又沒有通關卡的普通玩家加入。正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臨時拼湊的三人團隊內部協調問題可比二人小組困難無數倍,方便渾水摸魚。

搭個順風車而已,遇到真正的熟人就拆夥,這是默契。

於是三人小隊迅速吸納了一位又一位新成員,擴張成了足有七人的小組。

五男二女,岳諒和邢陽走在前面,四個普通玩家走在中間,張可語最後。

據說對抗意識很有一套的邢陽汗如雨下,完全發揮不出他口中的水平,又不能表露出一根指頭戳戳就倒的樣子,只得挽住岳諒的肩膀,用勾肩搭背的假象掩蓋借力支撐的事實。

“欸,小張姐。”

剛和旁邊小夥伴交頭接耳的一位普通玩家落後一步,壓低聲音同張可語竊竊私語,“問你個事兒行嗎?”

張可語一顆心提起,嚴陣以待:“說。”

“就是……”小玩家用下巴指了指前頭“依偎”著的兩個人,“就算岳諒和沈當歸之間不只是男女之間那麽點事兒,好歹他倆串在一起這麽許久,這一整,沈大佬頭上是不是綠的太明目張膽了點兒?”

還以為他要搞事情的張可語聽完最後一個標點,面無表情:“那你去找找沈當歸再跟他詳細說說這事兒?”

一顆嚴肅謹慎的心,終究是錯付了。

作者有話要說:  張可語:他們為什麽不能像我一樣認真地對待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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