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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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我家不遠的地方有一口井。每次上學或是外出的時候都要經過那裏。
小的時候，就經常在那口井邊玩。那裏很荒蕪。周圍都是雜草。井周圍還有一些水泥糊的地面。也許是為了防止打出的水弄濕地面走路不方便吧！
記得小學六年級的時候，那裏還有一座破舊的房屋。墻是用土築成的，屋頂的木頭都已經腐爛，塌陷。以前喜歡摘一些玉米，拿到這個破舊的屋子裏烤著吃。很美味。雖然有時候會烤焦，但卻不影響這種偷吃食物的心情。
相比與那時候已經過去七八年。
這次回家的時候，經過那裏，那口井依然存在，只是那座曾經進去玩耍的屋子已經不在了。
人們有時會回顧過去發生的事情。如果真的回顧的話，會發現很多事情已經記不清楚了，即使記得一些片段，卻無法拼促起來。
小的時候很無知，沒有人告訴，也不會害怕一些東西。現在想來，有些已經忘卻的東西在經過這口井的時候變得詭異起來。
好久沒回家了。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又轉了兩次汽車才到家。回家第一件事情便是睡覺。家人在外地打工。家裏到處都是灰塵。再困也不能不打掃一下吧！幸好是夏天。冬天回來的話，肯定得去借東西睡了。
將自己房間的灰塵用布抹幹凈。又將薄被曬在外面。拿出包裏的床單鋪在床上，蓋上毛巾被睡覺。
很快便進入到了夢鄉。
夢裏的我回到了小時候，我一個人在井邊玩。總是一個人的我難免心中寂寞，不知道如何是好。要說小的時候和現在的我一樣，性格懦弱，不善言談。在他人有很多朋友的時候，自己卻總是一個人。無緣無故會惹來別人的欺負。有時候自己也想不清楚。
那是夏天的時候。周圍草還很茂盛。有喇叭花的藤蔓纏繞在水井的周圍。隨風吹過，一陣一陣的香味向我襲來。好像很多次都聞過這個味道。
被家人批評之後，自己獨自一人坐在井邊哭。至於什麽事情被罵，好像也記不清楚了。
只知道一個人哭得很傷心。井的周圍都是榆樹或槐樹。那時生活水平不高，人們種很多樹用來賣錢。現在那口井周圍的樹已經被砍閥的只剩下幾棵了。
一個人躲在井邊，在樹的掩映下一般很難發現。所以一個人偷偷來到這裏哭。小孩子的思想很簡單。只要不高興做什麽事情就不會去做，也不像大人一樣不願意做還得去做。
坐在井邊，背靠在井的邊沿。爬在腿上哭泣。不一會兒褲子就已經濕潤了。不知道為什麽。只是感覺到悲傷。
似乎有一雙冰涼的手輕輕的撫摸著我的頭發，即使手是如此冰冷，但是我知道我的心溫暖了。我停止了哭泣。擡起頭，用朦朧的雙眼看著他。他有十八歲的樣子，笑起來很溫柔。頭發很長。是一位美麗的少年。
當時的我只有十歲。只是看著他，目不轉睛。他只是看著我也不說話。
我對他訴說著我的痛苦。他總是用鼓勵的眼神看著我。我便不會覺得悲傷。
從那之後，我有時間就會去那裏。他總是會在我去之後，從我背後出現。我以為他是啞巴。因為他從來不和我說話。每天寂寞的心情因為有他的陪伴而不再悲傷。
在上初中，高中之後，因為很少回家的緣故。對於他的記憶便有點模糊了。
等我從夢中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家裏只有我一個人，剛才急於睡覺，忘記開電閘了。從窗戶透進來鄰居家的燈很微弱。
我從床上下去，想要出門開門外的電閘。卻在下床的時候，我的手好像碰到了冰涼的東西。和我不同溫度的手。瞬間，我便想起了那個夢。
應該是那個少年的手。和記憶中的溫度一樣。現在的我，完全感受不到溫馨，而是恐懼。那種對於未知東西的恐懼心裏。
他似乎感覺到了我的恐懼感，便離我有些遠了。
透過微弱的燈，我看清了他蒼白的臉，還是以前的樣子。
我顫抖著身子，只看了一眼，再也不敢看他。
“不要靠近我。不要。”
我拉過毛巾被蓋在頭上，這樣就可以看不見他。這樣就可以不再恐懼。越這樣想就越忍不住顫抖。
過了好長時間。感覺到他走了之後，我才放下被子。要說為什麽，我知道他走了呢！因為感覺呀！這種事情我自己也很難解釋。
我想下床去開電閘，但是腳剛觸地就軟了。完全站不起來。只能坐在床邊用手揉腳和腿。
以前聽別人講鬼故事的時候都會想起那個少年。越想越害怕。然後只要稍微被人嚇一下，也會心跳加速。
自此之後，周圍的友人也不在我面前講鬼故事了。
等腳和腿不再軟，我卻完全沒有心思去開電閘。只好躺在床上睡覺。但是，怎麽睡也睡不著。
盡管那個少年保有人的形態，我總是會把他的形象和鬼故事中的形象相結合起來。
一夜無眠的我，還不得不起床去做飯。早上七點的時候，門口會有開車賣菜的人。現在六點五十，得洗漱一下。
等到買菜的來了之後。買了一些茄子，土豆，辣椒，西紅柿。昨天回來時已經買好了面粉和米。
喜歡做飯的我一到做飯的時候就會忘記所有。就連昨天晚上的事情都忘記了。剛起床就開了電閘。
把以前的電磁爐拿出來，清理了一下所有的用具。
切菜的時候，煮粥。不一會就做好了。因為很餓，吃得有點急。突然一雙冰涼的手從我的背後樓住了我。後背的冰涼使人毛骨悚然。碗和筷子都掉到了地上。
那雙冰涼的手從後面摸上了我的臉。我恐懼到完全沒有反映。
直到那雙手摸到我平坦的胸前時，我才站起來，推開他。面對著他，他微笑著看著我。
也許因為白天的緣故，不像晚上那樣恐懼了。明明是夏天，整個房間裏都是冷的。
“為什麽纏著我？”
他沒有說話。地面上卻出現了水寫的字-“約定”。對於他說的約定，我完全沒有印象。小時侯的記憶也特別模糊。
“我不知道什麽約定。你不要再纏著我了。”
那張微笑的臉突然變得悲傷起來。然後消失不見了。
趕走他之後，突然有一種失落感，這種失落感一直持續在心中很久。
直到晚上睡覺的時候，還無法消散。本來想在家多待一些日子。因為他的緣故，現在恐怕要離開去學校了。
晚上透過月光看著窗外，樹葉隨風吹動的聲音給人一種特別的恐懼感。我拿出手機來玩游戲。一直玩到早上。
將東西收拾好之後，提著自己不重的行李重新坐上了火車。心情一直不是很好的我，在上火車之前，在書店裏買了兩本輕小說。本來想買幾本喜歡老師的畫冊，但是畫冊都買完了，裏面書比以前少了很多。
“這裏比以前書少了很多呢。”
“是這麽回事。”
那是一個溫柔的女店員。我買的兩本書是一個系列中不連續的兩本。所以那個女店員才會對我說:“給你算七折吧！怎麽樣？要嗎？”
“好啊！我要。”
“本來是八折的。”
以前每個月都來這裏買書。對於這裏什麽地方賣什麽書都很清楚。記得第一次來這裏時迷路了。這裏地方不大，卻給人淩亂的感覺，所以迷路也很正常。
心緒煩躁的我，在火車上拿出買的書看。對面的一個男生便主動和我聊天。
從聊天中，我知道了那個男生是學醫的，坐我左邊的女生是學數學的。總之，聊天還算愉快。愉快的心情使我幾乎忘記了有關那個少年的事情。
回到宿舍的我生活一切顯得很正常。
五一假期結束之後，來上課的人也不多。我是那種不愛學習偶爾聽課的類型。剛到教室就有一位漂亮的女生和我打招呼。
“蘭清，這裏。”
那個有一頭秀發女生很漂亮，大大的雙眼，還有兩個酒窩。皮膚白皙，笑起來很清美。
我很自然的坐在她旁邊。
她很親密的靠近我，看著我，問:“不是說回家要多待幾天？怎麽這麽快就回來。我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
“回家收拾東西，比較忙。基本上都在路上度過了。”其實我一直在想有關那個少年的事情。季敏是上大學時交得女朋友。很漂亮，而且都是網絡社團的人。很自然的就在一起了。至於感情，沒有太多的熱情，也不是說對她沒有喜歡的心情。
“好吧！原諒你了。今天只有一節課，等一下陪我去看電影。”
“好啊。”對於沒接季敏電話，我也覺得不好意思。再怎麽說自己也是她的男朋友。對於男朋友應付的責任還是有的。
“嗯。我用手機買票了。要看搞笑的，恐怖的，還是警匪類的？”
“隨便吧！”
“那我選恐怖的了。”
“嗯。”
心不在焉的我根本沒有聽清楚季敏說“恐怖”兩個字。
他一直在忙碌訂票，我則認真聽課。回到學校，心情也不會陰郁和緊張了。課程也算吸引人。老師幽默又風趣，偶爾會讓學生來回答問題。
一節課，很快過去了。
“蘭清，我要回宿舍放東西，等一下在我宿舍樓下見面。”
“好。”
兩人邊聊天，邊向宿舍樓走去。
上樓放下書，拿了錢包才出門。
季敏不像其他交往中的女生一樣喜歡讓男生賣東西。也不會要求我做一些為難的事情。這樣好的女生，在現代這個社會很少見。雖然她沒有要求，我還是會偶爾買一些東西給他的。
對於看電影這一行為，我沒有太多的喜歡也沒有太多的厭惡。即使很多人都是以此來消磨時間和體現浪漫，但我自己完全不覺得。
走到季敏宿舍樓下面時，她還沒有下來。應該是在打扮吧！每次出門她都穿得很漂亮。能夠帶一個漂亮的女朋友出門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很多人等人的時候都有一種感覺，時間過得很慢。一直處於夢游狀態的我完全不會覺得無聊。想起那個少年，又強迫自己不要去想。
“應該不會再見到他了吧！”
“不會再見到誰？”
季敏突然出現，嚇了我一跳。雖然嚇到，卻沒有大聲叫出來。
“下次不要突然這樣。”
“好嘛！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就是同鄉人而已。”
“蘭清，我怎麽覺得你回家一趟，突然變了好多。”
平時的我給人的感覺是沈默，也許因為想起他的緣故所以有點陰郁，現在被季敏這麽一說，還真覺得自己不在狀態。不是不想就會不想，主要還是那個少年給自己的感覺太強烈。
我笑了笑，說:“沒事。”
季敏看我不想說的樣子也就不多問了。
“現在要去搭公交車？”
“嗯。你有零錢嗎？”
我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錢來看看，“沒有零錢。我去買點吃的花開吧！”
“不用不用。我有。這不是嗎？”
她拿出兩張一塊錢在我面前晃，她很喜歡笑，她的笑容總是能感染我。
她挽著我的手臂說:“走吧！”
因為是沿海城市的關系，周圍很幹凈，路面連一點灰塵都沒有。聽著風吹樹葉的聲音，陽光穿過樹間，所有的陰郁都會在這一刻消失。路過一棵棵松柏，經過來往的學生。有親密的情侶，有相識的友人，也有孤單的一個人。看著他們一張張陌生的臉，你不會了解他們的世界，就像那個記憶中熟悉的少年一樣，唯一記得他的只有微笑的臉，卻從來不知道有關他的一切。
為什麽又想起他了，我撫著額頭，似乎那種冰涼的觸感貼在背上一樣。即使季敏挽著我的手，我也感覺不到溫暖。
擡頭看自己周圍才發現原本喧鬧的校園變得寂靜起來。周圍來來往往的人說說笑笑自己卻完全聽不到聲音。又轉過頭看挽著自己手腕的季敏，原本甜美秀麗的面容，變成了那個漂亮少年的臉，他對著我微笑。只比我矮一點的他，溫柔的對我笑著。
腦子停止了思考一樣看著他，回過神來，才想起要甩開他的手。我用力的甩開手，看見他摔在地上驚訝的看著我。一種滲人的感觸幾乎遍布全身，我不顧他，只是一味的向前走。
突然之間，周圍又喧鬧起來，而且我的周圍聚集了很多人。他們帶有責備的眼神。我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回過頭來，看見季敏坐在地上，和剛才那個少年的姿勢一樣。
季敏垂著頭，看不清她的臉，我有點羞愧的走到季敏面前，扶起她，她才擡起頭來，看著我眼裏擒滿了淚水。
看著她委屈的樣子。我整理著她有點淩亂的衣服，說:“對不起。”我不能做出任何解釋，那個纏著自己的鬼，如果說出來也只會嚇到季敏。
“你幹嘛用力這麽大？摔得我好疼。”
“哪裏疼？”我有些慌張得看著她的腿。她卻突然笑了出來，“好了，不怪你了。”
“剛才你看見我就像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一樣，你看到了什麽？”
“沒有的事。”
“既然你說沒事那就沒事唄。”
她重新要挽著我的手腕，我有意的避開了。她有點尷尬，卻又重新裝作微笑的樣子對我說:“蘭清，你是不是不想陪我去看電影呀？”
“怎麽會？”
“先前看劇照的時候，感覺挺好看的。”
“電影什麽名字？”
“京城81號。”
“感覺有點古。”
“哈哈。對啊！就是有民國的風尚。”
“你喜歡就好。”
穿過馬路，來到路對面，等了大概五分鐘搭上了車。車裏已經擠滿了人，這一路幾乎任何時候人都很多，因為是去往火車站的車，所以人特別多。
我將季敏拉到身邊，讓她待在相對比較不太擁擠的地方。她安靜的看著窗外的海。我知道她心裏其實很不高興，一個作為男朋友的人居然會推到她，一個作為男朋友的人居然會拒絕她親密的行為。我看著她的側臉想，也許這段感情快要結束了吧？
周圍人吵鬧著，蔚藍的海，溫柔的風，還有在海邊嬉戲的一家人，他們快樂的笑著，我卻一點也不開心，不僅是因為那個纏著自己的少年，而且還有讓季敏受傷的心情。
沈默的看著海，似乎海可以理解自己憂傷的心情一樣。半個小時的車程，兩個人一直都在沈默中度過了。
“蘭清，要下車了。”
“哦！”
兩人下車之後，到電影院還需要走一段路，路兩旁都是買小吃的。有炸魷魚或是烤香腸之類的東西。
電影院裏人並不多，因為是上學期間看電影，也不是周末，所以看電影的人相對較少。
到了之後，我買完票看海報上的簡介才知道《京城81號》是恐怖片。我一點也不想看，但看到季敏沈默的臉，再想到她先前期待的樣子，我也不好拒絕。
“小敏，我去買點吃的，喝的，你坐那裏等一會兒。”
“好。”
看著季敏坐在那裏，我才去買爆米花和可樂。用學生證可以買到便宜的飲料，所以來這邊看電影每次都會買。
電影剛開始就帶有陰森的氛圍。聽見那些我便想起少年那只冰涼的手。看著右邊季敏看得津津有味的樣子，為了擺脫自己恐懼的心理，只好拿出手機，帶著耳機，閉著眼睛聽歌。歌曲是自己喜歡的動漫主題曲《REASON》。節奏快，很能帶入人。第二首就有點緩慢了，《夕顏》本就是很抒情，聽著聽著就有點困了。
“吶，你看，我今天數學得了一百分哦！哈哈。”
那個少年溫柔的對那個小孩笑著。小孩看著少年困惑的樣子便為少年講做每道題的方法。我好像明白那個小孩的心思一樣。小孩想:哥哥穿著古代的衣服，和書上畫的古人一樣，老師說那個時代的人不了解數學，讓我們好好學。所以，我才會要講給哥哥聽。
小孩給少年講著，少年用樹枝在地上畫，那時候的小孩很得意，因為自己也可以當老師了。少年很聰明，一學就會。兩人說說笑笑。
小孩說著說著，本來作為觀眾的我成為了那個小孩，小孩的聲音也變成了我的聲音。
少年微笑的看著，我卻一點也笑不出來。作為觀眾的我可以任意笑著。至於我自己，源於這些年對於未知事物一直存有恐懼感，所以，無論他是多麽漂亮，多麽柔和的人，也無法使我微笑。
少年看著我僵硬的臉，有點擔心。
少年擔心的靠近我，我想要後退，身體卻無法動一點。他將自己冰涼的額頭貼在我的額頭上，然後離開，微笑著對我搖了搖頭，表示我身體沒什麽事情。
我依舊恐懼著想要離開這個空間。無論我怎麽想發出聲音說:“不要。”
嘴裏說出來的卻是:“我沒事。哈哈。今天回家，媽媽一定會很開心的。”沒有微笑的表情卻做出微笑的聲音，怎麽也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突然媽媽叫我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我對少年說了句:“今天回去了，明天再來。”
我似乎從那種恐懼的感覺中解脫出來，又成為了觀眾，那個小孩高興的跑向自己的媽媽，而那個少年露出了不舍的苦笑。
“蘭清。蘭清。”
是季敏的聲音，季敏在叫我。當我睜開眼時，季敏有點生氣的看著我。
“早知道你不想來就不要來了。”
“沒有不想來。你不要生氣。”
“電影都看完了，你才說不生氣。剛才看到精彩的地方，想和你一起聊聊的，結果發現你睡著了。一直叫你都叫不醒。”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下次再來好不好？”
“蘭清，我忍夠了。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我。今天還出這些事情。也許我不該再對你留有期望。我先走了。”
看著她跑出電影院的身影，我真的感到無奈。等我追出去的時候，已經不見季敏的身影了。依舊蔚藍的天空，依舊溫暖的海風，只是那個夢中的人卻讓人感到寒冷。
在周圍找了一個多小時都不見季敏的身影，問了好多人，也說沒看到。我只好一個人打公交車回學校。在此期間，給季敏打了二十多通電話，電話裏都是關機的提示。
回到學校之後，我沒有馬上回宿舍，而是去季敏室友們的固定自習室，平時季敏會在那裏學習，我熟悉的也只有一個人，那個女生沒有季敏漂亮，卻也青春可愛，可以說是她們宿舍最喜歡學習的人，名字叫劉文雅。
我去的時候，只有劉文雅一個人，其他人都不知道去哪裏了。
我走到她桌子旁邊，本來學習的她擡起頭來看見我有點驚訝又有點害羞。
“嗨。你知道季敏回來了嗎？她有聯系你嗎？”
“她沒回來。剛才還給我發短信說:‘海邊的景真美，想在那裏拍照。’你們沒在一起？我以為你們一直在一起呢？”
“那你現在再打電話給她。”
“好。”
她看著我著急的樣子便立刻掏出手機，打給季敏。看著她接聽後的樣子，我便更加著急了。
“季敏電話關機。”
“不行，我得再去那邊找找。”
“我也去。”
劉文雅跟在我後面，我們重新搭公交去去了電影院那裏的海邊。去的時候看見有警車從身邊經過。海邊聚集了很多人。一種不好的預感出現在我心頭。
聽到有人議論一個漂亮女生死亡的事情，瞬間我的臉變得慘白起來。他們站在防止漲潮時建立的比海面高處許多的海岸邊。我通過聚集的人群，走到人群最前面，向下望。
在那一刻，我忘記了所有。
季敏的面部朝下，看不見臉。頭的周圍都是血。因為漲潮的關系周圍的海水漸漸漫過她的頭。在她周圍的海水全部染紅了。就像血紅色的海出現在我面前一樣，一直出現在腦海中，即使閉上眼睛，那幅畫面依舊如此清晰。
頓時淚水從眼睛裏留了出來。如果我一直找季敏也許就不會出現那樣的事。如果我不讓季敏傷心，也許她也不會單獨一個人。如果我對她好一點……
警察找到我這邊時，看著我這樣，便出聲安慰到:“你沒事吧？你應該就是她男朋友蘭清。我是這裏的民警，蘇尋。”
這位警察大概有三十歲的樣子。看起來很精明。我強忍著淚水點了點頭。
“我問了一下電影院的工作人員，你女朋友名字叫季敏。”
“嗯。”
“聽一些人說你一個多小時前一直在找季敏，大家對你印象很深。”
“為什麽小敏會出事？”
“海岸上坐了很多人，他們看見季敏一個人在海岸邊拍照，聽周圍人描述，她當時大喊幾聲後，心情還不錯的在海邊拍照，還讓一位小孩的母親給她拍照。就在剛才十幾分鐘前，突然從海岸掉下去了。然後有人看見就叫了救護車。我正好在這邊出任務，也看見她掉下去，說來也奇怪，我立馬下去，她就已經死亡了。”
“幾個小時前，她和我吵架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只是她掉下去的時候，有點奇怪，好像有什麽東西推她一樣，她還恐懼的大叫著‘不要’。”
聽蘇尋這樣描述，我想起了那個總是對我微笑的少年。怎麽會想起他，不會，一定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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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時候，就經常在那口井邊玩。那裏很荒蕪。周圍都是雜草。井周圍還有一些水泥糊的地面。也許是為了防止打出的水弄濕地面走路不方便吧！
記得小學六年級的時候，那裏還有一座破舊的房屋。墻是用土築成的，屋頂的木頭都已經腐爛，塌陷。以前喜歡摘一些玉米，拿到這個破舊的屋子裏烤著吃。很美味。雖然有時候會烤焦，但卻不影響這種偷吃食物的心情。
相比與那時候已經過去七八年。
這次回家的時候，經過那裏，那口井依然存在，只是那座曾經進去玩耍的屋子已經不在了。
人們有時會回顧過去發生的事情。如果真的回顧的話，會發現很多事情已經記不清楚了，即使記得一些片段，卻無法拼促起來。
小的時候很無知，沒有人告訴，也不會害怕一些東西。現在想來，有些已經忘卻的東西在經過這口井的時候變得詭異起來。
好久沒回家了。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又轉了兩次汽車才到家。回家第一件事情便是睡覺。家人在外地打工。家裏到處都是灰塵。再困也不能不打掃一下吧！幸好是夏天。冬天回來的話，肯定得去借東西睡了。
將自己房間的灰塵用布抹幹凈。又將薄被曬在外面。拿出包裏的床單鋪在床上，蓋上毛巾被睡覺。
很快便進入到了夢鄉。
夢裏的我回到了小時候，我一個人在井邊玩。總是一個人的我難免心中寂寞，不知道如何是好。要說小的時候和現在的我一樣，性格懦弱，不善言談。在他人有很多朋友的時候，自己卻總是一個人。無緣無故會惹來別人的欺負。有時候自己也想不清楚。
那是夏天的時候。周圍草還很茂盛。有喇叭花的藤蔓纏繞在水井的周圍。隨風吹過，一陣一陣的香味向我襲來。好像很多次都聞過這個味道。
被家人批評之後，自己獨自一人坐在井邊哭。至於什麽事情被罵，好像也記不清楚了。
只知道一個人哭得很傷心。井的周圍都是榆樹或槐樹。那時生活水平不高，人們種很多樹用來賣錢。現在那口井周圍的樹已經被砍閥的只剩下幾棵了。
一個人躲在井邊，在樹的掩映下一般很難發現。所以一個人偷偷來到這裏哭。小孩子的思想很簡單。只要不高興做什麽事情就不會去做，也不像大人一樣不願意做還得去做。
坐在井邊，背靠在井的邊沿。爬在腿上哭泣。不一會兒褲子就已經濕潤了。不知道為什麽。只是感覺到悲傷。
似乎有一雙冰涼的手輕輕的撫摸著我的頭發，即使手是如此冰冷，但是我知道我的心溫暖了。我停止了哭泣。擡起頭，用朦朧的雙眼看著他。他有十八歲的樣子，笑起來很溫柔。頭發很長。是一位美麗的少年。
當時的我只有十歲。只是看著他，目不轉睛。他只是看著我也不說話。
我對他訴說著我的痛苦。他總是用鼓勵的眼神看著我。我便不會覺得悲傷。
從那之後，我有時間就會去那裏。他總是會在我去之後，從我背後出現。我以為他是啞巴。因為他從來不和我說話。每天寂寞的心情因為有他的陪伴而不再悲傷。
在上初中，高中之後，因為很少回家的緣故。對於他的記憶便有點模糊了。
等我從夢中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家裏只有我一個人，剛才急於睡覺，忘記開電閘了。從窗戶透進來鄰居家的燈很微弱。
我從床上下去，想要出門開門外的電閘。卻在下床的時候，我的手好像碰到了冰涼的東西。和我不同溫度的手。瞬間，我便想起了那個夢。
應該是那個少年的手。和記憶中的溫度一樣。現在的我，完全感受不到溫馨，而是恐懼。那種對於未知東西的恐懼心裏。
他似乎感覺到了我的恐懼感，便離我有些遠了。
透過微弱的燈，我看清了他蒼白的臉，還是以前的樣子。
我顫抖著身子，只看了一眼，再也不敢看他。
“不要靠近我。不要。”
我拉過毛巾被蓋在頭上，這樣就可以看不見他。這樣就可以不再恐懼。越這樣想就越忍不住顫抖。
過了好長時間。感覺到他走了之後，我才放下被子。要說為什麽，我知道他走了呢！因為感覺呀！這種事情我自己也很難解釋。
我想下床去開電閘，但是腳剛觸地就軟了。完全站不起來。只能坐在床邊用手揉腳和腿。
以前聽別人講鬼故事的時候都會想起那個少年。越想越害怕。然後只要稍微被人嚇一下，也會心跳加速。
自此之後，周圍的友人也不在我面前講鬼故事了。
等腳和腿不再軟，我卻完全沒有心思去開電閘。只好躺在床上睡覺。但是，怎麽睡也睡不著。
盡管那個少年保有人的形態，我總是會把他的形象和鬼故事中的形象相結合起來。
一夜無眠的我，還不得不起床去做飯。早上七點的時候，門口會有開車賣菜的人。現在六點五十，得洗漱一下。
等到買菜的來了之後。買了一些茄子，土豆，辣椒，西紅柿。昨天回來時已經買好了面粉和米。
喜歡做飯的我一到做飯的時候就會忘記所有。就連昨天晚上的事情都忘記了。剛起床就開了電閘。
把以前的電磁爐拿出來，清理了一下所有的用具。
切菜的時候，煮粥。不一會就做好了。因為很餓，吃得有點急。突然一雙冰涼的手從我的背後樓住了我。後背的冰涼使人毛骨悚然。碗和筷子都掉到了地上。
那雙冰涼的手從後面摸上了我的臉。我恐懼到完全沒有反映。
直到那雙手摸到我平坦的胸前時，我才站起來，推開他。面對著他，他微笑著看著我。
也許因為白天的緣故，不像晚上那樣恐懼了。明明是夏天，整個房間裏都是冷的。
“為什麽纏著我？”
他沒有說話。地面上卻出現了水寫的字-“約定”。對於他說的約定，我完全沒有印象。小時侯的記憶也特別模糊。
“我不知道什麽約定。你不要再纏著我了。”
那張微笑的臉突然變得悲傷起來。然後消失不見了。
趕走他之後，突然有一種失落感，這種失落感一直持續在心中很久。
直到晚上睡覺的時候，還無法消散。本來想在家多待一些日子。因為他的緣故，現在恐怕要離開去學校了。
晚上透過月光看著窗外，樹葉隨風吹動的聲音給人一種特別的恐懼感。我拿出手機來玩游戲。一直玩到早上。
將東西收拾好之後，提著自己不重的行李重新坐上了火車。心情一直不是很好的我，在上火車之前，在書店裏買了兩本輕小說。本來想買幾本喜歡老師的畫冊，但是畫冊都買完了，裏面書比以前少了很多。
“這裏比以前書少了很多呢。”
“是這麽回事。”
那是一個溫柔的女店員。我買的兩本書是一個系列中不連續的兩本。所以那個女店員才會對我說:“給你算七折吧！怎麽樣？要嗎？”
“好啊！我要。”
“本來是八折的。”
以前每個月都來這裏買書。對於這裏什麽地方賣什麽書都很清楚。記得第一次來這裏時迷路了。這裏地方不大，卻給人淩亂的感覺，所以迷路也很正常。
心緒煩躁的我，在火車上拿出買的書看。對面的一個男生便主動和我聊天。
從聊天中，我知道了那個男生是學醫的，坐我左邊的女生是學數學的。總之，聊天還算愉快。愉快的心情使我幾乎忘記了有關那個少年的事情。
回到宿舍的我生活一切顯得很正常。
五一假期結束之後，來上課的人也不多。我是那種不愛學習偶爾聽課的類型。剛到教室就有一位漂亮的女生和我打招呼。
“蘭清，這裏。”
那個有一頭秀發女生很漂亮，大大的雙眼，還有兩個酒窩。皮膚白皙，笑起來很清美。
我很自然的坐在她旁邊。
她很親密的靠近我，看著我，問:“不是說回家要多待幾天？怎麽這麽快就回來。我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
“回家收拾東西，比較忙。基本上都在路上度過了。”其實我一直在想有關那個少年的事情。季敏是上大學時交得女朋友。很漂亮，而且都是網絡社團的人。很自然的就在一起了。至於感情，沒有太多的熱情，也不是說對她沒有喜歡的心情。
“好吧！原諒你了。今天只有一節課，等一下陪我去看電影。”
“好啊。”對於沒接季敏電話，我也覺得不好意思。再怎麽說自己也是她的男朋友。對於男朋友應付的責任還是有的。
“嗯。我用手機買票了。要看搞笑的，恐怖的，還是警匪類的？”
“隨便吧！”
“那我選恐怖的了。”
“嗯。”
心不在焉的我根本沒有聽清楚季敏說“恐怖”兩個字。
他一直在忙碌訂票，我則認真聽課。回到學校，心情也不會陰郁和緊張了。課程也算吸引人。老師幽默又風趣，偶爾會讓學生來回答問題。
一節課，很快過去了。
“蘭清，我要回宿舍放東西，等一下在我宿舍樓下見面。”
“好。”
兩人邊聊天，邊向宿舍樓走去。
上樓放下書，拿了錢包才出門。
季敏不像其他交往中的女生一樣喜歡讓男生賣東西。也不會要求我做一些為難的事情。這樣好的女生，在現代這個社會很少見。雖然她沒有要求，我還是會偶爾買一些東西給他的。
對於看電影這一行為，我沒有太多的喜歡也沒有太多的厭惡。即使很多人都是以此來消磨時間和體現浪漫，但我自己完全不覺得。
走到季敏宿舍樓下面時，她還沒有下來。應該是在打扮吧！每次出門她都穿得很漂亮。能夠帶一個漂亮的女朋友出門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很多人等人的時候都有一種感覺，時間過得很慢。一直處於夢游狀態的我完全不會覺得無聊。想起那個少年，又強迫自己不要去想。
“應該不會再見到他了吧！”
“不會再見到誰？”
季敏突然出現，嚇了我一跳。雖然嚇到，卻沒有大聲叫出來。
“下次不要突然這樣。”
“好嘛！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就是同鄉人而已。”
“蘭清，我怎麽覺得你回家一趟，突然變了好多。”
平時的我給人的感覺是沈默，也許因為想起他的緣故所以有點陰郁，現在被季敏這麽一說，還真覺得自己不在狀態。不是不想就會不想，主要還是那個少年給自己的感覺太強烈。
我笑了笑，說:“沒事。”
季敏看我不想說的樣子也就不多問了。
“現在要去搭公交車？”
“嗯。你有零錢嗎？”
我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錢來看看，“沒有零錢。我去買點吃的花開吧！”
“不用不用。我有。這不是嗎？”
她拿出兩張一塊錢在我面前晃，她很喜歡笑，她的笑容總是能感染我。
她挽著我的手臂說:“走吧！”
因為是沿海城市的關系，周圍很幹凈，路面連一點灰塵都沒有。聽著風吹樹葉的聲音，陽光穿過樹間，所有的陰郁都會在這一刻消失。路過一棵棵松柏，經過來往的學生。有親密的情侶，有相識的友人，也有孤單的一個人。看著他們一張張陌生的臉，你不會了解他們的世界，就像那個記憶中熟悉的少年一樣，唯一記得他的只有微笑的臉，卻從來不知道有關他的一切。
為什麽又想起他了，我撫著額頭，似乎那種冰涼的觸感貼在背上一樣。即使季敏挽著我的手，我也感覺不到溫暖。
擡頭看自己周圍才發現原本喧鬧的校園變得寂靜起來。周圍來來往往的人說說笑笑自己卻完全聽不到聲音。又轉過頭看挽著自己手腕的季敏，原本甜美秀麗的面容，變成了那個漂亮少年的臉，他對著我微笑。只比我矮一點的他，溫柔的對我笑著。
腦子停止了思考一樣看著他，回過神來，才想起要甩開他的手。我用力的甩開手，看見他摔在地上驚訝的看著我。一種滲人的感觸幾乎遍布全身，我不顧他，只是一味的向前走。
突然之間，周圍又喧鬧起來，而且我的周圍聚集了很多人。他們帶有責備的眼神。我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回過頭來，看見季敏坐在地上，和剛才那個少年的姿勢一樣。
季敏垂著頭，看不清她的臉，我有點羞愧的走到季敏面前，扶起她，她才擡起頭來，看著我眼裏擒滿了淚水。
看著她委屈的樣子。我整理著她有點淩亂的衣服，說:“對不起。”我不能做出任何解釋，那個纏著自己的鬼，如果說出來也只會嚇到季敏。
“你幹嘛用力這麽大？摔得我好疼。”
“哪裏疼？”我有些慌張得看著她的腿。她卻突然笑了出來，“好了，不怪你了。”
“剛才你看見我就像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一樣，你看到了什麽？”
“沒有的事。”
“既然你說沒事那就沒事唄。”
她重新要挽著我的手腕，我有意的避開了。她有點尷尬，卻又重新裝作微笑的樣子對我說:“蘭清，你是不是不想陪我去看電影呀？”
“怎麽會？”
“先前看劇照的時候，感覺挺好看的。”
“電影什麽名字？”
“京城81號。”
“感覺有點古。”
“哈哈。對啊！就是有民國的風尚。”
“你喜歡就好。”
穿過馬路，來到路對面，等了大概五分鐘搭上了車。車裏已經擠滿了人，這一路幾乎任何時候人都很多，因為是去往火車站的車，所以人特別多。
我將季敏拉到身邊，讓她待在相對比較不太擁擠的地方。她安靜的看著窗外的海。我知道她心裏其實很不高興，一個作為男朋友的人居然會推到她，一個作為男朋友的人居然會拒絕她親密的行為。我看著她的側臉想，也許這段感情快要結束了吧？
周圍人吵鬧著，蔚藍的海，溫柔的風，還有在海邊嬉戲的一家人，他們快樂的笑著，我卻一點也不開心，不僅是因為那個纏著自己的少年，而且還有讓季敏受傷的心情。
沈默的看著海，似乎海可以理解自己憂傷的心情一樣。半個小時的車程，兩個人一直都在沈默中度過了。
“蘭清，要下車了。”
“哦！”
兩人下車之後，到電影院還需要走一段路，路兩旁都是買小吃的。有炸魷魚或是烤香腸之類的東西。
電影院裏人並不多，因為是上學期間看電影，也不是周末，所以看電影的人相對較少。
到了之後，我買完票看海報上的簡介才知道《京城81號》是恐怖片。我一點也不想看，但看到季敏沈默的臉，再想到她先前期待的樣子，我也不好拒絕。
“小敏，我去買點吃的，喝的，你坐那裏等一會兒。”
“好。”
看著季敏坐在那裏，我才去買爆米花和可樂。用學生證可以買到便宜的飲料，所以來這邊看電影每次都會買。
電影剛開始就帶有陰森的氛圍。聽見那些我便想起少年那只冰涼的手。看著右邊季敏看得津津有味的樣子，為了擺脫自己恐懼的心理，只好拿出手機，帶著耳機，閉著眼睛聽歌。歌曲是自己喜歡的動漫主題曲《REASON》。節奏快，很能帶入人。第二首就有點緩慢了，《夕顏》本就是很抒情，聽著聽著就有點困了。
“吶，你看，我今天數學得了一百分哦！哈哈。”
那個少年溫柔的對那個小孩笑著。小孩看著少年困惑的樣子便為少年講做每道題的方法。我好像明白那個小孩的心思一樣。小孩想:哥哥穿著古代的衣服，和書上畫的古人一樣，老師說那個時代的人不了解數學，讓我們好好學。所以，我才會要講給哥哥聽。
小孩給少年講著，少年用樹枝在地上畫，那時候的小孩很得意，因為自己也可以當老師了。少年很聰明，一學就會。兩人說說笑笑。
小孩說著說著，本來作為觀眾的我成為了那個小孩，小孩的聲音也變成了我的聲音。
少年微笑的看著，我卻一點也笑不出來。作為觀眾的我可以任意笑著。至於我自己，源於這些年對於未知事物一直存有恐懼感，所以，無論他是多麽漂亮，多麽柔和的人，也無法使我微笑。
少年看著我僵硬的臉，有點擔心。
少年擔心的靠近我，我想要後退，身體卻無法動一點。他將自己冰涼的額頭貼在我的額頭上，然後離開，微笑著對我搖了搖頭，表示我身體沒什麽事情。
我依舊恐懼著想要離開這個空間。無論我怎麽想發出聲音說:“不要。”
嘴裏說出來的卻是:“我沒事。哈哈。今天回家，媽媽一定會很開心的。”沒有微笑的表情卻做出微笑的聲音，怎麽也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突然媽媽叫我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我對少年說了句:“今天回去了，明天再來。”
我似乎從那種恐懼的感覺中解脫出來，又成為了觀眾，那個小孩高興的跑向自己的媽媽，而那個少年露出了不舍的苦笑。
“蘭清。蘭清。”
是季敏的聲音，季敏在叫我。當我睜開眼時，季敏有點生氣的看著我。
“早知道你不想來就不要來了。”
“沒有不想來。你不要生氣。”
“電影都看完了，你才說不生氣。剛才看到精彩的地方，想和你一起聊聊的，結果發現你睡著了。一直叫你都叫不醒。”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下次再來好不好？”
“蘭清，我忍夠了。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我。今天還出這些事情。也許我不該再對你留有期望。我先走了。”
看著她跑出電影院的身影，我真的感到無奈。等我追出去的時候，已經不見季敏的身影了。依舊蔚藍的天空，依舊溫暖的海風，只是那個夢中的人卻讓人感到寒冷。
在周圍找了一個多小時都不見季敏的身影，問了好多人，也說沒看到。我只好一個人打公交車回學校。在此期間，給季敏打了二十多通電話，電話裏都是關機的提示。
回到學校之後，我沒有馬上回宿舍，而是去季敏室友們的固定自習室，平時季敏會在那裏學習，我熟悉的也只有一個人，那個女生沒有季敏漂亮，卻也青春可愛，可以說是她們宿舍最喜歡學習的人，名字叫劉文雅。
我去的時候，只有劉文雅一個人，其他人都不知道去哪裏了。
我走到她桌子旁邊，本來學習的她擡起頭來看見我有點驚訝又有點害羞。
“嗨。你知道季敏回來了嗎？她有聯系你嗎？”
“她沒回來。剛才還給我發短信說:‘海邊的景真美，想在那裏拍照。’你們沒在一起？我以為你們一直在一起呢？”
“那你現在再打電話給她。”
“好。”
她看著我著急的樣子便立刻掏出手機，打給季敏。看著她接聽後的樣子，我便更加著急了。
“季敏電話關機。”
“不行，我得再去那邊找找。”
“我也去。”
劉文雅跟在我後面，我們重新搭公交去去了電影院那裏的海邊。去的時候看見有警車從身邊經過。海邊聚集了很多人。一種不好的預感出現在我心頭。
聽到有人議論一個漂亮女生死亡的事情，瞬間我的臉變得慘白起來。他們站在防止漲潮時建立的比海面高處許多的海岸邊。我通過聚集的人群，走到人群最前面，向下望。
在那一刻，我忘記了所有。
季敏的面部朝下，看不見臉。頭的周圍都是血。因為漲潮的關系周圍的海水漸漸漫過她的頭。在她周圍的海水全部染紅了。就像血紅色的海出現在我面前一樣，一直出現在腦海中，即使閉上眼睛，那幅畫面依舊如此清晰。
頓時淚水從眼睛裏留了出來。如果我一直找季敏也許就不會出現那樣的事。如果我不讓季敏傷心，也許她也不會單獨一個人。如果我對她好一點……
警察找到我這邊時，看著我這樣，便出聲安慰到:“你沒事吧？你應該就是她男朋友蘭清。我是這裏的民警，蘇尋。”
這位警察大概有三十歲的樣子。看起來很精明。我強忍著淚水點了點頭。
“我問了一下電影院的工作人員，你女朋友名字叫季敏。”
“嗯。”
“聽一些人說你一個多小時前一直在找季敏，大家對你印象很深。”
“為什麽小敏會出事？”
“海岸上坐了很多人，他們看見季敏一個人在海岸邊拍照，聽周圍人描述，她當時大喊幾聲後，心情還不錯的在海邊拍照，還讓一位小孩的母親給她拍照。就在剛才十幾分鐘前，突然從海岸掉下去了。然後有人看見就叫了救護車。我正好在這邊出任務，也看見她掉下去，說來也奇怪，我立馬下去，她就已經死亡了。”
“幾個小時前，她和我吵架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只是她掉下去的時候，有點奇怪，好像有什麽東西推她一樣，她還恐懼的大叫著‘不要’。”
聽蘇尋這樣描述，我想起了那個總是對我微笑的少年。怎麽會想起他，不會，一定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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