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棠沒有掙紮, 很順從的被戚珂抱在懷裏，“你什麽時候來的美國？”

“一個星期前。”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我沒有監視你。”

餘棠這次是真沒想戚珂是來監視她的，從很多細節都能看得出來, 他在克制。

尤其是最後, 夏津進她的房間。

如果戚珂監視她, 夏津可能連酒店門都進不來。

不監視, 有福有禍吧。

小手伸進他的衣兜, 摸到了一瓶藥, 正準備拿出來的時候被戚珂按著手。

耳邊是男人低聲哀求的聲音。

“寶寶，不要。”

給他留一些尊嚴, 正常人和精神病人之間, 他的尊嚴。

寧願獨自承受也不想讓餘棠用帶著憐憫同情或者其他的眼光看他。

餘棠聽懂了他的意思，松開手, “抱歉。”

那瓶藥很輕, 戚珂來美國一個星期，快把一整瓶藥吃完了。

她想說少吃藥，藥吃多了不好，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該走了, 不然要誤機了。”

戚珂低頭想再親吻她，像以前無數次一樣，被她躲了過去。

餘棠咬著唇, 怯生生的解釋，“這裏人多。”

她低著頭的樣子像是在害羞。

戚珂也不計較，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和當年一樣，羊毛卷的觸感好極了。

“我走了, 有什麽事隨時聯系我。”

餘棠點點頭，戚珂過安檢前回頭看她的時候，少女的身影慢慢靠近，耀眼的金發熠熠生輝，嬌笑著撲進他的懷裏，在唇上落下一吻。

“Sir？”

戚珂回神，沒有期待的吻，沒有最後離別的擁抱，甚至原地站著的人影也早就空空蕩蕩。

他期待的從未成真。

餘棠甚至想要一直待在美國，三個月的交換生時期眨眼間就過去了。

孟倩和夏津被解決了之後，餘棠生活的簡直不要太輕松，宋茜心裏也落下了一塊石頭，還特意來美國找餘棠玩了一段時間。

宋茜見餘棠的時候差點沒認出來，那頭金黃的羊毛卷，簡直要閃瞎她的眼。

“你這發型……”

“不好看？”

宋茜搖搖頭，這發型顏值稍微不在線看著就像四十歲的大媽。

餘棠是太好看了，她一時沒過回神。

陪著宋茜逛了幾天商場，兩人一起待在咖啡館裏。

“你準備一直待在這裏？”

交換生的三個月早就過了，正巧又趕上暑假，餘棠索性就賴在美國，反正不缺吃喝的。

“怎麽，不可以嗎？”

宋茜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側頭看向窗外的異國風情，“可以是可以，但你總不能一直逃避戚珂。”

是啊，不能一直逃避戚珂。

“是不是天才總會有殘缺美？”

餘棠聽到她的話眨眨眼，“天才，我嗎？”

宋茜:……

餘棠還是這麽不要臉！

“我是說戚珂。”

“哪裏天才了，前一段時間不還是破產了。”

“那也是天才。”宋茜反駁道，“孟倩當時的神來一手，業內好多人在傳是戚珂故意下的套，包括現在，傅家輝煌過後頹勢盡顯。”

“你怎麽不說傅家是因為失去孟倩的緣故？”

“就是孟倩押的，傅家全砸自己手裏了，而且，最近股市低迷，戚珂又及時抽身，業內都把戚珂傳成神了。”

餘棠支著下巴，一只手拿著勺子無意識的攪拌咖啡，等她說完了，微微揚起聲音，“你對戚珂舊情覆燃了？”

“你怎麽會這樣想？”宋茜反應相當平淡，皺了下眉，沒有想象中被抓到心事惱羞成怒的反應。

餘棠嗯了一聲，沒有回話。

“我只是，替你可惜。戚珂那麽優秀的男人，你們之間，真的沒可能了嗎？”

優秀？

餘棠抿了口咖啡，明明放了糖卻比中藥還要苦澀，對著宋茜，打岔道，“是嗎？”

“我還以為，你是舍不得我，想和我遠走高飛呢。”

宋茜被餘棠調戲慣了，心想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被她逗的臉紅，繃著張臉哼了一聲。

“你看，你都追我追到美國了，你對我多忠貞不渝呀。”

忍不了！

宋茜臉漲得通紅，“你少胡說！”

“你臉紅了。”餘棠傾身朝她那邊湊了湊，壓低聲音暧昧極了，“你該不會，真的喜歡我吧？”

“才沒有！少自戀！”

關於戚珂的話題岔開了，餘棠回酒店的時候又收到戚珂的短信。

每天一條，都是在給她匯報每天做了什麽，最後附帶一句，什麽時候回來。

餘棠設想的很好，在國外待兩年，回去直接把離婚證辦了。

可就算分居兩年，也是要走法律程序的，她還不想和戚珂在法院上見面。

宋茜回國的時候餘棠和她一起，到Z市的時候，那裏開始下小雨，帶著絲絲涼意。

餘棠回來之間特意查了查天氣，明明是夏季，卻偏偏趕上多雨時節，昏沈沈的天氣和人的心情差不多。

緊了緊身上的開衫外套，側頭看了眼身邊衣著單薄的宋茜，“你冷嗎？”

宋茜看了她一眼，“不冷。”

替她整理了下外套，捂的更嚴實了些，“天氣也不冷，你是不是發燒了？”

“沒有，我怕冷。”

她以前也沒這麽怕冷，不至於夏天下場雨就套個外套，只是上次流產之後身子就虛了，體寒怕冷越發明顯。

正準備和宋茜上她家的車時，陸川淮的車開了過來，“餘棠，上車。”

餘棠看了看陸川淮又看了看宋茜，“你告訴他我回國了？”

她回國的事沒和任何人說。

宋茜還沒說話，陸川淮直接回了，“我查到的，你上車，我有事要和你說。”

“你先說什麽事，你不說我就不上車。”

不得不說，餘棠的防範心理還是很重的。

陸川淮直接下車拎過餘棠手中的行李，“算我求你了，你先上車，上車我告訴你。”

餘棠思考了會兒，“我和他走了，你自己路上註意安全。”

坐在車上，陸川淮看了看身邊一言不發的姑娘，開始沒話找話，“新發型不錯。”

“嗯。”

“美國生活怎麽樣？”

“挺好。”

“在哪裏還習慣嗎？”

餘棠沒心情和他扯這些，直奔主題，“戚珂怎麽了？”

陸川淮一直都知道她是個聰明的姑娘，什麽事都看的通透。

“徐譽建議他。”頓了頓，“住院治療。”

陸川淮帶著她回到那棟小公寓時，雨已經下的很大了，狂亂的雨點和人的心情一樣，亂糟糟的。

“你還好嗎？”陸川淮問她，餘棠的臉色白的嚇人。

烏黑的天空像野獸般張著血盆大口，又打了一道雷。

餘棠臉色更白了，插在口袋裏的手止不住的顫抖，她怕打雷，但沒有任何一次像現在這樣從心底恐慌。

站在公寓門口甚至想拔腿就跑。

“我們進去吧。”

陸川淮給她打著傘推開小公寓的大門。

小花園裏戚珂為她架的秋千，戚珂為她種的花，所有的擺設，都是她離開時的模樣。

只是花開了。

餘棠跟著陸川淮進了屋子，陌生的就像進別人家一樣，她是客人，陸川淮是主人。

戚珂和徐譽坐在客廳，兩人的臉色都不好。

戚珂看到餘棠回來，眸子裏閃過亮光，站起身快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替她擦去鬢角處落下的雨水，“你回來了。”

外面又是一道響雷。

戚珂攬著她的肩膀，把她帶進懷裏，“別怕，寶寶，我在。”

餘棠過了好久才壓下心中恐懼，旁邊的陸川淮似乎明白了什麽，“你害怕打雷？”

走了一路他竟然都沒有發現。

“我沒事。”

她現在自己都分不清她在怕什麽，是怕打雷還是怕戚珂病情加重再把她關起來，或者兩者都怕。

和戚珂一起走到沙發邊坐下，猶豫了好久還是決定閉嘴。

戚珂不想讓她知道病情的具體情況，她也不忍心去揭他的傷疤。

最後還是徐譽直截了當，“戚珂的病越來越嚴重，我建議住院治療。”

“閉嘴。”戚珂呵斥道，雙眼通紅，眸子裏滿滿的都是慌亂，回頭安慰餘棠，“沒有那麽嚴重，我很努力的接受治療，快好了，真的。”

徐譽把事實血淋淋的撕開，“戚總，你要認清現實。”

“夠了！”

餘棠被這聲呵斥嚇的不自覺的抖了抖，戚珂抱著她，降低聲調哄著，“別怕寶寶，我不是兇你。”

回頭對著徐譽，態度強硬，“從我家出去。”

“戚夫人。”

餘棠眨眨眼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很少有人叫她戚夫人，盡管她和戚珂結婚都快一年了。

“我不喜歡這個稱呼，歷史上的戚夫人下場很慘。”

戚珂把她禁錮的更緊了些，“好，不叫戚夫人。”

徐譽看了看幾乎要瘋了的戚珂，換了個稱呼，“戚太太，您作為戚總的妻子，他最親密的人，我希望您能勸勸他配合治療。”

餘棠感覺被戚珂抱的更緊了，沒有掙紮，問徐譽，“住院治療，是住精神病院嗎？”

徐譽都被問楞了，精神病人不住精神病院住哪裏？

“當然，畢竟咱有錢，醫療條件一定是最好的，包括保密工作，也是絕對的。”

餘棠張嘴想說些什麽突然被戚珂騰空抱起，沒等她反應過來就進了臥室。

陸川淮想跟上去被徐譽攔了下來，“我們還在這裏，不會有事的。”

戚珂把西裝外套脫下來纏在她小腿肚上，幾乎是跪在她面前，“不要住院，別離開我。”

餘棠慢慢伸手摸上男人的發頂，和她柔軟的發絲完全是兩種觸感。

“你先站起來。”

戚珂抱著她的雙腿，低聲嘟囔，“不要走。”

“我不走，你起來，好嗎？”

餘棠跟著蹲下身把他扶起來，溫聲哄著，“你累了，先睡一覺吧。”

戚珂站在原地沒有動，“我想去琴房。”

餘棠面色一怔，“好。”

樓下徐譽和陸川淮還沒走，見餘棠挽著戚珂出來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們又進了另一個房間。

陸川淮想跟上去看看是什麽情況，徐譽攔著他。

“讓他們單獨待一會兒。”

陸川淮皺著眉，“他們單獨待一起的時間還不夠長嗎？你是醫生要治療病人，行，那餘棠呢，你要犧牲她嗎？”

“他們倆，挺配的。”

“配？”陸川淮猛的提高聲調，“你知道戚珂怎麽傷害她的嗎？你知道一個人被囚.禁小黑屋的滋味嗎？”

“你不知道！你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端著你那狗屁醫者仁心把人姑娘朝火坑裏推！”

徐譽要淡定的多，老神在在的喝了口茶，“你那麽大火氣幹嘛？”

“你和我有差別嗎？不是你把餘棠送過來的嗎？”

陸川淮熄了火，癱坐在沙發上。

就因為是他把餘棠送過來的，所以才五味雜陳。

又想讓自己兄弟恢覆正常，又邁不過良心犧牲餘棠。

樓下吵架的聲音不小，餘棠和戚珂在樓上都聽了個大概，屋子裏氛圍沈悶的壓抑，令人窒息。

戚珂坐在旁邊，“你會走嗎？”

餘棠舔舔嘴唇，腦子裏一片混沌，“不會。”

她也不確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能再刺激戚珂了。

男人輕笑了聲，語氣裏滿滿都是無奈，又有寵溺，“你總是滿嘴胡話。”

“可我愛極了你的模樣。”

餘棠喉嚨處火燎火燎的，把眼淚憋回去，轉了話題，“你是想聽什麽曲子嗎？”

“隨意。”頓了頓，又說了句，“小星星吧。”

“我鋼琴十級，你就這麽點追求嗎？”

餘棠故作輕松的開著玩笑，對面的男人很配合的掛著溫柔的笑容，“那，水邊的阿狄麗娜。”

“太難了。”

手指按在琴鍵，譜寫的是他愛而不得的見證。

就如同聽不到的水邊的阿狄麗娜，以及得不到的她。

餘棠彈完小星星回頭看戚珂，他趴在旁邊的桌子上已經睡著了，輕手輕腳的走過去，男人眼底的青色很重，緊閉的雙眼，撫不平的眉頭，都昭示著他內心的不安。

餘棠把身上穿的開衫脫下來披在他身上，男人微微動了下，嘴裏低喃，“寶寶。”

她第一次見他睡這麽熟，平時有些聲響他都會醒過來。

每天都處在將要崩潰的邊緣，無能為力的病情，足夠讓他心力交瘁。

餘棠又回到鋼琴旁。

戚珂睡夢中似乎聽到水邊的阿狄麗娜，唯美浪漫的愛情曲目。

國王向眾神祈禱，感天動地，最終得償所願和少女生活在一起。

是他夢寐以求的，和餘棠的結局。

餘棠彈完曲目出門前又替他整理了下披在身上的衣服，下樓對著徐譽他們。

“他不住院。”

外面又是一道響雷，心底的恐懼減少了很多，但心情依舊和天氣一樣沈悶。

“我會照顧他。”

作者有話要說：  唉，難道當初不是你們說要好好虐珂珂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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