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95章

關燈
小彩魚“呲溜”一聲游走了, 崔綠真也拿她沒辦法。

站著總有人看她,還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看, 這就是市長千金。

市長千金都來游泳呢,其他人憑啥不能來?

崔綠真幹脆也不站著, 游到深水區去, 仰浮在水裏,四肢平展,看著高高的屋頂, 用一點點靈力, 水就不會湧進耳朵裏。

馬上就要填報志願了,得先報志願再考試最後出分數, 這志願就不大好掌控, 報高了落榜, 報低了又不甘心, 她雖然有自信, 可她的問題在於到底報哪個學校。

到底是公安大學還是國防大學,她最近兩年經常跟著爸爸看《解放軍報》,成了半個小軍迷,對國防大學那也是心神向往……可公安大學又是她從小的願望,當一位“寫字大師”她念叨了那麽多年不是?

她問過爸媽和外公, 他們都說讓她自己考慮,無論選擇哪個學校, 他們都支持, 都開心。

可她兩個學校都喜歡,甚至專業都想好了,就是不知道該把哪個報在前面。現在的志願分本科志願和專科志願, 崔綠真只考慮本科,主志願可報兩個,每個可報四門專業,還有是否可調劑的選項,參考志願五個,定向委托三個,都是各報兩個專業……說起來好像選擇的餘地很大,可高分落榜的也不少。

學校報刊欄裏貼著《招生通訊》,每個畢業班也有幾分流傳,顧學章直接給家裏也放了一份,就為了讓她好好研究。崔綠真思來想去,把一整份《招生通訊》研究完,沒選出參考志願和定向委培志願,只打算填第一第二兩科主志願。

春芽倒是好辦,林巧珍信任黃柔,讓她幫忙按照她平時的成績水平選了幾所師專和醫專,專業也是語文政治兒科醫生之類放眼全國都是常規好工作的。

雖然,她一口咬定自己考不上,可家裏人都不信,反正選的已經是同類專業裏往年錄取分數最低的,最接近她平常個人能力的。

不過,在專科志願裏,她讓黃柔給多報了一所書城烹飪學校的導游專業,說就當是墊底的填著玩兒。大家也就沒怎麽關心了,畢竟去烹飪學校讀導游專業,怪怪的。

飄著飄著,她忽然聽見小彩魚在跟人說話,不像是她同學,是個中老年男人的聲音。

“小姑娘你學游泳幾年了?”

“好幾年了。”

“小姑娘今年幾歲?”

小彩魚警覺的看著他,“伯伯你是警察嗎?”

她早聽姐姐講過思齊哥哥那年被教練員選上的事兒啦,一開始是當勵志故事聽的,現在嘛……這就是前車之鑒,避坑指南啊!

崔綠真一看,這是個五十出頭的老頭兒,不知道怎麽進到女賓區來的,不過,看他頭上掛著的泳鏡比其他人專業,似乎有點像……她眼睛一亮,趕緊嘩啦嘩啦游過去。

“伯伯好,請問您找我妹妹有什麽事嗎?”

“你好。”老頭兒笑著點點頭,很明顯對她不感興趣,只專註而專業的看著逃命似的游走的小彩魚,跟小時候比起來,她的手臂更長,腳掌更大,幾乎可以不帶起一絲水花的游來游去。

崔綠真開動腦筋,她已經跟游泳館門口的植物聊過天,它們告訴她,這就是最近天天來游泳館選人的省隊教練,他剛來到門口,管理員就把他放進了女賓區。身份確定後,要怎麽跟他搭訕呢?

從小到大,憑著外形的優勢,跟人搭訕幾乎是無往而不利,可這老頭兒除了一開始禮貌性點點頭,壓根沒多看她一眼……再加上小彩魚的抗拒,崔綠真還沒這麽頭疼過。

小彩魚只覺如芒在背,被盯得不自在極了,回頭自以為兇狠的瞪老頭兒,可老頭兒卻笑了。

小彩魚被他笑得不自在,有種要被賣掉的危機感,索性一頭紮進水裏,不願出來了。

別人紮猛子憋氣頂多一分多鐘,可小彩魚就像長了腮似的,她能在水底待很久很久,具體能有多久還不知道,反正目前為止最高紀錄是十分鐘……關鍵她出來還一點兒還跟沒事人似的,不憋不難受,耳朵也不會進水。

這不,老頭兒看著看著,看了會兒表,忽然覺著不對勁,指指她潛下去的地方,“你妹妹沒事吧?你快去看看。”

崔綠真搖頭,“她憋氣可厲害啦,沒事的。”

可老頭兒畢竟是一輩子跟水打交道的,實在放心不下,“嘩啦嘩啦”游過去,一把撈起拼命掙紮的小彩魚,一臉嚴肅的教訓:“你這孩子,哪能在水裏憋這麽久,肺會出問題的。”

小彩魚很想翻個白眼,要你多管閑事!

“沒憋壞吧,耳朵進水沒?歪著頭拍拍對側耳朵,控出來。”

小彩魚看傻子似的看著他,“誰給你說我耳朵會進水?”

老頭兒本來一片好心,沒想到她居然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也來了脾氣,“嘿你這丫頭片子,我好心好意救你,你這是什麽態度。”

“我又沒讓你多管閑事。”小彩魚“哼”一聲,嘩啦嘩啦游了兩米,又回過頭來,不情不願的說了聲“謝謝,以後別多管閑事”。

老頭兒被氣得吐血!

他摸了摸自己胡子頭發,也沒長得面目猙獰不像好人啊,咋就……他在游泳館轉悠這幾天,主動跟他搭訕的人多的是,這還是第一次遇到讓他有了解欲望的孩子,可這丫頭片子,跟防賊似的防著他!

小彩魚是真的不高興,扶著扶手上到地面,哭喪著臉喊:“走啦姐。”

崔綠真還想再爭取一下,彌補一下她的沖動造成的不愉快,可眼看著她已經氣得兩頰鼓鼓的,活像一只小蛤蟆,看來是真不想當運動員,也就只能作罷。

一路上,她都在感慨,“小臭魚呀小臭魚,你知道你今天錯過的是什麽嗎?”

“哼。”小彩魚把頭轉向窗外,留個後腦勺給她。

“你錯過了為國爭光的機會,普通人一輩子也不一定能遇上一次啊小臭魚。”

“哼!”

回到家,大人們看小彩魚氣鼓鼓的,忙問綠真,“姐倆拌嘴啦?”

綠真把在游泳館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訴她們,劉惠氣得跳腳,立馬上樓撓閨女的門,讓她出來,她打不死她。

老太太也唉聲嘆氣,小孫女的學習成績是家裏最差的,比春芽還差勁,要靠文化分考大學不大可能,頂多初中畢業考個初中專混混文憑,以後家裏給想辦法安排個工作養活自己。可要是能去當運動員,年輕時候為國爭光,年紀大了還能當教練員,老了有退休工資,雖然家裏也不缺這幾個錢,可有個保底工作終究是錦上添花。

小彩魚出生的時候,老崔家的日子已經起來了,一年比一年好,她基本沒吃過啥苦,現在看見的都是大房子小汽車日進金鬥,當然也就沒想過要靠自己謀個什麽出路。

這就是她、春芽跟前頭四個大的最大的區別,就連友娣也知道自謀出路往高處走,唯獨她倆……幹啥啥不行,大人安排的又排斥。

這可真是愁人喲!

當然,劉惠是不可能把小閨女的門叫開的,丫頭壓根就不鳥她!

***

很快,六月中旬,陳靜兒子郝谷岳過周歲,因為滿月的時候沒有大辦,現在過周歲郝家就想好好彌補一下這個唯一的寶貝孫子,先在省城辦了一場,又回陽城市來一場。

綠真一家五口出席,幾乎整個陽城市各行各業的翹楚都來了。郝書記以前在陽城主政時為人隨和,政績也算突出,現在老人家願意回陽城辦酒,整個市頗有種“蓬蓽生輝”的感覺。

綠真特意找尋了一圈,沒看見徐志剛。

嗯,也是,這樣級別的場合,他一縣公安局長怎麽可能受邀呢?反正她現在對他特別不爽。

婚後的陳靜依然是一頭短發,大大的銀晃晃的耳環,高跟鞋配米白色洋裝,身材也恢覆得非常好,簡直跟沒結婚前一樣……哦不,比未婚時還多了股成熟女人的魅力。

“綠真看啥呢?我還到處找你。”

“我隨便看看,靜靜阿姨今天真漂亮!”

陳靜臉頰紅潤,“小油嘴兒,你阿姨哪天不漂亮?”

她挽著比她高半個頭的綠真,邊走邊小聲說,“那邊來了幾個年輕人,跟你差不多的,你去幫我招待招待,我老咯,跟他們沒共同話題。”

綠真奇怪極了,靜靜阿姨一般不舍得讓她幫這種“大人”的忙,能讓她親自出馬找她的,應該不是一般人。不過想想也是,郝爺爺在省上這麽多年,石蘭省的經濟總量翻了幾十倍不止,尤其個體經濟和鄉鎮企業的貢獻率越來越高,曾多次被中央點名批評,聽說明年有望調北京去。關鍵他平時為人又挺低調,不愛操辦這些事,今年好不容易給孫子辦周歲,瞅著機會來的大人物肯定不會少。

於是,接下重任的崔綠真,抖擻抖擻精神,昂首挺胸跟著陳靜來到陽城賓館“雅蘭廳”,明顯比大廳安靜多了,幾盆蘭花開得很優雅。

“回來了?”郝順東也在這兒,先摟了摟妻子,這才沖綠真眨眨眼,“綠真來這兒坐,你們年輕人的話題我半老頭子插不上嘴。”把她安排在靠門的位置,一副半個主人的架勢。

綠真能感覺到,自己進門的時候雖然大家還在說話,可氣氛有一瞬間的安靜,如果不是她特別敏感的話還真察覺不出來。她先站著,環顧一周,客氣的笑笑,算是打過招呼。

坐下後發現,這是一間單獨的小包間,貌似是用屏風隔出來的,可隔音效果奇好。大圓桌旁一共坐了七個人,都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兩女五男。

陳靜兩口子出去後,包間裏的人繼續說剛才的話題,似乎是某個香港才有的小點心,兩個女孩特別投入,說她們買包就是為了吃那個大師親手做的點心,其他五個男青年不怎麽感興趣的樣子,只是出於禮貌,漫不經心的聽著。

綠真卻暗暗咋舌,她個乖乖嘞!那家外國牌子的皮包聽說超級貴噠,靜靜阿姨去年本來想買一只,後來都沒舍得……對不起,雖然她家是有錢,可買個外國牌子的真皮包只為吃份小點心的行為,她實在是想象不出來!哪怕她也是吃貨,可……直接把做點心的師傅挖走不行嗎?

他能在皮包店裏做,就能在崔家做,要是不能,那就是錢沒到位。

她一面驚奇,一面微微笑著,頗感興趣的樣子,歪著頭傾聽。一直強調這事的女孩就問:“姐姐怎麽稱呼?”

“你好,我叫崔綠真。”

“崔姐姐,你喜歡吃他們家點心嗎?”女孩貌似很可愛很好奇的問,其他人都被她的聲音吸引,紛紛看向綠真。

其實,從她進來的一瞬間,所有人就被驚艷到了。只是所有人的家教都不允許他們盯著她看,只是禮貌性的點個頭罷了,現在的問題正好提供了一個光明正大看美人的機會。

崔綠真淡淡的笑笑,“沒吃過,聽你們說得這麽好吃,我都心動了。”

女孩立馬驚奇的問:“你居然沒吃過?很有名的呀,去過香港的人都知道……難道……崔姐姐你沒去過香港嗎?”

另一個女孩輕輕扯了扯她衣角,其他男青年都不說話,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只有一個坐角落的青年,不知道是光線不好還是怎麽著,有點看不清他表情。

崔綠真一點兒也沒難為情,十分坦然並大方的說:“還沒呢,以後有機會再去吧。”每次去蛇口其實已經在隔海相望了,可她懶得辦護照,總覺著明明是自己國家的領土,過去還要經過英國政府同意,小地精超級不爽,超級不想給英國政府賺她的錢。

她期盼著,有那麽一天,作為一個中國人,她能拿著自己國家的身份證,去自己國家的領土,把錢花在自己國家身上。

誰知,女孩卻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只不過那笑吧,是想笑又要忍住,還偏偏想讓人看見她的強忍……怪別扭,用“嘲笑”更為合適。

崔綠真本來也不是掐尖的人,又受了陳靜兩口子委托,要招待好他們,只能當沒看見,轉而感慨道:“香港要是能早點回歸就好了。”

這下,男孩子們的註意力很快來到她的話題上,談國家,聊政治,這是這時代年輕男性的最佳話題。尤其還是香港,據說兩年前撒切爾夫人訪華的時候,因為領導人提到香港回歸的問題,這位鐵娘子直接從大會堂北門臺階上摔了下去。

這個古老國家的強硬和決心,震撼了她。

要知道,就是在兩年前,剛在英阿馬島戰爭中取勝的大英帝國可是雄心勃勃,國內愛國主義高漲的,我國領導人能在談判桌上強硬的掰手腕,還明確香港回歸時間,這是撒切爾夫人自己也想不到的。

他們聊開心了,另外兩個女孩卻不樂意了,看向崔綠真的眼神越發不爽,從她一進門,大家眼裏的驚艷就讓她們不爽,現在這副自信大方的模樣,更是讓她們的不舒服達到頂點。只不過有的人能忍住,有的人忍不住罷了。

這不,一開始嘲笑崔綠真沒去過香港的女孩又說話了,她忽然“呀”一聲打斷綠真的話,驚奇地問:“英阿馬島在哪兒呀?我怎麽不知道?亞楠你知道嗎?”她拐了拐身邊的女孩。

女孩本不想參與,可被她cue到,只能順勢道:“沒聽過,地圖上也沒這個地方吧。”

“哎喲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我孤陋寡聞呢,崔姐姐也是,不知道的就別亂說,害我們虛驚一場。”她本來長得也挺好看,聲音也比較尖細,這麽假模假樣的虛張聲勢,很像電視裏演的惡毒女配。

崔綠真盡量忍住,告訴自己不能笑。

她能忍住,她可是專業的小馬屁精小挽尊王,可一直坐角落的男人卻忍不住了,“呵呵”一聲,其他人再也忍不住,紛紛“哈哈”大笑起來。

兩個女孩被笑得莫名其妙,“哥哥你們笑什麽呀?她說錯了我糾正一下還不行嗎?”

這下,角落那男人恨不得把桌子都掀了,所有人裏就他笑得最大聲。本來一直偷看他的女孩,都快被他笑哭了。

崔綠真還是挺有正義感的,在她所受的教育裏,無論男孩還是女孩,都不應該這麽“嘲笑”別人,她們只是不知道“英阿”是英國和阿根廷的簡稱而已,這樣的笑話家裏人也會鬧,爸爸媽媽就從來不嘲笑他們。

她一時沒控制好表情,就像對待家裏的湯圓橄欖一樣,非常不客氣的瞪那男人一眼,太沒禮貌了。

她這一眼,可不是一般漂亮女孩的含羞帶怯,暗送秋波,而是真真切切的瞪,湯圓橄欖不聽話或者做錯事的時候她就是這麽瞪的。

男人沒出聲,氣氛卻忽然凝固下來,其他人大氣不敢喘的看向角落陰影,仿佛連空氣也不流通了。

崔綠真一點兒也不後悔瞪他,只是沒想到會造成這樣的後果,看來這男人應該是這群人裏地位最高的。她不知道是要繼續若無其事岔開話題,還是跟他婉轉的聊兩句,當然,道歉那是不可能的。

好好的來喝周歲酒,莫名其妙被不認識的女孩嘲笑,見不慣他對她們嘲笑幫一下……誒不對,她們嘲笑她,現在又被人嘲笑,這叫一報還一報,她為啥要替她們打抱不平?她又不是聖母!

崔綠真面上不顯,思緒卻變來變去,對面的男人陰沈沈盯了會兒,忽然又咧嘴無聲的笑了,並從陰影裏走出來,徑直走向門口,去了洗手間。

直到此時,綠真才看清他的長相:雪白的貌似不見天日的皮膚,棱角分明的臉,深邃的五官,一頭栗色半長發到肩頭,脖子上還掛著條鐵鏈子或者銀鏈子,上頭是倆骷髏頭……竟是她長這麽大見過最好看的男人,比曹寶駿還好看!難怪那倆女孩一直偷看他。

可惜脾氣太臭,遠不如曹寶駿可愛。

當然,看外形的話應該是曹寶駿他哥的同行,聽說是模仿的美國“貓王”,一個崔綠真也不知道全名的搖滾巨星,她只是在黃衛紅的“敵臺”聽過兩耳朵。

幸好,他出去後,包廂內的空氣又重新流動起來,其他青年繼續說起馬島戰爭,英國阿根廷國力、軍力對比,當然最少不了的就是撒切爾夫人和加爾鐵裏的對比,這兩名國家元首,一男一女,都是鐵腕手段,有非常強的可對比性。

崔綠真最歡的就是這類話題,一時間話匣子收不住,跟明顯比她大幾歲的青年們侃侃而談,甚至連擊落的貝爾格拉諾將軍號巡洋艦和謝菲爾德號驅逐艦也是她這半軍迷感興趣的,越說話越多。

五個青年聽得頻頻點頭,偶爾插幾句嘴,討論幾句,說的是大多數女孩聽不懂的話題。

這時候,他們好像忽略了她的女孩身份,忽略了她那讓人驚艷的美貌。這就是崔綠真的人格魅力,她能讓人記住的並非她出眾的外表。

沒一會兒,出去那搖滾青年還沒回來,宴席開始了,綠真剛舉起筷子,忽然小腿被人抱住,低頭一看:嘿,小橄欖帶著個胖乎乎的小團子躲在她凳子腿下。

“橄欖怎麽在這兒?”

“噓……”小家夥用一根手指頭在嘴唇上比劃著,指指爬在桌子底下玩耍的小團子,“谷岳弟弟要出來玩兒,我陪他。”

綠真知道他很懂事,才四歲就能帶郝谷岳玩耍,倒是老懷甚慰,低頭笑著把郝谷岳哄出來,抱在懷裏,用筷子蘸著清淡的湯汁兒餵他。

谷岳這崽崽,真不愧是陳靜和郝順東的兒子,貪玩和好動簡直如出一轍,甚至比他爸媽還淘氣,才一周歲的寶寶就能甩開保姆四處亂爬,有時爬到全家老小一起找他,要麽在衣櫃裏睡著,要麽在陽臺尿尿……要是再大幾歲,他還不得獨自闖蕩世界?

這不,給他清淡的他不滿意,還“啊啊”叫著指著一碗紅油辣椒拌的涼菜,崔綠真哄他:“不好吃,很辣,很苦,吃了嘴巴會噴火的喲……就這樣,呼——”

撅著小嘴,裝著吹出一股火焰的模樣,還非要指給郝谷岳看,“看見沒,姐姐噴火啦,怕不怕呀你?”

郝谷岳:“???”我覺著你是在逗我,欺負我不會說話!

其他人一楞,頓時哈哈大笑,這幼稚的孩子氣,哪裏還有剛才侃侃而談把鐵娘子當偶像的模樣?有跟她漸漸熟悉的男青年問:“崔綠真你幾歲啊?”

“十八,怎麽啦?”

眾人又是大跌眼鏡,因為她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像十八!這身高和見識,他們都以為她二十出頭了,兩個女孩都叫她“姐姐”,她也沒否認。才十八歲,長得……挺成熟?

正說著,搖滾青年回來了,一屁股坐綠真身旁的空位上,那是剛才有人給小橄欖讓出來的,結果橄欖受姐姐命出去找保姆了。

谷岳的大眼睛立馬被他脖子上“叮叮當當”的響聲吸引,歪著身子去抓,一把捏住骷髏頭就要往嘴裏塞。嚇得崔綠真直閉眼睛,這掛脖子上的,不知道沾了多少汗水汗泥,可憐的小谷岳喲,這就要跟搖滾青年來個親密接觸了。

“谷岳!”陳靜從走廊過來,氣急敗壞,“臭小子,要不是小橄欖,我又找不著你了,急壞奶奶看我不打爛你屁股。”

谷岳放下即將被他大快朵頤的骷髏頭,露出幾粒小米牙,“嘛嘛,屁屁……”

陳靜一把將他抱起來,果真在屁股上狠狠打了幾下,隨後趕來的陳母心疼得不要不要的,“哎喲你輕點兒,這是孩子,又不是玩具,咱們谷岳多聰明吶。”

陳母接過去,對著郝谷岳的屁股噓寒問暖。她這麽大年紀才得這麽個外孫,看得比眼珠子還金貴,平時只要女兒女婿在陽城,她都去幫忙看孩子,比保姆上心百倍千倍。

陳靜悄悄沖綠真嘆口氣,這孩子不止她媽慣,公公婆婆也慣,丈夫更是慣得不像話,全家都好人,就她來當壞人……也幸好,要是她也“同流合汙”,那谷岳就毀了。

忽然,看見臉色蒼白的搖滾青年,她忙高興道:“安傑來了,綠真快看,這是安傑!”

這是最近特別有名的一位歌星,跟別的歌星還不一樣,他們唱紅色歌曲上春晚,歌曲傳遍大街小巷耳熟能詳,可他的卻是國人從未聽過的唱法。

聲嘶力竭,狂甩頭發,死亡金屬,長發牛仔,大吉他……這些都是外國人玩法,十分新潮,新潮到國內還沒多少人知道他們屬於哪個流派,何種路數。

關鍵吧,這安傑還不是普通搖滾青年,他的父親是高級幹部,很有社會地位,早兩年前還送他出國深造過,誰知他外國人的先進技術沒學到,卻學了一身“吃喝玩樂”的招數,差點把安家老爺子心臟病氣發。

主流社會不接受他,他就在各種年輕人常居的地方唱,免費送人啤酒喝,這種跟香港靡靡之音完全不一樣,是滿滿的雄渾的男性力量,很快征服了大批聽眾,在國內有了一定名氣……只不過,依然上不了臺面。

所以,只看《人日》《軍報》和《參考消息》的崔綠真還真是一頭霧水,這個安什麽傑的,她應該認識嗎?

“安傑啊,就是那位大歌星啊,唱《瘋狂》的啊!”陳靜激動得臉色通紅,仿佛追星女孩見到了愛豆真身,那是真激動得都語無倫次了。

另外兩個女孩也跟她一樣面紅耳赤,興奮地叫:“安傑安傑,我剛才就看他眼熟,可我沒想到是真的安傑,他還真來了啊!”

崔綠真還真沒聽過《瘋狂》,她最近糾結報志願的事兒,沒時間開展娛樂生活。可看她們這麽激動和興奮,也有點好奇,畢竟如果這麽多人知道的話肯定是大明星了,活生生的大明星啊!

她湊過去,猶豫一下,小聲試探著問:“那你會唱《我的中國心》嗎?”

搖滾“巨”星安傑:“……”

“哎呀你是不是傻,他又不是張明敏,他是安傑啊!安傑是唱《瘋狂》的,什麽中國心能一樣嗎?”另外兩個女孩十分不滿她的態度,仿佛問這個問題就是汙染了她們偶像的耳朵,要再唱中國心那就是紆尊降貴。

這可是小地精的底線問題。

崔綠真十分不雅的白她們一眼,“中國心怎麽了?你愛聽瘋狂那是你的事兒,我就算不喜歡也沒說不好聽啊,你有必要這麽一踩一捧嗎?喜歡什麽歌是你們的自由,也是我的自由。”

她一板一眼講道理的時候,特別像個擁有多年教學經驗的老教師。女孩們被她說教得不吭聲了,只是訕訕的閉嘴。

可閉了沒多大會兒,看著活生生的偶像就在跟前,她們壓根停不下來,叭叭叭都是問他一連串問題,安傑壓根一聲不吭。

崔綠真無奈,隨便吃了點兒就走了。

她覺著,自己遇到這安傑真是倒黴,好好一頓美食沒心情吃,連谷岳抓周抓了啥她都沒註意。

提前回家,蘇強東家哥哥今兒結婚,請廠裏人上他們家喝喜酒去了,家裏也沒人。綠真看了會兒實在沒趣,幹脆上電話值班室找黃衛紅去。

哼,大歌星安傑不是很牛批嗎?那行,她就聽聽他的歌,看有多好聽!

可進了廠門才反應過來,黃衛紅也跟著上蘇家幫忙去了,他不在的話,她也不好動他的寶貝收音機,聽說是他借錢買的,頭半年上班一分工資不敢花,都攢著還債呢。

有一次蘇強東趁他不在偷偷用了一次,他還生氣呢……當然,那一次是因為還把他鄧歌星的磁帶弄丟了。

正想著,電話值班室忽然傳來說話聲,綠真一楞:不是沒人嗎?誰在裏面?

她面手躡腳走過去,停在窗邊,靜靜地豎著耳朵聽,看樣子是一男一女,女的是剛招來的值班員胡雪嫣姐姐,男的……似乎是大伯?

他們在商量什麽嗎?

畢竟,大伯現在可是廠子的法人代表,大家在外頭都會尊稱他“崔廠長”,不知情的外人會以為他是廠裏話事人……其實,他只是掛個名,真正大事小事決策權還是在股東群裏。

所以,她十分奇怪,廠裏一個人也沒有的時候,胡雪嫣跟大伯有什麽好商量的。崔綠真不由得想起上次植物們說的事兒,胡雪嫣送大伯磁帶個電影票,感覺怪怪的。

於是,她愈發放輕腳步,把耳朵貼在墻上,半蹲著身子。

“崔廠長您客氣了,您對我這麽好,現在還這麽照顧我,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報答您了。”胡雪嫣的聲音嬌滴滴的,葡萄藤和美人蕉在她跟前都得甘拜下風。

而崔建國就沒這麽自然,他坑坑吃吃,結結巴巴的說:“沒……沒什麽關照,你……你不用客氣……”

幺妹雖然看不見,但她能猜到,大伯肯定緊張得額頭冒汗,雙手搓來搓去,又放大腿上揩汗,甚至都不好意思坐著。

“廠長您真好,能遇到你這樣的領導,我真是三生有幸……對了,總是廠長廠長的叫你,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五六十歲的糟老頭子呢。”胡雪嫣捂著嘴,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崔綠真後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姐姐啊,我大伯本來就是快五十歲的糟老頭子了呀!

以前苦日子過慣了,崔建國一直不修邊幅也習慣了,再加劉惠懶散,房裏的東西不收拾不換洗,兩口子都邋邋遢遢的,現在雖然有錢了,買的東西也不再是便宜貨,可不洗不收拾,名牌也總是穿出一股地攤味兒。

再加上這幾年吃得好了,崔建國不上班的時候都要喝點小酒,這啤酒肚已經很明顯了,再貴再高檔的衣服穿身上也是一股暴發戶味兒……怎麽就不是老頭子呀?

崔綠真這親侄女:“……”

很快,值班室又傳來胡雪嫣的聲音:“這樣吧,我能叫你建國哥嗎?嗯……”她咬著嘴唇,一副又為難又天真可愛青春活潑的樣子,俏皮的眨眨眼,“如果你怕別人聽見影響不好的話,我私下偷偷叫你可以嗎,建國哥?”

媽耶!

崔綠真後背的雞皮疙瘩都能變雞皮蘑菇咯!

她這親侄女都聽不下去了呀!

還建國哥呢,她大伯的兩個閨女都比她大,尤其春苗姐姐這都二十七八啦!叫“叔”還嫌她占便宜呢,居然敢叫“哥”?!

崔綠真有點生氣,她覺著,自家這憨憨的大伯,被胡雪嫣占便宜啦!哼!不止大伯,春苗姐姐友娣姐姐甚至小彩魚都被她占便宜啦,因為這聲“建國哥”成立的話,那她們都得喊她“雪嫣阿姨”!!

媽蛋,占誰便宜不好偏要占她家七仙女的便宜,她決定從今天開始再也不喜歡胡雪嫣了,不止不喜歡,還要讓七仙女們都不許喜歡。

小彩魚這沒心沒肺的,前幾天還總給她念叨雪嫣姐姐送她頭繩,送她文具盒什麽的,瞧一點點小恩小惠就把她收買得服服帖帖,開口閉口“雪嫣姐姐”……人家可是想當她雪嫣阿姨呢!

崔建國似乎是被這聲軟綿綿嬌滴滴的“建國哥”給嚇到了,居然一時說不出話來,也不敢動彈,四肢僵硬,漲得臉紅脖子粗……此時的他,腦海裏忽然聽見一聲“挨千刀的崔建國”,頓時嚇得一激靈。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