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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灌醉了梨子好那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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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八月半,蕭煜進宮,廖秋離回臺口,兩人各自忙完了自己的一攤子事,急匆匆往菊兒胡同趕,廖秋離先到的家,進門以後先把一張桌子搬出來,往上擺瓜果月餅,還有一個騎著老虎打著傘的兔兒爺,香燭之類的也先拿出來擺在一旁,一會兒蕭煜回來了兩人一起拜月亮。這個拜月用的小小祭壇,就放在那株長得像模像樣的玉蘭旁邊。

蕭煜酉時中間出宮,酉時末尾回到菊兒胡同,進得家門,先看見一張桌子,桌上瓜果糕餅酒水一應俱全,還供著一個粉嘟嘟的兔兒爺。廖秋離進竈間拿蒸好的螃蟹去了,一進一出,擡頭撞見,蕭煜一把把人摟過去,下巴擱在人家肩窩上,開始充小撒嬌。

“回來啦?去洗手,幫我把螃蟹端過去,蒸籠裏還蒸著桂花糕,明早小胖妞要來,她指名了要吃的……”廖秋離嘴裏說著,手上不停,先拍一把撒著嬌的蕭將軍的頭,讓去洗手,待他洗了手過來就把一盤子螃蟹塞他手裏,自己馬不停蹄,又鉆進了竈房裏。

蕭將軍懷裏空了,手裏多出一盤螃蟹,他默默和那幾只膏肥肉滿的熟螃蟹大眼瞪小眼,瞪了一會兒,認了命,端起盤子放到供桌上,一眼瞧見桌子當中騎著老虎打著傘的兔兒爺,抓在手裏頭頭腳腳摸了一番,末了還有一番點評:“今年這兔兒爺做得越發精致了,瞧這小衣服、這小模樣,還騎老虎!”

中秋節供兔兒爺也是慶朝的舊俗,家家戶戶都供,大戶人家一般在廖家老二的鋪子裏定制,他家鋪子做的兔兒爺,個個都不重樣,且價錢不菲,當然,花樣和做工都是一等一的,拿得出手,擺在供桌上,有親眷一同過節,問起來路,說是廖家老二的鋪子裏頭出來的,誰都要嘖嘖讚嘆一番。一般人家就在街市上買,街市上買來的,樣子和做工自然粗糙多了,有泥塑的、紙糊的,還有用秫稭桿子紮的,泥塑的最貴,紙糊的次之,秫稭桿子紮的最便宜。擺供桌的一般買泥塑的,紙糊的和秫稭桿子買回來給孩兒們玩耍,圖個新鮮。最窮的人家也得買一張兔兒爺的畫像回家糊在家裏,八月半的夜裏拜一拜,保佑家裏出入平安。

廖秋離今夜擺上供桌的這個兔兒爺,是從家裏帶回來的,回家吃一頓飯,闔家大團圓,吃吃喝喝歡聲笑語,爹娘兄姐面帶喜色,小字輩的屁孩兒們滿屋亂躥,淡淡的,微鹹微甜微苦微辣,可能還有點兒酸,就是過日子的味道。廖秋離微微笑著環視圍坐的至親們,忽然覺得很安心。飯後,廖家老二讓夥計拿上來幾個錦盒,爹娘兄弟姐妹,人人有份。打開盒子一看——喲!好個俏模樣的兔兒爺!屁孩兒們當場就圍上來,纏著自家爹娘要,廖家老二招呼一聲:“到這兒來,這兒還有,那是給你們爹娘拿回家供著的!”,屁孩兒們“呼啦”一下圈住老二,鬧他去了。廖秋離手上的那個,原本被三姐家的小胖妞搶了去,看見還有更好玩的玩意兒,她又塞回給他了。廖秋離拿回來一看,兔兒爺手上打著的傘崩了一個角,脖子上系著的領巾開了一道線,從頭到腳,只有那張兔嘴依舊矜持地抿成三瓣……

好一只辣手!

胖妞嘿嘿嘿笑著,擠過來往廖秋離手裏塞進一塊啃了一半的中秋餅,訕著臉討好他:“幺舅,您吃中秋餅不?嘿嘿嘿,剛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把您這兔兒爺摔出了一點兒小意外,您看……它也不是特別那啥麽……擺到供桌上也挺威風的麽……”,越說越心虛,越說聲越細,最後湊到他耳邊小小聲央告:“幺舅,您別告訴我娘……她知道了一準得念我,而且得往死裏念!您那麽疼我,不會忍心瞧著我頭疼吧?啊?”。胖妞的娘治家甚嚴,從上到下,從內到外,什麽都逃不過她的手掌心,她也不打也不罵,就是掰開了揉碎了跟你說,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一篇話說下來,沒人不暈菜!胖妞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她娘唐僧似的和她講道理!

“多大點事兒,值得你這麽一驚一乍的,幺舅不說的,玩兒去吧。”廖秋離摸摸她那綁滿了小辮兒的腦袋,屁孩兒得寸進尺,嘿嘿笑著道:“幺舅,我想吃桂花糕,您給我做唄,明早我上您家玩兒去,順便給您帶點兒大食國過來的小玩意兒!”

“好,我今兒晚上做,做好了晾一會兒,涼的好吃。”

“幺舅您真好!配幺舅爹可惜了了的!要不我把住我家隔壁的小水滴帶來讓您認識認識?水滴姐姐今年年方二八,可以嫁人了的……”

胖妞真是好樣的,這麽一會兒工夫就開始挖蕭將軍的墻角了,蕭將軍若是在場,兩人少不了一場嘴仗!

廖秋離把手上那半塊中秋餅塞回胖妞嘴裏,“行了,幺舅得回家去了,明早你來,桂花糕多拿點兒,帶點兒給姥姥姥爺,知道了嗎?”

胖妞忙著啃嘴裏的中秋餅,嗚嗚嚕嚕答應一聲,回身跑到姐妹淘裏玩兒去了。

到底還是半大孩兒,玩心重。

廖秋離回家吃一頓飯,出來時帶了不少東西,吃的喝的玩的都有,螃蟹是廖家老大給的,個頂個的大,蟹殼青灰,蟹螯青中帶紅,一看就是膏肥肉滿的上等貨色。葡萄酒是廖家老三送的,紅得泛血色,有年頭了,外邊輕易尋不著。

蕭煜在自家堂屋轉悠,圍著廖秋離帶回來的東西翻翻揀揀,瞧了一會兒熱鬧,別的也就罷了,那酒稀罕,蕭將軍是個識貨的,當即拿來酒斛子倒出來醒著,打算一會兒哄著心肝兒多喝幾杯,今夜也來個不同尋常的“團圓”。

正在想入非非,廖秋離在竈房裏喚他:“過來搭把手!”

蕭將軍顛顛過去,三下五除二把蒸桂花糕用的大屜籠拿下來,放在一邊架子上晾著,“你先出去歇會兒,我把這兒弄好了就出去。”

廖秋離想著外頭供桌上還有一些東西沒擺,就先出去弄那個。等全弄妥當了,兩人拜完了月亮,在桌邊相對坐下,夜也深了。蕭將軍拿著一個大螃蟹在剝,剝出來的肉夠一小碗了,他就拿起來撥到廖秋離碗裏,說一句:“吃吧,這蟹不錯,和宮裏的有得一拼。”,臉上掛著笑,笑得挺好看,“喝點兒酒吧,蟹肉寒涼,喝點兒酒不傷脾胃”,廖秋離喝了一杯,覺著甜甜的,不錯,就又喝了兩杯,蕭將軍眼睛幾乎長在了他的酒杯裏,只要那杯一空,他立馬往裏頭倒酒,邊倒還邊勸,“果子酒不醉人的,多喝幾杯也無妨”,居心簡直太明顯了!你看他那笑,詭詭的,似乎一會兒要去偷歡。廖秋離吃了一只大螃蟹,喝了五六杯葡萄酒,停了,他說:“葡萄酒送螃蟹,滋味奇怪,還是黃酒對路。”。蕭煜問他:“哪怪了?”。他答:“味兒怪,酒是好喝,蟹也好吃,但這兩樣東西湊在一塊兒,味道就不對,我夠了,你吃吧。”

夠了?!怎麽能夠了呢?!你還沒醉怎麽就夠了?!

蕭將軍在心裏頭嘶聲喊了一氣,低頭整理臉上的表情,至少得把露在面上的饞癆收回去,好一會兒,再擡頭時,他平靜了。

“慶之,這酒是三哥從大秦國帶回來的,看這成色,少說也得是王侯級的人物才能喝得上的,三哥倒騰來一定費了不少銀錢,你看,酒斛子裏還剩那麽多,我今晚在宮裏喝了不少了,明早還得上朝,剩下這些酒要怎麽辦?拿去倒了?”蕭將軍非常清楚他家心肝兒儉省的脾性,先說東西貴得要死,再說他今夜喝得夠多了,再喝明早非趴下不可,最後和他家心肝兒商量——倒了吧?

你舍得麽?

廖家老三送的東西都是萬中選一或是萬中無一的,價錢自然也是高得嚇人或是有價無市的,這樣的酒,倒了一滴都可惜,何況是一壺。

“……那我喝了吧,別浪費了。”

對嘍!就等你這句話呢!

蕭將軍喜得抓耳撓腮,坐都坐不穩了,他把椅子從對面移到近旁,殷勤倒酒,殷勤剝蟹,反正就是一門心思——把心肝兒灌醉!

功夫不負有心人,心肝兒終於醉得不辨東西,蕭將軍試試探探伸出鹹豬手,上上下下摸了一會兒,心肝兒軟綿綿倒在他懷裏,半夢半醒,摸得他癢癢了,他才迷迷糊糊“嗯”一聲。蕭將軍樂壞了,趕緊把人打橫抱起,帶回窩裏,趁熱吃了。

轉天清早,夜裏說著要早起上朝的人還在被窩裏頭賴著,賴到不能賴了才爬起來,親一口枕邊人,這就做早飯去了。昨夜吃飽了,今早起來心滿意足,他一邊哼著那不三不四的叫賣調子,一邊洗鍋淘米熬粥,從吃的哼到喝的,又從賣布匹賣針頭線腦的哼到譙豬閹雞的,末了以一嗓子“磨剪子嘞!鏘!菜!刀!”做結,通體舒暢啊!

眼看著粥也熬上了,菜也弄好了,蕭將軍覺得自己這小日子過得真是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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