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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陛下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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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泓本已走到門邊掀開了門簾,聞言便松手把門簾給放了下來,還特意的將門關好,向前兩步,不吭不卑地站在那:“陛下還有何事要吩咐微臣?”

“就是先前你叫你我想的東西,我覺得自個想明白了。”

裴清泓面上有幾分意動,這幾日的急行軍,他心中牽掛的也是家國,先前和對方又爭了一回,他便用公事把這事情壓下去,不再去揣摩太上皇的心思。他原以為對方不會想明白,也覺得依著對方的性子可能會耗上很久。卻不曾想對方在這短短的幾日中說想明白了,還是用這般寶貴的時間去想。

太上皇既然用的是我,便是以蘭瑉的身份和他談話,裴清泓也就改變了姿態,語氣沒放得那麽恭敬疏離:“你想明白了,我很高興,那和離之事?”

“只有那個不行!”對方在他話音剛落就出聲否決!裴清泓又接著問:“可你不是說想明白了?”

“我想明白了,不代表我就要放手。今兒個我找你談話,不是以太上皇的身份,而是以蘭瑉的身份。我便問一問沐之,這天底下,有沒有用了東西用個一年半載的,把這東西的每一處都用到了極致,結果覺得這東西不好了,又提前退了的道理?”

裴清泓垂眸看他:“自然是沒這道理,可是子玨也應該知曉,人不是物品,也不曾把子玨當物品。”

青年便往前兩步:“這只是打個比方,我只是想告訴沐之,這用了的貨沒有退掉的道理,人也一樣,更何況我是人,不是物品,物品不會因為主人拋棄它們鬧什麽情緒,但人會,我會!”

他停了停,又接著開口:“先前說沐之想要與我和離,可你也該知道,便是那些官宦要休妻也是得有合適的理由。和離之事,若是另一方不同意那也是做不的數的。沐之寫了和離書,只要我永遠不同意,我們之間的婚姻便永遠有效,蘭家的蘭瑉公子便一輩子都是你的正妻,沐之難不成要為了我犯下的錯睡一輩子的書房,天這般冷,還是兩個人睡在一塊才會暖和。”

裴清泓啞然,他還真不知道對方的口才也會這般好,但有些事情他一旦做了決定,就很難被外物所動搖,他攥緊了衣袖,面上浮現些掙紮之色,又咬了咬牙決絕道:“先前提和離,便是為了全兩個人的面子。若是子玨同意了,我自然不會讓外力影響到你的聲譽。若是不肯松口,微臣可以休妻。”

太叔瀾的聲調便冷了幾分:“憑著孤的身份,即使是蘭瑉被休,孤也有那個本事讓整個裴府都身敗名裂。若是裴愛卿真休妻,裴家孤怕也是保不住。”

裴清泓的臉色並不好看,然而還不等他開口,對方又緩和下語氣:“但是我並不想如此,我不願與沐之和離。只要裴家安安分分,沐之在一天,孤向你保證不會動裴家。裴延也能在他活著的時候繼續看著裴家的富貴榮華。”

“陛下這話是什麽意思?”裴清泓聽得出來,對方這是話裏有話。

“沐之對縉雲十二城的地形了解,就不知道沐之對這縉雲十二城被這麽快攻下的原因了不了解?”

裴清泓回憶了一番自己研讀過的大嵐國史,然後道:“唐家世代忠烈,反賊唐明威原本是這這守城的官員的一位老大哥,對有些人更是有不小的恩情。”

“沐之只是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些人就憑著那麽點交情,去做叛國的大事,沐之真當他們是老糊塗了不成?”

裴清泓不語,他起初也不理解,但他對朝堂的了解遠不如太叔瀾的多,對這些官員的品行也並不清楚,有過命交情的將領倒確實是有可能為了恩情做出這種糊塗的事情。而且縉雲十二城中,也不是每個守城的官員都是不加抵抗就直接讓叛軍入城的。

太叔瀾一句話就這麽砸下來:“這次的叛逆自然是有前朝餘孽在後頭推動。而在離開大嵐京都到這縉雲十二城來,有人給孤送了一封信、這信裏頭說,裴家的三子裴清麟乃是前朝遺孤。”

“這不可能!父親他……”裴清泓辯解的話戛然而止,他突然想起來先前裴延的失態,還有對方含含糊糊的說的那些話。

他這一遲疑,太叔瀾便趁熱打鐵:“沐之曾對孤說過莫要說謊,孤也能分的清楚,這裴相做的錯事與沐之無關。只是叛國何等大事,若是沐之絕了和離的念頭,咱們還和以前一樣,孤會忘了那封信,也會把事情壓下來。畢竟蘭家也在裴家的九族之列。”

裴清泓在原地站了許久,站到雙腿也發麻,他原本是低垂著頭看著地面,現在又擡起頭來,一雙烏沈沈的眸子看著這張教他覺得熟悉又萬分陌生的面孔,他的喉珠滾動,張著嘴半晌,喉嚨發出短促的嗬嗬的聲音,他終究是極其艱澀的開了口:“陛下說的極是,微臣會好好想想,想清楚再給予陛下答覆。”

裴清泓心緒覆雜的出了門,他的雙腿如同灌鉛一般的沈重。親自捧著茶來的常秀剛好與他撞上,對方非常恭敬的行禮與他問好:“裴大人好。”

裴清泓心事重重,極其勉強的勾了勾嘴角便甩袖離開,今兒個他受到的沖擊太大,走路都像是在雲上飄。但這飄忽並不是因為喜悅,而是因為站得太高,一不留神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他能夠為這戰爭出的力也基本是在後勤上,比如說在救助受傷的兵士時提一些改進的意見,免得兵士傷風感染,他還能夠做的就是繪制那些地形圖,但圖紙已經由他交由了太叔瀾,剩下的他就只有根據戰機出謀劃策,然後他要做的就是,守在城中接應。

到戰場上去廝殺,一座座的把那些城池奪回來,誅殺反賊唐明威,那都是太上皇和那些高級將領的事情,便是為那些兵士的性命著想,這裏的人也不會需要他親自帶兵到前線上去戰鬥。這些日子足夠讓他好好想著的。

常秀因為是伺候太叔瀾慣了,太上皇出征也不能像其他將軍那般隨意。這保不準哪裏就出個什麽埋伏的反賊,所以一路來太上皇貼身事務都是由他親手打理,便是燒個水也是用的從宮中帶出來的茶具,他在那裏守著,還讓人驗過毒才把這水給待過來給太叔瀾。

當著對方的面,他又再一次用銀針驗過一邊毒,給對方倒了一杯茶。等著茶水冷了些,才小心翼翼地捧過來遞給太叔瀾:“這兒條件艱苦,只能委屈陛下了。”

太叔瀾接過那茶水一口飲下,先前為三軍將士助威,他說了不少的話,和裴清泓講話的時候,嗓子已經十分難受了。常秀又用了大些的杯子給太叔瀾倒水,等對方飲完第三杯水,他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問了一聲:“奴才先前在門口遇見裴大人了,看他的臉色,是極其不好,奴才鬥膽問一句,裴公子他……”

“孤與他攤牌了。”太叔瀾利落的來了這麽一句,見常秀一副傻楞楞的樣子,他又十分耐心的把先前兩人的對話長話短說的覆述了一遍。

結果聽完他的描述,常秀臉色就變了,狠狠地一拍大腿:“陛下糊塗啊!”

青年當下便冷了臉:“孤怎麽糊塗了?”

常秀耷拉著一張老臉:“陛下先前還說要服軟,今兒個您這麽做,不是明著把裴公子和您越推越遠嗎?”

太叔瀾皺起眉頭:“孤怎麽是把他越推越遠了?他鐵了心思要孤和離,孤要是不下一劑猛藥”

“反賊要造反,而反賊的小主人裴清麟卻還是安安分分的待在京城,甚至是連自個真實的身份都不曾知曉。裴大人又不傻,這不明擺著那位前朝遺孤已經成了棄子。”連他常秀能看懂的東西,只要裴清泓回去和裴延一對峙。依著裴清泓的聰慧,又怎麽可能看不懂。

雖然說收留前朝餘孽是要誅九族的大罪,但那位前朝餘孽根本對自己的身份一無所知,裴家說真的要做了,那也就是收留了個不知打哪來的嬰兒。說實話,在裴家沒有真正作出危害大嵐的事情時,這種罪名可大可小。

要是裴延說自個對此事不知,只是因為友人之托加上對怕妻子因為三子收到打擊才收留了這個孩子,並不知曉此事的身份,周圍人也只會覺得裴家真心倒黴,若太上皇對裴家趕盡殺絕,只會讓天下人寒心。是把前朝餘孽殺了,革了裴延官職,還是把裴府的九族盡數誅伏全靠上位者一念之間。

九族之內是包括了學生的,裴延作為左相,收到學生可謂不少,真的按叛國罪論處,那可是打斷骨頭連著筋,動一動就是傷筋動骨的事情,裴家也不是那種會毫不反抗就束手就擒的存在,葉氏手裏握著的那些財富足以讓他們能夠全身而退,舍了在嵐國的名譽帶著巨額的家產到別國去,和嵐國敵對實力也相當的國家想必也會十分樂意的接受這樣一筆大的財富。

所以即使是太叔瀾真的想動裴家,也是會再三的考量,這罪名也是難定。

太叔瀾對著常秀的時候可沒有那麽好言好語:“孤若是真的想動裴家,早就趁裴家不備把裴府控制起來,葉氏手裏的那些財富一律充入國庫,哪裏會在這裏拖延時間,還給他選擇。沐之比你聰慧,這一點他也應該很清楚。”

“是很清楚沒有錯,可是這又怎麽樣呢,裴大人不是陛下的敵人,又怎麽能這樣算計!”常秀嘆了口氣,“陛下先前和奴才說過,您是要服軟的。可是這麽一來,即使裴大人不和陛下和離了又能怎樣?陛下要的難道是個整日戴著面具與您斡旋的相公嗎?”

整天對著太上皇諂媚的人多了去了,把話說的比裴清泓好聽多了的也是大有人在,太叔瀾自然搖頭:“孤當然不要。”那樣就算是裴清泓不與他和離了,可終日虛與委蛇的,那又有什麽意思。

常秀突然就覺得自個的肩膀上負了一個十分沈重的擔子,偏偏要是主子的感情事解決不好,他也照樣不會有好日子過,他一臉的苦大仇深,聲音卻是十分的鏗鏘有力:“那陛下今兒個就和奴才好好談談,您到底想讓裴公子怎樣?咱們也不要花太多的時間,談完了,奴才再給您好好出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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