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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摘下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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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延是極少到這地下宮殿來的,從裴家到這宮殿走出去,再穿過長長的地道,可以直接離開燕都,到邊塞的交接處。他每次下來都會有人在這裏接待他,上一次來的時候,還是一年前的事情。

面前的男人青年身形修長,穿得是雲錦織成的衣物,眼睛是深褐色,鼻梁很高,嘴唇薄而紅,配上那一雙桃花眼,給人一種艷麗之感,看似多情實則無情。

裴延也沒有對他施以好顏色,盯著那青年空蕩蕩的手,冷聲問道:“藥在哪?”

那青年施施然一笑:“裴相也未免太著急了些,藥自然是帶了來的,主上對你還是十分看重,總不至於就這麽沒了命。”他拋出來一個綠色的小瓷瓶。

裴延伸手接住把那小瓶子擰開來,裏頭有十二顆褐色的小藥丸,他倒了一顆在自己嘴裏,一個仰頭就咽了下去。

通常情況下消息都是放在指定的地方,對方派來的人自然會把東西拿走,只有在每一年的這個時候,他才會到這地下宮殿來拿藥,一顆藥丸可以支撐他過一個月,一年十二顆,沒有及時服藥他就得日夜忍受萬蟻噬心之痛,若是背叛,功名利祿沒了倒也沒有什麽,但要連累裴府上下死於非命他是萬萬做不到的。

當年一文不值的寒門小子能夠娶到有萬貫家財的嬌妻,還一路如此快地坐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位,除了他自己天賦很高,背地裏的那幫人絕對沒有少出力。

他是大嵐的左相,可也是好丈夫和好父親,也是個會怕死有野心的普通男人,這些人一開始就讓他踏進了陷阱,又威逼利誘之,手上被拿捏的命脈越來越多,即使是他想脫身也無法脫離。

服完那藥之後,裴延面無表情地開口:“那頭瑞獸白林我已經聯系了相關的人把它運了出來,如果沒有別的事情,那我就先回去了。”

這大嵐的朝堂和各行各業裏有不少和他一樣的人,有些是前朝餘孽的後代,有些和他一樣是被欲望或者別的東西控制住的有才能的人。

這些前朝餘孽埋下的釘子,有些被在位的皇帝成功的拔出,有些潛伏了一輩子也沒有被發現。裴延坐到左相這個位置上,能夠動的手腳大,但那些人也不會輕易讓他做些什麽,免得被大嵐皇室的探子發現。

西比思國當初獻給皇帝的是兩頭野獸,一公一母,公的那頭在裴延的運作下成功的離開了金子做的牢籠,母的則是留在那裏被太上皇下令一箭射死。在西比思國人獻禮物之前,皇室是不會去刻意打探他們送的東西的,覲見皇帝的時候發現少了一頭野獸,西比思國人也不會多說。

“這一次你做得很好。”那青年由衷地誇讚了裴延一句,“不過很快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他裴延當初看過多少血腥的場面,白毛野獸被亂箭射死又被獅子吃掉的血淋淋的畫面並不值得他放在眼裏,只是因為那野獸代表的意義讓他心裏發寒。盡管不管是射死的還是送走的那頭都不是真的瑞獸白林,他也還是因為這個畫面產生自己被萬箭穿心,整個裴府都被抄家滅族的錯覺。

“還需要什麽事情,我只能盡力而為,若是越了界,教太叔瀾發現了,會拖累整個裴府。”

那青年笑了笑:“自然是你可以做到的事情,兔子急了會咬人這個道理我們比你更懂。”像坐到裴延這個位置的暗樁他們還是非常重視的,他們的藥很是珍貴,給裴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用那真是虧了的。

葉氏、裴清泓、裴清逸這幾個也不能各個都下毒,不然老狐貍覺得自己沒了希望整個裴家要一輩子受制於人說不定就撂挑子不幹了,然後把事情捅到太叔瀾那裏,他們也會大傷元氣。裴家需要和他們聯系的只有裴延一個,裴清泓和裴清逸會好好的,就是他們穩住裴延最重要的條件。

前朝皇室的後代隱忍了幾百年,這些人的勢力沒有衰退反而在暗處越發壯大,尤其是當初元睿帝執政的時候,天下更是有大亂的傾向,有些地方的天災其實都是這些人弄出來的人禍,天下越亂,推翻大嵐統治的機會就越大。

就憑著這股隱忍和這些暗樁,已經滅亡了的前朝才會是一直是大嵐皇室心頭的一根刺。每一位大嵐皇帝在任的時候都有前朝餘孽作亂的事情,有些是真的是,有些只是借著前朝餘孽的幌子來造反。

皇帝昏庸不堪導致農民起義推翻大嵐皇室的統治和前朝餘孽奪回自己的皇位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百姓並不在乎統治他們的到底是誰,只要還是這塊土地上的人,而非番邦外盧那些未曾開化的韃子,只要能夠讓他們過得好,他們就樂意誰做皇帝。

“你要我做什麽?幼帝還沒有那個能耐推翻太上皇,就算我站在他這一邊,章太後和太叔越也沒有這能力。”也只有這個時候,裴延會直呼幼帝的名諱。

太叔越年幼,太後又一心向著她背後的宗族章家,只要沒有太上皇太叔瀾把持著朝政,這天下必將大亂。每一年皇帝出行都會受到各式各樣的刺殺,一個皇帝有好些死士替身都成了大嵐皇室的傳統。

裴延很清楚,在皇宮裏的那位太上皇都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次行刺,只是絕對多數都失敗了。還有好幾次損失了不少死士重創了那太叔瀾,結果刺傷的只是對方的影衛替身,於大嵐的統治無礙。

“我主的婚事也該安排上日程了,這次來,是要托你一件事,替小主子求婚,求娶榆陽長公主”

眼看著大嵐的百姓在太叔瀾的統治下越發的安樂富足,這些前朝餘孽也暫時偃旗息鼓,但不代表他們就這麽放棄。只要有機會,他們隨時出擊,千裏之堤毀於蟻穴,只要他們擁護皇室的血脈還在這個世界上,他們就絕對不會放棄。

裴延顯然松了口氣,這個並不是難事:“這件事我自然會辦妥,我兒的近況如何?”

“貴府的三公子今年便如今參加秋闈考試,山東塊薊人士,喬安然,字子瑜。”那青年把話告知到了便又掀開珠簾走回去:“我期待裴相的好消息。”

等到裴延重新提著那燈走回去,把箱子推回來原處,他心裏還止不住翻來覆去地念著那個名字:“喬安然,字子瑜。安然,子瑜,我裴家的美玉……”

裴家人的血液裏都泛著書香墨香,天生就是讀書的材料,次子裴清泓雖然武藝不錯,但還是喜歡詩書文字的,一身武藝只是為了傍身,長子裴清逸就更不用說了。只有裴清麟是天生就喜歡武藝的,而且還吵吵嚷嚷地要去當大將軍,舞刀弄槍的,再怎麽熏陶也和真正的裴家人不一樣。

前朝那位幸存的皇室成員是天生喜歡殺戮的,他用最好的條件把這前朝遺孤撫養長大,而他的第三子因為和對方只相差了幾天出生,在一出生的時候被人調換,獨孤麒延成了他的三子裴清麟,而他真正的孩子則被一家姓喬的普通人家撫養長大,對方無子無女,是把他的兒子當親生兒子養的,但那戶人家家境並不是太好。

那對收養喬安然的夫妻又在幾年前離世,若不是喬安然天生就很會念書,父母又為他攢下了一筆上京趕考的錢,喬安然可能就只能在山東塊薊那個小地方過清苦無比的日子。

他內心十分愧對自己的這第三個孩子,偏偏裴家又站在風口浪尖上,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暗地關照那個孩子的,不過科舉考試,只要喬安然是真的有真才實學,他就絕對不會讓考場裏的黑幕影響到自己孩子的排名。

他這邊打定了主意準備和葉氏商量求娶榆陽長公主的事情,只要不會直接危害到大嵐的百姓和江山,那些人吩咐什麽他照做就是。

裴清泓並不知道自己的父親隱瞞了這樣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做父母的原本就有很多自己的秘密,若是真告訴了他,反倒是把他牽扯進來害了他。

第二日的時候,朝臣按照自己該待的位置規規矩矩的站著,裴清泓原本是平視前方的,今兒個頭擡得也比平時高些,和許多官員一樣,伸長脖子,擡著頭去看那太上皇走出來的地方,想看看究竟太上皇是副什麽模樣。

後者走到眾人的視線中時,還是戴著那副面具的,等著對方坐到皇位上的時候,朝臣跪拜給太上皇和皇帝一同請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卿平身。”小皇帝這麽念了一遍擺了擺手,但所有人都沒有起身,非得等到太上皇發了話平身,大家才紛紛站了起來。

那只從明黃龍袍裏探出來修長的手就握住了那白玉的面具,然後輕輕地把那張面具從臉上取了下來。出於一種強烈的好奇心,裴清泓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直到對方把真正臉都露了下來,他才連忙低下頭去,眼觀鼻鼻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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