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約是個漫長而讓黑暗神無法忍受的過程。

“我似乎是明白你究竟為何誕生的了。”一點點的做著準備，面色蒼白的少女對著身側的長刀說著，臉上的表情略有些波動，卻很快就化為無痕，語氣平淡的好像話中的主角不是她自己一般，“從我放過那個少年的時候開始起，法則就已經給我降下了懲罰，可惜那時的我完全沒有意識到。”

“您真的不多考慮下麽，這個決定...”

“對我而言應該是最好的結局。”打斷了劫殺似是而非的話，黑暗神神色微微放空的看著黑暗本源的外面，正對著她的是那個正在咬牙支撐世界的光明神明，對方的神色萬千年來都未曾變化分毫，哪怕此時已經距離消散如此的近。

“那麽，如果和您的靈魂融為一體，就可以一直守護著您了吧。”長刀突如其來的話語，讓黑暗神楞了下，她低頭仔仔細細的看著這把從她的執念中誕生的黑色長刃，一時之間居然忘記了拒絕。

“這大概是我唯一能為您做的事情，直到未來的某一天...”沒有聽到拒絕，劫殺顫動了下刀身，然後緩緩的說出口，“您真正的明白我存在的意義。”

“其實早就知道了啊。”黑暗神突然笑了起來，起身拂過衣擺上的細微褶皺，緩緩的走向了黑暗本源的最深處，“只是沒想到，最終印證這一切的會是我罷了。”

“...將這部分感情剝離，您真的確定嗎？”看著對方手中淡金色的光芒，劫殺忍了忍還是問出了口，“那是您對那位大人的...”

“我不確定，帶著這部分感情是否還會給他造成不必要的麻煩。”親眼看著淡金色的光芒被黑暗吞噬掉，黑暗神原本有些神采的眼眸逐漸冰冷了下來，仿佛是摒棄了什麽無意義的東西一樣，“而且我也並不需要這麽麻煩的東西。”

那是您對光明神的全部感情，以及...神明所不該擁有的愛情。劫殺沈默了下來，卻也不再多說什麽，剝離了這些感情的黑暗神和某個負面的存在實在是太過靠近，它非常擔心對方因為缺失這部分而失去抗爭的力量。

所以，只能去找那個神明，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希望。

...

人類一生得七苦，最苦不過求不得。

黑暗神擡手看著自己逐漸消失的指尖，神色不由的產生了一絲呆滯。她靠在由黑暗力量凝聚而成的冰冷墻壁上，不由想起了很多年前，那個少年還未化形時候的事情。

他們相互依存著，即便隔著黑暗和光明的本源。日覆一日年覆一年，直到對方幻化成型，失去了最初的依存，她第一次感到了思緒中的某種空洞，於是不惜一切代價凝聚出了自己的身體，後來想想，這大概也是她始終無法完美掌握黑暗本源力量的原因之一吧。

可是她從未後悔過，即便這之後他們再次以相同狀態在一起，那些過去的時光終究還是回不去。

冰冷的混沌源地將她一點點的吞沒，最終那一絲泛起的溫度也被凍結，可是就在她以為自己早就不在意的時候，看到了人類最為炙熱的感情，然後一切就脫離了她的掌控，直到現在，明明身體應該是會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卻因為更多的東西而被遺忘掉。

那麽一瞬間，黑暗神終於明白了那個時候的痛究竟是什麽，或許真的是...求不得最苦呢。

有些艱難的扯了扯嘴角，黑暗神垂下眼眸。其實也不是求不得，至少他的生命從誕生開始就始終在她身邊，從始至終都未離開過；而這一次，也是她自己做出的選擇，沒辦法，她哪怕剝離了那份感情，還是忍不住擔心著他。

明明那個神明什麽都沒有做過。

可她的願望只是讓他活下去，一直一直，哪怕是以她自身消散為代價。

沒有意志存在的黑暗本源並不可怕，因為和光明本源不同，失去了意志的黑暗本源會進入某個微妙的循環，輔助光明本源強大起來；而光明本源想要強大，卻是需要失去意志，憑借本能的吞噬黑暗力量...這是她不想要看到的結局。

雖然總會有下一個黑暗神應運法則的意志而生，可是只要她的記憶還在這裏，就不會允許這種可能出現...只要沒有黑暗神，光明神就不需要那麽疲憊的應付翻湧的黑暗力量，銷毀世界的任務也會由法則自身肩負著，這樣...其實挺好。

有時候黑暗神很羨慕自己的負面人格，因為對方敢於去做她做不了的事情，可她同樣無法忍受對方不擇手段的對待光明神，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帶著她一起消失掉就可以了。

更何況即便她消失了，對那個神明而言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他是個真正完美的神，無欲無求，一心只是肩負著法則給予他的職責；雖然這麽想想就會覺得胸口很悶，可是黑暗神覺得這是最好的結局，他會很快忘記她的一切，然後繼續自己的使命。

發梢一點點的在眼底消失，黑暗神低頭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擡頭看向了對面的光明本源。那裏逐漸變強的靈魂氣息讓她感到安心，她也順應自己的心情笑了起來，即便多了幾分淒涼。

“如果能夠逃過法則的抹殺進入輪回的話，我希望自己永遠都不會再遇到和他相關的一切，這樣剛剛好。”

“再也不會想起這裏，再也不會回到這裏。”

“我大約，再也不能把自己的感情記憶拋開第二次，所以就這麽消散才是最好的結局。”

伴隨著她消失的黑色長刃在最後一刻輕輕顫了顫，一道銀灰色的光芒從黑暗中突兀的沖了出來，湧進了混沌源地裏的那片迷霧之中。

也許，要讓您失望了。

...

是啊，她確實真的失望了。

緩緩睜開眼睛，一片黑暗中那些細微的光點異常清晰，夜北面無表情的活動了下略有些僵硬的身體，然後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解封了之前在希臘神話世界封印的記憶和情感之後，她覺得自己現在特別想對天“呵呵”兩句，為那狗血到簡直不能再多看一眼的記憶。黑暗神當時確實是消失了，本來應該連靈魂都不剩的，但是因為劫殺...也可能是那個白癡神明從中插了一手，於是她逃過了法則的眼睛進入了原始位面之中。

哪怕只是靈魂，畢竟也是神明，黑暗神之後的每一世身體都被靈魂改造，得到了不屬於原始位面的強大能力，然而也因為靈魂過於強大，身體不能負擔，每世都只能活到20歲。

本來事情就應該這樣，黑暗神不斷輪回不斷的消磨直到真正的離開。但是天知道那個神明究竟是發了什麽瘋，突然插手了原始位面的管理，然後事情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那所謂的被選中所謂的抹殺懲罰，都只是借口而已，她從頭到尾就是在磨練靈魂和能力，以確保能夠完美的掌控住法則的力量，成功的戰勝法則，成為真正執掌法則的人，而不是被掌控。

這幾乎是在不要命的給她制造試煉。

她的靈魂是神明，所以不用在意殺業這種東西，但是這不意味著她不必背負一些重要的因果。身體是人類，靈魂尚未蘇醒，而她又在那些特殊任務之中改變了很多人的命軌，然後這些改變所締結的因果全部都鎖定在了她的身上，這還真是個麻煩的情況。

想到這裏夜北伸手狠狠的揉了揉自己的頭發，煩躁的拍了拍腰間的長刃。

“別給我裝死。”

“抱歉...您已經恢覆了記憶，大約也猜到了很多事情。”

“這麽蠢的事情除了那個單純的家夥，我實在想不出來還有誰會做出來。”少女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了這句話，然後臉色十分不好的看著劫殺，“他居然用光明力量來抑制我的記憶能量，讓黑暗本源重新孕育出一具身體來...而你明知道這一切，卻沒有阻止他。”

“我嘗試過，但是失敗了。”

“算了，現在說什麽都沒有意義了。”深吸了一口氣，夜北站了起來，周身的黑暗力量因為她的動作而劇烈的波動了起來，她感受著身體裏的能量，輕輕顰眉之後又松了下來，“雖然有點麻煩，不過時間也差不多了，那個家夥如果真的沈睡的話，說不定就會和永恒的光芒融為一體；如果最後變成這樣的話...稍微有些不太想看到那樣的畫面。”

“而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

那個被她遺忘了數年，卻深入骨髓的地方。

少女面色肅然，擡步走向了黑暗本源的出口，身後黑色的鬥篷在空氣中打出一道淩厲的弧度，仿佛將空間都撕裂開一般，帶著不可言明的強大威壓。

一步邁出黑暗本源，外面的光芒刺眼的讓夜北下意識的瞇起了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卻因為眼前的一切而楞在了原地。

混沌源地還是那樣的天地，然而在一片虛無裏，一座白色的城堡矗立在其中，城堡周圍方圓百米的地方種著各種花卉和植物，偶爾有小動物在草地上探出頭來，滿臉茫然的看著外面的虛無；那裏看起來一點不像冰冷的神域，反而更像她曾經最愛的白薔薇城堡。

有那麽一瞬間，夜北覺得自己應該是忘記了呼吸，心口有什麽東西在翻湧著，卻一句話都無法說出口。她的目光最終停留在了城堡門口的人影身上，那個一如既往風華絕代的青年就那麽神色平靜的看著她，鉑金色的長發，純白色長袍，和記憶中一模一樣的表情。只是那份過於蒼白的臉色，讓人覺得他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消失在空氣中一樣。

夜北看著那雙帶著淡淡柔和的漂亮眼眸，她曾經求不得的，以為永遠失去的，所眷戀而無法忘懷的就在眼前，如同夢境一樣；楞楞的看著對方良久，她才努力讓自己彎起了眉眼。

“燼辰，久等了。”

然後她看到對方千萬年來未曾有過分毫情緒波動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清淺的笑容，非常淡，卻真實的存在著，聽到他輕聲的開口：

“北北。”

他就在這裏，從未曾離開。

一切都還來得及。

混沌之源完。

作者有話要說： 於是，上部完結了= =

我多麽親媽，結尾可是讓男主角之一正面出場一次！刷刷存在感！

可能裏面還有很多東西木有解釋清楚，不過親們如果不理解的話可以問我的下，畢竟...小四的記性簡直天怒人怨，經常忘記自己一開始伏筆要解釋之類的事情！！

啊，後面應該還有一個創/世神大大的番外，之後小四要存一下下部的搞，第一個世界如果沒意外的話應該是死神，畢竟想要攻略最難的某位大神實在是太費心，估摸著為了嫖大神這部的第一卷會重修下劇情，不過大致內容應該不會變...

咳咳咳，就這麽淡定的說完了，下次更新是之前欠下的惡魔卷番外166章，最後會是創/世神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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