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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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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4 章節

一般,正趴在軟榻上玩耍。她的眼睛又大又亮,聲音軟軟糯糯的,像小貓叫,讓人聽了心裏直癢。我從沒見過這樣漂亮的孩子,可下人們卻覺得她不如四小姐生得俏。

人人心裏都有一桿秤,當大家都不再說實話的時候,那就是有其他東西在作祟。

比如說權利。

林媽媽轉身對我們道:“三小姐身邊沒有貼身丫頭,今後你們就好好伺候著。先升為二等,月錢領一等的,等今後有機會了,回明了老太太再升為一等。”

另一個女孩聽了很是歡喜,立馬跑上前去磕頭謝恩。我看著手裏抓著撥浪鼓玩得甚歡的三小姐,有些不確定。

這就是我未來的主子,是我一輩子的依靠。

真的可以嗎?

自此後,我的生活明顯上升了一個層次。吃穿比原來更好了,活計也輕了許多,每日不過陪著三小姐玩耍,剩下的事情全都有粗使丫鬟去做。

素英卻很歡喜,她原來只是個在竈下幫廚的小丫頭,每天都被人呼來喝去的。有時候她拉著我說,能過上這樣的好日子,她這輩子都要感激大夫人的恩德。起初我仍舊惶惶然覺得不真實,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大夫人在高家的地位即便十分尷尬,然而她出身上官世家,聽說妝奩十分豐厚,一切開銷吃用都用不著高家的,自然也沒有克扣一說。

三小姐性子開朗活潑,雖有些嬌嬌的,但並不惹人厭。大夫人病得離不了塌,她就纏著我和素英到外面玩耍。

“蝴蝶,青雪,是蝴蝶!”

“蜻蜓翅膀上有玻璃珠子哦。”

“那叫露珠,是水結成的。”

“珠珠?那是我的名字嗎?我也是水結成的嗎?”

“……”

三小姐穿著桃紅色的夾襖,水綠的綢褲,頸上戴著珠輝燦爛的金鎖,小腦袋瓜裏似乎裝著永遠也解說不完的好奇。我只能不厭其煩的一遍又一遍的解說,偶爾不經意的回頭時,能看見林媽媽在笑。

因為大夫人不得寵,連帶著大房下人們都活得小心翼翼,就連三小姐每日出來散步都是趕著人最少的早晨出來,盡量避免和家裏其他主子撞上,惹出不必要的禍端。

有一日,素英用紗網兜了一只五彩斑斕的鳳蝶,三小姐見了喜得不得了,拍著巴掌叫好。

素英得意道:“我這手藝可是從小跟著哥哥學的,滿村子的小孩都比不上我。”她素來是捕蟲高手,捉來的蝴蝶總有著最艷麗的翅膀。

合該是趕巧,她說這話是時候正好遇上四小姐經過,她身後跟著一大推丫鬟婆子,正滿院子的捕蝴蝶。聽到這句話,四小姐便指著那鳳蝶,蠻橫的道:“給我。”

四小姐的乳母周嬤嬤壓根就沒把我們放在眼裏,伸手就過來討要。素英下意識的去擋她的手,周嬤嬤毫無顧忌,回手就是一巴掌揮了過去,“小蹄子,沒聽見主子吩咐的話嗎?”

我看見素英面頰上紅紅的巴掌印,頭腦一熱,沖口而出:“蝴蝶是三小姐的,四小姐喜歡的話不妨自己去捉。”

周嬤嬤惡狠狠的盯著我,道:“反了你了,竟敢對主子大吵大嚷的?你叫什麽名字?”

“你又叫什麽名字?你為什麽打素英?”一個軟軟的童音夾雜了進來,三小姐撲閃著大眼睛,望著眾人的神情中帶著警惕和疑惑。

周嬤嬤聞言一怔,然後不情不願的降低聲調道:“四小姐看中了您丫鬟手裏的蝴蝶,三小姐不如就賞了我們吧。”

她的聲音中毫無敬意,眼神中的輕蔑一閃而過。

到底還是小孩子,三小姐道:“我為什麽要給你?”

“四小姐是妹妹,大夫人沒教過三小姐要謙讓嗎?”

周嬤嬤這話已經逾矩了,我幹脆拉下臉來,蹲身抱起三小姐,冷聲道:“這話可不是嬤嬤這種身份的人該說的,奉勸您還是口下留德,別給二夫人招災惹禍。”

我無權無勢,言語是我唯一能利用的武器。

周嬤嬤臉漲得通紅。本來就是如此,大宅門裏最忌諱的就是口無遮攔。也許只是一句話,一個不經意的笑,就能成為把柄,以至於最後丟掉小命都不奇怪。

這就是現實。

我和周嬤嬤的梁子就這樣結下了,後來我因為一件小事挨了罰,具體是什麽事記不得了。也許是被冤枉偷東西,也許是拿錯了花盆,被管家抓住後,結結實實的抽了三鞭子,那印子至今還留在我的背上。之所以記不清楚了,是因為這之後的將近一年,我和素英兩個經常被人欺負,仿佛家常便飯一般。我知道,這是報覆,但我也只得忍耐。

在那之後不久,就在我逐漸適應了養尊處優生活的當口,巨變發生。

那一日,大房裏亂作一團,哭嚎聲震天動地,人人都爭相傳著一個消息——大夫人沒了。收斂,守靈,出殯,眼看著漫天漫地刺目的白色粗布,穿堂中,刮著風,三小姐穿著單薄的孝服,瑟縮在偎在素英懷裏,似懂非懂的茫然望著來匆匆忙亂的人們,怯生生的拉著我的袖子問:“母親去哪了?”

我看著她不谙世事的天真笑臉,心下不知是什麽滋味,鬼使神差的甩開了她胖乎乎的小手,大聲道:“大夫人歿了,小姐難道不難過嗎?”

也許是我的樣子很嚇人,三小姐恐懼的望著我,“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小姐莫哭。”素英被唬得一跳,也驚恐的瞪了我一眼,似從未不認識過我一般。

難過什麽?今後的日子就這樣再也沒有指望了嗎?失去了靠山的五歲孩童,除了哭泣,還能做什麽?

我想起離家時拉著我的衣襟哭泣的七妹,鼻端一酸,只覺想哭。女兒家若不受寵便不值錢,即便是生在豪門也是一樣。大夫人沒了,老爺幾乎沒露過面,老太太對三小姐從開始起就冷冷淡淡的,今後的路又該何其艱難?

“你若熬不住就走吧!”林媽媽一臉憔悴的從後門走了進來,她蹲身抱起三小姐,摟在懷裏輕輕哄著。“原本是我老眼昏花的看錯了人,你人小心大,這裏容不下你。你們的賣身契小姐臨死前就命燒了,若你有去處可投,只管自去便是。大難臨頭各自飛,你只別滿心怨氣,留下來加害小小姐便是了。”

說著,她佝僂著身子,蹣跚站起,抱著三小姐就走。素英哭著一邊用袖子擦眼淚,一邊追了上去。

我立在穿堂裏,絕望幾乎將我擊倒。不知是誰經過時嫌我礙事,推搡了我一把,我跪坐在地上,身上毫無力氣。

也不知跪了多久,腿麻涼的幾乎失去了知覺。

“青雪,你餓不餓?”軟軟糯糯的聲音中帶著怯意,擡頭望去,面前是握著一塊如意糕的小手。我只覺得眼眶微濕,一把抱起那小小軟軟的身子,再也忍不住,哇哇哭了起來。

我需要一個發洩的機會。

淚眼模糊中,我睜眼望著黑黢黢的穿堂入口,一只素色燈籠掛在廊下,其亮如豆,模模糊糊的能看到一個人影立在那裏。似是看到了我,那人影轉眼就不見了。

我苦笑著勉強站起身,抱起小姐慢慢往回走。走到門口時,我禁不住自言自語道:“你看人很準,真的很準。”

身邊唯有風吹著靈幡的聲響。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動搖,也是最後一次。

“小姐再這樣燒下去會死的。”

林媽媽抱著昏睡的三小姐,滿面是淚。

大夫已經請過了,只說是風寒,要好好將養。屋裏冷得似冰窖一般,我和素英是手上都生了凍瘡。家裏頭一團忙亂,跟本沒有人想到我們沒有炭用了。今日是大夫人出殯的日子,據說碧水各家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出席了,唯獨沒有一個人想到逝者留下的遺孤無人照管。

上房因為死了人,不吉利,已經被二夫人命人封存了。大老爺很早之前就只在前院書房起居,如今更是悲傷過度,許是壓根沒有想到三小姐的死活。我們都被趕到了三小姐原來的閨房,剩下的丫鬟婆子們都被叫去前面幫忙去了,連我和素英都是被林媽媽使了銀子,好說歹說留下來照顧三小姐的起居。

“這樣下去不行。”我回想了一下自己曾聽人提起過的典故,一頭沖了出去,在寒風裏站了一刻鐘的功夫,回來之後從林媽媽手裏接過三小姐。懷裏熱如火炭,我哆嗦著抱著她取暖,將身上的寒意一絲絲的透給她。

素英和林媽媽似乎都得到了起誓,接連出去吹風。一整日的不眠不休,我們輪換著給三小姐降溫。就在我們精疲力竭的時候,三小姐皺了皺眉,終於睜開了眼睛。

我手裏捧著香燭瓜果,胳膊下夾著蒲團,素英肩上扛著黑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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