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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爭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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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一點遺憾都沒有那是假的,不過裴熙很知足。

她想過了,就算身為公主,從小享受錦衣玉食、皇家榮耀,亦有政治聯姻甚至遠嫁和親之責。

若是遇人不淑,與駙馬感情不睦,那她很有可能下場淒慘、客死他鄉……還不如她如今的日子呢。

現在她是皇帝,雖說前朝波譎雲詭,危機四伏,但起碼在後宮,裴熙還是如同眾星捧月一般,日常生活上還是非常舒適的。

上大朝會的前一天,裴熙的作息還是沒能完全調整過來。加上緊張和興奮的情緒,直到四更天她才隱隱約約地有了點兒睡意。

早上睜眼時,叫醒裴熙的不是之荷,卻是齊嬪:“皇上~您該起身了。”

按說妃位以下的妃嬪侍寢不應留在乾元殿過夜,不過昨晚裴熙見齊嬪睡得香,甚至還發出了低低的鼾聲,裴熙就沒讓人叫醒她。

反正裴熙也睡不著,就由著齊嬪睡在了乾元殿。

齊嬪一早上醒來意識到自己還在裴熙身邊,歡喜得跟什麽似的,極其殷勤地伺候裴熙梳洗。裴熙說讓之荷來,齊嬪卻不依,硬是要親力親為。

裴熙沒想到,她一個嬪位,服侍起人來竟如宮女一般細心周到,倒像是做慣了伺候人的事情似的。

只是不知是在家裏頭做慣的,還是在謹仁宮伺候姜貴妃養成的習慣。

裴熙有點心軟,溫和地對齊嬪說:“朕走之後,你在乾元殿用些早膳再回去吧。”

裴熙起的略有些晚了,加上時辰還早沒有胃口,她只喝了兩口粥便匆匆忙忙地去往宣政殿。

齊嬪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笑容滿面地說:“多謝皇上~”

裴熙到宣政殿時,天才剛亮沒多久,而文武百官早已經在那裏侯著了。

可見這天底下比她辛苦的人,其實還有很多。

往龍椅上走時,裴熙盡量讓自己目不斜視。可她的餘光裏滿是黑壓壓的腦袋,裴熙就是想不緊張都難。

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大氣都不敢多喘一下,安安靜靜地坐到了龍椅上。

雖說乾元殿裏也有禦座,但那把龍椅是明黃緞面兒繡龍紋的,與坐在宣政殿的這把純金龍椅上的感覺完全不同,尤其是對面還有上百名大臣齊齊朝她下拜、山呼萬歲的時候。

裴熙沒見過這陣仗,差點被那海浪一般鋪天蓋地而來的問安聲嚇了一跳。

她咽了口唾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沈穩些:“眾愛卿平身吧。”

光是這一句話,裴熙就提前來宣政殿練了好半天。她畢竟是個女子,聲音沒有男人那麽粗。平日裏說話隨意些就罷了,在朝堂上卻不能露了怯。

“謝皇上。”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裴熙這才發現站在百官之前一身緋 * 袍的慕水寒。

大齊官員無論品秩,皆著紅袍。慕水寒所在的殿前司算是個例外,在宮中當值時皆著銀袍。不過慕水寒位高權重,想穿什麽顏色就穿什麽顏色,此前裴熙見到他時,他大多是身著冰藍色或是銀白色衣袍,裴熙還從未見過他穿紅衣的樣子,方才他又低著頭,所以才一時沒有辨認出來。

這一眼看去,便是說不盡的風流,道不明的驚艷。

裴熙見到慕水寒才知道,原來竟有人能把紅衣穿得這樣好看,沒有一絲俗艷。莊嚴,沈穩,高貴,精致……他不開口時,任何美好的形容詞都可以用在他的身上。

難怪裴熙聽說好多人家的姑娘都偷偷愛慕著這位“煞神”,能有這樣卓越的外表,就算兇神惡煞一些,或許也可包容忍耐。

只可惜慕水寒不解風情,一心撲在朝政之上,至今都不肯娶親。

裴熙正發散著思維,只見慕水寒竟一步一步地走上了陛階,徑直朝裴熙而來。

他越走越近,裴熙難免坐立不安。

她突然間感到一陣心虛,甚至是恐慌——難怪慕水寒會松口同意她上朝呢,他不會是發現了她是女子的秘密,想要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將她從龍椅上揪下來,扒光衣服,驗明正身吧!

那樣的話,她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事實證明,是裴熙想多了。

在距離裴熙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慕水寒停住了腳步,像是與她談天一般雲淡風輕地問裴熙:“皇上不給臣賜座嗎?”

裴熙餘驚未消,嚇得舌頭打結:“賜賜、賜座!”

她也不想這樣膽小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麽,裴熙似乎生來就是一副鼠膽,再加上心裏藏著天大的秘密難免發虛,就很難理直氣壯得起來。

她知道自己又在慕水寒面前失態了,心裏懊惱得很。好在其他大臣和他們兩個之間有一定的距離,並不清楚這邊發生了什麽。

裴熙在心中暗暗發誓,等下了朝之後,她一定要好好地練一練自己的膽量!

慕水寒在裴熙下首落座之後,早朝正式開始。

如同蕭宴告訴她的那般,大朝會上果然只議大事,比如戰事。

慕水寒回京之後,西北戰事吃緊。蕭宴之父、靖寧侯世子向朝廷求援,請求增兵。

去年華北大旱、以致大齊內部生了亂之後,被大齊擊退過一次的北涼便又蠢蠢欲動,於天佑十年的初冬再次大規模犯境,如今已有大半年的時間了。

非常不幸的是,所有災難好像都趕到了一起。今年春天,華北大旱導致嚴重的旱災,災民或為餓殍,或為盜賊,禍亂四方。

本就不算充盈的國庫陸陸續續地投入了一大筆銀子救災,卻不見收獲多少成效。加上邊關還在用兵,用錢如同流水一般,掌管銀錢的戶部尚書幾日之間愁白了頭,生怕國家還沒滅亡,銀子就先花沒了。

正因如此,朝中許多大臣、尤其是老臣都主張與北涼議和。

議和 * 的條件,自然是割地、賠款,甚至和親。雖然屈辱萬分,但起碼能夠暫時保住邊境的安寧,減輕國庫的負擔。

可慕水寒堅決反對議和。

一旦開了割地的這個口子,大齊的江山必將動搖。

慕水寒不是沒有想過親自帶兵殺回西北,只是京城這邊暗潮湧動,他實在放心不下。

所以慕水寒打起了景王留下的那些川軍的主意:“川軍驍勇善戰,將他們棄之不用,豈不可惜?景王雖帶親兵謀逆,但留在駐地的川軍還算清白。不如讓他們到前線抗敵,也可戴罪立功,洗刷汙名。”

裴熙沒想到,關於川軍的處置,慕水寒的想法竟與自己不謀而合。

不錯,那些川軍雖是景王帶出來的兵,但他們更是大齊的將士。既然未曾參與謀逆,且還英勇善戰,為何不能讓他們上前線迎敵?

只可惜別人似乎並不這樣想。

向來與慕水寒不睦的韋浩言第一個站出來反對:“不行,絕對不行!慕指揮使,你不覺得你很自相矛盾嗎?說景王謀逆的是你,如今要用川軍的也是你。好啊,若要起用川軍,也不是不行,你先給景王平反,自認了那謀逆的罪名才是!”

其他與韋浩言交好的大臣、尤其是老臣們紛紛表示讚同。

他們一來是不想讓戰事再繼續下去,二來是不想讓慕水寒操控一切。

現今決定起用川軍的人是慕水寒,如果川軍當真打了勝仗回來,必定會為慕水寒所用,到時候這世上便再也沒有人能夠牽制得住慕水寒了。

韋浩言等人想一想都覺得心驚肉跳,他們絕對不能允許那樣的情況發生!

與韋浩言政見一致的內閣大學士丁德惠站出來說:“臣附議!那幾萬川軍既是叛賊所留,定然居心叵測。若他們臨陣脫逃,叛國通敵,後果不堪設想。依臣所見,不如將其斬殺,以示各軍!這樣一來,便再也沒有亂臣賊子敢擁兵自重了!”

見幾位老臣說得慷慨激昂,唾液橫飛,慕水寒不僅沒有發怒,反而撫掌讚嘆了起來:“真是有趣啊。都說武將弒殺,不想幾位大人的心竟比我還要狠。數萬條人命,說殺就殺嗎?”

慕水寒在朝中亦有許多支持者,在他發表完意見之後,立即有人上前附議。

就在雙方各有道理,爭執不下之時,站在禦座旁邊的汪俊傑突然驚呼一聲,尖銳到刺耳的聲音瞬間奪走了所有人的註意力:“皇上!皇上您怎麽了!”

慕水寒聞聲立即回過頭去,見裴熙暈倒,他不顧規矩與禮儀,迅速上前查探了裴熙的氣息。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當中,慕水寒將裴熙打橫抱起,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宣政殿,只留下一群面面相覷的大臣們,驚恐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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