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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蕭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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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裴熙真是了解的越多越糊塗。

按照之蓓和之荷她們的說辭,過去的裴熙和慕水寒關系應當一般。慕水寒會冒著被懲處的危險,一聽聞景王帶兵入京,就違背軍令趕回京中救駕嗎?

如果慕水寒是另有所圖的話,那就能和姜太後所言對上號了。

可聽說了宮變之日的情形後,裴熙又覺得這個景王的確有嫌疑。

她可不能輕易冤枉了忠臣。

之蓓見裴熙出神,放輕聲音問:“皇上,您還要召見蕭大人嗎?”

“見,見見吧。”這一日見了這麽多人,還個個不是簡單人物,耗費了裴熙不少精力,裴熙難免感到頭暈目眩。

不過她心中的疑 * 惑實在太多,真讓她什麽都不做,只是一直躺在床上歇著的話,她做不到。

裴熙只能聞了聞凝神靜氣的香包,又喝了杯茶提神,打起精神來見這位傳說中與自己關系很好的伴讀。

翰林院距離乾元殿不遠,加上裴熙早就吩咐過了,所以蕭宴來得很快。

裴熙擡眸打量著眼前朝自己行禮的紫衣青年,好奇地說:“免禮吧。”

等蕭宴來的間隙,裴熙已經聽之蓓偷偷八卦過了,說這蕭宴生得很是好看,還有“京城四公子”之美稱。

坊間每幾年評選一次“京城四公子”與“京城四美”已經是大齊延續多年的傳統了。因皇室成員尊貴無比,不容打趣,因此不在評選之列。

其他的世家公子、年輕將軍或是青年才俊,根據家世、品貌、才華等因素,由京城所有百姓自願投票,選出排名最靠前的四位。

尋常百姓不懂那麽多,加上投票是匿名的,所以看相貌投票者居多。

因此能成為“京城四公子”之一的男子,無不擁有過人的相貌。

果不其然,蕭宴擡起頭的一瞬間,就著實令裴熙感到驚艷。

這般面容昳麗的美人兒,如同上好的美玉一般,簡直令人移不開眼。

裴熙默默欣賞了一會兒後,正欲開口,忽見蕭宴掏出手帕捂住嘴,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裴熙見他面色潮紅,似乎很難受的樣子,出言關心道:“蕭愛卿無事吧?可要傳太醫?”

蕭宴咳彎了腰,咳嗽還沒有止住,可他還是擡起一只手,表示不必。

等蕭宴這口氣終於喘勻了,他恭恭敬敬地跪在了裴熙面前,向她賠罪:“微臣禦前失儀,還請皇上降罪。”

對待美人,裴熙難免要寬容幾分。

看著蕭宴頭上淡紫色的發帶垂在白皙的脖頸邊,清新秀雅,裴熙心情愉悅,聲音中不自覺地帶了幾分輕快:“你身子不好,朕不怪你,快起來吧。賜座。”

“謝皇上。”在汪俊傑搬來的椅子上落座後,蕭宴微微擡起那雙漂亮的眼睛,溫聲問裴熙:“皇上怎的不叫臣阿宴了?聽聞皇上記憶有所損傷,看來是真?”

對於自己失憶的事情,裴熙已經解釋累了。但是對著蕭宴這般的美男子,裴熙還是耐心地頷首道:“是啊,你別怪朕忘了咱們過去的情分。你是朕最親近的伴讀,又是忠臣之後,朕自是信得過你的。以後朕還叫你阿宴便是。”

蕭宴輕輕一笑,拱手道:“微臣謝皇上信任。”

美人展露笑顏,如同掙出烏雲的明月般耀眼。方才見過的那位慕將軍雖有不失蕭宴的外表,可他氣場太強,令人無心欣賞。

蕭宴就不一樣了。他是溫和的、無害的,甚至要讓人保護的。

裴熙不由自主道:“你身子這樣不好,不如在府中歇息一段時日,不必日日入宮。”

蕭宴搖頭婉拒:“臣這是老毛病了,不礙事。靖寧侯府人丁稀少,除了祖父,也無旁人能 * 同我說話。多出來見見人,臣反倒多幾分精神。尤其是想到有可能見到皇上,微臣每日入宮之前,都是心存期盼的。”

這蕭宴不僅長得賞心悅目,還這樣會說話,裴熙龍心大悅,自然不會勉強他:“既然如此,你以後就常來乾元殿,給朕講講史,還有時事。”

蕭宴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微臣遵旨。”

……

自打那日過後,裴熙幾乎每天下午都會宣見蕭宴。幾日相處下來,裴熙自然與蕭宴親近熟悉了不少,也知曉了不少他們過去的趣事。

聽蕭宴的意思,他和慕水寒是裴熙最早的兩名伴讀。後來因為蕭宴身子不好,慕水寒的性子又太過冷硬,先帝怕他們照顧不好自己唯一的皇子,這才又叫尹雪城入了宮。

尹雪城性格活潑討喜,果然和裴熙玩兒的很好。只是尹雪城不愛念書,拖累的裴熙功課也不好。

裴熙聽他這麽說,就覺得挺不好意思的。以前是她自己不愛學習,怎麽能怪到伴讀的頭上?可憐這個尹雪城,又要陪她玩兒,又要替她背了這個黑鍋。

“聽說雪城到南方巡鹽去了,等他回京,朕可要好好地和你們喝上一杯。”

蕭宴含笑答應。

裴熙想起一事:“對了阿宴……你能不能和朕說說,朕從前和慕將軍的關系究竟如何?”

雖說之蓓和之荷她們都覺得裴熙與慕水寒不怎麽合得來,但她們只是伺候裴熙飲食起居的宮女,並不清楚裴熙在長華殿上學時的情形。

蕭宴想了想,實話實說:“皇上和水寒的關系,有些非比尋常。”

裴熙來了興趣,忙問:“這話怎麽說?”

蕭宴:“皇上在長華殿讀書、習武時,與水寒十分親近。他比臣等年長,也更懂得如何照顧皇上。只是說來奇怪,皇上下學之後,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並不喜歡搭理水寒。”

裴熙微微皺眉:“這麽說來,奇怪的人是朕咯?”

蕭宴的身份再尊貴,也不敢說皇帝“奇怪”。他忙道:“臣不是這個意思。皇上乃是九五之尊,心性超乎常人,自有皇上自己的考量。”

聽他這麽說,裴熙對過去的自己真是越發感到好奇了。

……

在乾元殿內靜養了一段時日之後,裴熙每日按時服藥,身體逐漸好轉起來,頭痛已經很少發作了。只是她的身體還是有些虛,長時間看書或者走動就會感到不適,遠還不到能夠和慕水寒一爭高低、親自處理朝政的時候。

不過坐著轎子出一趟乾元殿,還是不成問題的。

自打裴熙醒來之後,她就一直很想見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眾人口中的叛賊,姜太後口中的功臣,她的皇叔景王。

裴熙不想引發眾人猜測,因此她挑了個夜黑風不高的晚上,披上件玄色仙鶴紋鬥篷親自去往天牢。

景王乃是謀逆重犯,由慕水寒安排了親兵嚴加看守著。別說是一般人,就算是兩宮太後想要見他,那都 * 是難於登天。

不過裴熙這個皇帝卻是個例外。

一路暢通無阻地入了天牢,裴熙冷眼打量著縮在大牢角落裏的景王,哪裏有半點皇室子孫的模樣?

頭發散亂,囚衣臟汙,加上體型肥胖,神情呆滯,楞一看就如同一只熊瞎子一般,簡直沒個人樣。

聽聞動靜後,景王遲緩地擡起頭來,面無表情。

直到看清裴熙的面容後,景王終於回過神來。他一躍而起,目眥欲裂,大呵道:“你、你是裴熙?!”

裴熙被他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拍了拍胸口,看了看左右:“噓,小點兒聲。朕有話要問你。”

……

月上中天,原本黑沈沈的大地泛起一片柔和的光芒。

慕水寒獨自坐在慕府院中,自斟自酌。樹影之下,他的表情看不清明:“皇上見到景王了?”

來報信的顏蘅頷首道:“是。”

他遲疑地看著慕水寒,還是忍不住問道:“公子不怕那老賊胡亂攀咬,擾亂聖心嗎?”

“若是攔著不讓皇上見他,皇上照樣會疑我。”慕水寒把玩著手中酒杯,淡淡道:“影兒拘在一方天地裏久了,多出來走走也好。”

他輕嘆一聲,垂眸看著地面青石磚上的月影,眼底隱含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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