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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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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點的輸液大廳裏, 人又開始陸陸續續減少。

人一少,就顯得冷清。尤其大夏天的空調開得低,愈發讓人覺得冷。

沈惜霜穿著一雙拖鞋,身上蓋了條薄薄的毯子, 小小一只縮在位置上。她難得看起來這副樣子, 像是被人遺棄的小貓咪, 惹人憐愛。

這樣一個沈惜霜,讓周柏元心裏升起一種異樣的情感。

不過周柏元到底沒有縱容沈惜霜, 他冷冰冰地坐在一旁,抿著唇, 微微蹙著眉頭,就是不施舍一個擁抱給她。

他不高興是一件很明顯的事情,所有情緒都寫在臉上。這張臉可以冷酷到近乎絕情, 讓人望而生畏。

前幾天周柏元剛理的寸頭,是真的很短的頭發,卻也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加囂張跋扈。黑色鴨舌帽一戴,少了那些匪氣,但多了一點神秘感。

沈惜霜就忍不住想逗逗周柏元,還想伸手戳戳他剛毅的臉頰。

周柏元在沈惜霜把手伸過來之前先抓住了她的手腕,聲音也是冷冰冰的:“你老實點。”

他是真的有點生氣。

這氣一時半會兒也沒那麽快消。

於是沈惜霜真的就老老實實縮在一旁, 一縮一縮的, 漸漸開始犯困。

到底是很遲了, 已經快淩晨兩點。

忙忙碌碌的一天, 讓沈惜霜精疲力盡。

董高峰這一走就沒有再回來, 也沒有其他人再來陪護。

沈惜霜剛才說打電話叫了助理過來, 其實也是騙董高峰的。她不認為自己一個人待在輸液室有什麽影響, 而且輸完液之後直接打個車回住處, 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雖然沈惜霜打小和董高峰青梅竹馬,但成年之後的世界並不相同。董高峰是游戲人間的性格,沈惜霜卻循規蹈矩。

然而很快的,周柏元也註意到了這一點。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再也沒有一個人過來陪在沈惜霜的身邊。剛才那個小白臉更是一去不回。

周柏元側頭看一眼沈惜霜,就見人側著身子縮在那裏,是真的困極了。

他到底沒忍心,輕輕將她的腦袋撥過來枕在自己的肩頭,又給她將身上的毯子蓋好。

看著她左側臉頰上那片紅腫,忍不住低低道了聲:“蠢女人。”

沈惜霜迷迷糊糊好像聽到有人罵自己,輕輕哼唧了一聲,但也僅此而已。隨後靠在周柏元的肩頭,睡得沒心沒肺。

兩瓶點滴輸完是淩晨兩點半。

周柏元輕聲喊來了護士,讓幫忙拔掉沈惜霜手上的針頭。

護士動作不算特別輕柔,可沈惜霜都沒有轉醒。她就那麽乖乖地靠在周柏元的肩膀上,仿佛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對方,一點防備都沒有。

事實上,周柏元的確能夠給沈惜霜這種安全感。她將自己身上所有的逆鱗全部收回,整個人瞬間放松,困意席卷而來。

周柏元幫沈惜霜按住手上的棉簽,等待血液凝固之後,他男友力十足地一把將她抱起。

這時沈惜霜才幽幽地醒來。她一臉懵懂地看他一眼,反應過來之後雙手緊緊勾著他的脖頸,腦袋往他的懷裏縮了縮。

周柏元低笑,胸腔輕顫:“你不怕我給你賣了?”

沈惜霜說:“我現在那麽醜,不值錢。”

周柏元輕哼一聲,沒有順著她的話說下午。

高大的男人抱著嬌小的女人從急診室一路走出來。

淩晨兩點半的B市,外頭還有些微火熱,但比起白天顯然好很多。

周柏元將自己那頂鴨舌帽摘下來戴在沈惜霜的腦袋上,是怕她剛高燒過後出來受涼。

其實並沒有那麽較弱,外頭更沒有室內涼,但他就忍不住這麽做了。

感觸最深的自然是沈惜霜本人。

帽檐被他刻意壓下,她就仰起頭偷偷看他一眼,看到他剛毅的側臉,鋒利的下顎線。

空蕩蕩的心在這一刻似乎全部被填滿。

時間就這麽不鹹不淡地流逝著,誰都沒有意識到,八月中旬的這一天已經是立秋。

秋天來了,那冬天就不遠了。

到了酒店時沈惜霜反而沒了什麽睡意。

在醫院那一覺似乎讓她回血了大半,這會兒也不發燒也不頭昏,更清晰的便是肚子餓。

董高峰醫院裏叫的那碗面條早就結成了坨被無情扔進了垃圾桶,沈惜霜是一口也沒有吃到。

如果沈惜霜沒記錯的話,她連晚餐都沒吃。

這一路周柏元就像抱小孩子似的抱著沈惜霜,除了上下車時讓她的腳沾了一下地,仿佛她是一個易碎的瓷娃娃。

沈惜霜的腳上還穿著從家裏出來的拖鞋,那一字拖鞋雙拖鞋是亞麻質地的,原本一塵不染的鞋底早就已經染了灰。她白皙的後腳跟以及腳踝全部裸露在外之餘,幾只小巧的腳指頭也裸露在外。與外形不符的是,她的腳很小,雪白的腳指甲上做了精致的車厘子色美甲,可比她這個人看起來可愛多了。

眼下兩個人在電梯裏,沈惜霜依舊還被周柏元抱著。他的力氣是真的很大,抱了這一路都臉不紅氣不喘的。沈惜霜想起,他練舞的時候能夠單手將自己托舉起來不成問題。她自然也沒有忘記他衣服底下有一副怎樣的好身材。

弟弟的體力是真的好。

四下無人,沈惜霜故意在周柏元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帶著濃濃的挑逗意味。

可周柏元顯然不受蠱惑。

他側頭淡淡瞥了她一眼,眼底的意思很明顯,是讓她老實一點。

他絕情時,真的很像個渣男。

但說起渣,顯然沈惜霜看起來更勝一籌。

調情這種事情,一方過於主動,一方又不領情,氣氛就顯得很尷尬生硬。

周柏元這會兒是真沒什麽心思,他可沒有忘記她還在生病。

沈惜霜自討沒趣,收回自己的嫵媚。

到了房間裏,沈惜霜坦誠:“我餓。”

周柏元依舊一臉冷酷,冷冰冰地將沈惜霜抱到床上讓她躺下後,終於還是說:“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沈惜霜知道周柏元是真的生氣,但她也是真的拿他沒有辦法。

左右她也撒嬌了,也服軟了,他楞是油鹽不進。

弟弟是只小狼狗,脾氣也是真的野。

很顯然,快淩晨三點鐘,作為沈惜霜感情上的指導老師席悅這個時候也躺在老公季景山的懷裏呼呼大睡,根本不可能給她什麽意見。

沈惜霜躺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又將頭頂上的鴨舌帽摘下來呆呆地看了看。鴨舌帽上繡著三個英文字母,ZBY,是他的名字。

坦誠講,在處理感情關系這件事上,沈惜霜真的有些手足無措。

一開始她的確是抱著玩玩的態度和周柏元廝混在一起,很渣,這點沈惜霜必須得承認。可當時沈惜霜以為周柏元同樣也是個玩咖,不然他怎麽可能那麽隨隨便便就帶她去酒店房間?

可隨著相處,沈惜霜又漸漸打破了自己對周柏元的看法。他似乎並不是她以為的那種愛玩的人,他行事沖動但有原則,身旁追求者多但不濫交,有上進心並不渾渾噩噩。

沒有談過戀愛的沈惜霜在周柏元面前會臉紅心跳面紅耳赤,會被他牽著情緒走,無法控制。

所以她想試試,試著去交往。

只不過,這一切被沈惜霜自己弄得有些糟糕。因為,就連沈惜霜都無法信服自己這種女人能夠給對方帶來什麽。

又過了會兒,沈惜霜覺得渾身黏膩,便光著腳下了地,打算去洗個澡。走到浴室門口時,她聽到外面的周柏元正在打電話。

房間的門並沒有關上,正好能讓沈惜霜看到周柏元。

周柏元背對著沈惜霜,微微彎著面對著電腦屏幕。電腦屏幕淡淡的光線打在他的臉上,襯得他這張臉棱角分明。

他單手拿著手機,另外一只手拿起鼠標輕輕點了點什麽,對電話那頭的人說:“嗯,我收到了。”

他收到什麽沈惜霜自然不得而知。

沈惜霜正打算進浴室,又聽到周柏元淡淡道:“不來了,沒心情。”

那頭不知道又說了句什麽,之見周柏元語氣更加不善:“有勁沒勁?老子不喜歡這種玩笑。”

沈惜霜也不再聽下去,溜進浴室裏洗漱。

一直到站在鏡子前,沈惜霜看了看自己左側臉頰上紅腫,無奈這巴掌印到底什麽時候能夠退下去。

她也捉摸不透,自己這副樣子在周柏元面前到底意味著什麽。

簡單淋浴之後沈惜霜披著浴袍就出來了。頭發還是濕噠噠的,她拿毛巾稍微擦了擦之後就沒管。

開放式的廚房,周柏元正背對著她在鍋裏攪動著什麽。雖然知道他會做飯,可這麽看著,沈惜霜只覺得心裏無比踏實。

這是一個在你餓了之後會親手下廚做飯的男人,而不是簡單應付地叫一份外賣來打發。

沈惜霜的腳步再輕,還是被周柏元發現。

他轉過身,見她這副樣子後蹙眉:“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剛生一場病,她居然還敢不擦幹頭發?還敢光著腳?

周柏元放下手上的東西,幾步走過來一把將沈惜霜抱起來放在桌子上。

“哪有那麽嬌弱的。”沈惜霜聞到一股濃濃的香氣,望著鍋裏的東西問,“裏面是什麽呀?”

周柏元說:“肉燕。”

“肉燕?”沈惜霜更加不解,“那是什麽?”

周柏元也沒解釋。他折返回去繼續忙著鍋裏的東西,一只手撐在腰上,一只手拿著大勺子。

於是沈惜霜就光著兩條白花花的腿,一晃一晃的在周柏元身後,認認真真看他煮肉燕。

很快,周柏元把兩碗肉燕盛出來。

“這是我祖籍的特產。”他簡單介紹。但他沒說的是,那天他從家裏興致勃勃將肉燕帶回來,就是想讓她嘗嘗的,沒想到這碗肉燕她到現在也只是聞到香味。

沈惜霜想到在百科上看到有關他的資料,揚眉問:“你祖籍是福建?”

周柏元沒有否認。

關於他的一切,她似乎到今天才好奇一些。

他故意不說話,氣氛就冷冷的。

沈惜霜輕嘆一口氣,轉而把註意力放在那晚肉燕上。

小小的一碗肉燕,上面撒著蔥花,類似餛飩一樣的東西,看似平平無奇,但聞著味道卻很香。

沈惜霜食指大動,用勺子舀起一只肉燕,剛要放入口中,便被周柏元按住手。

周柏元一臉無語:“剛出鍋的,你也不怕燙?”

沈惜霜吐了吐吐舌,竟然有些窘。

只是她不經意的這一個動作,又讓周柏元的目光沈了沈。

沈惜霜還來不及反應,周柏元又一把將她抱起來,直直地往浴室裏走去。他好像真的把她當個孩子那樣在抱,到了浴室之後直接讓她坐在洗手臺上,然後拿起吹風機給她吹頭發。

沈惜霜小小一只坐在洗手臺前,任由周柏元給自己的頭發倒騰。

一切仿佛都是那麽的順其自然。

吹風機嗚嗚嗚的,很吵,尤其在這靜謐的小小浴室裏。

沈惜霜的手想趁著這混亂來試探周柏元,於是指尖從洗手臺慢慢往前挪動。她先是用指尖在周柏元的腰上輕輕戳了一下,又搭上自己另外一根手指。緊接著一只小手輕輕環著他的腰,擡起頭看著他。

周柏元見不得沈惜霜這樣的目光,伸手在她腦門上按了一下,讓她低頭。於是沈惜霜又順勢把自己的腦袋埋進他的懷裏。她這會兒像個無脊椎動物,水似的往他身上纏。

等到頭發吹到七八成幹的時候,周柏元放下吹風機,伸手擡起沈惜霜的下巴。

熱風讓沈惜霜整張臉都紅撲撲,比起在醫院時的慘白看起來有活力許多。

卸掉臉上的妝容後,她嫩得像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尤其那雙濕漉漉的小鹿眼,正眨巴眨巴地望著周柏元。

周柏元緩緩低頭,呼吸噴灑在沈惜霜的面前。

氣氛暧昧繾綣,沈惜霜的心也酥軟得一塌糊塗。

然下一秒,周柏元抽身離開,留沈惜霜一個冷酷的背影。

“穿上拖鞋,自己過來吃東西。”

沈惜霜輕嘆一口氣,認命。

誰讓她心虛想要討好他呢。

兩碗肉燕就擺在桌子上,一碗是沈惜霜的,一碗是周柏元的。

這會兒肉燕也涼得差不多,剛好入口。

沈惜霜也沒管周柏元那冷酷無情的樣子,用勺子舀起一塊肉燕。

吹了吹之後,沈惜霜先是小口咬下,唇齒之間立馬被Q彈爽口充盈。

這是她第一次吃這種肉燕,當下感官就被征服。

“好吃!”沈惜霜興奮地對周柏元說,說完又接著吃了一個。這次不再是小口小口慢慢咬,而是一口一個肉燕。

周柏元坐在對面單手撐著自己的腦袋,提醒:“你不是要減肥?這東西很長肉。”

沈惜霜大眼眨巴著問:“長哪裏的肉?”

她穿著浴袍,故意在他面前晃。

周柏元用舌頂了頂自己的腮幫,模樣吊兒郎當地把自己面前這碗往她面前一推:“你多吃點。”

他倒是很落落大方。

沈惜霜問:“都給我吃了,你吃什麽?”

周柏元說:“不用管我。”

既然都這麽說了,那麽沈惜霜也不客氣。

別說,這肉燕真的很好吃,越嚼越香,和一般的餃子口感很不同。

沈惜霜三兩下吃完一碗,也不顧及什麽形象,但真的要吃另外一碗時,她發現自己好像也吃不下了。她平時吃東西的時候會節制,左右就那麽大點的胃。

周柏元就雙手抱胸,坐在沈惜霜的面前大咧咧地看著她。他毫不保留自己的目光,七情六欲都寫在裏面。

“不吃了?”周柏元問。

沈惜霜點點頭。

周柏元笑:“姐姐,看來你胃口也就這麽點。”

這話就挺意有所指的了。

只是沈惜霜沒有料到,這小屁孩鬧別扭可以鬧這麽久的。

“過來。”周柏元拉開來一點椅子,示意。

沈惜霜想了想,決定順從。於是她走過去,往他腿上坐。

一坐下,周柏元的雙手就將她箍緊。他身上霸道好聞的氣息撲面而來,沒讓沈惜霜退縮,反而像是迷魂藥,讓她整個人都軟軟的。

“姐姐說的話算數嗎?”周柏元問。

沈惜霜揚眉,雙手圈著周柏元的脖頸,指尖在他刺刺短短的發尾打著圈圈,問:“什麽話呀?”

周柏元勾起唇角,邪氣十足,刻意壓低了嗓音在她耳邊說:“聽說你要追我?”

這是事實,所以沈惜霜不否認。

她點點頭,眼角眉梢都是風情萬種。

“我可以追你嗎?”她問。

“說說看,你打算怎麽追?”

他的聲音啞啞的,沈沈的,一聲一聲刺激著沈惜霜的耳膜。

沈惜霜在這一刻是真的想要投降了,她不由自主緊緊抓住周柏元的衣角,像是一只溺水的魚兒,輕輕嘆息:“周柏元,你想我怎麽追呀?”

一來一回,又把問題重新拋給了他。

她這張嘴,從來不會讓自己吃虧。

周柏元低頭用力在沈惜霜的紅唇上咬了一口,讓她整個人一個激靈。

“痛……”沈惜霜下意識退開,想逃。

周柏元卻禁錮著讓她無處可逃,他抵著她的額,將她的發絲撥開攏在耳後,單手捧著她的臉頰,啞著聲說:“你知道痛的感覺嗎?”

沈惜霜蹙眉,“廢話。”

周柏元咬了咬牙,眸子中流轉著晦暗的波光,似乎有很多想說的話。可他也是一個驕傲的人,一次又一次在她的面前低頭,會無力挫敗。

“周柏元。”沈惜霜輕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她喊他名字時,故意將尾音拖得長長的,無比嬌氣。這樣的沈惜霜,和人前那個冰山美人全然不同。

周柏元微微揚眉。

沈惜霜低頭輕輕在周柏元的唇上啄了一口,不帶任何情.欲地說:“看不出來嗎?我在討好你。”

“看不出來。”

於是沈惜霜就在他身上蹭了蹭,“那這樣你感受得到嗎?”

“感受不到。”

沈惜霜又低頭,在周柏元的脖頸上輕輕吻。

那裏是他敏感的地方。

“喜歡嗎?”沈惜霜問。

“一般。”

其實這樣的沈惜霜真的很甜美,她的長發傾斜而下,整個人都是柔柔弱弱的,眼底裏都是他。

只是周柏元難免又會想起,她這樣的一面又給誰看過?

沈惜霜算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可奈何眼前這個人不為所動。

“算了。”她作勢要起身。

周柏元反而不放,揚了揚眉:“怎麽?不是說的要討好我?”

沈惜霜咬了咬牙,忍著想錘他的沖動,問:“那你到底想我怎麽討好?給個提示。”

周柏元輕哼一聲:“我討好你的時候是什麽樣的?你仔細想想。”

沈惜霜:“……”

難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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