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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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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拉斐爾跟在碧璽公爵身後,看著對方命人強行打開了迦娜的房間時,就看見迦娜一個人端坐在床上,靜靜註視著門口。

拉斐爾身後站著的還有紆尊降貴親自來到這裏的國王陛下,阿裏多塔戴著王冠,負手立在最後,當前面的人自覺地讓出道路之後,他才一步步走到門邊,望著裏面一臉若無其事的迦娜。

“塞西爾感覺到了亡靈法師的力量。”阿裏多塔疑惑地註視著迦娜,“戰士,你感覺到了嗎?”略頓,他問了個大家都想知道的問題,“你和他到底有什麽關聯?塞西爾之前預言到你在他的城堡,你們的關系……”國王陛下略微思忖道,“我們原本以為你是被脅迫的,他想傷害你,而你憑借實力逃了出來,是這樣嗎?”

迦娜註視著整個王朝最有權勢的幾個人,眨巴著藍色的眼睛,很想回頭看一下,然後告訴他們,你們看不見嗎?你們想見的人就在我身後啊!

他們是真的看不見。

唯一一直在不斷閃爍的,就是碧璽公爵的權杖。

塞西爾皺起眉,忍不住插話道:“陛下,我很抱歉打斷您和她的對話,但我感覺亡靈法師還沒有離開這裏。”

“還沒有離開?!”阿裏多塔驚呼一聲,下意識躲到了兒子身後,拉斐爾拔出火之劍,擋在父親身前,那一幕從發生到結束不過幾秒鐘,看得迦娜忍不住想笑。

“國王陛下還真是……惜命啊。”迦娜微笑道,“躲在兒子身後,讓他保護你……嗯,不錯的選擇。”

阿裏多塔臉色難看地想說什麽,迦娜這簡直是大不敬,非常冒犯,但拉斐爾搶先道:“保衛父王是我的畢生責任。”他朝迦娜皺皺眉,“不要亂說話,戰士——西蒙戴斯還在這裏,你能說出他所在的方位嗎?”

迦娜若有所思地望了拉斐爾一眼,沈默了一會道:“我不能。”她再次望向碧璽公爵,嘲弄地說,“他不是應該知道嗎?難道除了依靠權杖的力量來做出一些簡單的判斷和愚蠢的預言,他就沒有其他本事了?”

碧璽公爵簡直氣炸了,她根本就是上天派來氣他的吧?他走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吵得不可開交,回來還要吵架,真難想象以後他們真的結婚在一起了,會發生多少可怕的事。

“閉上你的嘴,直接回答國王陛下的問題!”塞西爾隱忍著怒火道。

迦娜不鹹不淡地諷刺他:“閉上嘴還怎麽回答問題?你一句話裏要求我做兩件完全矛盾的事,我該感慨你的智商堪憂呢,還是該問問公爵大人是否有閉著嘴巴說話的本事?”

拉斐爾知道現在不是笑的場合,但他就是忍不住想笑,肩膀都因為忍笑而有些顫抖,站在他旁邊的碧璽公爵狠狠瞪了他一眼,望向迦娜道:“夠了,不要跟我說話,回答國王陛下的問題,現在你知道該怎麽做了吧?!”

迦娜微微揚唇,換了個姿勢坐著,稍微側著身子,這樣她可以用餘光看見身後的情形。、

一抹黑色映入眼簾,她看見了依然還留在這裏的西蒙,他面無表情地註視著站在門口的一群王尊貴族,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迦娜還以為他也會被自己逗笑呢。

看來他笑點比拉斐爾高多了。

清了清嗓子,迦娜依然沒有回答國王陛下的問題,只是回答了拉斐爾的問題:“拉斐爾王子殿下,恕我直言,我要是有本事能判斷亡靈法師在哪裏,你們也就不用再要這個掛名的碧璽公爵了,我完全可以替代他了不是嗎?”

塞西爾瞪大眼睛:“你為什麽一定要把我拖進話題裏?”

迦娜不在意道:“因為你長得美啊。”

塞西爾楞了楞,接著美麗的臉上浮現出緋色,像是有些窘迫。

迦娜發現,她這句話終於讓西蒙一直沒什麽情緒的臉產生了裂縫,她抿起嘴角,隱忍著笑意說:“我確實不知道他在哪裏,你們可以到處去找找,公爵大人的權杖可以當做探測器不是嗎?越靠近他就會越發光閃爍?那公爵大人可以把整個城堡都走一遍,那樣說不定就能找到他的位置了吧?”

……這是把他當做狗了嗎?

用權杖當做鼻子,來找目標任務的位置,碧璽公爵已經顧不上什麽姿態與體面了,走上前就想給迦娜點顏色看看,迦娜擡起手,沒看見有什麽動作,碧璽公爵就整個人飛了出去。

“現在你們可以走了,談話到此結束,祝你們早日找到他的所在之處。”迦娜朗聲說話,註視著一點點無風自閉的房門,在門徹底關上之前對外面的人說,“不如去斯蒂亞公主的塔樓上看看?他每次現身都會去不是嗎?來找我實在是太不明智了,再不去他可能就走了。”

話音落下,門剛好全部關上,幾人面面相覷,碧璽公爵在戴安娜的攙扶下站起來,臉色難看道:“實在是……實在是太無禮,太過分……”他生氣地還想要上前打開門和迦娜再幹一架,但拉斐爾皺著眉攔住了他。

“現在不是興師問罪的時候,塞西爾。”拉斐爾語氣淡淡道,“而且,我也不認為你可以真的問罪成功。”他意味深長道,“你顯然不是她的對手,為什麽還要去自取其辱呢?”

塞西爾藍色的眸子凝視著拉斐爾:“拉斐爾王子這是在替她說話,保護她嗎?”

拉斐爾語重心長道:“當然不是。你怎麽那麽笨?我是在保護你,替你說話啊。”

塞西爾感覺自己的精神已經麻木了,再也做不出什麽具體的表情了。

阿裏多塔掃了一眼大受打擊的他,率領著其他人前往斯蒂亞公主的塔樓。

他覺得迦娜的“提示”還是很有道理的。

而房間裏。

迦娜笑得前仰後合,撲在西蒙懷裏滿臉開心地說:“你看見那位公爵大人的表情了嗎?真是太好笑了。”

看迦娜笑得那麽高興,西蒙臉上卻一丁點興致都沒有,他堪稱冷淡地說:“你覺得他很美?”

迦娜一怔,擡眼望向他,驚訝道:“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西蒙尷尬地沈默下來,半晌之後側過身去,坐在床的另一邊閉目養神,幹脆不搭理她了。

迦娜笑著撲過去,趴在他背上道:“不要吃醋了,為什麽吃醋呢?他只是無關緊要的人罷了,我那麽說只是為了逗逗他。”雖然他的確長得美沒錯,但這句話可不能說出來。

迦娜清了清嗓子,對無動於衷的西蒙輕聲耳語道:“要說這個世界上長得最美的人是誰……那當然還是我眼前的你了。”

西蒙脊背一僵,迦娜嘴角笑意加深,在他耳邊親了一下,細聲細氣道:“你能幫我個忙嗎?”

西蒙轉過頭,藍色的眸子專註地望著她:“你想做什麽?”

迦娜眼珠轉了轉道:“我想看書。這裏應該有很多藏書對不對?”

“看書?”他不覺得她有那麽好學,充滿質疑地盯著她,迦娜直接捂住了他的眼睛。

他再這麽看下去,她很容易心虛到暴露一切的。

“當然不僅僅是看書打發時間那麽簡單。”迦娜輕聲道,“我想看看書上有沒有關於翡翠女神更細節的描述,也想看看預言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體系——我總不能坐以待斃對吧,雖然那家夥已經中了我的圈套,似乎會為我召喚翡翠女神,但……”她聳聳肩,“誰知道他今天被我氣成這樣,還會不會言而有信呢?”

西蒙是沒辦法真正拒絕迦娜的。

很多時候她只要提一提,不管是什麽要求,哪怕是他從未做過的,不屑去做的,他可能都會做。

然後迦娜就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了翡翠城堡的書房……不,確切地說是藏書宮殿裏。

“你最好還是去一趟公主的塔樓。”迦娜一邊看著數不清的書籍,一邊說,“我把他們騙過去了,為了證明我的清白,證明你確實沒來找我,你得去看看你同樣長生不老的後代了,這樣才能說明我說得都是對的。”

迦娜說完話還酸溜溜地瞟了一眼身後的西蒙,直接朝後靠去,靠在了他挺拔可靠的胸膛上。

即便隔著衣物,她似乎也可以感覺到他強有力的心跳。

他是活著的。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這個。

他重新有了溫度,這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事情,哪怕她要受些苦,甚至替他變成屍體,她也在所不惜。

“快去吧。”她回過身,擡手撫過他英俊的面頰,壓低聲音道,“晚上我在房間等你。”

她低沈而略帶沙啞的聲音說不出的性感,西蒙皺著眉垂下眸子,凝視著她說:“你還小。”

的確,迦娜這個身體的年紀確實很小,但她的真實年齡和身體可不小了。

“那你能不能把我變大?”她直接抓住了他的手,放在胸前,說著極具歧義的話,那種柔軟的觸感讓西蒙明明很想觸碰卻又忍不住想縮回手。

“……你。。”西蒙深吸一口氣,幾乎是惡狠狠地說,“請你淑女一點。”

迦娜笑瞇瞇地望著他:“不知道是誰因為我不讓他靠近,就跟我生那麽大的氣,現在還道貌岸然起來了?”說到這,看時間也差不多了,迦娜便放下手,讓他“逃脫”,溫溫軟軟地說,“快去吧。你早上離開去忙了什麽?是修改魔法陣,讓我變回自己模樣那件事嗎?”

這次他倒是沒否認,點頭道:“我要去創造出你的地方修改魔法陣,那並沒我想象中那麽難,也許很快你就可以變回你靈魂的樣子。”

這可真是好事。

迦娜睜大眼睛,踮起腳尖親了他一下:“你真厲害,親愛的。”

……親愛的。

這個稱呼真是讓悶騷了幾萬年,堪稱是“情竇初開”的亡靈法師臉都紅了。

“我走了。”他匆忙地說完,丟下一句“角落裏的書打開時小心機關”,身影便消失在她面前。

他一消失,迦娜臉上輕松的笑意就不見了。

她轉回頭,望向他提到的那些書籍,在整個藏書大殿一個黑暗的、蒙塵的角落裏,擺放著好幾本看起來很有年代的書籍。

迦娜緩緩走過去,召喚出勇士之劍,試探了一下周圍的機關,將它們全都引出來之後,才試探性地去觸碰那些古籍。

沒什麽問題。

也沒受到什麽傷害。

迦娜回眸看了看封閉著的殿門,這裏不知道還對不對外開放,看起來很久都沒人來過了,其他書架上的書還好,最可疑就是擺在這裏,被幾塊布蓋著的古籍——按理說這樣有歷史的古籍,應該被珍藏起來才對,為什麽要擺在這麽隱秘的角落呢?

如果不是西蒙提醒,她根本不會發現。

肯定有問題。

也許就有她想知道的。

迦娜果斷地拿起一本,盤腿坐到地上,開始看起來。

古籍上的文字很覆雜,不是迦娜認識的任何一種,但很奇怪,她一眼就能知道它上面寫了些什麽。

這是西蒙賦予她的能力嗎?他們第一天見面的時候他就說過,她擁有著這世間最契合的一切,想來這種閱讀功能也包含在其中吧?

迦娜沒多想,繼續看古籍的內容,看著看著就發現,這可真不是簡單的古籍。

這應該是翡翠王國的成立史書。

這本書已經存在了非常非常非常長的時間了。

它的書頁不知道是用什麽材質制成的,肯定不是紙張,摸起來很有質感,雖然有些殘破了,但按照書上開頭介紹的時間,存在了幾萬年的古籍,依然維持著這樣的狀態,已經非常難得了。

這本書的年紀,大概趕得上西蒙了吧。

等等。

西蒙的年紀??

迦娜睜大眼睛,快速翻看著手裏的古籍,越看臉色越難看,看完了這一本就看其他的,等全部看完之後,她就知道了她一直想知道的事。

西蒙應該是故意提醒她這些書在哪裏的吧。

有些東西他可能無法親口告知她,或許希望她自己在書裏找到答案。

迦娜屏息放下手裏的古籍,按著額角消化著自己剛剛知道的一切。

西蒙,他的確是一位王子,還是創立翡翠王國的那位被稱為“戰神”的王子。

那時候他可不姓死神,他那時候的名字是——西蒙阿塞德斯。

阿塞德斯是皇族的姓氏,一直延續到今天,西蒙和他的父親就是阿塞德斯的開創者。

古籍上記載著大陸沈浸在戰火中時最漫長的十幾年,魔物、精靈、矮人和人類,不斷地爭奪領土與資源,不斷地發起戰爭,那時的翡翠大陸堪稱民不聊生,那些非人族生物時不時就侵入中原,搶奪著它們可以搶奪的一切,殺害著它們可以殺害的一切。

終於,中原的人類再也無法忍受下去了,他們以翡翠大陸的名義成立了王國,率領他們反擊的,就是阿塞德斯。

是西蒙的父親。那時候西蒙才幾歲而已。

戰爭一直持續到他二十歲的時候,才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被稱為戰神的西蒙王子率領親衛隊消滅了再一次進犯中原的魔物,史書上記載他那一天差點死在堆積如山的屍體上,當時唯一一個還沒有完全斷氣的衛兵看到一陣光籠罩著王子殿下,王子用勇士之劍支撐著身體,在神光中站立了許久。

然後……神光越來越大,漫延整個大地。

在那天之後——所有的非人生物全都向人類臣服了。

西蒙阿塞德斯王子完成了王國的統一,獲得了子民的愛戴與崇敬,可他卻在大局已定之後,在他二十歲那一年的年末,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人人都以為他死去了。

為創建王國,保衛家園奉獻了他的生命。

但迦娜知道他並沒有死亡。

而書上記載的,那所謂的神光,應該就是翡翠女神幹的吧。

她還真是會找時機。

她的目的又到底是什麽?

迦娜煩躁地把書放好,心事重重地想再看看書架上有沒有關於禁術的介紹,比如如何抑制她身上的變化等等。但她還沒找出來相關的書呢,就發現大殿的門打開了。

迦娜驚訝地望過去,本來還想躲的,但看見來人又覺得不需要。

“你怎麽在這?”拉斐爾王子皺眉說道,“你也是偷偷潛入的?”

迦娜怔了怔:“難不成你也是?”

拉斐爾王子窒了窒,半晌才道:“……父王已經封鎖了這裏,不允許任何人進入。”他咳了一聲說,“我是拿到特許的,我跟他說我要查看如何……”瞥了一眼迦娜,尷尬地說,“如何使你獲得全部殺死亡靈法師的力量的書,所以他才特別準許我進來。”

迦娜微微斂眸,過了一會道:“但那不是你的真正目的,對吧?”她往前走了一步說,“你的真正目的是什麽?”

拉斐爾緩緩關上身後的門,註視了她許久,才說:“我在斯蒂亞公主那見到了亡靈法師,他只現身片刻就消失了。我想起斯蒂亞公主透露過的信息——她說,我們還有一個存活了幾萬年的祖先在世,我想來找能證明我想法的古籍。”

迦娜回眸掃了一眼角落,讓開位置道:“那你真是找對人了,它們就在這。”

拉斐爾王子眸光閃了閃,忽然有點後悔現在就過來了。

他總感覺那些內容,知道了恐怕還不如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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